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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不一样的上海姑娘

书籍名:《上海姑娘在巴黎》    作者:邓丹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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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娟和陈晓玉这两位上海姑娘,就这样在巴黎的福稳中餐馆互相斗殴成了一团。幸好是在店里后间厮打,不至于影响店里前台的营业。

  用“同床异梦”、“有性交,无心交”这样的词语,形容黄福稳与李娟之间的暧昧关系,是很贴切的。但无论如何,黄福稳曾经迷恋李娟的身子,每个星期都要在李娟的身上销魂好几次。

  然而,最近的这两个星期,黄福稳却漠视了李娟的身子,一次皆未约会李娟了。李娟不仅不生怨,反而觉得自己心里轻松了不少,因为黄福稳暗中享用她的身子,她原本就不乐意。现在,她已经洞察黄福稳见异思迁的缘故了:店里新来的洗碗工陈晓玉,取代了她在黄福稳心目中的特殊位置。她很清楚,陈晓玉的姿色比她要靓丽一些,所以更能吸引黄福稳的眼球。她觉得,若要描写陈晓玉的姿色,完全用得上《诗经·硕人》里的诗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今年十九岁的陈晓玉,也是上海姑娘,但在巴黎的身份却比自费留学生李娟要优越一些,因为是公费留学生。然而,她这公费留学,并非上海市某级政府机构直接安排的公费留学,而是上海一所国有企业自主安排的公费留学。不过,国有企业的资金毕竟也属于政府财政的范畴。如果上海的那所国有企业停止供应相关的各种费用,那么,陈晓玉就将成为李娟一样的自费留学生了。可是,若无意外的情况,上海的那所国有企业决不会停止供应相关的各种费用。因为陈晓玉的父亲是该企业的总经理,在国家编制的行政级别上属于“副地级”,够得上古人所说的“府同知”了。至于陈晓玉的母亲,则是上海市某局计财处的副处长,属于“副县级”的国家干部。

  陈晓玉是独生女,是父母亲的掌上明珠,是家里的“小公主”。她从小到大,都是家里娇生惯养的。由于一位老师曾说她有美术的天分,她很早就喜欢上了绘画,并且是西洋油画。她十七岁那年,高中毕了业,报考上海美术学院,名落孙山了。家里有钱,想送她做上海美术学院的“自费旁听生”;但她不同意,说自己不愿丢那个脸。家里问她究竟有什么样的打算,她就嚷嚷着要到法国巴黎留学,研习西洋油画。

  陈晓玉要到法国巴黎留学的原因是什么呢?原因在于若干个“举世闻名”。第一,巴黎有举世闻名的塞纳河。她的“梦中情人”,就是塞纳河边举世闻名的艾菲尔铁塔。第二,巴黎有举世闻名的卢浮宫。《蒙娜丽莎》《维纳斯》等等举世闻名的美术杰作原件,常年都在卢浮宫公开展览。第三,历史上不少举世闻名的油画大师,都是在巴黎学有所成的。中国的男画家徐悲鸿、女画家张玉良等人,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陈晓玉这一番慷慨陈词,将父母亲乐得一颠一颠的。父母亲觉得可以让陈晓玉到巴黎留学,锻炼锻炼,见见世面。何况,陈晓玉的“梦中情人”是巴黎的艾菲尔铁塔。她若去巴黎见到了艾菲尔铁塔,无疑会产生很美好的幸福感。否则,她如果因在上海长期见不到“梦中情人”艾菲尔铁塔,而于悒闷中寻找某个“大活人”做自己的“身边情人”甚至“枕边情人”,那就很麻烦了。

  不过,陈晓玉向父母亲提的一个要求,却使父母亲有些犯愁了。她的这个要求是:“巴黎的公立美术学院,或者私立美术学院,我都愿意进去。但是,为了面子上的风光,我要公费留学的方式,不要自费留学的方式。”

  由政府机构直接安排的公费留学,比在国内考大学要难多了。陈晓玉连参加国内的高考都失败了,怎么够得上政府公派留学的资格呢?父亲左思右想,终于给她设计出了公费留学的“间接方式”:现在的国有企业都讲究“自主经营”,父亲掌印的国有企业于1998年下半年将她招聘成了职工,又于1999年上半年通过“国有企业公款委培”的方式,送她到巴黎的一座私立美术学院留学了。出于名正言顺的考虑,父亲掌印的国有企业还煞有介事地与她签订了一份“委培合同”,说是她在五年后学成回国,为该企业从事图纸设计之类的技术工作。这样的条款,由于不含“违约追究”的内容,所以具有很大的弹性:五年后,她不回国,或者不为该企业从事什么工作,她和她的父亲都不必承担责任。

