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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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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书籍名:《无奈江湖》    作者:欧阳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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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如此一个不堪的废物,竟要劳用这般多大侠们的大驾……”

赵长生冷哼了一声,并不理会他。

他又乱七八糟地嘀咕了一阵,见没人理他,似乎自觉没趣,瞪了我一眼便转身而走,一边灌酒一边嘟哝道:“好死不如赖活,还有命就好,还有命就好……”

我被瞪这一眼,不由吃了一惊——只因这一眼竟精光暴射、霸气逼人,有一种凌然的、傲视天下的王者之气!

这外表如此猥琐、武功如此不济的醉汉,竟也能射出如此慑人的眼神,可真是怪了——看来我先前也走了眼,没看出这位干涩嗓子朋友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而且恐怕还是顶尖的高手!

但这又如何?这又与我何干?

难道他还能救得了我么?

他又何必要救我?!就算他要救我,就算他能将我从这儿救走,放着我这么个废人又有何用?!

更何况,我的心早就已死了——这是任何人、任何事都再无法救得了的了。

下卷(下)

做买卖的俱已收好家什,都迈开大步回家去了——他们挑着大担,却走得很轻快,只因今日他们的腰囊已胀得鼓鼓的,家里的女人想必早已备好了一大缸热水、整治好了一桌可口的酒菜等着他们。

小娃儿们追闹着跑远了,乞丐们也懒洋洋地各自走散了,只有那位搂个襁褓的少妇仍伫立在肃杀的凉意中,任荒郊的野风肆虐着她和她的襁褓。

“九子龙”们仍一动不动。

黯淡的残阳也失去了它的颜色,渐渐地,渐渐地,被天边的几片黑云卷进了迷朦的山峦里……

风更凉了。

那位少妇再看了我一眼,终于也转身而走,搂着她的襁褓,孤零零瘦削的身形渐渐走远,宽大的裙袍随风猎猎疾舞,好似她整个人随时都会被大风刮走。襁褓中的婴儿似乎在哭,但这哭声也被无情的冷风卷走,卷走……

这少妇是谁?

她为何不来折辱我?

她为何搂着个襁褓?

她为何最后才肯离去?

我心里隐隐约约泛起一个念头,却不敢去想,只因这念头实在太可怕、太可笑、太可怜、太虚幻、太缥缈。

唉,反正她已走了,我又还再想什么?

于是,一切又都“静”了下来——风声虽大,却怎及得人的喧闹?

眼下,只有一片狼藉在地上。

风走沙飞,石动衣展,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被风吹得满块滚掠翻飞。

赵长生赵大侠瞪了瞪我,冷然道:“你若再对我笑一笑,我就要让你成位一个真正的‘人彘’——看也看不见、听也听不见,比猪都不如!”

我心里吃了一惊,心想说不出话倒也罢了,倘若真成了个“人彘”,那可比死都要难受。

另一大汉接口道:“金老爷虽不让你死,可没说会管你怎样……”

我屈服了。

我深埋了头不再吭一声。

唉,人有时就是这样贱。譬如像我,都弄到这步田地了,竟还有怕的东西——这也好比一位捡到了一文钱的穷朋友般,夜晚睡都睡不着,生怕会有人将他那一文钱偷走。

但我怕的不是死,而是“死不了”——他们撬开我的嘴,灌了我一些粘粘糊糊的东西,使我不得不吞下去。

他们将我运到附近的镇上,关进一个铁屋子里便不再管了。

四周一片漆黑黑的,什么都看不见,于是我干脆闭上双眼。我想睡,但却睡不着;我想静,但却静不下。于是我只得胡思乱想……

难捱的一夜!漫长的一夜!

但它再难捱、再漫长,终究还是会过去的——“九子龙”们又将我送到了昨日的老地方,等着昨日没过够瘾的老朋友或另一批“新人”开始对我进行第二次的折磨。

不外乎仍是昨日那样罢了。

只不过今日想要我性命的朋友已没有了,看来他们是已深知我这几位“保镖”的厉害了。

又近黄昏。

今日天气较昨日好多了,红日仍炽,凉风习习,上空也不时有飞鸟盘旋。

人已散了七、八成啦。

几个面黄肌瘦衣裳褴缕的小娃儿追闹着,其中五位正在追前面一名个头稍大的,一边七嘴八舌地叫喊着:“小胖子,你别跑,有种的就一个打我们五个!”

望着他们渐渐跑远,我不由哑然而笑——那被追赶的小娃儿与同伴们一般地皮包骨、精巴瘦,只不过胚子稍大一点、个头稍高一些,竟被同伴们喊成了“小胖子”,那么那些比肥猪还肥的大爷们不知会被这些小娃儿“尊称”为什么了;那五位“小英雄”要“小胖子”以一打五,竟还要理直气壮地大喊“有种没种的”,可也真够“英雄”的。

唉,贫苦生活的折磨,使他们过着与富人家娃儿有天壤之别的日子,使“小瘦子”变成了“小胖子”,让我觉着他们可笑又可怜——但他们眼中的我呢?不更可笑可怜么?甚至还有些可怕?

