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全是真的
她震惊地摇头，难以置信。
他眼中泪光闪动，“我甚至还有你初中时候的照片，是你跟全班照的毕业照，我跟一个哥儿们要来的，把你单独剪了下来。”他伸手取出挂在脖子上的项链，项链是一个心形的小挂饰，他把那颗心轻轻按开递到她面前。果然，那里面有一张她的照片。照片中的她白衣黑裙，头发随意地披散。
她眼里猛地涌上泪水，吃力地问：“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没有回答，而是轻轻地唱出来，“那年夏天的黄昏，我的心跳漏了一拍。My girl，如果时间像沙漏，我愿意回到从前，忘记距离忘记所有，不顾一切去爱一场，不管那结果会怎么样……”唱到最后，他看着她，忍不住掉下泪，“其实我很讨厌我自己，如果当初我勇敢一点追求你，会不会让你少受些伤害？如果当初我就不顾一切让你爱上我，你就不会深陷在流言中那么痛苦。如果当初无数次经过你身边，我大胆些把情书递给你，这一切会不会不同？”
他上前几步，用力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搂着，心疼得直流眼泪，“安瑶，如果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我可以把你搂在怀里告白，如果早知道你这么疼这么难过，我当初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然后拼了所有力气去保护你。”
她眼中的泪无法控制地流下。
原来这才是真相。
他紧紧搂住她，“安瑶，不管你爱不爱我、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只是想告诉全天下——我喜欢你！”
她轻咬下唇，哽咽到难以言语，心口一阵一阵窒息般难受。她深吸了口气，痛苦地告诉他，“凌柏，你难道没有看过视频吗？现在所有人都讨厌我鄙视我，你何苦还要这样告白，难道你就不会怀疑吗？可能过了这么多年，我早已不是曾经的我，曾经的我在你心里可能很美好，但我真的不再是以前的安瑶了。”
他摇头，语气温柔而坚定，“你和我说过，那视频上面的人不是你。只要你说的我都相信你，你说不是你，我就相信那不是你。我只是后悔，后悔表白得太晚，让你受了这么多罪。安瑶，对不起……”
以前拍戏的时候，也会有男演员照着剧本跟她表白。可是那些表白都不像现在这样，让她心痛不已。
全场死寂地安静，所有的人都屏息凝视着台上的人。
现场忽然响起轻轻的掌声，紧接着所有粉丝都在鼓掌。掌声雷动，粉丝在尖叫：“柏柏，凌柏——”有保全人员冲上台，把她跟凌柏强行拉开，带着安瑶从后门通道离开。后门的车道停着那辆加长型车子。车上坐着Amy和李承泽。
安瑶上车之后，一路沉默。
Amy在副驾驶座上忍不住叫了声“安瑶”，问：“你什么都不准备问吗？”
安瑶的脑子里只有刚才那一幕，凌柏说的那些话。她好半天才勉强回过神，违心地说道：“我在娱乐圈这么多年，这种把戏见得多了。公司肯定事前派人去找了我的照片，再教他编那段话，然后在适当的时间拉开我。”
李承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嘴角微扬，“那你为什么把眼睛都哭肿了？这真的只是表演吗？”李承泽将身边厚厚的大相册顺手递给她。
安瑶接过相册翻开的时候，手在发抖。这相册上几乎全是她的身影，有她在阳台看书的，有她初中时在操场做广播体操的，甚至还有她的毕业照。她翻到最后一张，上面的班级陌生又熟悉，应该是她邻班的毕业照。她在上面搜索，最后发现一张青涩而帅气的脸。她抽出那张照片，翻看背面，小小的字写着8班，上面有1到5的排列，下面一列列的人名中，她看见了“凌柏”两个字。
啪的一声，她合上相册，紧紧地抱在怀里，嘴唇在发抖。
竟然全是真的。
他从来都没有骗过她。
