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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房奴(1)

书籍名:《蚁居》    作者:那时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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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oris Wang对我抱怨道,我们只能规规矩矩地守着本分过日子,到头来还不是为了单位能分套房子。现在的房子贵得吓人,不靠单位分,一辈子都得指望这个房子活着了。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家里的地板砖就已经铺好了,我从出租屋里又搬了回去,本来是想着给周童童打个电话,然后讽刺鄙视她一下的,可是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吧。

  我的思想比她更为可耻,还是那句老话,人家还是孩子,总和人家这么计较干什么,还像个爷们吗?

  刚好那段时间,社里派我去青岛出差,也没心思去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做好了准备,一心扑在工作上。

  没想到,火车还没开出北京西,我竟然很意外地在K712上遇见了高中时的老同学Doris Wang。

  刚开始我还没有认出是她来,倒是Doris Wang先拍了我一下肩,笑着对我说,你是马一峰吧。

  我对Doris Wang说,是啊,你是?

  Doris Wang把头一仰对我说,我是Doris Wang啊,你忘了吗,才几年啊,就忘了,看来还是我记性好,我一眼就把你认出来了。

  我仔细一想,这不就是高中时候的同学******吗?只不过从那时候开始,就特别强调她的英文名“Doris Wang”,于是她在印象中就凝固成了一个有着永恒的不中不西的洋气名字的中国Girl。

  于是我对Doris Wang很惊讶地说,啊,啊,啊,你是Doris Wang啊,真的是Doris Wang啊!

  Doris Wang似乎也对我的出现很惊讶,她说,是啊,是啊,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我问Doris Wang,你现在怎么干上列车员了啊,真是想不到,一点也想不到。

  时隔六年,Doris Wang变得真的有点让我认不出来了,穿着一身的工作服,头上还戴着一顶工作帽,而且在中学的记忆中她是瓜子脸,现在变得有点像桃子了,看上去整整胖了一圈,不过变得比以前更加风情,更加有味道许多,浑身透着一股女性美的气质,就像我在杀人游戏里遇见的任琼一样,看一眼,直想看第二眼,第三眼,第四眼,总之看不够。

  我对Doris Wang说,老同学,你比以前可是胖了一圈,看来还是咱们山东水土养人啊。

  Doris Wang很扭捏地对我说,喂,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怎么见了女同志就说人家胖啊,这可不行,太打击人了,说着就咯咯地笑。

  我对Doris Wang说,我是在说实话啊,后面还有实话没说完,我想说,你比以前胖了,也比以前更漂亮了,更有气质了,你不是Doris Wang,你是Angel Wang。

  Doris Wang喜里喜气地问我,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啊,怎么变得这么会说话了,这可不像你以前的风格,那时候你傻里傻气的,现在都学会油腔滑调了。

  我装作很无所谓的样子告诉Doris Wang,我现在跑杂志发行呢,这不是出差到青岛,我还作接连叹气状,然后说,这年头不行了,说实话都会得罪人。

  Doris Wang被我逗得前仰后合,她对我说,你真是越来越贫了。然后Doris Wang又问成家了吗,我学着Doris Wang刚才的口气对她说,喂,你一个女人家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啊,这是你们女人应该问的事吗?问这样的事情是要有企图才行的,怎么,你对我有什么企图啊,告诉你,我可是会多想的。

  火车上,我得到了Doris Wang的特殊优待,那就是可以去列车员的小“房间”说说话,喝喝水,吃点她的小零食,然后再调侃上几句。

  Doris Wang这个女人,说话挺让人舒服的,而且说的还是乡音,所以让我觉得格外亲切,似乎她就是我的亲人一样,又让我找到了高中时骑单车、驮着女生去踏青爬山摘桃子的羞涩岁月。

  我就把高中毕业以后的事大致给Doris Wang描述了一下,当然我没有提到易可可,我觉得易可可还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场,她应该在最关键的时刻扭转局面,而我对Doris Wang说的全是我如何如何努力工作,如何如何又挣钱买到了房子的经历和艰辛,完全就是《奋斗》里华子的光辉翻版形象。

  Doris Wang竖起一个大拇指赞扬我,行啊,你小子不简单,比我们这些老同学都混得好,都在北京买房子了。北京是什么地方啊,首都啊,你现在的生活可是处在一个上流社会啊。

  我打岔地说,行了,行了,你就别再挖苦我了,谁不知道咱是土八路啊,怎么能和你们这些正规军比?你们都是吃国家饭的,我们不行,我们是自力更生,自生自灭,吃了上顿没下顿。

  Doris Wang告诉我说,她其实早就厌倦列车员这样没有规律的生活,只是为生活所迫,没办法而已。

  我问她,做列车员不是挺好的吗,现在谁不知道铁路待遇高啊。

  Doris Wang不同意我的意见,她给我列举了列车员的种种苦衷,比如,就拿最关键的一条来说吧,列车员大半时间都是在列车上度过的,谈个恋爱都不方便,有了家有了子女,更不方便。

