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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书籍名:《隐形罪恶》    作者:库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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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小子,这不是祸害人吗。”单东方从椅子上站起身说,“我过去看看。”

  庞爽犹如没事似的,正在酒坊里蹲着抽烟。

  单东方指着他说:“你把烟给我掐了。”

  庞爽起身把半截烟扔在地上,用脚蹍灭。正在干活的两个“劳动号”见到单东方,也规矩地站在了墙边。

  单东方问庞爽:“你犯什么错了?”

  “我往酒桶里撒尿了。”庞爽的回答虽坦然,但像是脑袋缺根弦似的。

  单东方问:“你在家也往饭锅里撒尿吗?”

  “我没往饭锅里撒过尿。”庞爽说:“我不是有意往酒桶里撒尿的;是我睡了一觉,睡迷糊了,才往酒桶里撒尿的。”

  单东方对庞爽这个不谙事理的在押人员不愿多费口舌,考虑到对方所说的跟刘立国的关系,就说:“庞爽,监管支队后院的酒坊和猪舍,都是讲究卫生的地方,像你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在后院干活的。你今天做的错事,我也不处罚你了,但我得把你送回监区去。”

  4

  刘立国到省公安厅开会拿回了公安部授予东林市第一看守所为国家一级看守所的牌子和证书。他为了显示自己的政绩,搞了个揭牌仪式,把副市长、公安局长郑正义和分管副局长隋鑫峰请了来。

  郑正义在第一看守所监区的门口,郑重地揭下了蒙在写有“国家一级看守所”牌子上的红绸,四周响起热烈的掌声。他走进监区,向列队欢迎的一所民警说:“恭祝你们第一看守所被公安部授予国家一级看守所的荣誉称号,更感谢你们为公安监管工作所作出的贡献,望你们保持荣誉,再接再厉,成为国家一级看守所的示范所!”

  “我们一定不辜负郑副市长的期望。”刘立国附和着对一所的民警作着鼓动说:“你们有没有这个信心?”

  “有!”一所的民警齐声回答着,其中时春武的声音最为响亮。

  郑正义欣慰地看着一所民警,对刘立国的工作肯定地说:“你任支队长两年多来,监管支队的变化还是很大的。”

  “郑副市长,进里边看看。”刘立国引领着郑正义等人边往监区里面走着,边满脸谄笑地对郑正义说:“郑副市长,在您的领导下,我做得还不够,我下一步的工作计划是想在勤务模式改革上……”

  一所民警的列队解散后,按部就班地回到各个岗位上去了。一所的民警对一所获得国家一级看守所的荣誉很不以为然,很多人的心中还存有愤懑和不屑,因为这个荣誉是不真实的,是对上级的蒙蔽或是欺骗得来的。一个风气不正、人心涣散、待遇低下的监管民警队伍;一个问题迭出,狱政管理混乱,甚至出现过监室内非正常死亡重大事故的监管场所,怎能担当起国家一级看守所的荣誉?

  祁军的心态与别的民警不同,因为他从一所荣获国家一级看守所荣誉的这件事上,认识到任何丑陋都可以用假象迷惑组织和他人的,他那颗想给柯东辉保命唯恐败露的恐惧之心,已被自己的这种认识所消融,变为了理所应当的坦然。他内心劝慰着自己:监室内出现非正常死亡的重大事故都能压制下来,我也就为个人的一点儿小利,至多弄虚作假点儿,又会有什么问题呢?

  祁军已有了为柯东辉保命的打算,那就是既然柯东辉不能在所在的监室弄出案件来,那自己就在所管的另外两个监室帮着弄个案件。他首先想到的是曾伟,曾伟和柯东辉同案,两人关系非同一般。祁军打开8监室的门,把曾伟叫了出来。

  曾伟坐在塑料凳上,跟祁军聊了一会儿,问:“祁管教,我大哥(指柯东辉)怎么样?”