  如此这般,陈晓玉在父母亲的支持下,终于到了巴黎,成了很风光的公费留学生。

  在巴黎,陈晓玉怀着激动的心情,相继观赏了举世闻名的香榭丽舍大街、协和广场、凯旋门、塞纳河、艾菲尔铁塔、巴黎圣母院、枫丹白露宫、卢浮宫,以及卢浮宫里面陈列的《蒙娜丽莎》《维纳斯》等等艺术珍品。

  有一次,陈晓玉给家里拨电话,使得父亲对她一句一训的。她说:“巴黎的香榭丽舍大街,比北京长安街更壮观啊。巴黎的卢浮宫,比上海博物馆更优美啊。”父亲听了,赶紧对她进行思想教育:“中国的东方文化与法国的西方文化虽然有差异,但你不能崇洋媚外。”她满不在乎地笑道:“老爸,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要念‘紧箍咒’呀?”父亲从此多了一份担心:担心她真的崇洋媚外了。

  还有一次,陈晓玉给家里拨电话,将母亲弄得一惊一乍的。她说:“我终于看到卢浮宫里面陈列的油画《蒙娜丽莎》原件了,真是精美绝伦啊。当时我想,我纵然跳进塞纳河去长眠,也没白活了。”母亲听了,竟然急得在电话里哭了起来:“玉儿,我的心肝宝贝,你千万别做傻事啊。巴黎再浪漫,你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做游戏啊。你别忘了,你是妈的命根子,妈不能没有你啊。”她撒娇般地笑道:“老妈,我刚才是跟你闹着玩的。你放心好了:我怎么舍得我最爱的家呢?”母亲从此多了一份担心:担心她真的浪漫成了“艺术疯子”。

  身为经济条件很优越的公费留学生,陈晓玉何必要到福稳中餐馆做洗碗工呢?原因很简单:她是一时心血来潮了。她见同校的一些自费留学生,纷纷利用周末打工挣钱,贴补自费留学的开支;有人甚至能有余额汇给家里,表现了一种对于劳动的成就感。她从小到大,从上海到巴黎,一直都是养尊处优,没给家里作出一分钱的贡献。当然,父母亲也从未向她提过经济上的任何要求。所以,她寻思着:“我在巴黎虽然不缺钱花,但若也能利用周末打工挣钱,汇给家里,纵然数量不多,毕竟是我的劳动所得,必将成为爸、妈很大的惊喜啊。”

  陈晓玉曾在福稳中餐馆吃过几次饭,记得福稳中餐馆的规模比较大。于是,她利用课余时间,直接赶到福稳中餐馆的经理室,找着了老板黄福稳,毛遂自荐,想在每个周末,到福稳中餐馆做一整天的洗碗工。

  当时,黄福稳看了陈晓玉递交的简历资料,就用上海话聊开了:“我是浙江温州人,可我会说你们的上海话。你是衣食无忧的公费留学生,却想利用周末在巴黎打工挣钱,汇给家里,孝敬父母。你的自立精神确实可嘉。本来,我这店里不缺洗碗工。但你的自立精神吸引了我:我同意你做每个周末的洗碗工。”其实,吸引黄福稳的,并非陈晓玉的什么“自立精神”,而是陈晓玉比李娟更靓丽的青春姿色。

  陈晓玉见黄福稳会说上海话,顿时觉得亲切多了:“黄老板会说上海话,真是太好了!我还想请教一下:每个周末,我来打工的时间和工资是怎样的?”

  黄福稳说:“时间是上午九点半至下午两点半,以及下午三点半至晚上十一点。午饭与晚饭,由店里免费提供。至于工资嘛,一整天两百法郎,我用现金支付,你不必缴纳工资税。”

  陈晓玉说:“我已经查阅了法国政府的一些相关政策。按照smic,也就是法国政府规定的日工资最低标准,税后每小时应为三十四点五法郎。既然这店里一整天的上班时间合计十二个半小时,我税后的日工资就该是四百三十一点二五法郎,而不是两百法郎。”

  黄福稳面对陈晓玉那双娇美而又单纯的眼睛,心情很是复杂。如果换了一个求职者,第一次交谈就跟他讨价还价,他会打发对方立马走人。但陈晓玉作为上海姑娘的青春气质,若与同样是上海姑娘的李娟比起来,更加令他动心。他要像征服李娟那样征服陈晓玉,开始当然也得让陈晓玉尝点甜头了。于是,他故作幽默地笑道:“嗬嗬,阿玉很精明啊。我会看相,你信不信?”

