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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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堪萨斯一带，长期存在的奴隶制问题逐渐酝酿成一场可怕的风暴，它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对杰克逊县几乎所有人的生命和观念产生 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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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居住在密苏里西部的许多人来说，南北战争并非发生在攻打南卡罗 来纳州萨姆待尔要塞的 1861 年，而是开始于 1854 年，当时国会通过了重要的堪萨斯—内华达法，让堪萨斯和内华达地区的居民自行决定是否应允许蓄 奴。密苏里在 1820 至 1821 年著名的《密苏里妥协案》后以蓄奴州加入了联邦，国会的另一个妙想是同时让联邦吸收了自由州缅因，并禁止在密苏里南 部边界，即北纬 36°30′以北蓄奴。此时过去的密苏里妥协案规定的界线已不复存在。旨在缓解紧张局势的新法案正好具有相反的效果。
使问题复杂化的是散布在密苏里西部边界的比例失调的奴隶人口——此处大约有 5 万奴隶，几乎是密苏里州所有奴隶的一半。仅杰克逊县就有 3000 多名奴隶，而已他们的主子无论对联邦持何种态度，都十分惧怕自由区近在 咫尺，因为奴隶容易逃跑，武装的奴隶解放者也会闯入境内。在奴隶主眼里，奴隶除了对其生计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外，也常常是他最宝贵的财产。随着 爆发战争可能性的增大，每个奴隶的金钱价值也在稳步地提高，贵到一个健康的男性奴隶可卖到 3000 美元，相当于 500 英亩优质土地。
其他地区的人们认为堪萨斯是解决问题的焦点。纽约州参议员威廉?H?西 沃德在华盛顿发表的一次演讲中说：“来吧，奴隶州的先生们??我们将为堪萨斯的处女地而展开竞争，上帝将把胜利奉献给在数量和道义上都强大的 一方。”似乎是为了回敬他的话，几千名支持奴隶制的密苏里人——他们的一位领导人说，“这么些人足以杀死堪萨斯准州所有该死的废奴分子”—— 携带着枪支和威士忌席卷过边界，企图帮助堪萨斯选举出一个支持奴隶制的立法机构。
数量上更多的废奴主义者立即作出反应从东部赶来，这股新的移民潮使 处于动乱中的小堪萨斯城获利匪浅。当全副武装的支持奴隶制的“游击队员”企图以恐吓河上船只的方式切断密苏里河的航道时，废奴主义者便经衣阿华 走陆路穿越过去。摊牌时间显然在逼进。1856 年 5 月 22 日，善于骑马的密苏里“边界暴 徒”袭击了废奴主义者在堪萨斯的据点劳伦斯镇。两天后，一位相貌粗野奇特的老头认为“解决事端”的时机已到。此人是新到堪萨斯的定居者，名叫 约翰?布朗。他和他的几个儿子手执磨得异常锋利的大砍刀，天黑后袭击了坐落在波塔瓦脱密湾旁边的 3 个与世隔绝的小木屋。他们把与袭击劳伦斯镇毫无关联的赞同奴隶制的5名堪萨斯男人和孩子剁成了肉酱。约翰?布朗声
称：“这是上帝的旨意。”
废奴分子们在下一轮选举中刚刚在堪萨斯立住了阵脚，堪萨斯的骑兵们 便越过边界线冲向密苏里，开始了他们的纵火和杀戮。南北战争在东部爆发前的若干年，这场可怕的边界战——它是不折不扣的内战——便沿着密苏里 和堪萨斯的交界处全面展开，直至在阿波马陶克斯的投降方偃旗息鼓。成群结队的土匪骑兵在陆地上恣肆妄为，其恐怖程度可与中世纪相比。这些人随 时都会从天而降，领头的其实都是些恶棍，有的还精神失常。其中有身材短小的詹尼森“博士”，他率领的一帮堪萨斯亡命之徒被叫作废奴派游击队员 或红腿子（因为他们都穿红色革制护胫）；还有密苏里游击队中的“冷血比尔”，他姓安德森，嗜好肢解他的受害者。这是一场充满劫掠、偷袭和永无休止的复仇的战争。每个人的生命都危如累卵，毫无防守能力的城镇被焚毁，密苏里的奥斯奥拉和堪萨斯的肖尼镇都彻底从地图上消失了。
美国无论在当时还是后来都未意识到其恐怖的程度。多数人也始终没明 白大部分密苏里人——包括像所罗门?扬那样的奴隶主——是一直忠于联邦的，而且他们与臭名昭著的游击队员毫无相似之处。人们普遍认为西部密苏 里人的形象是一群手执枪支、大杯大杯灌威士忌酒的群氓，这一看法与认为堪萨斯人个个都是正派的新英格废奴主义者的化身一样不准确。双方都犯下 了暴行，受害最深的是平民百姓。正像一位堪萨斯人后来所说的：“魔鬼来到了边界，喜欢上了那儿，就留了下来。”
