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爱谁谁
虽说当初只是匆匆一瞥，可对妻子“前任”的面孔，余味绝对是过目不忘的。既然人家上门叫板，岂有不接招之理？余味敞开胸怀，请客入座，履行昨夜之言——要好好地与他聊一聊。
“李若秋，说句实在话，我打心眼里感激你。没有你，我和豆豆绝对走不到今天。来，这是我们的喜糖，这巧克力糖的名字特别好，叫浓情蜜意，你多吃几颗，也沾点喜气。”余味穿着短裤汗衫，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摆出一款气定神闲的“男主人范儿”。
“我倒是没想到你们俩真会在一起。那时我只当豆豆在开玩笑呢！”李若秋似笑非笑地拿起一颗喜糖，看了看又丢到桌子上。
“这就是缘分。我们一共才见过四次，豆豆就开始把持不住了，死乞白赖地开始追我！你瞧，她原来一直留长头发吧？就因为我一句话‘你短头发好看’，她立刻就剪了！你看……”
“谁死乞白赖追你啦！臭美的你。”豆豆纠结地笑笑，一边密切注意着丈夫的表现，不时还瞟两眼李若秋，揣测着他的动机。
李若秋耐心地听完余味和豆豆的爱情“罗曼史”，把刚刚丢到桌上的巧克力糖又拿起来，剥了糖纸就塞进嘴里，慢条斯理地说：“你们结婚也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都没什么机会表示。这样，豆豆喜欢唱歌，市中心新开了一家豪华KTV，环境音响一流，找个时间我来做东，请你们去‘嗨’一把，算是补上我的祝福吧！对了，余味，你一定听豆豆唱过《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吧？唱得太好了。”
余味有些尴尬，说实话，他根本没和豆豆一起去过卡拉OK，更不知道豆豆爱唱什么歌。现在想来，他确实没怎么带豆豆到处吃喝玩乐过。余味努力掩饰着内心的沮丧，半开玩笑地说道：“你有没有搞错？现在还有谁听那么老的歌？我家豆豆才没那么老土呢！她现在和我一样，喜欢S.H.E，超带劲儿的！”
见李若秋笑而不语，余味心慌了。他想岔开话题，于是迅速站起身，从房间里拿出香烟和烟缸，对情敌说：“对了，这儿还有两包喜烟，咱们边抽边聊。”余味打算借着抽烟的工夫，赶紧挑点儿别的说，因为他已经不愿再从李若秋的嘴里听到任何有关自己老婆的事情，尤其是那些他不知道的。
李若秋不接茬。“对不起，我已经戒了！说起来还得感谢豆豆呢！有一年我们去新加坡旅行，那里到处都是‘禁烟’的牌子，我烟瘾犯了，总急得满世界找地方抽烟。好在豆豆劝我，干脆戒掉算了，以后咱们还得要孩子呢！结果，我听了她的话，还真的成功戒烟了。”李若秋舒服地靠在沙发上，看来他今天就是来爆料的，不惊不爆。
见余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豆豆赶紧打断李若秋的话，问他今天来到底想干吗。李若秋忙收起脸上的轻松，煞有介事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副眼镜放在余味面前。“豆豆，你昨天把眼镜落在车上了。看来你虽然结了婚，这丢三落四的习惯还是一点都没改啊！”随后，他又把头转向余味，一本正经地关照道，“余味，豆豆这毛病，你要多担待点儿，别介意啊！”
“不、不介意。完全不介意！真不好意思，为这么个破眼镜，还麻烦你特地跑一趟。”余味真有点被刺激到了，说话也不像刚才那么利索。
“这眼镜哪里破啦？豆豆，你把我送给你的第一份生日礼物保养得很新嘛！”李若秋看着眼镜一直笑，心里更是幸灾乐祸，就差没得意地把眼镜的牌子也一并说出口了，不过量他余味也不懂什么奢侈品牌，说了也白说。
“豆豆，既然是珍贵的礼物，以后你就别拿出来现眼了。我明天就去给你买个保险柜，咱一起把它锁紧了。”余味终于沉不出气，话里带着刺而不自知。
两个男人的“暗战”把豆豆惊得花容失色、哑口无言。见此情形，李若秋心满意足地起身告辞，走到门口，还不忘再提醒余味过两天他会打电话给豆豆，约时间去KTV欢聚。
“没问题，你随时和她联系。”余味爽快应允，故意咧着嘴笑呵呵地送走情敌。可一关上房门，他再也兜不住了，只觉天昏地暗。他盯着豆豆，一时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只是凭着感觉说话：“你给我站着，别动！我问你，什么叫‘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啊？你跟他到底怎么回事？今天你不给我解释清楚，我跟你没完！”
