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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最嚣张的索贿(1)

书籍名:《铿锵紫罗兰》    作者:冷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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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我们被一阵争吵声吵醒了,当地的华人妇女不知道为什么和“黑头巾”起了争执,我没有听清楚她们在吵什么,就知道“黑头巾”骂她:“Too dirty!”(脏死了!)并且要求女狱警把这个华人妇女弄到别的牢房去,女警没有搭理她。

  监狱的吵闹声又惹火了女警,她把我们从牢房叫出来,站在另外一个牢房的门口,双手举过头顶,贴着栏杆站着。美琪没有及时把手贴在栏杆上,女警就过去拧了她的耳朵。以美琪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吃这种亏的,于是她很愤怒地还了手。

  女警被她的举动弄得怔住了,大概是因为从未见到过有胆量还手的人,反应过来之后的她,把美琪推到了“黑头巾”的那间牢房,看来是把隔离她作为一种惩罚了。除了美琪,我们又被关回了原来的牢房。只有美琪气鼓鼓地坐在那边牢房的地上。幸好昨天那个当地的华人妇女也被关进了那间,不然我真担心开朗的美琪,就要被活活闷死在那间语言不通的牢房了。

  到我们被带出去吃饭的时间了,读名单的时候,女警跳过了美琪的名字打算不放她出去吃饭,但是另外两个警察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于是美琪最终还是被带出来吃饭了。到了吃饭的时间,别的女孩子都迫不及待地开始进餐,可美琪却一个人呆坐在那里,气得不肯吃饭。后来她的当地华人男朋友来看她了,那么坚强的她,这次居然眼睛里噙着泪花了。她那样子看起来老实憨厚的男友,耐心地安慰着她。

  用费安娜上次来探视我的话来讲,这里的“有情郎”还真多。今天除了美琪的男友,还有另外4个女孩子的男友过来探望她们。“圆肚皮”看了他们一眼,当时没说什么,出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有句话叫做,期待总是很长,相聚总是很短,按惯例,下午6点之前我们一定要回到牢房。所以时间一到,那些女孩子的男朋友们就都离开了。

  这时“圆肚皮”进来了,说:“I know five men came to visit this afternoon.Callthem.Ask them to come back,otherwise,nobody can come to visit you tomorrow.”

  (我知道5个男人今天下午过来探视过,给他们打电话,叫他们回来,否则明天没人可以过来看你们。)中国女孩子们都很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回来之后发现这5位男士还没有给钱就走了,喊他们回来付钱的。

  “圆肚皮”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们,让她们把男朋友们叫回来。

  “你快点回来给钱,不然明天就不让看了。

  ”“骨感美人”给自己的男友打电话说道。

  其他女孩子也纷纷打电话把男友都喊回来,无论是那些开车在路上的,还是已经回到家里的,一个也跑不了。

  付过钱之后,他们又回来看自己的女友一眼,有个女孩子问道:“你给了多少钱啊?”他的男友说:“不多,不多。”“到底多少啊?要是太多了,我心疼啊。”女孩子又追问道。

  男友笑笑没回答。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每个男士统一口径,没人当场道出支付的具体数字。

  这件事真的震惊了我。公然索贿就很让人大跌眼镜了,此时此刻的情景,戏剧化到如此不真实,也就是我讲的跌破眼镜。人都走了,还有叫回来要钱的,我真的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赤裸裸的贪婪。

  费安娜今天未能得空来看我,幸亏我昨天英明地备上了一条内裤。回到牢房之后,美琪又被隔离开了。可是换班的时候,带着牙套的可爱女警清点我们牢房人数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就又把美琪给放回我们这里了。

  回到老地方,美琪还是蛮开心的。她又带来了另外一个牢房的消息,说:“我刚进到那边,就有一个泰国女孩子指着那个包黑头巾的黑人妇女跟我说:‘This isour boss here.’(黑人妇女是这里的老大。)”

  美琪虽然英语很差,但是这句还是勉强听懂了。其实她如果能好好学英语一定能学得不错。因为前几次我在牢房教英语的时候,我发现她真的是很有天分的一个,海南女孩子小晓单词读几遍还是生涩不准确,而美琪看过两遍一般就记住了,而且发音也不错,我真替她的语言天赋惋惜。