过去的二十几年，她以为她只有父亲，可是没想到，他也一直在她身边。
李承泽面无表情，跷着二郎腿，十根手指在大腿上交叉，漫不经心地问：“接下来，你知道我要怎么做吗？”
她双眼含泪地看了他一眼，这一切太巧合了。凌柏开新专辑发布会，唐凯自杀住院出现突然事故，导致没有记者参加，老板再找她去救场。如果她没有猜错，所有的一切应该都在李承泽的掌控之中。所以刚才她去找他，Amy才会直接叫她进去，李承泽才会跟她坦白凌柏签约的目的。所以发布会上凌柏向她表白，才会有保安把她强行拉开并护送出来。
这一切，都在他算计之中。他不会让她一直误会凌柏的，因为他要利用她。
李承泽很聪明，跟聪明人打交道，装傻已经没有必要。
她直言，“你想捧他做天王巨星，而我会是一颗棋子。你想利用他对我的深情大做文章，而我在这期间配合你，不表明心态，一直跟他炒作下去。”
李承泽淡定地笑道：“你很聪明，那次你利用我给你赎身，我就感觉你这只小狐狸有点头脑，现在看来，的确如此。现在你的工作就是配合他宣传炒作，让他保持曝光率。”他突然将脸凑到她耳边，语气平淡却夹着咄咄逼人之意，“你喜欢他对不对？所以听到他的告白才会流泪？所以才会愿意被炒作？”
想到那才那一幕，安瑶现在仍几乎要掉泪。
李承泽不再逼问，转头吩咐Amy，“明天把所有报道唐凯的新闻全部抽起来，砸钱也好，把凌柏今天的片断放到头条。还有年底的歌曲大奖把凌柏捧上去。至于唐凯那人渣，逼他经纪人大量接工作，想死也得让我先把本钱捞回来。”想到那两千万他就痛心疾首，“两千万啊！在把他整死前，总得先捞回本。Amy，必要时让唐凯去拍香港的高价三级片。”
Amy叹了口气，“老板，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市侩？”
李承泽垂头丧气，“两千万啊，他值吗？像安瑶这种天后级别的，也才五百万解约金。”
Amy忍不住扑哧一笑，“老板，再过不久金华奖就揭晓了，你是想黄盛伟拿刀追杀你？”
李承泽一听这个更是愁眉不展，以他对老黄的了解，好像是五个字——
很黄很暴力。
希望老黄到时候别真拿刀砍他！
公司给安瑶安排了住处，她住的地方离凌柏家很近，只隔了个楼层。她住十七层，而他住在十五层。房子是三室一厅，家具什么的都安置妥当，她在房间里看着陌生的环境，有点不习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她拿着遥控器调台，娱乐频道都在说唐凯自杀入院的事，对凌柏的新专辑发布会只字不提。屏幕上忽然出现唐凯的那张脸，他脸色惨白地躺在VIP病房，经纪人Toni在一旁接待满房的媒体记者，说得声情并茂，内容无非是因为安瑶与凌柏天天腻在公司秀恩爱，所以大受打击，唐凯一时犯傻才干出自杀这种蠢事。
安瑶越听越火，直接关了电视，不想再看。
她好不容易平静下心情，门铃又响了起来，她打开门，才发现外面站着凌柏。
已经入夜，四周光线暗淡，他的脸被声控灯的光线笼罩，更显帅气。
凌柏并没有进屋，站在门口说：“下午的发布会圆满结束了。”
没有一个记者到场，怎么可能圆满？她喉咙堵得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问：“老板刚才告诉我，你从你的助理那里搬了过来，所以我过来看看你。你是不是还没有吃晚饭？都八点了，你不饿吗？”
安瑶吃不下，这一天迷迷糊糊地坐在办公室。公司到现在还没有给她派助理和经纪人，也没有接过剧本，现在她无事可做，每天能做的就是例行公事地去公司等消息。
他说：“去我家吃饭好不好？”
她摇头，这才缓缓开了口，“不行，如果被人知道，我们……”她还没说完，他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硬拽了出去。
“凌柏。”她想跟他讲道理，他却固执地抓紧她的手腕，径直拖着她下楼。两个人走楼梯，他在楼梯口将她打横抱起，一口气冲到十五楼。他在自家屋门口终于将她放下，把她抵在大门上，低声说：“生日快乐。”
