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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压力大

书籍名:《媳妇的美好时代》    作者:王丽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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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清早的,曹心梅提着从超市排队抢来的一大堆打折货,兴高采烈地来看儿媳。

  听说姚静公司濒临危机,曹心梅心里那叫一个爽呀!她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到“妖精”倒大霉的这天了。

  豆豆难得见到“正牌”婆婆喜上眉梢,怕说出“另一半真相”扫了她的兴,只得含糊其辞地对付过去。

  “豆豆真够意思。妈来表扬你了。好孩子,没白疼!”曹心梅放下东西就要给儿媳妇干家务。突然门铃响了,豆豆赶紧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姚静!“另一半真相”是再也捂不住了。

  李若秋没食言,他无条件地帮姚静渡过了难关。这笔人情账姚静都算在了豆豆头上。处理好生意她立刻带着礼物,上门感谢豆豆。

  曹心梅一看到姚静,浑身的汗毛都竖成了钢针,左一句“报应”右一句“臭不要脸”,姚静也毫不示弱,光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就直戳曹心梅的痛处。见两位婆婆吵得不可开交,豆豆实在是一筹莫展,她不得不打电话给余味,让他赶紧回家救火。

  到底是余味,他见惯了这种“两虎相争”的火爆场面。一到家,他就像消防员一样利利索索地把火给灭了。其实曹心梅心里也明白,和“妖精”这笔陈年旧账是没法算得清了。可她就是觉得憋屈,每每姚静出现在眼前,仿佛就是在提醒她,自己曾经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所以每次跟“妖精”大战,曹心梅从头到脚都无比轻松、舒服。

  眼看局面得到控制,余味立马哄着劝着把曹心梅拉出家门。儿子一哄,曹心梅的气就顺畅了。女人有钱、有老公不算什么能耐,得生出像余味这样孝顺的儿子,才是真本事。每次对战,儿子总归是向着她的。这才叫“胜利者”!她一面听着儿子的劝,一面得意起来。

  “余味,豆豆这媳妇不错。坚定不移地选对了立场,真懂事!没成那‘妖精’的棋子。儿子,那时候我真担心她在‘妖精’身边近墨者黑。不错!这孩子真不错!知道悬崖勒马。”

  余味嘴上什么都不说,心里却在偷着乐。

  “那个李什么秋,不会再来惹事了吧?”曹心梅一脸不放心。

  “不会不会!他绝对不敢!”

  “好好对媳妇,千万别离婚。妈是过来人,这二婚吧,特没劲。”曹心梅说得并不伤感,余味却听得很心疼,他一个劲儿地点头保证,他们小夫妻俩一定会白头到老,至死不分离。

  母子俩正说得热乎,余味的手机突然响了。余好说杨树突发状况刚被送进医院抢救。

  “这人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不省人事了呢?”曹心梅瘫坐在走道的长椅上,好半天回不过劲儿来。她是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弄得六神无主了。由于先前子女们都对杨树的病情一瞒到底,曹心梅一直以为老伴患的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小病。

  曹心梅正在晕头转向,护士大声叫道:“哪一位是杨树的儿子?”还没等余味反应过来,曹心梅一个箭步冲上前,急切地问:“没说要见老婆?”护士摇摇头,遂带余味走进病房。

  “他见余味干吗啊?”曹心梅莫名其妙。她坐回椅子,定了定神,瞬间恍然大悟——杨树是想见亲生儿子杨一凡!

  “你们说,我算什么呀?局外人一个,跟他没关系,白伺候了他那么多年……”曹心梅眼看着杨树关键时候只要见自己的儿子,绝口不提自己,忍不住沮丧起来。

  “妈,您别胡思乱想……”豆豆正劝着婆婆,只见余味已经走出了病房。

  “妈,杨叔叔醒了。说想吃您熬的绿豆粥。”余味看见母亲满脸愁云,怕她再受刺激,没敢说真话。

  “噢,人醒了,知道饿想吃东西,那应该就没啥大碍了吧。我现在就回去给他熬粥。”曹心梅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她站起身就要走,可想想又回过头来问儿子:“老头子他就没说别的?”