  她又接着说道:“然后老大就冲我竖起了两只大拇指,说道:‘You.Good!’(你,干得好。)”看来“黑头巾”很嘉许美琪的斗争精神,也尽量选择了最简单的英语和她沟通,颇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因为是那个不凶巴巴的“牙套女警”当班,所以小晓就大着胆子半开玩笑地用手比划着吸烟的动作跟她要烟,因为那天我们看到她在监狱外和另外一个女警在吸烟。

  “牙套女警”有点尴尬地笑笑,然后指着摄像头,摆摆手。意思是有监控,不行的。她跟其他的女警不一样,她很少怒斥我们,如果牢房太吵,她会用手指放在嘴边说:“嘘……”所以我才用“可爱”来形容她。人在尊重别人的同时,也赢得了别人对你的尊重。至少这位女警是平视我们的,而不是俯视我们的,于是她也赢得了大家的喜爱。

  深夜,监狱铁门又“哐啷”响了,大家对这声音都麻木了,这个时间,不是换班就是抓人,换班已经又换过一次了,看来是又抓到什么人了。两个新疆脸孔模样的女子被带入。一个大约50岁,另外一个是二十几岁。我突然觉得这里真是一个“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拙劣舞台,而我们无论有罪无罪,都已经先入为主地成为人们眼中所谓的反面角色了。

  这时,和我聊过天的那个因为打架而被抓的印度女孩子和昨天被关进来的当地的华人妇女不知道为了什么起了冲突。两人就快要动手开战了,由于两个黑人女子都力挺印度女孩,那个牢房的其他人也嘲笑那个华人妇女,所以她明显处于劣势。

  美琪说:“那个当地的华人妇女行为怪怪的,说话的时候总是用力地拍别人的肩膀一下,那个牢里的人都不喜欢她。”

  虽然只是被拘押者彼此间的小矛盾,却似乎透视出由于长久以来一些错误的舆论导向和复杂关系淤积起来的矛盾,造成她们不和,容易起冲突。

  为了防止她们打起来,女警只好把那个华人妇女调换到其他的牢房了。我有些同情她,看到她无助地要求换牢房的时候,我觉得她好可怜。之后,我又觉得很悲凉,芸芸众生,为什么我们要彼此仇恨、歧视,我不想高调地去呐喊什么让世界充满爱,但是为什么我们不能和平共处呢?

  晚上牢友们继续天南地北神侃着,诸如“谁是吉隆坡最牛的妈咪”、“哪个娱乐场的小姐最漂亮”等等。

  美琪说她曾经给这位“最牛的妈咪”做助手,对这位妈咪的本事佩服得五体投地。据美琪描述,这位传奇妈咪从来不会让手下的小姐们“吃鸭蛋”,多差的陪坐小姐她都能推销出去,多么难缠的客人她都能摆平。这位妈咪还相当地“敬业”,她还会培训小姐们如何向客人讨小费,如何在玩骰子的时候作弊不输酒。

  “她一般会让小姐们互相偷看客人的骰子,用暗号告诉对方。用头部的不同部位代表骰子的点数,从上到下分别为:头发是‘一’,眉毛是‘二’,眼睛是‘三’,鼻子是‘四’,下巴是‘五’,耳朵是‘六’。而用手指代表数量,拇指代表‘一个’,食指代表‘两个’,中指代表‘三个’,无名指代表‘四个’,小指代表‘五个’。

  比如想告诉对方有两个六,就是用食指挖一下耳朵,因为食指代表‘两个’,耳朵代表‘六’。”美琪道出了玩骰子的玄机。

  这些风月场所的话题,我插不上嘴,所以不参与。我背靠着牢房的铁栏杆任思绪漫游。白天的事情,让我想到了和它形成鲜明对比的一件事。

  有一次,我、费安娜、莫森和另外一个伊朗男生一起租了一辆车去马六甲玩。

  一路上的飙车让我差点没把自己的胃都吐出来。车上震耳欲聋的音乐,也确实让我和费安娜看到了80后和90后的巨大区别了,我俩颇有被青春狠狠撞了一下腰的感觉。

  我起初觉得那个伊朗男生的开车技术太差,我很慌张地问道:“Do you havedriving license?”(你有驾照吗?)然后他递给我看了一下让我相当吃惊的东西。天啊,他居然有F1驾照。原来他是故意开得这么颠簸的。