她错愕地睁大眼，他掏出钥匙打开大门，把她推了进去。
屋内没有开灯，偌大的餐桌上有个三层蛋糕，蛋糕上二十几支小小的红烛在燃烧。
她一头雾水，“今天是我生日？”
他牵着她的手坐到桌边的椅子上，笑容灿烂，“你的个人档案里只写了出生年份，没有日月，但今天的确是你的生日。我之所以选择在今天召开新专辑发布会，是因为那些歌都是写给你的，想选在今天送给你。那番告白，也已在我心里练习好了。如果你人没有去，我就对着所有粉丝向你表白，不管别人同不同意。”他声音低了些，却字字清晰，“因为已经迟了这么多年，我不想再错过。”
小小的红烛光芒微弱，三层的心形蛋糕的顶层上，“生日快乐”四个字写得龙飞凤舞。
这么多年，爸爸从来不替她过生日。因为她出生那天同样也是母亲的忌日，所以她几乎从没有透露过自己的生日。她拼命把这个日期压在心底最深处。
这么多年过去，她以为自己真的就忘记了。
安瑶看着蛋糕，眼里微热，“爸爸没有跟我说过妈妈是怎么死的，他甚至不准任何人跟我说起这件事。直到上小学，班上的同学骂我是克星，我才知道我出生那天把妈妈给克死了。”
凌柏温柔地叫了声：“安瑶。”
她摇了摇头，含泪微笑，“我没有关系。”她很认真地告诉他，“我真的从来不介意别人这样叫我，因为这是事实。因为我出生，所以她死了，我把她给害死了。”她抿了抿嘴，硬生生地憋住泪，笑着继续说，“爸爸虽然从来不替我过生日，可他在生日那天的中午都会下面条给我吃，还会煮鸡蛋。虽然他什么都不说，但我知道，那是寿面，他在替我过生日……我从不敢祈求他说一句生日快乐，因为我不想过生日。”
“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她安静地微笑，心却狠狠一抽，“其实我很想念妈妈，可爸爸把照片都扔了，所以我连妈妈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我还记得上学时，有次放学忽然下起大雨，身边的同学都是妈妈来接他们回家，到最后，我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学校门口。因为爸爸日夜加班，他害怕丢了工作，所以整天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更没有时间来接我。我没有办法，只能淋着大雨跑回家，那天的雨真的很大，路上的那些妈妈抱着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同学，想尽办法不让他们被淋湿，我当时真的很嫉妒。”心里的疼痛一点点地加剧，她拼尽全力地微笑，眼里却充满泪水，“尽管父亲很疼我，可我还想要一个妈妈，一个真正疼我爱我的母亲，我也想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受了伤扑到妈妈怀里，告诉她，妈妈我疼……我也想下雨的时候有人来接，有人可以把我抱在怀里保护……我更想告诉她，妈妈，我真的很后悔，因为我的出生，让你丢了性命。”她眼中的泪忽然掉了下来，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唯有这样才能支撑自己继续说下去，“我最想说，妈妈……对不起……是我把你给害死了……”
凌柏走到她身边坐下，用力把她抱到怀里。
她伏在他的胸膛，泪如雨下，“我的童年就是这样过来的，所以每年生日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自己快快长大，长大后爸爸就不用那么累，长大就可以不生病，可以去赚钱。我并不是想做明星，不是想出名，我只是想给爸爸更好的物质生活，我只是想他长命百岁。”她用力地扯住他的衣衫，痛哭流涕，“每一次回家，看到爸爸我就会难受，是我害死了妈妈，要不然，他不会老得这么快，不会这么辛苦地独自把我拉扯大……我恨我自己，我是害死妈妈的罪魁祸首。尤其是生日这天，会让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是我把最亲最爱的人给害死了……”
