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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书籍名:《布谷鸟的回声》    作者:安甲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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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文有病,因为看病吃药,鲁莽的行为气得秋桃回了娘家,怀文父母每日责骂怀文的不是,怀文家里扎站不住,任性地去了新疆,在一远亲处帮忙卖菜。怀文的远去,急疯了他妈。怀文妈整日哭着催促丈夫打听儿子的下落,并催丈夫把秋桃叫回来。高全德气得浑身筛糠。“大逆不道的不肖子孙,外边死了倒好!”高全德咒骂了一夜怀文,后来终于无法安然静坐,各处打问怀文下落,并到麻黄嘴下的黑鹰沟接儿媳回家。高全德在根明口里知道了儿子怀文的去向后。去黑鹰沟接儿媳秋桃。秋桃一味埋着脸哭,不动身回木瓜面去。秋桃父亲黄狗蛋气得脸铁青,责怪高全德你人前说嘴的人,连个儿子都管不住,家里乱七八糟尽出事,叫秋桃咋活人?高全德被妻哥教训了一顿,不由矮了三分,他将不是全揽在了自己身上,请求黄狗蛋放心,自己从今以后管住儿子就是了。高全德抹下脸求秋桃别使性子了,跟自己回家去。秋桃就是不吱声,低着头只是伤心地哭。黄狗蛋见此,瓦着脸对高全德说:“你先回去,我明天送她过来。”高全德见妻哥已作了安排,不好再催,说声:“那我走了!”起身回了家。夜里,黄狗蛋给女儿说了许多好话,讲了很多道理。第二天吃过早餐,架起鹰,院里喊女儿秋桃上路。秋桃迟疑着,哀哀怨怨地出了门。跟在父亲身后,一步一顿地朝公婆家走。秋桃磨磨蹭蹭来到木瓜屲时,天气已是晌午。黄狗蛋见已距怀文家不远,立住脚,安顿女儿:“回去后好好过日子,莫要再瞎思量了。”说完,黄狗蛋催促女儿快到家里去,说自己要返回去。秋桃泪水下来,请父亲到家里去,让父亲吃完午饭了再回去。黄狗蛋霉着脸说不去。秋桃无奈,只得丢下父亲,悲切切往家里走。黄狗蛋立在一处高丘上目送着秋桃,直看到秋桃进了院门,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黄狗蛋站着架起鹰,返身回家去了。

  秋桃回来后,公婆对她关怀备至,一句重言语也不给。婆婆更是笑脸相迎,娃长娃短地巴结着她,顺着她的性子,全然没有当初的横眉竖眼。怀文不久来了信。家里上下都放了心,聚在一起商议着给怀文复了信,信里温颜和语地说了些贴己的话后,严厉地敦促怀文火速返家。一面,高全德夫妇又给新疆那家远亲去了封信,请亲戚快速打发怀文回来,莫要让怀文滞留。信发出去后,全家一颗心落肚,立等怀文归来。但信发出去已经一月有余,怀文没有回来,也没来音信。怀文妈又催男人连发了两封挂号信,也一如泥牛入海,不见消息。怀文妈背过媳妇。哭得眼泪汪汪,催丈夫高全德去新疆引怀文去。高全德犹豫着说再等等吧。说不定怀文这两天就回来,莫要打了差错。怀文妈无奈,只得苦苦等待儿子回来,如盼星星,盼月亮一般。可是,怀文妈盼了半年怀文,怀文的影子也没见,却发现了一个使她坐卧不宁的影子——秋桃的肚子大了。起初怀文妈对秋桃的慵懒、嗜睡没在意,后来怀文妈看到秋桃日渐高挺盈硕的乳房和出了怀的肚子,怀文妈是又惊又喜,继而转为痛苦和恼恨。她仔细思考着儿子出走时秋桃的身形,推算着妇女怀孕的阶段表现,咂摸一阵后,她终于坐不住了。她把秋桃暗暗叫到身前,小心探问秋桃怀孕的事。秋桃羞涩地红着脸,难为情地忸怩起身子,一句话也不说。怀文妈窥伺着秋桃的神态,认为其一定有不可为人所知的秘密。怀文妈当时没有说什么,让秋桃去了。怀文妈静静地思量了个把钟头,越来越觉得有个身影在秋桃身边晃,她的这种自以为是的认识使她怒火中烧,骂了句:“不要脸的老畜生。”她暗自思忖着策略,心里说我非丧了你这畜生的脸不可。时光在怀文妈的苦恼中流逝着。这日。怀文妈看见男人高全德提着新鲜水果进了秋桃房子后,便偷偷爬了过来。正当她准备爬进屋子时,男人出了屋。怀文妈挡住男人的去路,劈头盖脸骂男人:“你像畜生一样做啥去呢?”

  “你说啥?”男人一头雾水,不解地问。

  “我问你像牲口一样偷偷摸摸媳妇房子里做啥去呢?”