  “说、说啦……杨叔叔让我转告您,千万别着急!他怕您瞧见他那样……难受,所以才把我叫进去的……”曹心梅信了儿子的话,定定心回家熬粥了。母亲一走,余味赶紧吩咐妹妹打电话通知杨一凡火速返家。

  不过杨树的举动让余味的心绪久久难平。刚才在病房里,病危的杨树惦记的只有自己的儿子杨一凡,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提及曹心梅。他为继父难过,也替母亲伤心,他暗暗祈祷,希望继父能挺过这一关。

  没等曹心梅的绿豆粥盛进碗里,杨树就匆匆撒手人寰了。

  “刚才在厨房我把碗给砸了,我就觉得不怎么吉利。”曹心梅站在病房里,愣愣地盯着盖上白布的杨树,仿佛还没意识到老伴已经走了。

  “妈,您别、别太伤心。”其实余味没看出母亲伤心,可就是这种反常的镇定更让他担心。

  “你们都出去,让我单独和他待一会儿。”曹心梅对着儿女们挥挥手,眼睛却一直盯着病床上的人。她缓缓走到病床前,拉开白布,没错,是杨树。

  可她依然没有歇斯底里的悲痛,仿佛是怕打扰了他,很快又重新帮他盖好了白布。曹心梅若有所失地默默向门口走去,突然她听到杨树喊:“心梅。”

  “唉!”她一边答应一边跑到床边,“你叫我啊?”她掀开白布。

  可是没有奇迹。

  “跟你说别当官别当官,非要当这个官,你说你这,要不然,你也不至于这样啊!你这怎么算呀?把自个儿坑了这不是!你坑了你自己,你把我也给坑了,我怎么办呢……”面对已经去世的老伴,曹心梅茫然又失落,牢骚是她缓解自己的唯一办法。

  见母亲待在病房里迟迟不肯出来,已在门外等候多时的余味兄妹俩都心急如焚。余味忍不住悄悄把门推开一条缝,偷偷窥探着里面的动静。只见曹心梅一会儿将盖在杨树脸上的白布往下拉,一会儿又给盖上,然后再拉下来……反反复复这两个动作,手里忙个不停。

  “妈,您、您这是在干吗?”余味感觉到不对劲,忙走进病房阻止母亲。

  “你说,盖上吧,怕他闷。这不盖吧,又怕他冻出病。”曹心梅认真地问儿子。余味看着失神的母亲,一阵心痛,慌忙把她扶出病房。

  安抚好母亲,余味折回病床边,帮杨树仔仔细细地盖好。他踌躇地站了一会儿,继父的遗嘱让他无法轻松。

  老伴儿走了,对曹心梅来说,比悲痛更磨人的是恐惧,她恐惧没伴儿的晚年,更恐惧孤零零地面对余洪水和姚静,儿子余味简直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杨树跟我结婚的时候财产都做了公证。他那房子是留给杨一凡的。所以,我什么都没拿,就带着自己的衣服出来了。你们不介意吧?”曹心梅卷着一包衣服,搬来跟儿子、儿媳同住。

  余味心疼地说:“妈,我是您儿子,您不住我这儿,还能去哪儿呀?”

  “是啊!妈,您随便住,爱住多久,就住多久。”豆豆急猴猴地跟婆婆表忠心。

  “爱住多久住多久?毛豆豆,敢情是你恩赐我住这儿的?”曹心梅高声质问豆豆,本来就很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铁青。她年轻的时候被人看笑话,让“妖精”鸠占鹊巢,现在一夜之间成了寡妇,住回自己儿子家,倒要听儿媳的批准,她怎能不生气呢?