他把她搂在怀里，柔声安抚，“这真的不关你的事，伯父从来没有怪过你，只是你给自己太多的压力了。”她泪流满面地摇头，大哭起来，“不，如果没有我，这一切都会不同。有很多次，我都想跟爸爸说对不起，可又不敢说，因为害怕被他责骂，因为害怕看到他的眼泪。我并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我只是一直在努力地撑着，可是真的撑得很辛苦，分分秒秒都有可能撑不下去。当全世界都鄙视我的时候，我真的很想跑到妈妈怀里，放肆地大哭，告诉她，妈妈我好难受，告诉她，妈妈我好疼……”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他伸手摸向口袋，掏出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是安瑶的爸爸。他接听，只听那边传来安意凡苍老的声音，“凌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打不通安瑶的手机，刚巧前两天你打过电话给我。而且，现在电视里都说你们在一起，所以我想问问，她今天没带手机吗？”
安瑶伸手捂住嘴，生怕哭声惊动了手机那头的人。
凌柏看了她一眼，忙堆上笑容，“她很好。您找她有事吗？”
安意凡没有吭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是这样的，其实今天是她的生日。因为这一天也是她母亲的忌日，所以我从来没有给她过生日，我想……请你替我跟她说声生日快乐。”
凌柏急忙道：“不，您可以自己说，因为她现在就在我旁边。”
凌柏不管安瑶同不同意，把手机贴到她耳边。
安瑶手指发抖地握住手机，压抑住哭腔，低声叫：“爸爸。”她尽量挤出笑容，假装愉快地问，“怎么了？”
安意凡反倒踌躇起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良久才叫了声：“瑶瑶。”
安瑶笑容灿烂地“嗯”了一声，也不敢再说话。
安意凡顿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说：“生日快乐。”那四个字撞上她的耳膜，让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再次流了下来。
她微笑地说了声：“谢谢。”
“如果可以，去买个蛋糕。”
“好。”
“可以叫凌柏给你庆祝，这小伙子看上去人不错。”
“好。”
“爸爸在家一切都好，别挂念我。”
“好。”
“安瑶，”安意凡忽然伤感地说了句，“对不起。”他声音哽咽，“爸爸从来没有替你过生日，爸爸知道这样很残忍，爸爸也知道自己很自私，所以……对不起，爸爸以后不会这样了，你要原谅爸爸。”
她嘴唇剧烈颤抖，眼泪更是泛滥，此刻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狠狠咬住唇，拼了全身的力气微笑，“爸爸，我从不怪你。”她笑得比哭还要难看，“也请你原谅我，我从来不知道我会害死妈妈，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你很乖很懂事，是爸爸不好，爸爸不应该那样对你。”
她捂住嘴，眼泪沿着脸蜿蜒而下，爬满脸颊。她狠狠吸了几口气，不敢哭出声，因为爸爸听到她的哭声肯定会更难过。
“你还在听吗？瑶瑶？”安意凡见她许久不出声，担忧地叫了出来。
她“嗯”了一声。
他松了口气，“那爸爸挂电话了。”
她泪流满面地点头，手机却一直紧贴在耳边，耳边只有嘟嘟声持续响起，那一声一声仿佛敲在她心头，令她心痛不已。她固执地听着嘟嘟声，仿佛爸爸还在那头絮絮叨叨，仿佛他还在殷殷叮嘱，仿佛还是小时候，他把她抱在怀里，看着她心疼得直掉泪。