  那个周末马六甲生意火爆,大大小小的宾馆都客满了,由于我们没有提前预订,所以没有地方可以住,只好在晚上11点多从那里启程返回。可是我们租的只是一辆普通的Gen2马来西亚本土车,根本扛不住F1男孩这么折腾,于是抛锚在半路上,因为一个轮胎爆了。

  我们的车正好坏在了一个警察局门口,于是F1男孩提出想求助警察帮我们换上备胎,因为我们没有任何工具。当时我们剩余的三个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警察怎么会帮我们换轮胎呢?但是生活的惊喜就在于它的不可预知性,那个晚上就真的发生奇迹了。F1男孩去了警局,那天其他人都出去临检了,只剩下两个警察。于是其中一个警察打电话,叫回其他警察来帮助我们。大概过了5分钟,一辆警车开过来,下来两个马来警察。他们热情地帮我们换了轮胎,而且分文未取。

  这是我对大马警察印象最好的一次了。

  路上,我对F1男孩说道:“It is really a miracle.”(这真是一个奇迹啊。)F1男孩笑着说道:“Why can we not make friends with police?”(为什么我们不能和警察做朋友呢?)这还真是一个难度系数很高的问题。是啊,为什么不能呢?

  思索人性的复杂多变,真是一件伤神的事情,不知不觉,我又疲惫得倒在了谁的脚上睡觉了……

  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了歌声,原来今天是我们牢房里一个女孩子的生日。

  几个狱友在为她轻声哼唱生日快乐歌。第一个大声对她喊“生日快乐”的是隔壁的一个女孩子。要知道,这些祝福可是冒着被女狱警臭骂一顿的危险送出的。我也感动于她们彼此间的友谊。同时我也真心地希望,在这个没有蛋糕、没有蜡烛、没有礼物的生日,她能够在这一片刻感到些许快乐。

  忽然有一只大蟑螂爬到我的胳膊旁边,吓得我跳起来惊叫:“啊!”

  其他女孩听到我的喊叫,也都站起来,问我:“怎么了?”

  我说:“有蟑螂。”

  她们问我:“在哪儿?”

  我指着地上那只对我们有恃无恐的蟑螂说:“在那儿。”

  女孩子们大都胆小,也惊叫着跑来跑去避开蟑螂,我们这个牢里立刻乱作一团。

  这时,一位“英雄”挺身而出了。居然是海南女孩小晓。她走过去,一脚踩死了蟑螂,然后把它丢进了厕所里。

  我简直钦佩死她了。真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她,胆子这么大。我穿着鞋的时候都不一定敢踩死蟑螂,何况她居然是光着脚干的。

  在北京蟑螂比较少见,即使见到的,也是个头小小的,可是马来西亚的蟑螂长得好大,还有翅膀能飞。当初我第一次在学校看到时,就被吓得冲出了宿舍,站在楼道不敢进去。后来叫了个男同学过来帮忙把这只个头超大的“小强”打死,我才敢回宿舍。

  不知道是亚热带的气候原因,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这里好多动物都比我以前见过的放大了好几倍。这里蜘蛛也好大,每次遇到我都以为看到了传说中的“黑寡妇”。

  还有同校的另外一个中国女生,有一次路过学校附近的一个小沼泽,她看到从水里爬上来了一只近一米长的动物。

  “鳄鱼!”伴着惊叫声,她瘫坐在地上,估计是等着做“盘中餐”了。

  这时一位比她早来几个月的同学,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道:“别怕,不是鳄鱼,是蜥蜴,吃草的。”

  这里蜥蜴的放大倍数比起我之前见到的,真的是太惊人了。我以前见过的只有壁虎那么大,现在见到的却大到能被人误以为是鳄鱼。

  我们的吵闹声吵醒了正趴在桌上睡觉的女狱警,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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