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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偶遇(2)

书籍名:《啤酒女厉冰冰》    作者:六井冰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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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人,柔会柔到极致,狠也会狠到极端。终于待大家吃完蛋糕,彪哥从角落里站起来,走上台对着麦克风说:“今晚,我与女朋友阿冰为大家唱《奸夫的爱》。”边说边向我招手。

  在众人的喝彩声中,我无比尴尬地挪上台正准备接过他递过来的麦克风,却不料麦克风已被另一个男人夺去。那男人对着麦克风大声说:“临时找的女朋友不算,大家都知道这位靓女是卖啤酒的。”正在我进退为难间,彪哥笑着说:“卖啤酒的便不能当我女朋友?谁规定的?刘小姐,你说我能不能与阿冰唱《奸夫的爱》?”

  众人在下面哇哇怪叫,彪哥接着说,“阿冰,你告诉他们,我是谁。”我对着他递过来的麦克风,大声说:“彪哥!”

  这时候刘小姐也兴奋起来,她笑着冲上前来抢过那男人手上的麦克风,交到我手中,并大声说:“不要理他们,我相信你是阿彪的女朋友。”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我与阿彪唱完了《纤夫的爱》,只是每次在唱至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时,总是被彪哥改成“恩恩爱爱奸情荡悠悠”,引来一片喝倒彩声与口哨声。

  待我们唱完,波哥从沙发上站起来,拿过我手中的麦克风,说:“今晚,凡是能引刘小姐大声笑的人,都奖励两百元。”说着从裤袋中掏出一叠钱,数了四张交给我。我看着彪哥,不知该不该收。

  阿彪朝我点头,我拿出其中两张钱币交给他,他摇摇头,笑着把钱放在我手中,低声说:“下次请你饮茶。”又大声对波哥说,“我女朋友是卖啤酒的,今晚大家这么开心,再向她要10打啤酒吧。”

  波哥豪气地挥挥手:“没问题,一定继续要!”

  我忙不迭地张罗着到杂物房去拿啤酒。虽然已是零时,但对于夜总会来说,好戏才刚开始呢,虽然公安局要求歌厅在凌晨一点前要清场,但现在看来不到两三点,这个场不会散。

  因为成了彪哥的“女朋友”,房间里的人对我客气多了,他们叫我“阿嫂”,我只好笑着一一点头,边收拾着散放在房间里的酒瓶,边忙里偷闲地清理着被人们扔在各个角落里的蛋糕。

  在夜场做过的人都知道,庆祝生日的场子最不好清理,服务员宁愿搞三个房间的卫生,也不愿意清理一个庆祝生日的场子。要清理粘在沙发上或地毯上的蛋糕奶油,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因此很多场子都有规定,凡是带蛋糕的客人,要多交50至200元的清洁费。

  搞房间卫生虽然不是我的任务,但我有空的时候经常会顺手搞搞卫生,也算是帮服务员一个忙。当然,这些忙不会白帮,起码可以为我赢得一个好的口碑。

  记得我刚到这间夜总会卖啤酒的时候,服务员提起另一个卖啤酒的女孩子,总是不以为然地翻白眼:“她在房间里从来不会帮我们的忙,真把自己当公主了。”

  正因为如此,这个女孩子在这间夜总会混得并不好,每月完成的任务量都比我少。每当服务员在我面前愤愤地声讨她的时候,我便开心地笑,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不喜欢她,巴不得全世界卖啤酒的机会都给我,好让我早日实现我的酒庄梦。

  将近两点的时候,10打啤酒都喝得差不多了,很多人都唱得声撕力竭了,波哥才站起来,说:“今晚好开心,谢谢各位兄弟带女朋友来助兴,每个女朋友都可以得到一个红包!”

