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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白骨如山鸟惊飞(1)

书籍名:《白公馆》    作者: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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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黑一声不响地重重地倒在了白逸芸的身体上。

  “喂,你怎么了?你说话啊?”白逸芸紧张地说。

  坤叔带着古历、大力、志强推门而入。坤叔一个飞跃,翻转到了客厅,打开了灯。

  灯一亮,白逸芸看见前额中枪的小黑,满脸是血,眼睛睁得大大的,尖叫一声晕倒了。

  坤叔大声地喊道:“要活的。”

  夏人杰与黑衣人继续打斗着,黑衣人想从窗户逃走,夏人杰拦住了他的去路。

  “恐怕你今天是走不出白公馆了。”夏人杰怒斥道。

  “你是什么人?”白行之从床下爬了出来愤怒地说。

  夏人杰一个转身,漂亮地给了黑衣人一脚,又侧身给了他一拳,黑衣人重重倒在了地上。黑衣人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刀,向夏人杰刺去,夏人杰手臂被划了一道口子。

  军统诡计

  时明时暗的月亮,更加深了一切的诡秘,风声飒然,吹动了树梢,引起叶子之间的摩擦声忽大忽小。

  远处,一行黑衣人拿着火把有秩序地向前奔跑着,在一片废墟的一角,抽着香烟。黑夜,似乎已经遮住了他们的脸,只有手中的烟,还有烟头上点点的红光跟随着他们的呼吸在闪烁着。

  一辆卡车开进了废墟,车里面站着十几个蒙着眼睛的人。

  车停了下来。

  黑衣人押着他们下了车,让他们站成了一排。

  黑衣人扯掉了他们眼睛上的眼罩,白浩也在其中。

  沈力抖了抖身体上的灰尘:“你们要看清楚了,我是谁,不然你们到了阴曹地府,也不知道要找谁索命去。”

  白浩有些激动地:“我不是共党,我不是共党……”

  胡为走到白浩的身边,眼睛死死地看着白浩。

  “我可以让你马上安静,永远地安静……”

  白浩赶紧闭上了嘴巴。

  其中一个人气愤地朝胡为吐了一口唾沫:“我呸!”

  胡为擦拭掉脸上的唾沫,拿在鼻尖嗅了嗅:“真臭!”

  胡为将唾沫顺势擦在了白浩的脸上,白浩的脸扭曲起来。

  “说实话你们这些共党分子,有能力,有魄力,甚至有勇有谋,我就是拿着铁锥子也撬不开你们的嘴巴,真是不得不让我胡某佩服。可你们为什么非要跟党国对着干呢?对不起了,尊敬的共产党员们,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我会永远地记住今天,当然党国也会记住你们的。”胡为奸诈地喊道。

  所有的共产党员一副慷慨就义的姿态,白浩却浑身在发抖。

  “我奉劝大家,来世投胎不要再站错队了!”沈力喊道。

  胡为一抬手,黑衣人的枪对准了所有人。

  一个人喊:“中国共产党万岁!”

  其余的共产党员附和着:“中国共产党万岁!”

  白浩惊慌地喊道:“我不是共党!”

  胡为手一挥,一个个共产党员倒在了血泊之中。

  白浩在枪声中大声地尖叫着:“啊……啊……”

  被枪击的人一一地都倒下了,只有白浩还站立在风中,惊吓使他满脸是汗。

  “那么怕死,你能做大事吗?给他松绑!”胡为奸诈地说。

  白浩脚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树枝、废墟、墙壁上都插满火把,黑衣人将处决的共产党拖向一个方向,堆砌起一座小山,血腥味儿随着空气飘散到鼻腔里。白浩木然地看着一个个死人从身边拖走,有的甚至还睁着眼睛。他不寒而栗。

  胡为站在墙角,示意白浩站起来。

  白浩颤抖着走到他的身边。

  胡为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白浩急忙摇了摇头。

  胡为嘴角微微上扬:“因为你不是共党。”

  白浩点了点头,胡为递给白浩一支烟,为他点上,白浩手发着抖,接过香烟。

  胡为奸笑:“你知道吗?能够拥有置他人于死地的权力时,会有一种变态的快感。”

  白浩惨白的脸上似乎读不出任何信息。

  胡为笑道:“欢迎你加入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

  白浩有些茫然地:“啊?”

  胡为指问:“你愿意为党国效力吗?”