蛋糕上的红烛一点点燃尽，光芒渐渐弱了下去。
红烛逐渐都熄灭了，屋里漆黑一团，唯有惨淡微弱的天光。
凌柏的声音响在她耳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直接拽起她就往外跑。两个人乘电梯下楼到了停车场。路上他开车，她坐在副驾驶座。他忽然随手拿了本书递给她。
城市霓虹灯的光芒在车窗上不断掠过。
她接过书翻开，发现里面夹着一张地图。地图是本市的，而上面有个很大的红色箭头指着方向。她念了出来，“儿童乐园？”车忽然拐弯停了下来，凌柏下车替她打开车门，绅士地说了声：“请。”
她下车忍不住问：“你在玩什么？”
他故作神秘，“寻宝。”
儿童乐园五点半就准时关门，她站在门口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宝可寻。凌柏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还没说两句，灯立刻亮了起来。管理人员脚步匆忙地赶了过来，拉开大门。
管理人员恭敬地说：“您来了。”
凌柏再次朝安瑶做了个请的手势。安瑶不知道他玩什么把戏，可她愿意奉陪到底，因为她知道他应该是准备了惊喜给她。
儿童乐园里灯火辉煌，好玩的东西应有尽有。安瑶只认识几个，例如“小飞象”、碰碰车、小火车。
凌柏乐了，“你别瞧了，这只是公园一角，还有水上乐园、丛林乐园什么的。今天我们的寻宝地是在滑梯那里。”他把她拖到巨大的滑梯上头，滑梯有三个出口，他哄她到其中一个滑梯。
安瑶滑下去，只见满地皆是五颜六色的气球。她不敢动，生怕弄破气球。
凌柏蹲在滑梯出口，嘴角微扬，“别说我没提醒你，下一个关卡的秘密就在气球里，你只能将气球踩爆，踩爆之后就可以知道宝贝在哪里。”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无奈地用手指塞住耳朵，脚在气球上拼命踩。气球爆破的声音接连不断。
他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忽然指着地面叫了声：“有了，别踩了。”她低头一瞧，果然有一张地图在脚下，她捡起地图摊开，红色箭头指的地方好像是私人别墅区。她开始猜测是在海边，现在甚为失望。
凌柏将车开向目的地。
安瑶无精打采地看着地图，琢磨着那里会有什么惊喜呢？想起刚才的气球，她郁闷地发现凌柏并没有什么浪漫细胞。过了一会儿车在一座别墅前停下，她郁闷地问：“里面不会是在吹泡泡吧？小时候我也用洗衣粉玩过吹泡泡的。”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下车直接把她请到别墅里，穿过别墅花园的时候，他故作神秘地让她闭上眼。
他牵着她的手走了没几分钟，声音温柔地在她耳畔说：“到了。”
她慢慢睁开眼，却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四周灯火通明，火红的、娇艳欲滴的玫瑰围着长方形的泳池，映着强烈的光线几乎灼伤人眼。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只见泳池里波光粼粼，成群的鱼在游动，那些鱼是椭圆形、淡红色的，很多鱼在相互接吻。她指着水里，不可思议地尖叫：“看到没？在接吻，鱼会接吻！”
“这是接吻鱼。”
泳池清澈见底，许多鱼在长吻，一直不分开，仿佛要吻到地久天长。她哈哈大笑，指着鱼快乐得像个孩子，“凌柏你看，越来越多的鱼在接吻，竟然在接吻，太不可思议了。”
在水光映衬下，她的五官更加明亮动人，有种蛊惑人心的美。
他看着她，深情地叫了声：“安瑶。”她笑容灿烂地回头。
四目相对。