  说话间,他已从裤袋中掏出一大叠钱,一一发给在场的女宾,女人们也不谦让,嘻嘻哈哈地接过钱。作为彪哥的“女朋友”,我自然也不例外,收到了300元的红包。

  人得了意外之财,总会忍不住变得多话起来,于是不管一帮男人在台上唱得鬼哭狼嚎,下面的一帮女人开始叽叽喳喳地交流扮靓心得。

  坐在我旁边的女人,穿着一身套装,上身是黑色的小西装,下身是修身的短裙,一双长腿套着黑色而透薄的丝袜,整个身形看上去修长而紧致。我真心真意地称赞她:“你的身材真好,真让人羡慕。”赞美是天下最美好的语言,那女人闻言向我报以一笑:“你刚才唱的歌很好听,你男朋友一定好锡你。”广东话中,“锡”是疼爱的意思,

  好锡你,就是很疼你。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好一会儿才晓得她是在说彪哥,料想私下里说穿也无妨,于是说:“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临时拉我当他女朋友的。”

  那女人笑了:“这么巧?”然后她用腿轻轻地踢坐她旁边的女孩子,“喂,这里也有个假货,原来假货不止我们两个。”

  我朝她旁边一看,一个穿着修身长裙的女孩子坐在她旁边,长相一般,但胜在身材匀称,看上去倒也顺眼。

  套装女悄悄向我介绍:“我们都是被人请过来的,我叫阿丽,她叫胜男,出来坐一晚,收费100元。”

  不过现在除了请她们来的人给了她们100元外,波哥又分别给了她们300元,因此她们对今晚的战果相当满意,因此心情大好。

  女人心情一好,便喜欢与人套近乎。我忍不住向她们打听:“波哥是什么人?什么人请你们来的?”

  穿着套装的阿丽说:“你没看出来吗?波哥是出来行的,请我们的是那个古惑仔。”“出来行”,就是捞偏门,挣不义之财。她悄悄地用手指给我看,“波哥叫手下的兄弟都带女朋友出来玩,他们找不到女朋友,便到发廊叫我,说想找两个人,我就叫了胜男一起出来。”我哑然失笑,原来这个穿着美丽套装的女人,竟然是个发廊妹。自古以来英雄莫问出处,今日社会是美女不能问职业。

  后来,当我与阿丽和胜男熟了后,才知道,当天晚上的打扮,已经是她们最出彩的扮相了。当我与她们合租住在一起后,发现但凡有她们认为重要的约会,阿丽穿的必然是短裙套装,而胜男必然是修身长裙。

  因为阿丽认为,套装短裙看上去斯文大方,是淑女打扮,可以吸引男人;而胜男认为,修身长裙,看上去性感美丽,可以吸引男人。

  这两个女人,目的都是为了吸引男人,可是她们挑选的衣服却是天地之别。有一百个女人,就有一百种取悦男人的方式,然而当她们费尽心思地在衣服上谋划的时候,其实男人往往并不留意她们的穿着。女人都以为自己扮靓是在取悦男人,其实她们取悦的只是自己。凌晨3点,众人醉得东倒西歪,结账离去。带阿丽与胜男来的那两个小混混,早已烂醉如泥,于是我们三个人说好一起离开。因为在聊天时我知道,阿丽与胜男合住的地方,与我住的地方是同一方向,仅差一站路,我住在城市的边沿,而她们住在城乡结合部。

  临走时彪哥来问我:“女朋友,要不要我送你?”

  我可不想坐在一个小混混的摩托车上呼嘯而去,连连摆手:“不用了,我与朋友一起回去。”

  彪哥说:“那好,得闲找我饮茶。”

  广东人说的得闲饮茶,只是客套话,如果你真的以为对方想约你饮茶,便自作多情了。我淡淡地应了一句:“好的,得闲一起饮茶。”

  叫了一辆的士,我们三个女人上了车。我坐在前排副驾驶座,她们两个坐在后排。之所以选择坐在前排,是因为我觉得她们一个是发廊妹,一个是按摩女,总觉得有点不地道。

  三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直到我租住的出租屋楼下。我从钱包里掏出20元交给司机:“多还少补吧。”与她们说声再见便下了车,心里暗想,也许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再见了。

  “你电话是多少?快给我们留个电话。”阿丽在后排摇下车窗叫我,边说边拿出手机作状要记录。我有点犹豫,她却适时地补充:“快说快说,多个朋友多条路。”