  白浩双脚立正,敬着一个并不标准的礼:“誓死效忠党国!”

  胡为拍了拍白浩的肩膀,点了点头。

  他不只是医生

  燕珍在郑医生的诊所里收拾着房间,整理着医疗器皿。一把医用剪刀掉到了地上,燕珍弯下腰捡起,她突然感觉地下空空的,她敲了敲,搬开了地上的砖块。眼前的景象让燕珍惊呆了,她一下子觉得这个医生绝非等闲之辈,她的脑海里充满了疑问,他是谁?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留真照相馆,房间里点起了几盏煤油灯。

  地下党的同志们还在交谈,听着苏万里给同志们传达这次红军从北平到陕北根据地的长征的详情:“不仅仅是一段简单的跋山涉水的遥远路程,也不仅仅是一次纯粹的战斗任务,这是对我们每一个同志经历的革命的洗礼!无论我们的每一个共产党员是什么出身,无论来自哪里,我们都将迎来崭新的革命生涯。我们现在虽然身处重庆,但也不能松懈,军统已经进入重庆,革命的地下工作,虽然不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但依然是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在干革命,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信仰不能动摇。”

  大家坚定地点着头。

  苏万里看了看夏人杰和唐众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们的新同志,这位是夏人杰,这位是唐众民。他们俩不仅仅是进步青年的代表,而且还是相当有胆识有革命精神的同志,你们给大家伙儿说两句吧。”

  夏人杰和唐众民相视了一下。

  夏人杰站了起来:“我很高兴加入到革命的队伍中来,革命就是要改变我们中华民族和我们的中华同胞的命运。我们要在共产党的领导下,为掌握整个中华民族和我们个人的命运而战斗!同志们,我们革命的力量还很薄弱,但我们的坚强意志绝无任何力量能够阻挡,我们的革命力量必将变得战无不胜。同志们,日本帝国主义正在长城之外虎视眈眈,妄图倾吞我泱泱华夏大地,同志们,等待我们的,将是艰苦的战斗和卓绝的牺牲,只有我们奋起抗战,才能建设一个真正属于我们劳苦大众的新中国!”

  夏人杰的言论明显很受欣赏,人们都热烈地鼓起掌来。

  郑医生凝视着夏人杰,可眼神里多了几分道不明的东西。

  郑医生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诊所,打开房门。昏暗的房间里,他打开了灯,燕珍端坐在黑暗的角落里凝视着他。

  郑医生惊吓地后退了一步:“燕珍,你在这里干什么?”

  燕珍依然看着郑医生。

  “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啊?”郑医生脱下了大衣,挂了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燕珍终于说出了她想了一晚上也没有想明白的问题。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问啊?”郑医生有些警觉地说。

  “请你对我说实话。”燕珍问道。

  “我啊,是个医生,还是个男人。”郑医生走近燕珍微笑着说。

  燕珍一耳光扇向了郑医生:“你为什么要骗我?”

  郑医生捂着脸,有些莫明其妙的:“我怎么骗你了?”

  燕珍显得有些激动,蹲在地上,拿出了那部电台。

  “请你告诉我,这是什么?”燕珍指责。

  郑医生的脸马上变得扭曲了起来,怒吼着:“你为什么要翻我的东西,你跟小偷有什么区别?”

  “我只是在整理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你的秘密,你这么发火,你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燕珍问道。

  “你小声点。”郑医生一把捂住了燕珍的嘴。

  “你放开,你要杀人灭口吗?”燕珍挣扎着说。

  “我是一名共产党员。”郑医生小声地说。

  “真的?”燕珍有些不相信地看着郑医生。

  “我为什么要骗你啊,夏人杰也是共产党员,我今天还见着他了,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他。”郑医生说道。

  “他回来了?”燕珍问道。

  “你还想着他?他是唯一可以让你忘记自己的人吧?”郑医生说道。

  燕珍将电台放回了原处:“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郑医生看着燕珍的背影,手中的杯子摔掉了。

