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林，你好！
提笔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不知我水平有限，还是我话语太多，就是难以下笔，总之，我好矛盾，好矛盾。我始终都有一种很重的负罪感，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对不起小马。虽然他什么也不知道，但我预感到，他有点疑心，最起码你在我们村里唱戏时有一天晚上去我家吃晚饭他不那么欢迎你。
我对你苦苦守了这么多年的防堤被你破了，我不是一个好女人、好妻子。在此之前，我就一直想拥有你的真爱，我的心里已无数次想过，我的头脑里已无数次产生过这种欲望，可那时老天一直没给我机会，我想要又要不起，想拥有而又不可能拥有。如今我终于得到了你的那份感觉、那份纯情。我不愿把你我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胆战心惊耕耘的那一片只属于我俩的内心天地的绿地来荒掉，我不愿伤害我的家庭，不愿以一个坏女人的身份来与你面对。可是我的思维犯了错，我的行动更是不轨。林，我不知我该怎么做，你告诉我，告诉我怎样才不矛盾，怎样才两全其美，怎样才能拥有两个不同世界、不同性格、不同身份的成熟男性，我徘徊在进与退的选择当中。
我了解，小马对我忠心，你对我痴情。可我为人母为人妻，又要为人心中收藏，我该怎样做？我知道我不小了，也不像以前那样不懂事。按说我要尊重我的丈夫，但我又想拥有一份几年来的未了情。林，我知道我不该这样称呼你，因为我没有这个权利。你是人夫、人父，而我算什么，我只不过是一朵路边的野花，我始终不能闯进你的生活里，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你知道我很脆弱，尤其在你面前，我脆弱得像你的妹妹一样。你坏透了，你使我陷入矛盾中，陷入不忠不义中，我怕极了，我担心不知要发生什么事情，也许我俩都身败名裂，也许我俩都会痛苦不堪。我想我们还是后退，退一步对我俩都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而进一步则是一片火海。李林，你我都已不是小孩了，我们要为我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我想，我俩都是疯子，或者说都是神经不正常。
我是一个性格很直爽的人，我不喜欢装模作样，这也许你了解，我在你面前，讲话、做事还算自然，我有时并不想见你，可有时却又忍不住去想，特别在与小马有摩擦时，我时常想起你的笑脸，你的歌声，特别是你讲话时的一种温柔的眼神，有时竟失控地想哭。总之，我很孤单，小马在家要好一点，最起码他能陪我说说话，给我一些安抚。小马不在家时，我特别失落，人生地不熟，我感到很伤感。如果我能嫁在老家附近，也许会好一点。
多少次提笔给你写信，但我都放下了笔，撕掉了纸，我不敢有什么企望，不愿有什么伤害。可今天，我还是没有逃掉，见到你时，我有一种很欣喜的感觉，因为小马不在。我也许有点过分，我最不愿、最不允许你对我有一种轻浮的看法，如果是这样，那我会恨你一辈子的。当我想起小马那老实的样子时，我直打自己的脸，我为什么这么矛盾，我还是讲别人的闲话讲多了，现在落到自己的报应？还是我神经病，自己有丈夫为什么还要和别人有不该有的事？
我不能在小马面前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我虽然不告诉他什么，但我心里总有一份内疚，我想我几乎不敢面对他那坦然的眼光；他待我很好，我跟他在一起，有一种很稳、很放心的感觉。现在，我竟然背弃他，我对不起他。今天，与你鱼水之欢，明天又与他同枕而眠，我怕我会喊错你俩的名字，我怕。林，我的思绪好乱，我睡不着，我趴在床上吐出我心中的话，说出我心中的烦恼，我几乎有一种很信任你的感觉。对着你，我会毫无隐瞒地说出我心中的喜怒哀乐；对着你，我会特别善于言辞；与你在一起，我心中的感觉像初恋一样羞涩。
虽然我已是孩子的妈妈，虽然我已不是什么黄花闺女，可是我还是那么怕羞。我觉得我还是十七八岁，觉得我还是那么单纯，我知道你会笑话我，可我还是和你啰啰唆唆、颠三倒四地说了这么多不能用语言表达的心中矛盾的话。你一定会不耐烦地撕烂这张纸，把它烧掉，可我总算说出了多年来积压在我心中的话。我也许很笨，你不要笑话我，不要看不起我，不要把我在你心中的那一点点美好忘掉，不要把我心中那一片绿地锄掉，你懂吗？你懂吗？林，你懂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上次在老家唱戏结束后，我们准备回上海的那天早上我会在车上写出那么几个字：偷人偷林，不回上海。我很后悔，可我又总想拥有那份射出彩霞的艳阳天。那天我没有回上海的目的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我总觉得我不能这么回去，我还有一份感情没有拥有，我有事无事地在等待什么。我想打个电话，但却总有一些让人讨厌的耳目在盯着我，人言可畏，所以我还是几次矛盾地挂掉了电话。还算有人比我还心狂，竟也没有黑白昼夜地在找寻什么，难道他丢掉什么很贵重的东西？难道他心中也会有我同样的情？难道他不是一个冷血的动物？我很奇怪，你能告诉我吗？我不知别人做这些事是不是像我一样思绪万千，像我一样矛盾万分。林，能告诉我你心中的感觉吗？你有一张很会说话的嘴巴，又有一支会写会编的笔，我想我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答案。
夜已深了，我还在像写论文一样在胡乱地说着话，我想有人看了这几张纸以后，一定会笑掉大牙的。也许有人会像找回自己失落的东西那样而兴奋不已。我不是心理学家，我猜不透别人的思绪，不过，我想，如果他不是冰柜冰出来的心，他会理解的，理解万岁，是吗？
我很喜欢你叫着我的名字，声音温柔得像唱歌。麦香，这是你单独这样称呼我的。但愿你没有醉酒的梦中有王麦香这个名字，但愿你夜深人静怀中拥着妻子同枕时，心中一小片还能找到王麦香这个名字。虽然我没给你什么，但我想这个要求还是不过分的。
愿你心中常有个野姑娘
愿我心中常有个野男人
愿你我心中时时有个魔鬼
王麦香
1996年3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