  她这句话打动了我,我立即说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一一寄望于将来某一天她与朋友到夜总会消费时,可以帮我卖几打啤酒。

  没几天,阿丽便与胜男真的到夜总会来了。那天是周末的晚上,生意很旺,我忙得喘不过气来,在房间之间跑来跑去,开单,拿酒,喝酒,脚步有点浮,但脑袋依然清醒。

  对于有些女人来说,喝酒就像谈恋爱,恋爱的次数越多,越不把它当回事;酒喝得越多,喝着喝着就成了白开水。

  晚上10点多,有人打我电话。我接过来,是一个并不熟悉的女声:“阿冰,是我呀,我到你们夜总会了。”

  我“哦”了一声,一时想不起是谁,但嘴里依然热情地道:“好呀,你在哪个房间?我过去找你。”

  她说:“我在贵宾十八。”

  待我走进“贵宾十八”,看到阿丽,再看到胜男,数天前的事立即想起来,我熟络地说:“来这里玩早说声嘛,现在才说。要几打啤酒?”说话间仔细打量着房间,除了阿丽与胜男外,房间里还有两个男人。

  很显然,这天晚上她们又一起出“外勤”了。

  阿丽边亲热地与我打招呼,边悄悄地指着那俩男人说:“这两只猪头柄一会还想带我们去过夜,我们不想去,要不咱们一起想办法灌醉他们,再一走了之?”

  我当然愿意拿酒来灌醉他们,问题是他们愿意乖乖就范吗?事后会不会秋后算账?我正犹豫间,阿丽已把嘴巴凑近我耳边:“放心,这是俩北佬,只要我们不太过分,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北佬”是广东人对外省人的统称,只要是外省的,不管来自东南西北,都称为“北佬”。夜总会有个女孩子来自海南,因为她说普通话,夜总会的人都叫她“北妹”,弄得她哭笑不得。

  我还在犹豫,阿丽说:“行了行了,给我们来5打啤酒,别想那么多了,有钱大家一起挣。”我“哦”了一声,连忙下单,迅速送了5桶啤酒过来。

  后来熟悉了,我才发现,阿丽的话里常有一种极富煽动性的口吻,加上她把对方的心理摸得极准,只要她一开口,基本上对方很难拒绝。

  更高明的是,她这招不但对女人有效,对男人更是事半功倍。之所以男女通杀,是因为她摸准了女人贪财而男人好色的软肋。

  待我把冰镇的啤酒一一倒进酒杯,阿丽便对那俩人说:“两位老板,这位靓女叫阿冰,也是我们的姐妹,今晚我们三人一起陪你们好不好?”

  说话间,她把其中一个胖子的手抓在手中轻轻抚摩,满脸笑意,似有万般情意,不等那胖子回答,她又说:“待喝完这些啤酒,我们便一起到外面玩,随你们怎么玩。”

  我大惊,好歹我是卖酒不卖身的,哪能这样做,心里一急,便忍不住用脚在桌子下面踢她的脚。

  她若无其事地笑,侧头悄悄对我说:“放心,不等这5打啤酒喝完,这俩土包子就烂醉如泥了。”

  我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她却已哄得那胖子兴高采烈地与她一起唱《夫妻双双把家还》。

  见胖子如此开心,那瘦子毫无意见,乖乖地与我和胜男猜拳,谁输了谁喝酒。

  虽说是谁输谁喝,可是那瘦子毕竟是初出茅庐的雏儿,哪里敌得过在风月场上混迹已久的胜男。他输了,要喝掉满满的一杯酒,而我输了,胜男却装作醉乎乎的样子迅速用自己的脸贴上瘦子的脸,边娇笑着在他耳边呢喃,边示意我把酒倒掉。

  我自然心神领会,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这个世界,所谓的沟通和磨合都是空话,只要共同的利益在前方,再陌生的人,都无须磨合,一秒钟便可愉快合作。

  过了一会,胖子与阿丽唱完歌返回座位,瘦子马上移了一下位置,让出中间的沙发给他。阿丽看在眼中,走过去坐在胖子与瘦子中间,大大咧咧地冲瘦子说:“这位大哥,我们刚走开一下,你有没有欺负我这两位妹妹?”俨然是大姐大的口吻。

  那瘦子忙不迭地说:“没,没。”

  阿丽满意地笑,示意我与胜男向胖子敬酒。喝到半途,阿丽突然幽幽地说:“一会如果大家都喝醉了,怎么办?”