  葬礼上的角斗

  歌乐山,处于雾气缥缈中。

  黎明的晨曦被晨风吹得颤颤悠悠,时隐时现。

  山高云低,云烟弥漫,只见半山烟云半山松的景致,如雾的双眸中包含的压抑与紧张,那神情永远如雾一样朦胧,雾一样的神秘,雾一样的扑朔迷离……

  灵堂四周插着白色的玫瑰,叶美婷的照片挂在中央,脸上的笑容宛然还在。

  灵堂边摆放着叶美婷最喜爱的那一架钢琴,灵堂里还弥漫着凄婉的钢琴乐曲。

  袍哥兄弟们围着叶美婷的灵堂,走了一圈,每一个堂口的堂主都来上了一炷香。大家脸上的表情都不太一致,似乎等待着一场好戏上演。

  白行之穿着黑色的丧服,很悲痛地坐在灵堂的一角。

  白逸芸和白浩跪在地上烧着纸钱,逸芸不时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坤叔、夏人杰等都穿着黑色的衣服站在后面,脸上毫无表情。

  胡为带领着一群军统的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钢琴声戛然而止。

  白浩的脸上写满诧异,白行之死死地盯着白浩和进来的军统。

  白行之慢慢站了起来,像是迎战一样。

  坤叔和夏人杰跟在他的后面。

  白逸芸拉了拉白浩,白浩也跟着站了起来。

  “白老爷,请节哀顺变,不好意思,我们收到消息,说这里有共党,我们必须要来搜查!”胡为奸笑道。

  白行之看了看胡为,看了看身后的袍哥兄弟们:“我想你应该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人在搞鬼。”

  “要是这样,那就请你告诉我,搞鬼的人是谁吧?”胡为奸笑说。

  “这是私人地方,你们无权搜查!”坤叔说道。

  “这是搜查令。”胡为一抬手,沈力拿出一张纸。

  坤叔接过搜查令看了起来。

  白行之的脸色大变,白逸芸走上前来。

  “我知道你们军统做事公事公办,但是今天我们的家人出殡,你们可不可给一点点尊重!”白逸芸说道。

  白行之一把拉过逸芸,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你们也知道这是公事公办,你们再要吵,你们就是在妨碍公务了。”沈力怒气冲冲地说。

  各个堂口的袍哥兄弟们,都表情各异地看着他们。

  白逸芸挣脱开父亲的手说:“我们白家做的是正当生意,我们家也没有共党!”

  “你的女儿?”胡为看着白逸芸,笑了笑,转对白行之。

  白行之有些紧张地看着逸芸。

  “是!我是白行之的女儿,请你记住我,我叫白逸芸!”白逸芸不满地说。

  胡为笑了笑,捏住白逸芸的下巴:“我记住了,白逸芸……一个充满着诗意的名字,很美啊!但你怎么就知道你们家没有共党,难道小美人儿,你就是共党?”

  “你放开我!”白逸芸挣脱胡为的手。

  夏人杰赶紧上前将白逸芸拉了出来。

  白浩站在人群中看了胡为一眼,胡为也回敬了他一下。

  夏人杰鹰一样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切。

  “请大家合作一点,不要说话,也不要走动。”沈力喊道。

  军统的人走进各个堂口的袍哥兄弟们中间。

  沈力走到夏人杰面前,瞪着夏人杰看了又看:“你叫什么名字?”

  “夏人杰!”夏人杰很镇定地说。

  “把你的红片拿来看看。”沈力说道。

  夏人杰拿出了红片,沈力仔细端详着。

  白行之走向叶美婷的遗照前,为叶美婷点上一炷香。

  沈力发现白行之走到了遗照前:“白老爷,您没有听见我的话吗?请不要走动。”

  “不要管他。”胡为示意沈力。

  白行之对着叶美婷的遗照鞠着躬:“对不起,美婷,让你最后一程走得都不安宁。”

  军统的人开始搜查每一个人的身体。

  沈力走到钢琴边:“灵堂还放钢琴,未免也太有闲情逸致了。”说着他的手指在钢琴上敲击着,每一个琴键发出的声音,都在灵堂的上空盘旋。

  坤叔愤怒低沉地说:“请你不要动钢琴。”

  “军统要动什么,不用向你请示吧?”沈力冷笑道。

  白行之迅速走了过来,用力盖下钢琴盖,沈力的手被压在了匣子里。

  “啊……”沈力满脸痛苦。

  灵堂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军统特务拿着枪对着白行之:“把手拿开!”