  陈晓玉有些讶异了:“黄老板的意思是……”

  黄福稳说:“我看出来了,你在上海的家庭,是很富裕的家庭。所以,你不了解社会上芸芸众生挣钱的难处。”

  陈晓玉说:“黄老板真有眼力。我今天来,就是想要开始体会打工的滋味。”

  黄福稳说:“我这店里的‘全月工’,每天的工资标准都是两百法郎,一个月也就是六千法郎。他们在店里的作用,当然胜过像你这样的‘周末工’了。你想想,‘周末工’每天的工资标准,怎能高于‘全月工’呢?可我刚才已经表态了,你孝敬父母的精神吸引了我。所以,我再为你开一次绿灯吧。你每个周末应得的日工资,就按你说的那个数:四百三十一点二五法郎。但你千万要注意保密啊。如果那些‘全月工’像你这样找我要工资,我可吃不消。”

  陈晓玉说:“谢谢黄老板的关照。我会注意保密的。”

  黄福稳看着陈晓玉那双“如柔荑、如凝脂”的美手,不禁有些怜香惜玉了:“店里洗碗,成天要跟油渍、污垢、洗洁精之类的东西打交道,是很伤手的。我看你的双手这样娇嫩,从未干过粗活,以后受得了么?”

  陈晓玉听了,脸颊羞红了一下:“黄老板放心,我会认真洗碗的。我在学校学的是画画,手变粗糙一些并不要紧。如果学的是拉琴或者弹琴,那洗碗的工作,我倒是不方便做了。”

  就这样,陈晓玉成了洗涤组长李娟手下的一名新组员。

  每个星期六,陈晓玉都准时在店里后间洗碗。她为了考验自己劳动的本领,对于一整天十多个小时的洗碗工作,倒是能够不辞辛苦很卖力。她很高兴地发现组长李娟也是上海姑娘,就想跟李娟套近乎。她毕竟只有十九岁,稚气未尽,难免有天真之态。她压根儿不知道,二十二岁的李娟阅历比她深得多,可以说渐趋世故了。因此,当她在店里后间,一口一个“娟姐”,用旁人听不懂的上海话讨好李娟的时候,她不明白李娟为什么总是爱理不理的。

  陈晓玉为了进一步笼络李娟,竟然不顾老板黄福稳的保密之嘱,将自己在这店里每个周末一天能挣四百多法郎“高薪”的事情,也用上海话透露给李娟了。她哪里能料到,李娟被此事导致了严重的心理不平衡。

  对于陈晓玉身上的任何事情,李娟基本上都能持以无所谓的态度。不过,陈晓玉的日工资标准竟然是她这个当组长的两倍多,此事令她耿耿于怀。但她不愿去惹老板黄福稳,她自知黄福稳太狡猾了,她根本不是黄福稳耍计谋的对手。她看着陈晓玉满脸阳光灿烂的喜悦劲儿,忍不住在心里冷笑道:“你这个臭丫头,可别高兴得太早了!等黄福稳把你弄上了床,有你哭的时候!”

  李娟作为洗涤组的组长,手下原本只有一个组员,就是从香港来的三十岁的女士阿蕊。她常以组长的身份呵护阿蕊,因为阿蕊做人做事都很本分。

  但现在,李娟要以组长的身份摆摆架子了,摆架子的目标就是新来没几天的组员陈晓玉。她没好气地用法语揶揄陈晓玉:“你这个阿玉,还真把自己当作娇贵的玉了?连洗碗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利索。你看看人家阿蕊,那碗洗得多漂亮。我是组长,你洗碗若再马虎了事,我有权不要你这个组员。”

  陈晓玉忙用法语辨道:“娟姐,你这是冤枉我了。我这些天洗碗,都是尽心尽力的,从未马虎了事。再说,我洗的这些碗都搁在这里,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干净的。”

  李娟仍用法语揶揄陈晓玉:“你不要总是‘娟姐’、‘娟姐’的。你假心假意地喊了我几声‘娟姐’,我就会对你放松管理么?”

  陈晓玉从来都是娇生惯养的,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当下难免气不忿,急得操起了上海话,斥责李娟:“我好心好意地喊你‘娟姐’,是抬举你,因为我们都是从上海来的。你这个贱女人,竟然不识抬举!”