他目光炯炯，声音低沉而性感，“这里有五百二十条接吻鱼。”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待领悟了“520”的含义，她的脸颊倏地绯红，如染红霞。
他伸手把她拉到怀里，将唇慢慢凑到她唇边，岂料还没有亲到，就被她狠狠一推，落到泳池里，哗的一声水花四溅。
他挣扎了几下，干脆闭上眼慢慢往水底沉下去。
她本来在大笑，见他这样不禁急了，“凌柏，凌柏，你别吓唬我啊。”
他不回答，只是浮在水中。
她惊慌失措地跳了下去，游过去拽住他的手臂想要把他拉上水面，他却用力将她拥住，唇猛地封住她的唇。
水面波光荡漾，接吻鱼在他们身边欢快游动，玫瑰零散的花瓣落在水面上，更显得浪漫唯美。两个人从水中浮出的那刻，双唇猛烈纠缠。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离开她的嘴唇，笑容满脸，“生日快乐。”
她将手轻轻搂住他的脖子，羞怯地微笑，“这就是宝藏吗？”此刻的她像落水的仙子，娇媚柔美。他情不自禁地点头，“鱼在水里，就像你在我心里，这就是我送你的宝藏。”其实还有一句他没有说出口，因为鱼跟水永生不能分离，他也希望她跟他永远在一起，不离不弃。
她眉开眼笑，“谢谢你替我解开跟爸爸的心结。还有，我以后不会再对你凶，可是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喜欢亲我？”
他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谁让我第一次亲你，你没有拒绝。所以我就强吻再强吻，三次强吻定终身。”
她说：“你狡辩，谁跟你定终身了？你明明就是色鬼。”
他没有回答，而是用力把她往怀里一拉，两个人的身体立刻紧密贴在一起，仿佛快要融为一体。他将额头抵住她的额头，笑容热烈，“安瑶，为了追你我看了几本《泡妞宝典》，看来效果不错。其实我还要谢谢唐凯，如果不是他从你进公司就针对你，我们也不能这么快和好。”
她没有出声，笑容越来越甜蜜。
“安瑶。”
“在。”
“安瑶。”
“嗯。”
“安瑶。”
“……”
“安瑶，安瑶，安瑶，安瑶……”他一直在叫她的名字，幸福溢于言表，“无数次我问自己，这辈子最幸福的是什么？其实很简单，就是放肆地叫着你的名字，而你一直应着我。这样我就感觉很满足。答应我，以后你要快乐，那些往事过去就过去了。”
“好。”
“任何情况下，都不要伤害自己。以后不管你是贫困还是痛苦，不管是快乐还是幸福，我永远都在你身边陪着，不离不弃。以后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再掉一滴泪。”
“好。”
“不管你爱不爱我，都让我爱你。”
头顶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使他的五官更显精致。她静默地看着他，心里一动，伸手抚上他的脸，替他拭去脸上的水珠，恬静地应了声：“好。”
他再次吻上她的唇，她闭上眼没有任何挣扎，心里希望这一吻永不要停止。
最好能地久天长到永远。
第二天一早安瑶到公司楼下时，顺手买了几份报纸。报纸的头条在意料之中，并不是唐凯自杀住院的事，而是凌柏在新专辑发布会上向她深情告白。报纸用整个版面描写了这一场景，譬如童年的默默仰慕、初中的朦胧暗恋、高中的分离……报纸的描述和刊登的几张现场照片，都让凌柏深情的形象深入人心。
报纸重点标红了他说的那句话：“如果早知道你这么疼这么难过，我当初一定会让你爱上我，会拼了所有力气去保护你。”所有人都为凌柏心疼。
她翻开手上三份报纸的娱乐头版，全是报道凌柏的，想起老板昨天安排的一切，她轻扬嘴角。
公司门口，前来上班的同事并不多。
她手上的报纸突然掉在地上，弯身去捡时，一只穿着皮鞋的脚刚好踩了上去，她伸手扯了扯报纸，皮鞋的主人一动不动，反而傲慢地问：“凌柏还好吗？”
她站起身，踩住报纸的是唐凯的经纪人Toni。Toni身材不高，只有一米七左右，看上去一脸猥琐。
她懒得理他，报纸也不要了，转身就走。