  那胖子开心地笑:“醉了也没关系,反正你醉我也醉嘛。”

  阿丽说:“我怕醉了你忘记给劳务费。”

  那胖子呆了一下,估计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要钱,不悦地说:“你怕我会少了你们这几百元?太小看人了!”神色与语气间,已是相当恼怒。

  从那胖子的衣着打扮和说话习惯来看,极有可能是“公家人”,平时养尊处优,几时见过别人这么赤裸裸地向他要钱,心里不快在所难免。

  我暗暗一惊,以为这下子事情搞砸了。

  哪料阿丽迅速扑进那胖子的怀中,可怜巴巴地道:“大哥你过惯了好生活,哪里知道我们这些女孩子的苦处,有时候辛苦了一整夜,因为让客人搞醉了,一分钱也拿不到,连房租都交不起。”

  那胖子才转怒为笑:“放心,这点小钱我不会少你们的。”说话间向瘦子打眼色。瘦子打开随身带着的黑色包包,犹豫着给我们每人发了300元。

  阿丽大声说:“大哥,再给多些吧,说不定一会大家都喝醉了,做了不该做的事,难道到时再结一次账?再说,我们好不容易见到这么豪爽的大哥,用棍子赶我都不想走了……”

  胖子心花怒放,朝瘦子摆手:“给吧给吧,大家朋友一场,难得与几位美女玩得这么开心。”瘦子还在犹豫,阿丽却笑嘻嘻地抢过瘦子的黑色包包交到胖子手中。胖子拍拍阿丽的脸,笑嘻嘻地抽出一叠钱来,又给我们每人分了500元。

  胜男看出风向,干脆不理瘦子,直接向胖子进攻:“大哥,恭喜你在异乡找到红颜知己,小妹敬你一杯。”

  胖子喝酒时,阿丽把身体往他身上靠,整张脸完全挡住他的视线,胜男趁机把酒往桌下的小桶里倒,瘦子指着她大叫,她却笑嘻嘻地捂着他的嘴不让他说话。

  胖子被迷得晕头转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胜男却指着瘦子“恶人先告状”“大哥大哥,他不愿意与我喝酒,他看不起我!”阿丽伏在胖子胸前说:“他看不起我的姐妹,就是看不起我,你让他自罚三杯。”胖子笑嘻嘻地要求瘦子自罚三杯,可怜的瘦子有苦说不出,只得一口气喝了三杯酒。

  不用等到12点,房间里的啤酒便全部喝光,胖子与瘦子已倒在沙发上。

  阿丽拍拍胖子的脸,对我说:“叫你们夜总会的保安来,把他们送到楼下的桑拿,明天醒来他们自然会走人。”

  我迟疑了一下:“这样行吗?他们明天醒了会不会找我算账。”心里的潜台词是你们可以一走了之,我留在夜总会里难免要为你们背黑锅。

  阿丽笑着:“傻瓜,你看这两人的穿着打扮和说话,就知道他们是既咸湿又怕死的货。难得出来玩,这点小钱他们根本不放在心上一一我保证他们明天一醒便迅速走人,嘛事都没。”

  我说:“真的不会有事?”

  阿丽说:“放心,没事,再说这钱是他给我们的,难不成他酒醒了就叫我们拿出来?这种土包子怕事得要死,不敢在外地得罪人的,只要我们没拿光他的钱,啥事也没有。”

  我惶恐不安地打了个电话,叫来夜总会的两个保安,把两个烂醉如泥的男人半扶半扛地送到楼下的桑拿室去。“记得帮这两人到总台寄存这个黑包包,不然会出事。”我再三叮嘱保安,唯恐惹来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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