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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书籍名:《布谷鸟的回声》    作者:安甲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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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亮涎着笑脸迎上来,拉住胖厨师胖墩墩的手,说:“胖姐,路上这样静惨,有些怕人,我只是想走快些,没想惹你生气了!”

  胖厨师见根亮迎上来赔不是,心里气也就消了,她在根亮的额头上戳了一指头,嗔骂声:“看狼把你就吃了!”根亮嘿嘿一笑,知胖厨师有一绺没一绺的,知道如果顺着她,万事都如意,如果稍有忤逆,让其耍起泼来。便是一条母老虎。遂顺着胖厨师的心意奉承恭维了几句,乐得胖厨师心里开了花,脚步走得紧了,话又多了起来。

  “根亮,你见过女人吗?”走了一段,胖厨师忽然把手搭在根亮背上问。

  “女人?女人谁没见过,我每天都见。”

  “哈哈……”胖厨师笑得前合后仰,泪都流了出来,她根亮脸蛋上拧了一把,“我是问你那样过女人吗?”

  “你说啥呀!”根亮羞涩地制止了胖厨师一句,然而他的头脑中紧跟着胖厨师的话蓦然影现出秋桃水灵灵的眼睛和光洁鲜嫩的脸庞来。秋桃是他父亲的拜把子兄弟黄狗蛋的女儿,家住麻黄嘴下的黑鹰沟。秋桃幼时丧母,在她姑父高全德家长大。秋桃的姑父是根亮巷子里的邻居,因此根亮和秋桃很是熟悉,幼时常一起玩耍。秋桃长到十几岁后回了家,他们彼此便不常见面,但相互的记挂,却是不能消去的。秋桃的父亲常到根亮庄上来放鹰,每回根亮都会向秋桃的父亲打问秋桃的近况,或将自己认为珍贵的东西托付给秋桃父亲捎给秋桃。秋桃也时常在父亲跟前打听根亮的近况。逢年过节走亲戚,秋桃到姑姑家来时,常会到根亮家来玩。现在根亮、秋桃见面再不像幼年那样说说闹闹了,三言两语过后,各自肚中的言语,虽有千万,却是说不出口,低头愣坐一会,见对方不言不语,就各自告别回去了。根亮最后一次见秋桃是今年正月在歇马店庙会上。歇马庄是当地敬的神灵二圣母走娘家中途歇脚的地方。歇马店庙会在每年的正月初九举办,是二圣母的堂会。堂会上除了请神迎神外,还要耍社火,唱大戏。附近村民全年捆拴在土地上,没有工夫外出热闹,每年这日,会倾家而出,名义上说是给神灵上炷香,实际上是来看社火,看大戏,图个逍遥热闹。上九那天,根亮在庙会举办的庙院里闲浪,忽然听见一位熟悉的声音叫他,他昂起脖子四处环顾着寻找,庙院里人山人海,却是没能发现是谁叫他。正自狐疑,人缝里挤过来一位花枝招展的女子,细眉嫩脸上全是灿烂的笑容,根亮定睛一看,“呀”地惊叫了一声,说:“你长得让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我也差点认不出你了,你刚进庙院时我看见像你,怕认错人,没敢叫。却一直盯着你看,越看越像你了,那眼神,那举止,跟小时一点没变,知是你无疑了,我就过来叫你,果然是了。”

  两人多时没见,今日不期而遇,非常兴奋、激动。两人说着亲近贴己的话,来到庙院外一处清静的地方,坐着谈论了一会相互熟知的人事和幼年趣事。说话中间,两人都透露出年龄大了后很难见面的遗憾。临别分手,根亮对秋桃说今年自己要上新疆去,秋桃听后不解地问:“新疆干啥去?”

  “挣钱!”

  “两亩地一种,日子虽说紧巴,能推呀。上新疆吃那苦干啥!”

  “我爸说挣些钱,积攒着给我哥和我说媳妇。”

  “小小年纪,不想着做些啥事,倒想着要媳妇了!”秋桃温情地看了一眼根亮,觉得说漏了嘴,脸扑闪红了。

  “我和我哥都二十岁的人了还小!”根亮没有察觉到秋桃的微妙变化,继续接着话茬说道。

  秋桃莞尔一笑,脸绽一朵桃花,再不说话,一泓秋波注视着根亮,陷入了深思。根亮也觉得在一位姑娘面前说这话有些不妥,即便小时在一起无话不说,但毕竟大了,应有所顾忌,随即闭上嘴,不再说话。两人默默坐着,不知话从何说起,两人局促地沉吟着嘴边的话,抠着一株槐树苍黑得皴裂的表皮。槐树干死的枯皮像人身上愈痊伤口上的疮痂一样被两人抠落了一地。

  “你们啥时走?”秋桃从槐树上移开目光,看了根亮一眼,又迅速将目光收回。抠着槐树斑驳的树皮。

  “二月头上吧!说是新疆土消了,就动工。”

  “年底回来?”

  “八九月砖厂就停工,那里冷得早。”

  “中途不回来?”

  “路远。车票贵。我爸我妈要我和我哥中途给家写信。”

  “那你……若有啥事的话,给我也写封信!”