  “你大哥还能怎么样?”祁军说,“他命悬一线,就等着最高法院复核完往外拉了。”

  “唉!”曾伟叹口气,“我也帮不上他什么忙。”

  祁军点拨着:“其实忙你也能帮上,那就看怎么帮呗。”

  曾伟诧异地问:“祁管教的意思是……”

  祁军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说:“柯东辉想要保命的话,唯一的途径就是得有重大立功表现。”

  “这个我倒是知道。”曾伟忽然有所悟地说,“啊,我明白祁管教的意思了,我这几天就在监室里琢磨琢磨。”

  祁军前倾着身子,压低声音说:“你琢磨吧,有像样的案件线索及时告诉我。”

  曾伟跟祁军谈完话后,一下午没怎么言语,他的目光不是在这个人身上停留片刻,就是落在那个人身上观察一会儿。

  晚饭后,徐克柱在板铺上蹭到曾伟跟前说:“你好像有什么心事?有啥事我能帮上忙的,你就尽管吱声。”

  徐克柱曾因赌博欠柯东辉高利贷十五万元,而后没了踪影。他因诈骗押进来时在10监室,被柯东辉暴打一顿后,被串到了8监室。可他没想到柯东辉原先的跟班曾伟在8监室,由此曾伟找茬儿经常整他。徐克柱要求再串监室,但被祁军拒绝。徐克柱无奈地跪在地上,管曾伟叫爹,曾伟才放过他。此时的徐克柱已彻底臣服曾伟,并为了在监室里过得舒坦些,极力地讨好曾伟。

  曾伟看了眼徐克柱说:“我需要有重大立功表现的案件线索,你能帮上我吗?”

  “是你用吗?”

  “我还有一年多就出去了,我用得着吗?”曾伟说,“你就别管谁用了。”

  “你说的这事,说不上我真能帮上你。”

  曾伟疑惑地盯着徐克柱问:“真的吗?”

  徐克柱瞟了眼坐在墙角的陈尚实:“那个因抢劫进来的姓陈的小子,他身上的事不少。他曾跟我说过,若是法院判他大刑的话,他就检举和别人作过的案件,好使自己能够改判。”

  曾伟把嘴贴在徐克柱的耳边,悄声说着什么。

  5

  一天,单东方到一所提人时,时春武把他叫进办公室说:“老单,有件事还得麻烦你。”

  单东方说:“对于我还说什么麻烦,有事就说。”

  “怎么回事呢。”时春武说,“前几天你送回来的庞爽,是刘支队家的亲戚。他刚被押进来时,刘支队跟我打过招呼,后来我就给忘了。你看能不能再让庞爽上你那儿去,因为他喜欢在后院待着。”

  单东方没有马上表态,显出为难的样子。

  “庞爽还有不到一年的刑期,刘支队已疏通好了关系,他能减半年刑,他也就在你那儿待上几个月。”

  单东方听到时春武话说到这份上,不好生硬地拒绝:“好吧,那就让庞爽接着在后院吧。不过你得跟他谈谈,让他听点儿话,我看这小子有点儿不懂事。”

  “那好,我现在就找庞爽谈谈。”

  时春武跟庞爽谈完话,单东方领几个“劳动号”往后院走时,庞爽对单东方说了些道歉和保证的话。单东方告诉他虽然他这次重返后院干活有他当支队长的姨夫的因素,但不能过于迁就他,他若是再不守规矩的话,那自己说什么也不能要他了。

  单东方刚把“劳动号”领到后院,高为民开着轿货车又过来了,他把刘立国的条子递给单东方:“老单,再给我打二百斤白酒。”

  “你那酒店的生意不错呀?”单东方没有接高为民手里的条子,他说,“这监管支队的白酒也卖得不错,你早来几天好了,现在没了。”

  高为民心里很清楚,单东方是不愿意给他白酒。他有些生气,不无开导地对单东方说:“老单,我没有得罪你的地方吧?你说我来拉酒,拉的是监管支队的酒,也没有拉你家的酒,你这么认真干什么呀?在你没到后院管理酒坊和猪舍之前,我到这儿拉什么都很顺当。我这人也不是不会办事的人,我那酒店还是可以的,往后你有机会到我那儿……”

  听高为民说在自己没到后院之前,他拉什么都很顺当,这更引起单东方对刘立国的不满和对高为民的厌恶,他向高为民挥了挥手说:“没有就没有,说那么多干什么。”