结婚到现在，小两口虽常有些小吵小闹，可豆豆还从未见过老公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刚才李若秋狂抖旧情史，已经快让豆豆不能承受，现在余味又来兴师问罪，她更是百口莫辩，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他昨天突然去了我爸妈家……我不理他，自己打了车，他非跟着我……我都跟他说清楚了，不要再来找我！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可我怕你不开心，所以没敢说，其实我心里也像压了块大石头似的，特别难受。老公，你、你要相信我……”豆豆一边抽泣一边诉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眼看老婆哭成个泪人儿，余味火气渐消，心疼不已，遂慢慢将豆豆拉进自己怀中，“心肝宝贝”地叫着，反倒心平气和地安慰起她来。
“你真不生气？不吃醋？”豆豆噘着嘴说，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不生气。都说清楚了，我还有什么好气的？我们俩好，比什么都强！我怎么可能吃他的醋？你刚才也看到了，我表现得绝对是大气磅礴啊！咱不跟他一般见识！”余味轻轻拍着妻子的背，心里却是百爪挠心。
余味确实是不想跟李若秋一般见识，可这李若秋偏偏要兴风作浪。没过几日，他真的给豆豆打电话了，还特别选在深夜时段，很显然他就是要让余味听到这个电话。看来情敌较劲，不分性别，但凡女人为难女人耍尽的手腕，男人同样做得出。
听说李若秋来电话邀吃饭，余味一口三个答应：“当然去，肯定去，必须去！”面对情敌摆下的“鸿门宴”，女人回避且可赞为聪明、隐忍，而男人要是拒绝，就成了窝囊废一个，余味哪有不去的道理？
想到“前任”早已今非昔比，变得阔绰逼人，为了赴约，豆豆可是翻箱倒柜地找衣服，生怕失了分寸、丢了颜面。最后，她还是回到娘家，好不容易拣出一件以前为出席朋友婚礼而精心添置的小晚装。王盛红见了不停地摇头，她对女儿说：“豆豆，你穿成这样，不是存心去招惹那李若秋嘛！”
“我就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他吐血，为当初甩了我而追悔莫及！”豆豆对着镜子左顾右盼，更为自己身材的保持状况感到庆幸不已。
“那你也该为余味想想啊！”王盛红眉头紧锁，继续提醒女儿，她实在不想豆豆和李若秋再扯上任何关系。
“妈，可是你那慷慨大方的女婿非要去吃这顿饭的，我拦都拦不住呢！”豆豆说完，往脸上扑了点粉，微露香肩，脚蹬着七寸半的高跟鞋，就袅袅婷婷地走出了家门。
而李若秋找的吃饭地儿是一处高档会所，还真没浪费豆豆的这番精心打扮。再看余味，也是盛装出席，深色西装，绛红领带，比拍婚纱照还隆重！
小两口手牵手，跟着带路的服务生，沿着大理石的走廊往前走，看着满屋顶的水晶灯、满墙的名家名画，还有铺天盖地、五彩透亮的艺术饰品……心想他们这一路所见，肯定全是大把钞票堆出来的东西。
他们七绕八拐地终于到达目的地。只见富丽堂皇的大厅中央只有一张紫檀木的四方餐桌，铺着雪白台布的桌面上摆放着一套套闪闪发亮的银色餐具。李若秋从容地坐在主位上，静静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李若秋，你找的是什么鬼地方啊？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这不是让人瘆得慌嘛！”豆豆虽然以前也和李若秋去过不少好地方，可这次的阵势明显等级不同，她担心余味再受打击，只能先发制人，第一时间给了差评再说。
“这是我自己的私人会所，你们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吃饭一样！”李若秋站起身，很绅士地为豆豆拉开座椅，又对余味抬抬手，也请他入席。
“是，一般搞腐败都选这种地方，僻静，没人知道。”余味毫不怯场。
“也不能这样说，现在会所制的餐厅很普遍，你们不会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李若秋若无其事地问，豆豆下意识地摇摇头。余味一脸满不在乎：“是，我是第一次。”