  “哎!”根亮答应着,抬头看了眼手指无聊地抠着树皮的秋桃。秋桃粉白润洁的脸庞、光嫩的纤纤秀手使根亮目光迷离,心扑扑直跳。

  且说夜晚胖厨师在街市去砖厂的路上向根亮说起关于女人的事,引诱得根亮目光散乱。根亮散乱的目光中倏尔出现了上九那天见到的秋桃的身影。根亮深深地陷入了回忆之中,连绵不断、如浪如涛、一排排一列列汹涌而来的往事使根亮心头浮起馥郁的甜情蜜意,许久回不过神来,只是机械地走着,胖厨师当时又说了些什么,他一概不知。将近砖厂时,胖厨师在他肩头重重地拍了一巴掌,才使根亮从忆念中清醒过来。根亮不知胖厨师干什么,懵懂地怔着,问:“咋啦?”

  “你路边等我,我撒泡尿。”

  “快到厂子了!”

  “尿憋不住了!水火无情啊!”胖厨师说着,穿过路边的胡杨,一处黑隐隐的矮树下蹲了下去。

  根亮只得停住脚步,站在路边等她。胖厨师的一泡尿尿了足足半根烟的工夫,还不见出来。根亮正等得厌烦,蓦然树丛后胖厨师怪异地尖叫了一声,惊得根亮连问怎么啦,胖厨师却声息全无,不见回音。根亮疑惑地走到胡杨林前,朝黑隐隐的树丛后又连问了几句。树丛后静悄悄的,毫无动静。根亮吃了一惊,将提的东西倚靠在一棵碗口粗的胡杨树上,遽忙穿进胡杨树林,到那丛黑隐隐的矮树前看个究竟。根亮脚步刚停到那丛矮树前,正欲询问胖厨师出了啥事。猛然,矮树树枝夜色中刷啦一动,一条娇喘微微的黑影倏尔站在根亮眼前,拉住根亮的右手,强烈而坚决地放到自己的一处毛茸茸、软绵绵、湿漉漉的什物上。轻轻揉动起来。黑影灼热而焦渴的嘴唇蚌蛤附着岩石般吸附在根亮的脸颊上,含糊不清地说着邈远而苍老的话语,整个身子颤巍巍朝根亮倾歪过来。根亮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击得手足无措,浑身战栗,十冬腊月晒阳坡暖暖的滋润心头萌起,仿佛有无数亮晶晶炫目的光点熨帖着他的每一处毛孔。一霎时,五颜六色的彩环密织着在根亮的头脑中斜飞起来。根亮像一只被木棍击昏头颅的愣鸡,晕头转向,不知身在何处,直到有只肥胖的手顺着他的裤腰,撑松他的裤带伸到他的裆里,捉住他的裆里闩门棍一样硬挺的阳物时,他才清醒了过来。清醒过来的根亮感到秋桃的花眼睛笑眯眯地盯着他看着。一时,羞耻感和疑惑感开始噬啮着根亮的理智。根亮使足力气将握住自己的那只胖手从自己裆里拔出来,奋力推开靠在身上的形同面袋一样的身体,不顾胖厨师缠绵缱绻的呼唤,撒腿穿过胡杨林,提起购买的食品,红着脸,慌慌张张地快步来到砖厂。

  胖厨师一连数天不理根亮,她对根亮不是横眉竖眼,就是恶言冷语高调里奚落。众人不知就理,见平日里甚得胖厨师欢喜的根亮这数天连遭胖厨师白眼,茶头饭后,便开起根亮和胖厨师的玩笑,说饭大师你喋了我们根亮的爆炒童子鸡,老牛吃了嫩草,还对我们根亮横眉竖眼的,莫非吃在肚里就生厌了。胖厨师听到众人的打趣一改平日的嘻嘻哈哈,立马翻了脸,脸涨得像副猪肝,破口大骂打趣的民工,说:“还不知道谁鲜呢。好像我没见过男人一样,见了男人就发疯,我哪样的男人没见过,像根亮这样的男人,给我倒找上一万元,还不知道我肯不肯呢。不要认为我是可欺侮的,给你点颜色就想染大红,登鼻子上脸的,老娘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事没有经过,别他娘的妄想了。”一语塞得准备打趣的民工张口吐了一下舌头,心里说这平素臊情的女人咋啦。根亮则坐在一旁脸红一块,紫一块,扑腾腾地翻白眼。之后,闷闷不乐的根亮总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来解决这个棘手的难题。这日下午,民工上工后,根亮坐在窝棚内,静静地看着从窝棚破顶泻下来的一柱光线出神。光柱中飘满了细小的浮尘,晃悠悠飘来荡去。飘漾在光柱中的无根无基的浮尘惹得根亮热泪盈眶,他想如若胖厨师在孙晓平面前说些自己的不是,自己定将前功尽弃,并失去根基。但他一想起胖厨师火辣辣喷射欲望的眼睛。就似嘴里含着一块油腻的肥肉,胃中痉挛起来。并且,一看到胖厨师,根亮眼前会无缘无故出现秋桃伶伶娉娉的倩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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