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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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傲昏过去一会儿，待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凯瑟琳的怀里，头枕着她的大腿，而她的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肩膀，“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礼傲。”她低低地嚷，声音平板，意识不清。
礼傲的伤势不算严重，左肩膀锁骨错位和左边脚踝扭伤，休养了几天就大致无恙，礼傲始终搞不清自己那天为何突然昏倒，他不久前才做过全面的身体检查，报告显示他的各个器官都十分正常。
他入院期间，凯瑟琳忙出忙进，礼傲感激又心疼，尤其凯瑟琳脸上总是挂着那副愧疚到极点的表情，似乎他跌进泳池底完全都是她的错。
“凯茜！”
凯瑟琳坚持要礼傲坐上轮椅，礼傲拒绝，他的脚踝完全可以应付走路，只是步态有点难看，礼傲讨厌在人前显得软弱，“如果你笑一下，而且笑得很美，我就坐下去。”他用那种很优雅的语调说着颇为无赖的话。
凯瑟琳只好挑起嘴角。
“不够美。”
继续挑。
“不够美。”那边继续托着下巴严肃地挑剔。
继续挑，不，挑嘴变成了撇嘴。
“不够美，真的。”还加上一句“真的”表示评价之诚恳。
加上笑声，嘿嘿，呵呵，哈哈，怎么一声比一声傻？
礼傲笑起来，主动坐到轮椅上，坐定了之后慢条斯理地说：“我很肯定我没有见过你笑得这么难看的样子。”
凯瑟琳气急，抡起拳头正要砸他，病房门被猛然撞开。
“你果然窝在这里！”一道断喝之后加上一阵冷笑。
是乔煦。凯瑟琳急忙迎上去，“你也知道礼傲出了意外，所以特地来……”凯瑟琳想说，所以特地来看他？她看出乔煦来意不善，所以急忙出声打这个圆场。
乔煦挥臂扫开凯瑟琳，一个箭步冲到轮椅前拎起礼傲，乔煦可是联邦探员，接受过特别的格斗训练，礼傲并不是他的对手，“狗娘养的！”乔煦劈脸骂了一句粗话，他盛怒中完全顾不上形象了。
礼傲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开心地笑了，“怎么，你的顶头上司突然要你销假回去复职，看来这次内务部的人不准备轻轻放过你，你自己怎么个想法？”
乔煦就有这个本事，心里都要炸开了，脸上却仍能绽露笑容，而且那笑容一点都不扭曲，“有个厉害老爸可以随时求助的感觉很好吧？”他讽刺他。
“貌似不错。”礼傲学他那种玩世不恭的样子。
乔煦呆了呆，手一松，一时间他还真不知道拿礼傲怎么办才好，礼傲显然已经想通对付他这种行事偏执的狂人用模仿他的方式最有效，因为乔煦这种人总是自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礼傲的左踝仍隐隐作痛，他一手按在轮椅扶手上，站得笔直。凯瑟琳想过去搀扶他，但被礼傲用眼神制止了，凯瑟琳只得作罢，她一脸的担忧。
乔煦退开两步，脸上笑容一现，下一秒他像狩猎的豹子扑倒猎物那样按倒礼傲，双手死死卡住他的脖子。礼傲不曾料到乔煦突然间会做出如此暴力的举动，没有招架之力。
凯瑟琳又惊又吓又急，她尖叫，要乔煦速速松手，乔煦置若罔闻，凯瑟琳跳到他的背上，抓牢他的手臂头一俯，啊呜一口咬下去。