  “你?——稳重些!说话不怕人笑话!”男人生气地道。

  “笑话?——你还怕人笑话!搞大了媳妇肚子还怕人笑话!哼!”女人轻蔑地讥讽男人。

  “我是见秋桃怀娃,给买了些果子,你乱说些啥呀你!”男人高声禁斥女人。

  “有那样轻省吗?”

  女人揶揄着、数落着男人。她认为男人假装正经,表面一套内里一套。怀文妈骂男人说我早就看出你和儿媳眉来眼去的,你一见秋桃就满脸的笑,对我却横眉冷眼的。怀文妈并说自己多次发现男人和秋桃坐在一起甜言蜜语地说话,一见她来就闭口不说了。女人喋喋不休的谩骂和数落气得男人浑身发抖,怒气难遏,上前就掴了女人一记耳光,厉声骂道:“你光会滋事生非,以前我忍让你,今日你连这种话也编造滋生得出来,天爷不知为啥那天没把你摔死。留下来光祸害人!”女人重重地挨了一巴掌后,使起泼来,吼天号地地哭嚷开了。秋桃听见姑姑闹,生着闷气强挨着,不想把事态闹大,若闹大没有的事也有了,人前愈发说不清了。此时见姑姑号啕着哭骂得更加难听了,终于坐不住,冲出屋子,哭着说声:“我死了就好了!”说着迎面就往墙上碰,吓得高全德尖叫着扑上去挡住。秋桃碰不成,折过头又往另一边的墙上碰,被听到吵嚷的村人前来扯劝住了。高全德家的家务闹得满村风雨,三天三夜,还不见消歇。村邻轮番前来解劝,都不成功。怀文妈气病在炕上,冷言冷语叫骂着老畜生小畜生;秋桃悲恸地哭着寻死觅活;高全德唉声叹气地哭丧着脸直唠叨娶了这个昏头昏脑头里面缺根弦的女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村邻劝了这个劝那个,到高全德、冬梅、秋桃每个人前顺着其心意说着劝慰的话。然而,怀文妈和秋桃没一个肯俯首听从,齐要求把事情整清楚再说。怀文妈越说越气,当着众人的面要秋桃走,说自己再给儿子说个规矩淑贤的女人,并羞辱秋桃说真没想到这小婊子竟是个烂货,谁要这样的烂货真是家门不幸,给自己倒找钱自己都不要这种货色,并说自己看到秋桃心里就翻黑血,她要赶走丧门辱德的灾星让自己眼前明亮。众人对怀文妈的瞎闹束手无策,纷纷退溜出怀文家院门。心里骂真不识抬举,爱闹就闹去。秋桃又气又羞,感觉到眼前发黑,她挣脱开众人,说你们再拦我我就死给你们看。众人见此,不敢再拦,躲避开来,看秋桃干啥。秋桃抹干泪水,卷起包袱,磕磕绊绊,跌跌撞撞,朝娘家方向踉跄而去。老成些的乡邻怕秋桃路上出事,派了两个人循在秋桃身后。秋桃路上没有寻短见,她嘤嘤哭着回了家。

  黄狗蛋听到女儿的哭诉之后,老泪纵横,跌着脚骂真是亏了人了。黄狗蛋跌脚懊恨了一会后,出门请来了两位邻居家的女人,看护住女儿,自己滞郁着气恼赶到妹子家和妹子争辩讲理。黄狗蛋来到妹子家一句气话刚出口,妹子立刻针锋相对,昂昂有理地反过来责骂哥哥从小娇惯坏了秋桃,使其放浪不守妇道。黄狗蛋兄妹俩撕破脸皮互相谩骂争吵了一番。黄狗蛋气得枯脸墨黑,临走骂句:“我没你这个昏头昏脑的妹子。”妹子回敬道:“我也没你这个不清楚的哥哥。”兄妹俩翻了脸地噘呼,后来,村邻将气得青筋暴跳的黄狗蛋劝拉出了怀文家院门。两家从此绝了交情,不再来往。

