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第十一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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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汉杨禄"跌"了一回黑皮，硬是昧着良心，将那"回头约"违了。这事过罢，杨禄的心，是在半空里吊了两天，几天过后，看看没有响动，心里始觉安定。安定下来后，心里一阵轻松，正所谓"得胜的猫儿欢如虎"，又所谓"人闲生余事，驴闲啃槽帮"，几杯水酒下肚之后，杨禄就想起那白脸婆姨。恰好这时，王镇上有消息传来，要吴儿堡派一个官差去，参加个纪念馆奠基。杨禄一喜，就轻车熟路，直奔那汉子的家。
到了汉子的家里，大模大样，在炕沿上坐下，接那白脸婆姨递过来的一壶茶，喝了，说出那王镇上官差的事，要那汉子不得延误，立马就去。"官差一户一户地轮，这次，是轮到你家了！"杨禄品了一口茶，说。
汉子听了，是老大的不愿意。他明白杨禄这两天又攒下了一点邪劲，想在他婆姨身上发一发。又见那白脸婆姨，和杨禄眉来眼去的，脸上装作没有看见，那心里却总是不美气。想要趔了杨禄的令，不去王镇，话到嘴边，见杨禄的脸沉着，便又变成了这样："两姓旁人的事，管它做?哩！我是自小没上过个学，荒了，长大后又懒得动脑子，嫌麻烦，要不，我也能跟他并着膀子露两手！"
这话太大，不怕闪了舌头。这地方就是这样，大小是个人，便是个目空天下的主儿，有时发起邪来，皇帝佬儿也不放在眼里。这是文化背景所致，一方水土养一方物，没有法子的事情。
话虽这样说了，那王镇还是得去。婆姨给安顿了，秋收秋种在即，地里场里家里，需要添置几样农具，因此上拦羊打酸枣，公事私事一齐办。汉子听了，点头称是。瞅了那杨禄一眼，咽了口唾沫在肚里，于是出了院门，到邻居家里借了辆旧自行车，登程上路。"拔出萝卜坑坑在！"汉子在踏上脚踏的那一刻，这样宽慰自己。
白脸婆姨站在大门口，瞅自家男人骑上车子出了村子，于是"呼"地一声，关上大门，继而回到窑里，脱裤子上炕。不提。
却说昨日格张家山在王镇一露头，这汉子就认出他了，心中暗道：这摇身子摆浪的，不是吴儿堡老槐树下，弹拨吟唱的那位，又是谁？那驴车上的尸臭味，他也是最先嗅到，并且打出了小镇的第一个喷嚏的。
这一行人行事有些蹊跷，文不像文武不像武，官不像官民不像民，那日他就有几分疑惑，今日观这阵势，又嗅见那膀臭的尸首味儿，明白这大约是动女骨的了。杨禄嫂嫂的死，他也知道，并且知道有个"回头约"在那里，当时他就想，这事难免会有一场干戈的。尔格他说?："是非来了！好你个天不收地不管的黑皮杨禄，这回，你的对头出来了！"
张家山衣服扣眼里拴着的那个红布绺绺，也证明了他的判断。原来，这类搬埋的事，那染事的人，都要在身上挂上一点红，算是避邪。也怪张家山，王镇街头那一阵子摇身子摆浪，只图自格潇洒快活，不承想，却让人群中的这汉子，圆睁着个眼，看了个仔细。
汉子骑了自行车，飞快地回到吴儿堡。进了自家大门跟前，推门要进，却见两扇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也是杨禄活该有事。往日，他睡了这婆娘，总是裤子一穿，鞋一趿，当时就走了，今格，他是前些日子在外村里，受几个小年轻的撺掇，去看了一回录相，这次，见了这婆姨，照猫画虎，学人家样子，尽兴了一回。这一次，是弄的时晌有些大了，且又加上葬埋的事，有些劳累，因此事毕之后，头一扭便在烧火炕上睡着了。当然，也是这汉子，眼睛里瞅见了个事，回来得太快的缘故。
汉子在门外，见大天白日的，关起大门在窑洞里睡觉，心里恨道?："给我一点脸面都不带了！"抓住了门环，想要拍打，又丢开了，心想：恶人还得恶人治，且让那杨禄，不得好活上一场罢。想清楚了，便在那门道蹲下来，点着一支烟来抽。村上过过往往的闲人，见汉子在蹭门道，知道这其中有隐情，捂着嘴笑。有那能说得起玩笑话的，便过来，捎枪带棍的，调侃两句，说得那汉子的心头，益发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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