换乔煦闷声哀呼，他放开礼傲，凯瑟琳仍不依不饶地用牙齿扣住他，礼傲看得胆战心惊，他怕乔煦狂性大发连凯瑟琳都揍，但乔煦竟然一直忍着不动手，直到凯瑟琳自己主动松开口，他才抖抖肩膀，像抖掉一只小松鼠那样抖掉她。乔煦捂着鲜血直渗的手臂，他怒视礼傲，“我们没完！”他指着礼傲的鼻子威胁。
“哼！”礼傲冷笑了一声，他当然知道乔煦这种豺狼似的人物是执法部门的必需品，在他没有物尽其用之前他的上司才不舍得把他销毁，不过暂时他会被内务部的调查羁绊，暂时都不能再找他的麻烦。
发现礼傲根本不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乔煦阴鸷地一转眼，目光落在凯瑟琳身上，“牲畜般的东西都爱用牙齿解决问题，因为它们实在没有更高的智能，嘿，礼傲，你发现没有，凯瑟琳真像一个废品做成的艺术品，因为太美好，令人忘记了她的材料。”乔煦极尽刻薄之能事，他知道凯瑟琳是礼傲的心头肉，攻击她就等于攻击他。
礼傲果然猛地朝乔煦挥拳，乔煦灵巧闪开，礼傲不肯罢休，但被凯瑟琳拦住了，她深知礼傲和乔煦打斗没有一点好处，何况在礼傲先动手的情况下，到时被乔煦反咬一口说他攻击执法人员可不麻烦透顶？“算了，礼傲。”凯瑟琳忍气吞声，“你为什么这么坏，乔煦！”她半嗔半笑地转向乔煦，她仍想和他套点交情。
“我坏？”乔煦面色一整，整张脸突然变得像冰雕的一样，“我还能比你更坏吗？凯瑟琳，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凯瑟琳吓白了脸，礼傲的脸色更加难看，乔煦这才满意地扬长而去。
“礼傲，乔煦那么说……”凯瑟琳转而向礼傲求助，她吓得不轻，她不知道乔煦这么说是否意味着他已经发觉她……
“凯瑟琳，你听好，”礼傲板着脸，“你以后想咬人，对象只能是我！”
凯瑟琳呆了呆，礼傲的醋劲也太大了吧，这种事他竟也要计较。
发现自己成功转移了凯瑟琳的注意力，礼傲松了一口气，“对，只能咬我，而且我现在随便你咬到流血受伤都不要紧。”
凯瑟琳皱起眉头，不对吧？他不是感染了……
“对，随便你咬，你现在就可以咬。”礼傲继续卖关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在纽约做了两次血液测试得出的竟然都是错误的结果。”
然后呢？凯瑟琳仍然不解。
“上次我听了你的话准备接受治疗，但竟然不小心查出来原来我根本没病过。”礼傲用漫不经心的口吻揭示答案。
凯瑟琳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放声惊叫起来，她喜极而泣，“天啦，礼傲你又变成天下第一超级无敌完美的大帅哥了！”凯瑟琳故意说好听的话。
礼傲笑，全盘照收，凯瑟琳站在他背后推着轮椅，所以他没能看到她脸上闪现的那种自卑的表情。
凯瑟琳一直想搞清礼傲那天为何会神秘地跌落。
虽然她说不清为什么，但她总觉得礼傲的失足与她隐隐相关。心理压力太大，凯瑟琳又开始梦游，礼傲没有唤醒她，一路跟着她，待她走倦了，抱她回去，擦干净她的脚，第二天也不告诉她。
对于那天跌落泳池底的事情，礼傲也有自己的看法，虽然他是正宗医科出身，但他对特异功能的看法一向宽容开放，他读书的时候读过不少最后被归结为脑癌的奇怪案例，病者有一些奇怪的本领，比如预言比如感应，但割除脑瘤或者清除血管中的淤血之后，这些神奇能力就会相应消失。
你永远不能真的知道你的脑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就是礼傲弃读脑科的初衷，他接受不了那种无力感，有位老妇人曾找礼傲的导师做咨询，礼傲是助手，老妇人年轻时曾被暴徒侵犯，流掉了腹中即将足月的胎儿，她因为脑伤一度陷入昏迷，醒来之后铁口直指自己的丈夫是真凶，她丈夫因此坐了二十七年的冤狱，后来天网恢恢真凶落网，老妇人才知道自己错怪了丈夫而且毁掉了他的一生，但是她当初从深度昏迷中醒来之后就是确切地记得*并且暴殴她的人是她的丈夫，似乎有人强行植入了那段记忆一般。