  高为民脸变了色,气哼哼地上了轿货车,开车走了。

  高为民一进刘立国的办公室,就发着怒气:“刘立国,你怎么找个单东方那鸡巴玩意儿在后院养猪和酿酒。他可是有点儿权了,连你的面子都不给,我上回拉点儿东西,他就跟我装蛋,这回蛋装得更圆了,我拉点儿白酒,他竟直接说没有。”

  “不会吧。”刘立国说着拿起了内线电话。

  刘立国在电话里问单东方为什么没给高为民白酒。单东方只说了一句“没有”,就放下了电话。

  单东方的耿直,让刘立国也很恼怒,不过他在高为民面前还是掩饰着说:“白酒真的没有了,你过段时间再过来。”

  “白酒有没有,从单东方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高为民煽动着说,“他这人,对你这个支队长是抵制的,你趁早给他换掉吧,你不换他,他会影响你威信的……”

  刘立国打着哈哈:“你犯不上跟单东方这样的人生气,他说话直,就跟半拉精神病似的,他如果跟正常人一样,他能辞去副支队长的职务吗?别人想买这个职务都买不着呢,他却把这个职务辞了。”

  听了刘立国对单东方的评价,高为民的气消了些。他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支烟说:“照你这么说,他确实跟别人不一样……”

  6

  单东方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很快就会终结,他生命的终结,与刘立国是有直接关联的。

  庞爽听话没几天,老毛病又犯了。吴涛向单东方反映,庞爽不仅不干活,还对别人指手画脚的。单东方有些无奈地说,你们别搭理他,将就将就吧。

  这天上午庞爽的家人来看他,他家人给他带了些熟食。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往矿泉水瓶子里灌了些白酒,啃着猪蹄喝了起来。酒后,他顺手拿起挂在墙上的一件棉大衣,铺在地上,躺在上面睡了起来。

  吴涛在外边干完活走进室内,见庞爽铺在地上的棉大衣是自己的,他气愤地过去把庞爽拽了起来。迷瞪的庞爽挥手打了吴涛一拳:“你他妈的拽我干啥?”

  吴涛没有还手,他拿起地上的棉大衣说:“我的棉大衣是穿的,不是铺在地上的。”

  庞爽借着酒劲儿,又踢了吴涛一脚说:“就铺你个棉大衣,我睡得好好的,你就给我拽起来。”

  吴涛难以忍受庞爽的张狂,他把棉大衣扔在地上,向庞爽扑去……

  单东方得知吴涛和庞爽打起来的信儿后,走进酒坊时,庞爽已被打得满脸是血,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单东方劝开了吴涛,忙打电话让狱医白延斌过来。

  不知怎么,到支队后院的不光是白延斌,还跟来了一帮人,其中就有刘立国。

  刘立国见庞爽被打,终于抑制不住对单东方的愤怒,指着单东方破口大骂:“我操你妈单东方,你明知庞爽是我的亲戚,你他妈的对我不满也不能冲我亲戚出气呀,你看这孩子被打成这样!我刘立国哪点儿对不起你?你这么做,你他妈的是人吗?”

  刘立国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失态举动,使单东方的自尊受到极大伤害。他抑制着波动的情绪对刘立国说:“刘支队,庞爽被打,我是有责任,但我可不像你所说的那样……”

  “我不听你解释。”刘立国对身旁的时春武说,“你把打人的那小子弄回所里好好收拾收拾。”

  时春武让两个民警把吴涛带走了。

  白延斌对刘立国说得把庞爽送医院检查。时春武开过来一所的车,拉着白延斌和庞爽去了医院。

  刘立国怒视了单东方一眼,转身走了。

  单东方的眼前恢复了沉寂,但他的情绪却波涛汹涌。刘立国对他当众的怒骂,使他感到遭到奇耻大辱,他身体筛糠般地独自站在院内,继而觉得自己头昏脑涨,有要倒下的感觉。他强撑着回到了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两瓶药……

  谢英鹏在监区见吴涛被戴上了手铐和脚镣,就问怎么回事,带吴涛回来的民警跟他说了后院发生的事情。他知道单东方有高血压和心脏病,很怕受刺激,便出了监区,向支队后院奔去。

  谢英鹏走进单东方的办公室,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单东方躺在地上,紧闭双眼,喘着粗气,他的旁边散落着两个药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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