  我哈哈地笑了,这个Doris Wang还真是开朗,我对她说,那你不会来个火车艳遇啊。火车可是艳遇的最佳地方,这不,你遇见我了,如果不嫌弃,委屈委屈也算是艳遇吧。

  Doris Wang很风趣地撩着我说,你少来了吧,这样的玩笑也敢开,告诉你,我可是会当真的,接着就嘿嘿地笑。

  在火车上,Doris Wang不能总陪我聊天,她还有自己的工作,比如扫扫地收收垃圾啊,比如配合乘警一起查查票啊,又比如处理一些旅客提出要开水、要温水、要冷水的要求等等,Doris Wang去忙活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在她的“小房间”里面看报纸。

  真是没有想到,时隔多年,我会在这里遇见Doris Wang,心里越想越激动,会不会以后真的有艳遇发生啊。因为精神集中,我都有点期待后面的故事了,只是有的时候,矛盾也困惑着自己,我这样想,是不是有点不对啊,我这不是从思想上玷污别人的清白吗。

  Doris Wang对我印象应该还算不错,忙不一会,她就会进来看看我,就是忙不过来的时候,她也会从窗户里给我使使眼色。意思是说,列车长在那里呢,先委屈你一个人坐上一会,我马上就来。

  这个女人,这个Doris Wang,真是有点意思。

  火车上一路颠簸,我从Doris Wang嘴里知道了很多高中毕业以后的事,比如原来班里那一对相好的现在真的成了一对;比如原来那个不太爱说话的,现在可是发了大财,开了一个胶皮场;还有我们原来的班长,大学毕业现在又回到了母校,当上语文老师了。

  我和Doris Wang之间的聊天一直都处在兴奋状,毕竟这么多年不见,猛一见到,这话就说不完了,只是我纳闷,老家都是临沂,她怎么就跑青岛铁路段来工作了。于是我问Doris Wang,怎么跑到青岛来混了。

  Doris Wang对我说,因为在临沂混不下去了,所以只好流落到青岛。

  我一点都不信地对她说,你就少来了,快说,因为什么啊。

  Doris Wang说,她是随老公嫁过来的,听到老公两个字,我暗自有点失落,我说,哦,原来你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啊,嫁个列车长,你就成列车员了,不简单,真是不简单。

  Doris Wang告诉我说,她老公并不是铁路上的,就是普通的一个公务员,是她在大学时候的校友,老家青岛的。

  我说,那你们也真是挺不容易的,曾经不是流行毕业之后让我们一起失恋吗,你们是推翻这句话的典范。

  Doris Wang对我抱怨道,谁说不是这样啊,我们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不来青岛能去哪里啊,我们又不能跟你一样,一身的本事,在哪里都能吃得开。我们只能规规矩矩地守着本分过日子,到头来还不是为了单位能分套房子。现在的房子贵得吓人,临沂的房子都快到3000多块一平米了,青岛更贵,不靠单位分,一辈子都得指望这个房子活着了。

  我应和着说,是这个理,全中国的蚂蚁都是一样的。我问Doris Wang,是不是打算就这样一辈子颠簸下去了。

  Doris Wang心里也没谱,她对我说,先这样做着吧,看以后能不能遇见贵人,遇见贵人,就让贵人指点一下。

  我又问Doris Wang,什么才是贵人啊?Doris Wang呵呵一笑地对我说,就是值钱的人。

  我故意说是值钱啊,还是有钱啊。

  一路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已经超越了列车行驶的速度。

  抬起头往车窗外面瞅,列车都已经驶进青岛站台了。于是,我对Doris Wang说,到青岛了啊,也算是到半个家了。

  Doris Wang问我,你来青岛出差,就不顺便回趟临沂。

  我说不了,时间太紧了,任务重啊,回头忙完工作专程回老家看望父母。

  Doris Wang听我这样一说,就接着话头对我说,不回临沂也可以,你可一定要到我家里坐坐啊。

  我原本是打消去她家玩的念头,但后来还是对她说,等我忙完事情再联系你吧,出门在外,工作为重啊。

  Doris Wang不依不饶地对我说,不行,不行,再忙你也要来,这都到家门了,怎么还不进来坐坐喝口茶。

  我答应着好。

  2

  在我眼里无所谓的一个地域问题,在Doris Wang嘴里说出来特别重要,这是Doris Wang后来对我说的。

  在青岛,或许是因为都是山东老乡格外亲切和开恩的缘故,杂志在青岛铺开发行的事情办得非常顺利,请邮局领导和发行总代理酒足饭饱之后,就基本算是万事大吉了。

  我给Doris Wang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有空,我说一起出来坐坐。

  Doris Wang却在电话里非喊我去她家看看不行,就跟家里有什么宝贝一样,要拿出来给我炫耀一番。架不住她的几次真诚邀请,我只能对她说,我去,我去就是了。

  我提着新鲜的水果,按照Doris Wang给我发过来的地址来到了市某某局的家属楼。

  Doris Wang小两口已经在楼下等着接我了,Doris Wang见了我,指着她老公对我介绍道,这是我老公,在市某某局上班,然后又指指我对她老公说,这是我高中时候的老同学,马一峰,来青岛出差的,你看看是不是跟毕业照上大不一样了,人家现在可在深圳混,有房有车的。

  我什么时候告诉Doris Wang我在深圳,我还有车了?就这样被扯淡上了?