老妇人问为什么。导师也讲不清，他用了很多个“可能”开头的句子来回答她的疑惑，结果她听完之后更加疑惑。
对于凯瑟琳视之为奇耻大辱的超能力，礼傲接受良好，他认为她只是大脑构造与人有异，在大部分人脑中沉睡的能力在她的脑中是活跃的，仅此而已。
而且，不管凯瑟琳对杰森做过什么，礼傲还是不能说服自己停止爱她，不然他也不会特地取回祖传的婚戒。
至于那次神秘的跌落，礼傲想，也许仅是他失足，凯瑟琳的舞姿太美，他看入迷，没有留心脚下，一脚踏空，如此而已。
礼傲把婚戒藏在点心里，蛮老土，但凯瑟琳发现之后还是惊喜万分，那是一枚很古老的戒指，古老而沉重，戒面的装饰不能被称为典雅，至少在凯瑟琳看来，她认为那个造型十分古怪，像缩起腿的蜘蛛，又像是光芒被折弯的太阳，十三粒圆钻在戒面正中央围成圈形，圈中点缀一颗黄中发红的宝石，八道由黄金做成的触须状的窄薄片接续在钻石圈的外面，戒指戴进手指之后，那些略微弯折的黄金细片朝下贴近手指，像蜘蛛收拢了细长的腿。
凯瑟琳的手指又细又软，这样一枚沉重巨大又装饰复杂的戒指戴在她手上显得十分奇突。
凯瑟琳表演了一番惊叫大笑狂喜，总之都是她揣摩礼傲会喜欢的反应。
礼傲这么突然向她求婚，凯瑟琳觉得意外，之前他们是曾经扮家家似的互赠戒指说是要结婚，不过那是闹着玩的呀，是她为了振奋礼傲的心情想出来的小游戏而已，当时礼傲误信自己染病了。
如果只是说着玩玩，她当然毫不犹豫就肯嫁给他，他这么完美，符合她梦想中的*的每一个细节；但如今连祖传婚戒都出动了，凯瑟琳觉得压力重重而来，她趁礼傲不备摘下了戒指，礼傲刚刚有解释这枚戒指的来历和历史，在凯瑟琳听来不过就是一句话：这是一枚从一代贵妇之手传入另一代贵妇之手的古老宝物，她们繁衍了一个庄严高贵的家族。凯瑟琳盯着那枚戒指看，左看右看都是戴不起的感觉，于是她取了下来，若礼傲盘问，就说太重戴着不舒服好了。
“为什么事先一点风声都不露呢？”凯瑟琳背着手笑嘻嘻地问礼傲。
“不然还叫惊喜吗？”礼傲脸上有如释重负的表情，似乎刚刚完成一件重要的事情。
求婚成功应该是这种表情吗？凯瑟琳记得当她答应爱德文的求婚的时候，他是如何的欣喜若狂，他可是年近五旬的人，却一点都不怕**份的当场又跳又叫。
凯瑟琳并不想挑剔礼傲，但他的求婚之举不像是因为爱她所以要娶她，更像是为了确定自己真的爱她所以才要娶她。
他似乎是认为他们两个一路走到现在，她处境不妙，他有能力帮她，他若不娶她就是亏待她。
凯瑟琳把戒指握进手心，手心硌得发疼。她当然想嫁礼傲，但她不敢嫁他。
礼傲原本是计划从伦敦一返回就向凯瑟琳求婚，但因为失足跌伤，于是拖延了一些日子，其实他在病*也可以向凯瑟琳求婚，把那枚戒指给她，若他真的那么迫不及待地想娶她的话，但他没有。出了院，似乎再也没有回避的借口，他这才把早就计划好的行动付诸实际。
在他的设想中，当凯瑟琳从草莓慕斯蛋糕里面找到那枚戒指，兴奋地惊叫起来的时候，他的心情必然也随之雀跃；或者，凯瑟琳粗心大意地把戒指吃进嘴去，然后又皱着眉头吐出来想确定一下是什么配料这么坚硬，连她那口可以媲美掠食动物的牙齿也摆不平，然后她看到那枚戒指，然后他就借机继续挑剔她糟糕的卫生习惯，顺便问她愿不愿意找个人悉心地纠正她这个缺点，当然了，必须是一辈子那么久。
多么美好的设想，但是当它真的发生的时候，当凯瑟琳拿起戒指手舞足蹈开怀大笑的时候，他也仅是配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亲了亲她的额角，似乎在做一场戏，表面上看起来都是真的，但放进去的感情是假的。