  沈力疼得直叫唤。

  坤叔用枪也对着军统特务,几十把枪都你对着我,我对着他。

  胡为冷静地命令道:“住手……”

  军统的人慢慢放下了枪。

  白行之面无表情,死死地按着钢琴盖,他一加力,沈力的叫声更为惨痛。

  过了很久,白行之慢慢地将手松开了。

  白行之怒斥道:“你们要搜,我让你们搜,不过今天谁要让我太太连这最后一程,都走得不安乐的话,我会让他搭上老命,杀他全家。”

  白逸芸和白浩、坤叔和夏人杰都看着白行之。

  各个堂口的帮派兄弟们也都被白行之的话震慑住了,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白行之慢慢走向胡为,眼神中含有一种杀气:“美婷已经走了,别再骚扰一个死去的人了!”

  胡为看着白行之的眼睛:“不好意思。对不起!撤……”

  白行之大声喊道:“哼……我不管你们是军统、中统,不要把我惹急了。

  否则,我要和你们喋血同归……”

  沈力握着自己受伤的手,和一帮子军统特务灰溜溜地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胡为抬起一只手,示意大家停下。胡为转过身,带着军统的特务们一起向叶美婷的灵牌鞠了一躬。

  白行之义愤填膺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暴露了

  鳞次栉比的吊脚小道。

  苏万里四处张望着,穿进一条小街,走过了一个胡同,又来到另一条街道。

  苏万里驻足张望着,一辆黄包车靠近了苏万里。

  “先生,要车吗?”

  苏万里看了看黄包车夫:“是去相馆吗?”

  “您取照片吧?”黄包车夫说。

  苏万里露出了微笑:“是的。”他坐上了黄包车。

  “知道我去哪个相馆吗?”苏万里端详着黄包车夫问道。

  “先生放心,您以前坐过我的车,可是今日相馆关门了。”黄包车夫拉着车说。

  苏万里想了想:“那我换个地方。”苏万里四处张望着。

  黄包车在一个诊所门口停下了。

  “到了吗?”苏万里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黄包车夫点了点头。

  苏万里走进了郑医生的诊所。

  “先生,来看病吗?哪儿不舒服啊?”燕珍看着苏万里问道。

  “有些心病!”苏万里说道。

  “您恐怕是走错了地方吧?这个病我们这儿治不了。”燕珍有些茫然地看着苏万里。

  “有大夫能治吗?”苏万里问道。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们这儿啊……”

  郑医生走了出来,苏万里与郑医生对视了一下,打断了燕珍的话。

  “先生的病我能治,请上阁楼吧。”

  燕珍一头雾水地看着郑医生和苏万里。

  这是一间干净的房间,还能够听到船的汽笛声,窗台上放着一盆兰草,苏万里若有所思地望着江面。

  在阳光的照射下,玻璃窗反射出在苏万里的后方站了一个人,苏万里猛地一回头,郑医生站在他的后面。

  “那个女人是谁?”

  “我的……”

  “可靠吗?”

  郑医生点着头。

  “怎么暴露了?”苏万里问道。

  “一次大规模游行示威活动的筹备工作量是很大的,更何况我们要在当局的眼皮子底下秘密地开展,横幅、标语、旗帜、宣传品,我们需要准备很多东西,也许是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太多了,所以就暴露了。”郑医生说道。

  “不会是有内奸吧?郑医生,军统的人到重庆后,大量地屠杀我党人员,他们的侦查能力很强,留真照相馆已经暴露了,其他的联络点我们也必须马上更换,因为他们抓了很多我们的同志,如果有人叛变,所有的联络点就全部在军统的控制之下了。”苏万里有些焦急地问道。

  郑医生点着头。

  “你这个地方挺不错的,可以作为临时联络点。”苏万里环顾着四周说。

  “可是我这个地方进进出出的人很杂。”郑医生说道。

  “危险也意味着安全。”苏万里反道。

  “这次的游行示威活动,我们能不能换一种方式?”郑医生问道。

  “换什么方式?”苏万里不解地问。

  “当街游行的危险性太大,不好组织,军警如果要对学生进行镇压,我们也不能完全保护。”郑医生说。

  “你的意思是把示威游行改成礼堂演讲?”苏万里问道。

  “对,我觉得这样的可操作性比较强,危险性比较低。”郑医生说道。

  “那行吧,就照你说的办。”苏万里说。

  “还有那个事情。”郑医生道。

  “你说的是白行之的那批军火吧?”苏万里显然领会到了郑医生的意思。

  “最近军统也在跟白行之接触,看来这批军火暴露了。”郑医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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