  李娟听了,深深地误解陈晓玉了。陈晓玉骂她“贱女人”,着眼点完全是觉得她“不识抬举”,因而“犯贱”,此外并无别的意思。但李娟认为陈晓玉是在讽刺她和黄福稳的暧昧关系,这令她怒火攻心。她不由分说,掴了陈晓玉一巴掌:“我看你再骂我……”

  陈晓玉白嫩的左边脸颊上,被李娟掴出了红印子。她嚎啕一声“你敢打我”,就张牙舞爪地扑向李娟。但凭她的力气,她怎能打得过李娟呢?她虽然张牙舞爪,不仅没有伤着李娟的一根毫毛,却又被李娟在她白嫩的右边脸颊上掴出了红印子。

  李娟和陈晓玉这两位上海姑娘,就这样在巴黎的福稳中餐馆互相斗殴成了一团。幸好是在店里后间厮打,不至于影响店里前台的营业。

  阿蕊从未见过这种阵势,在一旁惊慌失措地直叫:“哎呀……哎呀……”

  正于灶台旁边带着烹饪组阿乔等两名组员烧菜的柳绍禾,起先没有工夫顾及李娟和陈晓玉之间的口头争执,现在见她俩动起了“武把子”,就不得不过来调停了。柳绍禾一边拦住力气较大的李娟的双手,一边喊道:“阿蕊快将阿玉抱紧了,阿乔快到前台经理室去找黄老板……”

  阿蕊和阿乔听了柳绍禾的“紧急动员令”,连忙分头行动。

  黄福稳由于未能及时目睹这两位上海姑娘在店里后间进行“肉搏”的情景,难免觉得遗憾。但他作为老板,对这场“肉搏”的是与非,当然要“人五人六”地裁判一番了:“我是老板,也就是我们中国人常说的‘领导’。你们俩无论有什么纠纷,首先都该请我这当‘领导’的主持公道。你们俩倒好,在上班的时间,在上班的场所,不顾店里的生意,打架斗殴,成何体统!简直是到巴黎来丢人现眼嘛!以后再也不要发生这样的闹剧了!我认为,今天这场架,你们俩都有责任。但阿玉的脸上被打出了红印子,可以免受处罚。至于阿娟,身为组长,竟然带头打人,错误不小啊。因此,阿娟这个月的职务津贴三百法郎,由店里扣除,移作抚慰金,转发给阿玉。”黄福稳的这一番裁判,倒也称得上很公正了。

  陈晓玉满腔热望地想要通过每个周末的体力劳动,培养自己打工挣钱的本领,好让父母亲得到一种惊喜。但是,李娟毫不留情的两巴掌,掴破了她那原本就很肤浅的打工美梦。她当天从店里领了工资和所谓的“抚慰金”,就怏怏不乐地向老板黄福稳辞工了,至少是暂时放弃了打工的计划。课余有空的时候,她就上网消遣。不过,她在事后的回忆中,倒是常常想起柳绍禾。她生平第一次遭遇的那场架,若不是柳绍禾果断地拦住了李娟的双手,李娟掴给她的就不止两巴掌了。所以,她愿在有机会的时候,向柳绍禾表示谢意。

  黄福稳见陈晓玉决定辞工了,心里颇感失落,但又无可奈何。他欲亲炙陈晓玉芳泽的企图,算是泡汤了。陈晓玉白嫩的左右脸颊上,被李娟掴出的红印子,宛如两面鲜艳的旗帜,常在他的脑海中飘扬,使他总是难免心扉摇曳。

  李娟对自己痛掴陈晓玉的举动,渐渐有些后悔了:“只要我的组长位子没有变故,我何必挤兑陈晓玉呢?”陈晓玉原本将会成为黄福稳新获的“猎物”,在客观上能使李娟的身子摆脱黄福稳的玩弄。现在倒好,陈晓玉被她挤兑走了,黄福稳又像大蚂蟥一样缠上了她的身子。可她又觉得,陈晓玉骂她“贱女人”,尽管骂的时候用了旁人听不懂的上海话,但仍然是不能原谅的,因而那两巴掌是应该掴的。至于陈晓玉所受那两巴掌的皮肉之苦,已由黄福稳安排,用她这个月的职务津贴三百法郎作了补偿,似乎可以扯平了。

  阿乔很意外地目睹了李娟在陈晓玉身上撒泼的情景。此事对于阿乔来说,最大的收获,就是增加了向李娟开玩笑的噱头:“我没想到,阿娟的巴掌很值钱啊:一巴掌掴下去,就是一百五十法郎啊。什么时候,我也能像阿玉那样有福气,尝尝阿娟很值钱的巴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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