接完那个电话，礼傲去了一趟车库，然后回到屋中，他拉起缩在阳光充足的晨室补眠的凯瑟琳，出院几天后，礼傲的踝伤差不多痊愈，行走无碍，肩伤却仍隐隐作痛，大约因为昨晚抱凯瑟琳回房，负了重。
“礼傲，为何这几天我总是这么渴睡？”凯瑟琳困惑，她并不是睡眠很多的人，她没有指望礼傲会回答她，她只是随口这么问一问，她心里其实有点底子，但她不肯朝那方面想，莫非她又开始梦游？
“不知道呀，你夜夜都缩在我怀里睡得像只小懒猫，”礼傲貌似不经心地打消了凯瑟琳的疑虑，“其实你承认自己懒就好了，你缺点还挺多，不差这一条。”
凯瑟琳气得拧了他一下，礼傲还不闭嘴，说：“也许是有了小凯瑟琳呢？”
凯瑟琳吓了一跳，她真没料到礼傲突然会扯到这个。礼傲呢，说实在的，他也吓了一跳，他也不曾料到自己会脱口而出说这样的话。
其实这几天，礼傲早就发现凯瑟琳从来不戴那枚婚戒，他也配合地佯怒，质问她为什么不戴，凯瑟琳说太重，礼傲心想就和他猜想的答案一样。
礼傲和凯瑟琳两人都不肯说破，但两个人都察觉了他们之间的感情起了变化。
“让我来检查一下。”礼傲将错就错地把手掌贴在凯瑟琳的肚子上，他并不是不想要凯瑟琳为他生小孩，但眼下还不是时候，至于何时是最恰当的时机他也不是很清楚。
凯瑟琳躲开他，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她对这个问题也是避之唯恐不及，“你叫我起来，到底要做什么？”她急忙岔开话题。
“哦，帮我看看我的新车，突然发动不了了。”
“怎么会？出厂才多久？”凯瑟琳一边说一边朝外走。
凯瑟琳在车库忙碌，一举一动都很有架势的样子，似乎真的很懂修车。
“现在到底谁算万能的？”礼傲笑着问。
“说真的，我真的很荣幸，竟然有男士肯在我面前承认他对汽车构造一窍不通，”凯瑟琳也和他耍嘴皮子，“我认识的所有男人都认为承认自己不懂修车就像承认自己男性能力不佳一样可怕。礼傲，对我而言你永远是独一无二的。”
礼傲保持微笑，但没说什么。
凯瑟琳想，换在平日，礼傲一定板起面孔教训她，别用这口吻说自己，好像你多么**一样。
“你怎么学会修车的？”礼傲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一言不发，忙问。
“和杰森，那时他在修理厂打工，我常常去找他玩，我那时小，认为修车很酷，于是就学了，杰森……”凯瑟琳终于无法再保持轻松的语调，她摇了摇头，截断了自己的话，继续埋头检查各个零件。
“上次你说你懂修车，我还不信呢。”礼傲说。
“你以为我骗你玩？”凯瑟琳斜了他一眼。
“怎么会？我知道你从来不骗我的。”礼傲忙说。
这段对话一出口，两个人都僵住了。其实两个人都没有恶意，都是随口开玩笑，不知道怎么就开出这样一个杀伤力这么强大的黑色笑话。
于是礼傲静默了，凯瑟琳也静默了，又过了一会儿，凯瑟琳叫起来：“礼傲你的油箱完全没油了，当然发动不了！”凯瑟琳丢掉工具走过去推了他一下，“你怎么了，失魂落魄的？”
“唔，大约最近睡得不好。”礼傲含糊地说。
“怎么会睡得不好？”凯瑟琳一边说一边朝外走。
因为你和我睡在一起呀，礼傲想说，但他终于没有，这样说太亲昵太暧昧也太虚假了，于是他说：“大约因为肩膀痛。”
凯瑟琳走了几步，停下来，举起一只手在眼睛上方搭起凉棚，说：“嘿，我们又有了不速之客！”
乔煦摔掉电话，他已经在电话里狠狠咆哮了一通，但他仍然觉得不解气。