  听完Doris Wang的彼此介绍后,我和她老公握手寒暄,握手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尴尬,因为刚才在来Doris Wang家路上的时候,我还在想,Doris Wang一个劲地喊我去她家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以为可能是她自己在家,或者是她早已有准备,把老公支了出去,看来,这一路是我多想了,而且在火车上我就多想了,人家只是老同学多年不见,格外亲罢了,而我却把这种真挚的热情想歪了,真想狠狠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在Doris Wang家里吃晚饭,是Doris Wang老公亲自下的厨,说是买了好多鲜活的鱼虾,让我尝尝青岛的海鲜。而我就和Doris Wang两个人在客厅里喝着铁观音瞎侃,女人活到她这个份上也够滋润的。

  我对Doris Wang说,Doris Wang你可真行啊,把老祖宗遗传的传统都给颠覆了。Doris Wang一边给我倒茶一边问我,你说什么啊,什么传统不传统啊。

  我一指厨房对Doris Wang说,你们家都是男人下厨房啊,你可真幸福,在咱们山东,好像大男子主义挺严重吧,这不是让你给颠覆了吗。

  Doris Wang对我说,你才是大男子主义严重呢,现在这个年代谁下厨房不都一样,谁做的好吃谁下就是了。你是贵客,我的手艺拿不出手,我老公做海鲜是一绝。

  吃饭的时候我很随意地用家乡话和Doris Wang还有她老公闲聊,Doris Wang的老公问我,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啊,怎么到青岛出差。

  我刚想准备说在北京,话头就被Doris Wang抢先说了,她对自己的老公说,我不是和你说了吗,马一峰他现在在深圳一家杂志社做发行,我们是在火车站碰巧遇见的,看人家现在混的,我们不能比。

  我不明白Doris Wang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明明知道我在北京,偏偏说成是深圳,不过我只能随着她的话点头说是的。

  Doris Wang老公问我说,在深圳都吃米饭吧,你一个吃面食的山东人在那边生活得习惯吗。

  我说挺好的,口味其实跟山东也差不了多少,尤其是那个肠粉,真是美味,好吃不贵。

  说这些的时候我很庆幸,幸亏我来公司做业务的时候到深圳出过差,不然还不得漏馅了。我还告诉他们夫妻俩,自己马上就要准备结婚了,说这些的时候,可能因为我在车上对Doris Wang说自己是单身的缘故吧,Doris Wang总用眼神白我,Doris Wang不明白,其实我说这些是故意的,是有心的。

  从Doris Wang家里出来已经不早了,第二天我还要赶火车回北京,就准备回宾馆休息。Doris Wang出门送我,我有点纳闷地想问她,为什么说我在深圳啊,可是我没有问出口,一是她老公也陪着,二是,我觉得她说我在深圳肯定有她在深圳的道理,在深圳就在深圳就是了,反正在不在深圳身上都不会少了一块肉。

  在我眼里无所谓的一个地域问题,在Doris Wang嘴里说出来特别重要,这是Doris Wang后来对我说的。

  我回到宾馆刚躺下不久,手机就响了,是Doris Wang打来的电话,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蚊子在嗡嗡一样,Doris Wang对我说,我在浴室偷着给你打电话呢。

  我故意装作很正常的一个场合一样地对Doris Wang说,怎么了,光明正大打电话不行吗,我们又不是地下党,还用得着对暗号吗。

  Doris Wang细细地笑,她说,你明天是不是要回北京,再多呆一天嘛,后天是我跟车,我还没和你聊够呢,到时候就坐我值班的那趟车吧,有我照顾你多好。

  我想都没想,就对Doris Wang说好。

  最后在挂电话的时候,我很满足地对Doris Wang说,车上见。

  Doris Wang也对我说,嗯,车上见。那感觉有点像做坏事一样要默契才行。

  原本我是打算办完事情第二天就回北京的,可是Doris Wang的关子卖得实在太大了,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说我在深圳工作而不是在北京,我也想知道,她会在车上和我聊什么。我还隐约盼望着,我们能有点故事发生,而不是我先前所想的,把她的热情全部当成暧昧一样。

  这所有的谜团都要等着她来给我解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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