他们固然吃不饱穿不暖,还得要做不少苦活累活脏活,但他们有互相玩耍的好伙伴,可以快快活活漫山遍岭地撒野……而有些富家子弟,固然吃穿不愁,却未必能过得这般快活……

与昨日一般,乞丐们和做买卖的都很晚才散去,那位搂着个襁褓的少妇仍静静地立在远处凝望着我,久久都不曾动一下。

那干涩嗓子朋友又一摇一晃地出现了,仍抄着那个大酒葫芦,俩眼似乎睁都睁不开了——看来他今日比昨日还醉得更厉害,但我却知道他这副醉态恐怕全是装出来的。

他走近装我的铁笼子,仔细地看着我,嘟哝道:“好朋友,你、你还没走么?好,好,来,来,来喝口大哥的好酒……”他一边嘟哝着,一边将酒葫芦往铁笼子里送。

赵长生伸手一把将酒葫芦夺过来,皱了皱眉,看了一看,随手将它交给了身旁的一位大汉。

干涩嗓子朋友不服气地叫嚷道:“干、干啥呢?干啥呢?不、不过是请喝酒罢了……”看到赵长生瞪来的两眼凶光,他不由赶紧闭拢了嘴。

接过酒葫芦的大汉将酒葫芦摇了摇,又凑近鼻孔嗅了嗅,最后冲赵长生点了点头。

赵长生嗯了一声,大汉便将酒葫芦还给了干涩嗓子。

干涩嗓子压低嗓门,自顾嘀咕道:“我、我早说了,不、不过是请、请喝酒罢了……”

我张开嘴接住葫芦口,任这一汩汩辛辣的烈酒灌进了我的喉咙,冲进了我的胸膛……

干涩嗓子冲我眨了眨眼,有些神秘兮兮地道:“喝、喝罢!全喝了罢!酒、酒还有的是……”

喝干了。

我向他点了点头,笑了笑,以示感激。

他抓回酒葫芦,再不看我与“九子龙”们一眼,突地转身大步而去,一边又似自语道:“好、好好活着!好好活着!你、你看你婆娘和娃仔都还在望着你呢……”

我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地向那位少妇望去——干涩嗓子所言何故?难道这少妇竟……这个我多少次想要冒出而又被压了下去的念头终于禁不住干涩嗓子这一句话而不可逃避地冲了出来——不错,她大概也是被我害过的一位好女子,竟还有了我的孽种!

我心里不知何味,只呆呆地望着她瘦削的身影。

一个好好的人儿,竟如此被我毁了!

多少好好的人儿,被我如此毁了!毁了!

我有多么深重的罪孽!

我凭什么去嘲笑赵长生?!

我凭什么对白道大侠们愤懑不平?!

都走光了。

我收起了对“九子龙”们的嘲弄哂笑之态,只留下一片木然在脸上。

又是如此的一夜。

第二日。

又过了如此的一天。

我又喝了干涩嗓子朋友大半葫芦的酒。

如此过了几个月。

天气日渐寒冷,初冬已漫步而至。

我身上仍无寸缕,却丝毫不觉寒冷——干涩嗓子朋友不知给我喝的什么酒,使我曾有的劲气竟又冒了出来,渐渐地在丹田沉积、沉积,最后竟能凝重地漫游全身,将那些断落已久的经脉一点点、一点点地恢复了原状。

我明白他是在为我好了。

但这又能如何?纵算我的功力能够复原,还不仍是废人一个?

这期间金雷等人未出现一次——他们自有他们的大事,或是根本不屑于再来看我罢。

又再过了十余天。

来这儿的朋友越来越少了,除了天气转冷不愿出门外,恐怕人们对我也再提不起兴趣了——大多数人都是如此,贪图着眼前的快活时光,对仇恨总是遗忘得太快。

“九子龙”们却似乎有着钢铁般的意志,每日都静静地守护着我。

直到天空中飘起了雪。

地上也开始积雪,恐怕更要淌血,淌我的血——今日,金雷等一干人突地大驾光临,宣布要将我碎尸万段了!

于是老的新的朋友又聚集在了这一处。人头贴着人头,脚跟踩着脚尖,块块挤得满满的,轰鸣般的喧闹为大地增添了不少热力,使得寒冷都似乎躲起来了。我再找不着那位少妇的身影,也未见到干涩嗓子朋友。

人群激昂。

金大侠的演说颇具煽动力,惹得这成千上万的朋友乱轰轰地叫嚷着抽刀拔剑就要动手将我分尸了!

我的心情却出奇地平静。无论如何,我已没什么再放不下的了——爱也好恨也好,情也罢仇也罢,都将要永远地结束了。

随着金雷一声令下,“九子龙”们将“束缚”了我多日的铁笼子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