今天上午他驾车准备去机场，在半路上，车子突然失控，刹车失灵，幸好他驾驶技术一流，又惯于应急，立即把车拐下路肩，撞开高速公路的护栏，开进沙地，车速慢慢减低，最后撞在一个沙丘上，完全停住，乔煦毫发无伤，但他大怒不止。他是横行霸道惯的人，哪能容许别人在他的车上动手脚，阴险得想置他于死地，从来只有他给人家下绊子，这个闷亏他再也不吃的，乔煦也没有别的怀疑对象，就是礼傲了，他在凤凰城最大的仇家无疑就是礼傲了。
礼傲在电话里说，我根本不知道汽车刹车线在哪里，乔煦岂能信他，一路杀到礼傲的别墅。
他一边气势汹汹地走近礼傲，一边拔枪在手，凯瑟琳吓得尖叫，礼傲也慌了神，虽说他刚刚报了警说有人非法闯入，但谁能保证警员赶到之前乔煦不会发疯伤人，别墅位于私人领地，并不在警员日常的巡逻范围之内。
“凯瑟琳，进屋去。”礼傲沉声嘱咐凯瑟琳。
“凯茜亲爱的，我想你还是进屋去比较好，下面的画面都不是你想看到的。”乔煦阴险地微笑，同时把枪托砸在礼傲的脸上。
凯瑟琳惊叫不断，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听好！”乔煦用枪管抵住礼傲的太阳穴，“就凭你也想整死我，就凭那种在我车上动手脚的小伎俩？说真格的，除非你装个炸弹……”乔煦用枪尖点了点礼傲的头。
凯瑟琳吓坏了，她以为乔煦真的会对礼傲开枪，“你去死呀，乔煦，你这个恶棍！”她破口大嚷。
礼傲愕然地看着乔煦突然翻身跌倒在地，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掌当胸捶了一下，他全身蜷缩，剧烈颤抖。礼傲急忙拿走他的佩枪，他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看了看凯瑟琳，凯瑟琳也是一脸的无法置信。
乔煦回华盛顿复职的安排不得不延期，因为他被送入加护病房，因为心脏病突发造成大脑缺氧，他陷入深度昏迷，情况不容乐观。当他昏倒之后，若非礼傲为他急救，当警员赶到的时候，乔煦已经是个死人了。
当时，礼傲颇为犹豫，他并不想救乔煦，这个不知所谓的家伙给他带来了太多的麻烦，而且可以预见以后他仍然会为他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但是，凯瑟琳立即跪倒在乔煦身边，“天啦，天啦，”她想救他，但不知道从何着手，“礼傲，想想办法！”凯瑟琳嘶声大喊，礼傲看得出她真的不想让乔煦死，于是他蹲下来为他做心肺复苏。礼傲不想美化自己，当时若非凯瑟琳那么坚持，他会放任乔煦在自己眼前死去。
“我无法分辨我究竟做了一件正确的事还是做了一件错误的事。”乔煦被抬走之后，礼傲看着自己的双手，困惑地自语。凯瑟琳软软地靠在他的肩头，“我不希望任何人死，我不想任何人死。”她真心实意地说。
但是，有些人活着不如死去，礼傲在心里想，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凯瑟琳对生命的敬畏和尊重令他十分感动，不管她是否狡诈奸猾，她确实是那种看到小狗被虐待也会潸然泪下的女孩，这种天真可爱的举动绝对不是伪装的。
“礼傲，那天你为什么要我修车？”凯瑟琳终于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礼傲也一直在等待她问这个问题，从乔煦怒气冲冲杀上门开始。凯瑟琳并不是傻瓜，她很快就把前后事件联系起来，然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礼傲怀疑她。
“你以为是我搞坏他的车？礼傲？”凯瑟琳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高，最后干脆飘入风中，完全听不见了。