Toni在她身后不疾不徐地问，“不去看看唐凯吗？他为了你自杀住院。”
她径直走到电梯口等电梯。Toni跟了上来，站在她身边，皮笑肉不笑，“老板真的很偏心，不仅不捧唐凯，竟然连报纸的炒作也要插一手。凌柏除了会唱歌有什么好的？要演技没演技，只知道跟一个过气的明星炒绯闻，一无是处。不过也奇怪，你这个女人，不管是唐凯还是凌柏，谁跟你炒绯闻你都配合，十足的贱样。”
她五指收拢，沉默地看向电梯。
Toni还在继续嘴贱，“公司现在都在传，你跟老板也有一腿，所以他才会出钱替你解约。想不到你这个女人还挺厉害的，脚踩三条船……”
“她是我女朋友。”凌柏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Toni转身看着他，撇嘴笑了笑，“谁不知道她是你女朋友呀。”
凌柏盯着Toni，反唇相讥，“怎么，你有意见？有意见不如直接跟我说，我不介意让你Toni再跟明星打上一架。反正你就是靠无良炒作红的，不是吗？”凌柏身材本就高大，睁大眼低头盯着Toni，更显气势逼人，Toni不想惹他，转身不再说话。
电梯门开了，三个人进了电梯。
凌柏靠在电梯的墙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安瑶，忽然脸色微红。安瑶也很窘，心里猜测他在想昨天晚上在泳池的事。
凌柏忍不住笑着问她：“你在想什么？”
安瑶不答反问：“你又在想什么？”
凌柏说：“你肯定在想昨天晚上的事，昨天晚上我是不是把你给冻着了？回家的时候，你还打了几个喷嚏。”
她笑了笑。
他说：“我们在里面待了一晚上，那可是重体力活，你要记住今天吃好点，要不一会儿我带你去吃东西？”
她笑容灿烂地点头，“也好，直到凌晨才睡，实在是太累了。”
电梯快速攀升，Toni看着他们，气得快要吐血，偷情还要说得这么明显？什么叫公众人物？什么是隐私？Toni嘴角抽动，脱口而出，“道德沦丧。”
两个人瞧都没瞧他，继续对话。
“安瑶，你有没有听到一声狗叫？”
她知道他是故意刺激Toni的，附和地点头，“嗯，的确有，不知道哪里来的。”
“听说现在禁止流浪狗上街，被人逮了估计有麻烦。”
“狗其实挺亲切的，刚才叫的不一定是狗，可能是某种低等动物，所以城管对它不起作用，你不用担心有人会逮它。”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也有一种猪狗不如的禽兽就是这样叫的。”凌柏扼腕叹息，“我简直就是对不起狗，我竟然说听到了狗叫。”他抬手拍了拍自己额头，懊恼地摇头，“真是没有睡好，连听力也出了问题。”
电梯叮的一声在二十层停下，Toni瞪了他们一眼，气恼地走了出去，凌柏却一动不动，电梯继续上升到二十一层，他跟着安瑶走出电梯，来到她的办公室，堂而皇之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安瑶似乎不太习惯两人单独相处，因为只要看到他，她就会想到那些狂热的吻。她催他，“你不用上节目宣传吗？新专辑卖不好怎么办？”
凌柏摇头，打了个哈欠，“发行三万张，已经卖光了。”
一夜卖光三万张？现在的唱片市场萧条，能卖一万张都是人气王，三万张简直就是白金销量。他竟然一夜卖光三万张？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凌柏说：“不用奇怪，老板自己买了两万张支持我，那一万张也有老板的不少朋友掏钱买，所以水分很大，老板说就当是做个宣传，不在乎那点钱。过几天他会把手头的两万张再拿出来卖，如果势头好，凑个十万张的销量。可是安瑶，有一点很奇怪，昨天并没有记者到场，但是我向你告白的视频现在网上都有了；还有报纸的头条，我以为会是唐凯自杀的新闻，结果不是。还有不少自称导演或投资商的人打电话给我，说要跟我合作拍电影广告，电话太多了，一直响个不停，我只能关机。”