杰克逊县成了“大火焚毁的地区”。废奴派游击队员詹尼森“博士”第 一次洗劫该县时，家住李兹萨米特镇的亨利?扬格法官眼看着自己的农庄被烧毁，尽管扬格是一名联邦派。后来他遭到残忍地杀害，这促成了他血性方 刚的儿子科尔曼投奔了声名远扬的密苏里游击队头目威廉?匡特里尔。一位叫李的杰克逊县医生因为他的儿子们参加了南方联盟军而被无情地枪杀。农民约翰?哈根星期天乘大车与家人外出郊游时被联邦骑兵截住。骑兵命令他从火车上下来，把他带进树林里，无缘无故地朝他头部开了一枪。那位多子多孙、能憋气 1 分半钟的老一辈肯塔基拓荒者克里斯托弗?曼被密苏里游击队用枪口顶着，眼睁睁看着他的农庄被烧毁。“他们问我是不是废奴分子，我对他们说‘我支持联邦政府，先生！’一个游击队员就用左轮手 枪打我，敲掉了我两颗牙。”
第一次独立城之战发生在 1862 年 8 月 11 日破晓前，匡特里尔率领着一 伙乌合之众呐喊着冲进广场，一支穿制服的南方联盟军歼灭了一个熟睡中的联邦军营。两年后在那里进行的第二次战斗是一场激烈的巷战，断断续续持 续了两天，最后依然以南方联盟军获胜而结束。
最令人发指和不可饶恕的暴行是匡特里尔导演的劳伦斯大屠杀。匡特里 尔可鄙、胆大、足智多谋，经常出没于杰克逊县，躲藏在弯曲的蓝河岸边低地的茂密灌木丛中。在大多数奴隶主的心目中，匡特里尔是条好汉，多年后 在杰克逊人的记忆中，他是战争中唯一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仿佛他是造物主派下来的古老南部豪侠气概的化身。其实他出生在俄亥俄，而且在残杀开 始之前他从未对南方表示过同情并接受过他们的信仰。
1863 年 8 月 21 日凌晨，天空刚刚泛出鱼肚白时，一支近 500 人骑着马 的队伍擎着一杆黑绸大旗，在匡特里尔的率领下袭击了堪萨斯的劳伦斯。当时大多数人仍沉浸在睡梦中。匡特里尔命令杀死所有能拿得动枪的男人并把 全镇烧毁。事后至少有 150 名男人和男孩被杀戮。天空晴朗宁静，从几里外都可望见滚滚浓烟从焚毁的城镇升向天空。
杰克逊县不少人与游击队员都有亲属关系，所罗门和哈里特?路易莎也 不例外。他们的三女儿萨拉?安嫁给了一个叫詹姆斯?丁?奇利斯的人。此人声名狼藉，人们都叫他吉姆?克罗?奇利斯。他是边地生活的害群之马， 是后来扬氏和杜鲁门联姻家族的耻辱。
他年幼时热衷于一种流行的叫作“吉姆克罗的群舞”，所以得了个“吉 姆?克罗”的绰号。他出生在早期在杰克逊县拓荒的一个大土地所有主的家庭里，所以开始时得到扬氏夫妇的好感。然而在 1857 年，吉姆?克罗在诺兰 旅舍的酒吧里杀死了一个人，死者是个陌生人，只是觉得吉姆的吃相不雅说了他几句。（此事发生后不久另一位与吉姆?克罗一起前往圣菲的人回忆说， 他平时还算随和，甚至谈笑风声，“但却喜怒无常，一旦发起脾气来，是个什么都能干出来的人物”。）1859 年，他在独立城县政府大楼受到审判，但 陪审团的判决受到有名望的奇利斯家族的左右，将其释放，紧接着他就与萨拉（或叫萨莉）结为秦晋。萨拉当时 16 岁，吉姆?克罗则是个“打扮入时的 小伙子”，以一双黝黑的眼睛和“强健匀称的身材”著称。
战争伊始，吉姆?克罗就步匡待里尔和黑心比尔?安德森的后尘，立即显示出他也热衷于杀戮的 嗜好。堪萨斯的一家报纸在他命归黄泉时这样写道：“他总是暴露出最残忍的非人性的特征。”比如他积极参预了在小蓝河逮捕联邦上尉丹尼尔?H?戴 维的行动，尔后像约翰?布朗那样将戴维和他手下人用乱刀砍死。在当时激变的无情历史面前，扬氏家族同其他边地的人一样亦被卷入漩 涡之中，他们所讲述的关于烧杀劫掠的故事代代相传，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事件被重叠在一起，有些细节漏掉了或变得比真正发生的更为生动，这完 全取决于讲故事的人以及讲述的时间和对象。譬如狂热的“堪萨斯残暴首领”吉姆?莱恩是何时洗劫扬氏农场的就很模糊，一种说法是 1861 年夏天；当莱恩途经密苏里去烧毁奥斯奥拉的时候，即劳伦斯大屠杀两年之前；另一种说 法要早一些，即战争刚刚正式爆发的 1861 年春天。但莱恩确实来过这里，而
所罗门当时正远离家门进行长途跋涉却是无庸置疑的（所罗门可能认为他既 然公开宣称支持联邦政府，他的家就不会罹难）。他们的大儿子威尔?扬当时也不在——他加入了南方联盟军——所以家中只有哈里特?路易莎和孩子 们。这场战争出现了不少奇异的人面兽心的魔鬼，最奇特和最骇人的恐怕是詹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