即使早就做好思想准备，但礼傲面对她的质问还是不免慌乱，“凯茜，我……”我只是想确认你有没有做过，至于结果我并不在乎，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这算什么心态呢？他要确认她的邪恶，然后一如既往地爱她？他为何要这么做，凸现自己的伟大？他为什么要诱她去修车借此确认她真的对汽车构造了如指掌？礼傲自己也无法说清自己为何要做这种只能令自己徒增烦恼的事。
“礼傲。”凯瑟琳深深地垂下了头，礼傲完全看不到她的眼睛。
“对不起，凯瑟琳，我只是太想知道自己要娶的女人究竟是怎样的？”礼傲越解释越混乱。
“这样吗？”凯瑟琳不自然地笑道，“弄清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对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若我很坏很讨厌，你弄清了之后准备拿我怎么样？”
“不管你怎样，我总是爱你的。”礼傲急忙说。
“你以为你是谁，上帝吗？”凯瑟琳抬起脸，她冷笑，然后又苦起了脸，“我还以为当你真的爱一个人的时候，你认为他是怎么样他就是怎么样的，我认为你是万能的你是完美的，你就是万能的完美的，在我心中，永远不会变。”
“凯瑟琳！”礼傲心中苦极恼极，“对不起……”
“不必跟我讲对不起，你什么也没有做错，礼傲，我知道你被我吓坏了，说真的，很多时候连我自己都会被我自己吓坏，我能怪你吗？至于你怀疑我，你不该怀疑我吗，从一开始我就对你撒谎，我不肯让你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在你面前扮蠢逗你开心，我让你像喜欢小孩子那样喜欢我，你说的一点不错，我一直都在假装天真。”凯瑟琳认真地说，“我不怪你，礼傲，你实在对我太好，我如何怪你呢？”凯瑟琳想到礼傲自始至终对她都是开诚布公，虽然他一度对她隐瞒生病的事，但他的用心还是为了保护她，不想让她为他担心。他曾经那么信任她，什么都肯告诉她，包括那些深藏在内心深处从来不与人分享的事情，是她辜负了这份信任，她怎么能够调转头来怪礼傲对她的猜忌？凯瑟琳真的从来不曾怪过礼傲，对他，她只有愧疚。
“不要说了，凯瑟琳。”她的话莫名地叫他心酸。
“我一直很想向你解释，但我找不到机会，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是否可以理解。我并不是刻意假装天真，不是的，我只是想留住自己的天真，我想你可能真的不懂，你不知道对一个很小的女孩而言，当她不能再相信糖果总是甜的，不能再相信每个人都是友善的，不能再相信自己可以在别人的保护下得到真正的温暖和幸福的时候，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多么可怕。如果有可能，我真的愿意回到很小很小的时候，然后真的天真。”凯瑟琳诚心诚意地说。
礼傲说不出话来，他知道那句“凯瑟琳你能不能停止在我面前假装天真”伤凯瑟琳伤得很深，那天那句话一出口他就知道了。
“我也一直想把这枚戒指还给你。”凯瑟琳摊开了手心，手心里是那枚美第奇家族祖传的戒指。
“不要！我不要！”礼傲低吼。
“你必须收回去。”凯瑟琳坚持地微笑着，同时落下泪来，“你听过那种说法吗，‘每个女孩都曾是没有泪的天使，她们会爱上第一个令她们流泪的人，不管那串风铃花般的眼泪是悲伤的还是喜悦的’，我不要嫁给你，总是为你流泪，太辛苦了，真的很辛苦。”这一刻的凯瑟琳，既不显得天真，也不显得奸狡，她终于变得仅仅是她自己，一个对未来没有把握的胆怯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