他不明白很正常，就像她刚入这个圈子，公司安排她去见投资人，她也以为不过是简单的吃饭，却被公司出卖带到了宾馆，结果差点清白不保。危急关头是Donna冲到酒店把她救了回去。Donna当时就像不顾一切保护女儿的母亲，甚至还为了这事跟公司大吵一架，闹到几乎要解约的地步。
安瑶看向凌柏，越来越觉得心酸。
他纯洁如同一张白纸，对这个圈子里的事全然不懂，他单凭着一腔热血，奋不顾身地为了她走进来，却不知娱乐圈各种钩心斗角、你死我活，无时无刻不在上演。这圈子太复杂，不适合他。
可是现在，她跟他都被逼到了绝地，没有任何退路。
一切掌握权都在李承泽手中。李承泽让他们生便生，死便死。
中午凌柏开车带她去吃饭，车在大街上转了好久才到目的地。餐厅门前大红的招牌上写着四川烤鱼，餐厅是在二楼，虽然规模一般，可是整洁清静。
他果然不懂浪漫，如果没有记错，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外面吃饭，一般的男人都会带女生去更浪漫的地方。
可她就喜欢他给她的这种平凡简单的生活。
服务员将活鱼拿来给他们过目，然后拿去烤，烤完后是用大铁盆装着的，里面盛满豆芽、酸菜、豆腐等各种配菜。
她看着满盆的红辣椒不敢下筷子。
他盛了满满一碗鱼肉，仔细挑净鱼刺递给她，催促说：“快尝尝。”
她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却发现鱼肉并不怎么辣，反而嫩滑爽口。凌柏看了眼四周零星的顾客，压低声音告诉她，“我知道你怕吃太辣的，可是这家店的东西真的很好吃。”
她点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这鱼肉果然嫩香得让人忍不住大快朵颐。
他笑容满面看着她狼吞虎咽，不断将挑净鱼刺的鱼肉递给她，自己都没怎么吃。最后她一个人吃完了整条鱼，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他开车载着她回公司，她像孩子一样伏在窗口看着沿途的景色。城市的变化不大，只是更多的大楼拔地而起，车窗的窗户是开着的，街边店里播放的音乐入耳，她在喧闹中听到那首《独家爱情》。
如果一句我爱你，能抚平你内心的伤痛，我愿意说到死也不停止。
眼泪到底是什么？
亲爱的，请你请你不要再哭泣，请你请你千万要撑下去。
……
那样的嗓音，如天籁般干净。
她微笑，“你的歌。”
他呵呵一笑，回答说：“是你的歌，我送你的歌。”
她抿嘴没有再说话，嘴角的笑纹慢慢在脸上扩展。
他说：“老板答应今天随便我安排，我们去游泳好不好？”
她脑里闪电似的又出现昨天晚上那一幕，问：“那些接吻鱼你怎么处理了？扔了吗？”
他摇头，“当然不能扔，那是我爱情的见证，我托人定制了一个大鱼缸，准备把它们全养起来。”
五百二十条鱼全要养？他总会做些天真却感人的事情。
她打开车里的收音机，调到某台的娱乐独家报道，凑巧听到这样一条消息：“本台收到的独家消息，擎宇百川的签约艺人唐凯昨日因为失恋自杀入院，被抢救后虽然向记者承诺不再做傻事，可是今天趁保安不备爬到医院顶楼，想要跳楼自杀。目前警察已经赶到，正在对其进行劝阻，唐凯向警方提出条件，要见到女星安瑶才肯放弃自杀。记者前去咨询擎宇百川公司，得到的答复是安瑶暂时不在公司。公司如此答复引起唐凯粉丝的极大愤慨，数千名粉丝冲到擎宇百川公司前拉起横幅，让情势再次失控。目前警方已经介入调查。”
安瑶震惊地看向凌柏，吩咐道：“不要回公司。”
凌柏猛地踩下刹车，可是为时已晚，车子早已到了公司大门不远处，触目所及的全是唐凯的粉丝，人数众多，有些粉丝看到他们的车，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凌柏急忙按上车窗。
粉丝上前看清楚车里的人时，朝同伴高声叫喊。很快，人潮向他们的车子冲了过来。
那些粉丝疯狂地拍打车窗，不断谩骂。
场面彻底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