“我想不出请你们吃什么好，现在提倡健康饮食，所以今天我们就吃素，好不好？”
这一招，可真有点出乎余味和豆豆的意料，他们以为李若秋会飞禽走兽、山珍海味大手笔地摆上一桌，没想到他竟然清汤寡水地弄了一台素菜。
“菜淡，我们喝点醇酒，八二年的拉菲，味道还行，余味你试试看。”李若秋扬扬手，招来边上静候着的服务生，斟上红酒。
余味是听说过这叫什么菲的酒，巨贵。可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还真没品出什么特别的滋味来。
“对了，余味，你开车了没？开车的话，一会儿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李若秋估摸着余味也不懂红酒，索性进入下一个话题。
“估计我那车你的司机也开不了，就一带挎斗的摩托而已。不过，没关系，咱喝咱的，待会豆豆开就是了。”爷们喝酒，媳妇开车，余味一派天经地义的口气。
“哎哟，豆豆现在还能开摩托啊？那天我还说，要送她一辆汽车呢！”李若秋瞟了一眼豆豆，话锋一转，“可后来我一琢磨，这事应该你来呀。余味，豆豆可是你媳妇！”
“没错，我老婆买车，当然得我来。不过，李若秋，我要是你，就不提什么买不买车的事，豆豆都结婚了，这么说不就是挑拨离间吗？你应该不是那种小人，对吧？”余味单刀直入，说得李若秋一时竟答不上话了。
见激将法不奏效，李若秋干脆又叫了两瓶酒。他盘算着，既然财力吓不住对手，至少也得把他撂倒在酒桌上。不想，余味胆子更大，他借着点醉意就喊：“喝白的吧，难得一个机会，咱俩喝个痛快！”
一旁的豆豆手忙脚乱，左劝右拉，哪一边都不肯示弱。男人争风吃醋，刀光剑影，绝对不是她原本想象的那么喜感。早知如此，她真应该听了母亲的话，推掉这顿饭局的。
三杯白酒下肚，李若秋也按捺不住了，憋在他心中许久的肺腑之言，就像冲出闸门的激流，滚滚而来。
“余味，咱们都别撑着了，你们的经济状况我知道。人可以先苦后甜，不能先甜后苦。我给豆豆的是什么生活？二十四小时有保姆，任何时间去任何地方都是头等舱……她病了，想吃芒果，我二话没说飞海南，买了芒果掉头就飞回来。任何事情，只要她想，我都可以为她办到，这就是我以前给过豆豆的以及我将来可以继续给她的生活。”李若秋说得声音都颤抖了，眼眶还微微泛红，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真情流露。
“今晚这酒没白喝。李若秋，有什么话，咱俩当着豆豆的面说个痛快。现在，我来告诉你，我和豆豆，我俩有苦也有甜的小日子。”余味不慌不忙地放下酒杯，一手抚摸着豆豆僵硬的肩膀，直视着李若秋，坚定地说，“我跟你是比不了，我那个小工作室，加豆豆一共才四个人。我这辈子干到死，可能都赚不到你那些钱。不过，你说买车吧，我也有自己的打算，我可以这个月存点钱买个方向盘，下个月再攒些买车轮，再下个月买车身，再下下月……估计就能买上一辆小车。等以后日子更好了，我们再换辆大车，七人座的，休息天带着孩子、爸妈，一家老小出去转转……”
见李若秋无言以对，余味继续说：“你曾经打飞的去海南买芒果给豆豆吃是吧？这事我也做不到。因为豆豆病了，我肯定会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边，等她痊愈了，我们再一起去海南吃芒果。至于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的保姆，我肯定是请不起的，但我能天天翻着花样，烧豆豆爱吃的菜给她吃，家里的抽油烟机、窗户玻璃，我全能擦得倍儿亮。我余味虽没啥大本事，可我会一直好好守着我的女人。不管酸甜苦辣，反正我能看得见我俩白头到老的那一天！”
余味还没说完，豆豆一把抱住老公，感动得流下热泪，而一旁的李若秋则干下最后一杯酒，无可奈何地默默离开。
回家的路上，已经喝到烂醉的余味躺在摩托挎斗里，一首接一首地唱着山歌。正在开摩托的豆豆大声呵斥道：“别唱了，下回你再敢给我喝那么多试试！”她的口气如同任何一个不满丈夫醉酒的妻子，可脸上却挂着抑制不住的笑意。迎面而来的晚风吹起她那轻盈的裙摆，在这夜阑人静的大街上，两颗甜蜜快乐的心恣意舞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