  见婆婆误会,豆豆还想辩解几句,可老公却悄悄向她使了几个眼色,她识趣地先走开,不要再多说,省得越描越黑。

  “妈,我知道您心里难受,您千万别憋着。现在就咱俩,您想哭就哭出来吧!”余味怕刚经历了丧夫之痛的母亲什么都憋在心里,会憋坏身体,恳求她把所有苦恼都尽情发泄出来。

  “你逼我哭干吗啊?我不想哭,哭不出来。”真是哀莫大于心死!杨树去世后,曹心梅竟没落过一滴眼泪。她知道自己不能哭,一哭出来,就等于承认了她正遭受的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而她最不要面对的,就是这个现实。

  与曹心梅一样,不能面对现实的还有杨一凡。

  继母一走,空荡荡的房子里就只剩下杨一凡一个人。当他看到父亲把爷俩的合影宝贝似的挂在墙上时,更是泪如雨下。他深深地自责,明知父亲病重也没能陪在身边尽孝,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伤感的杨一凡正对着墙上的照片发呆,不知何时,余好拎着行李走了进来。

  “我也要搬去我哥那儿了,你自己多保重吧!”余好虽然很想陪伴在杨一凡的左右,但母亲都搬走了,她要继续住在这里,那就真是名不正言不顺了!

  见余好也要离开,杨一凡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拦住余好,请她再考虑片刻,自己则赶紧奔赴余味家找继母。

  “曹妈妈,请您搬回家来吧!”杨一凡望着曹心梅那张憔悴的脸,心中内疚不已。这些天他只知道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却全然没有顾及到他人的感受。要知道,父亲的去世对继母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曹心梅摇摇头,真诚而坦然地说:“那是你的房子。你爸走了,我从此就是旁人了。一凡,你还要娶妻生子,我不能拖累你。你放心!我就住余味这儿,要拖累也是拖累我自己的儿子。”

  “曹妈妈,我爸他人刚没,您就搬出去,他在天有灵,绝不会原谅我的!爸爸走了,可我们这个家不能散呀!曹妈妈,我求求您,搬回来吧!有您在,我回家的时候也能有盏灯为我亮着,我的心才能真正安定下来啊!”杨一凡说着说着,不禁潸然泪下。他曾经失去母亲,现在又没了父亲,如果继母再离开,那他就彻彻底底成为一个孤儿了。说实在的,在他的心里,老早就把曹心梅一家当成是自己的亲人了。

  曹心梅的眼眶也泛了红,她拍拍杨一凡的肩膀说:“孩子,不哭。你爸走的时候非常平静,一点痛苦都没有,你别太难过了……我听你的话,过几天就搬回去!”随后,她拿出纸巾,轻轻地替杨一凡擦拭眼泪。她心中也很欣慰,看来这个“儿子”她也没白照顾。

  余味听说母亲要搬回杨家,心里十分矛盾。他担心母亲会睹物思人,精神上更受折磨,又怕她再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生发出寄人篱下的悲观情绪。可是最担心的,还是他一直隐瞒着的继父的遗嘱。

  “杨树叔叔说,他一定要和你母亲合葬在一起。这是他唯一的遗嘱。”继父的临终遗言,余味不能有任何怠慢。

  “父亲这个想法,跟我说过,可曹妈妈那边……”杨一凡掏出一封信给余味看。

  没想到,杨一凡也正在为此事一筹莫展。原来,一凡母亲去世时,杨树就做了双人墓,他一早就想好,日后要与妻子同穴共眠。尽管后来他与曹心梅再婚,但这一夙愿始终不改。杨树生前甚至特地写信给儿子强调,他和结发妻子虽然没能一起终老,但是他希望死后两人能够相守永远……

  正所谓“情义两难全”,余味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缓兵之计:

  “一凡,杨树叔叔的遗愿咱们不能违背。但是,也请给我妈一些时间,墓地全部弄好还要等上一个多月,咱们就利用这段时间,缓冲一下,慢慢做通她的思想工作。所以,咱们暂时先不提此事,好不好?”

  杨一凡点头同意,他现在觉得,尊重逝者的意愿固然重要,但生者的感情同样不可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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