  根明把怀文家的纷争向根亮学说了一遍,之后,评论着骂怀文妈。根明女人钱转弟也插嘴骂怀文妈,说:“我一来咱这里就一眼看出这个女人是位嘴尖皮厚的祸事头,这下倒好,搅得自家七零八落的就舒服了!”根亮听着兄嫂的诅咒评议,心里直落泪,没想到矜持淑静的秋桃情况竟如此不堪。根明两口骂怀文妈的一刻,根亮默然无语,他不知用啥话加入兄嫂的诅咒。根亮怀着复杂的情绪愕凝在当头。心里如同注入了一杯黄连药水,浮泛着一股爱莫能助的苦浪。根亮觉得浑身有劲,却是使不出来。根明、钱转弟见根亮脸上拧得下水来,也就不便再说再骂,齐齐愣坐着默然无语。屋里的空气一要时凝滞得如同冰块。根亮蓦然觉得空气过于凝重,便不再提秋桃的事,改口询问哥哥这一段可有父亲李世荣的消息。根明见问,答说自己到处寻过了,一点父亲的消息都没有。不过,今年秋上他地里刨洋芋,刨后担到河阳川去卖。卖洋芋时,他无意中碰到河阳川堡子山上的庙祝,那庙祝说自己前不久去崆峒山进香,见到一个道士,眉目身形像你父亲李世荣,近觑又似乎不像。根明说自己地里忙。家里走不开,没去打听寻访。根亮听哥哥这样一说,一拍大腿,惊喊道:“保准是咱爸,我明天就去找他!”根明见根亮劳累不堪,劝说要找就让我去找,你家里歇着。根亮不听,为此两兄弟争得面红耳赤。最后根明强不过根亮。只得答应由根亮去寻。不过,找到父亲找不到父亲,根亮必须快去快回。根亮答应说知道了。

  第二天天亮,钱转弟做成早饭,端来根亮吃了。根明夫妇叮嘱着把根亮送出门口。此时,怀文妈吃力地往根亮家爬。快到根亮家门时,她突然看见根亮出了门。怀文妈愕然停住,眨巴着泪光点点的眼睛不安地盯着根亮。根亮一出门,也看到了怀文妈。怀文妈浑身褴褛,衣服单薄,胳膊肘、膝盖上的棉衣,因为爬动,全蹭磨破了,垂掉出来的棉桃被泥土污秽成了黑色。怀文妈以前肥胖富态,如今,黑瘦凄楚,一脸鬼形,瘦骨嶙峋的身躯在寒风中抖个不住。根亮看到眼前的怀文妈可怜委顿的辛酸苦相,昨夜的愤懑憎恶全表现不出来,恻隐着心退让开一条道路,看怀文妈干啥。怀文妈羞惭地不敢看根亮的眼睛。她迟疑着怔了一刻,抖抖索索衣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向根明,哀求道:“好侄娃子,给姨写封信。”话音刚落,钱转弟脸一变,一脸不高兴,拒绝道:“我们没闲工夫,你找别人写去!”怀文妈顾不得钱转弟使眼色,谄笑着继续央告:“娃,你看在姨当前的可怜劲上就……”怀文妈鼻子一酸,心一凄凉,泪水刷刷犹如雨倾,苦楚得说不出话来。根亮不待哥哥答言,上前接过信封,看了看信封上的地址,转身递给哥哥,说:“你快去写成,我顺便带到河阳川发掉。”根明应了一声,问清了怀文妈要写的内容,返身家里写信去了。怀文妈感激地看一眼根亮,凄凉地一笑。不知如何开口。根亮也默然站在一旁。心情抑郁,说不出话来。不一时,根明写完信,拿出来交给根亮。根亮将信折叠好,连同信封装在兜中。怀文妈颤巍巍掏出一块钱邮资给根亮递。根亮摇了摇头,扭头去了。怀文妈见此,放声哭泣起来。

  根亮在河阳川邮局又写了一封信,他在信中把怀文家里的变故告诉给了怀文,催促怀文见信火速返乡,接取秋桃。信写完后,和怀文妈的信同装在一个信封中,认真填写了邮寄地址,投在了邮筒之中。之后,根亮乘车赶到崆峒山,来寻找父亲李世荣。

  崆峒山距平凉市五六里。崆峒山乃陇东名山。崆峒山以山高峰险、溪幽壑深闻名天下,靠历史源远,文化厚发声扬古今。崆峒山为道教圣地,是道家第一名山。自春徂秋,崆峒山林壑优美,花团锦簇,溪流鸟鸣,风光旖旎。

  根亮来到崆峒时,正是冬季。此时的崆峒,满山积雪,蜡染过一样。沿路看不到行人。一条山道,像条从天而降的绳索,孤零零沿着山壁蛇行斗折着伸到根亮的脚前。山道上有零星的足痕,寂寂寥寥。稀稀疏疏地拐上了山。根亮仰头看着耸入青冥的危崖,两腿不自觉颤悠起来,思虑山陡雪滑,稍有不慎,准会掉下陡岩峭壁,葬身幽谷邃壑。根亮从未见过如此险峻得令人困惑的雄险山势、兀然奇突的狭窄山道。根亮镇定了一刻,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冰天雪地里开始爬山。雪覆盖的山道像是平坦柔和,脚踩上去,方知凹凸不平,生硬硌脚。雪覆盖的道路上铺有鸡蛋般大小的砂石,脚落到上面,一跳一滑,欲要将人摔倒。根亮尽量倾斜着身子,贴着崖面,手脚并用,努力而小心地攀着山。尽管如此,有三次险些抓崖不牢,掉下峡谷,幸好根亮年轻力壮,十指如同铁钳,紧紧扣抓着岩石树根,才有惊无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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