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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军阀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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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书籍名:《北洋军阀史话》    作者:丁中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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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孙的辞职,内阁中又少了交通、内务两位总长而更加寥落凄凉,王宠惠借口医治目疾避居医院。

原来黎元洪因吴佩孚反对李根源入阁,打算改任李为甘肃省长,现在曹、吴两人却保了林锡光,和自己意见相左,想到自己毫无用人之权,所以拒绝为这个任命盖印。

不过黎并不能长久僵下去,所以8月19日勉强在甘肃省长任命令上盖了印,孙丹林也就不再辞职,高恩洪也回到北京来复职了。

新任的农商总长卢信于8月16日到北京来就任,按照北洋官场的习惯,新官上任一定有各方贺电,尤其是许多头号军阀的捧场贺电,才有光彩。卢就任后照例把收到的贺电交到报上去发表,贺电中有齐燮元、萧耀南、王承斌、冯玉祥的,不料齐、萧、王三人竟在报上声明没有给卢贺电,冯玉祥的贺电是这样的,冯正在归德剿匪,督署秘书对于北京阁员就任照例发出贺电,这种贺电当然没有呈冯核阅,所以冯的贺电不能算伪造,但冯却声明与卢信素昧平生。

8月20日吴佩孚继续发出反对唐内阁的电报。他用“天子有诤臣、父亲有诤子”的说法掩盖自己干政的嫌疑。他的电报获得各省直系军阀的响应。

23日黎元洪用典丽的“四字经”回答他说:

“元洪靦颜复位,恃有良朋,匡我不逮。终鲜兄弟,惟予二人。疆吏属也,国会宾也,尊亲之间,原有分际,待宾虽厚,宁薄家人。……铸新(汤芗铭)往洛,曾嘱致词:直鄂一家,汝我一体。……负疚之身,日思晚盖,梦香祷夜,急觅替人,苟利于国,不俟崇朝,巧言饰非,人将共弃。”

黎这通电报,在湖北省长问题上发了些须牢骚,但是其真正目的还是向吴哀求,表示自己随时可以下台,请吴不要过分予以难甚。

王宠惠于8月19日正式提出书面辞职,同时推荐张绍曾代理内阁总理。

23日黎邀请各政党人物到公府讨论内阁问题。政学系、益友社分子一致主张不必顾及吴佩孚的反对,径发表张绍曾组阁,或通过唐内阁。然而黎元洪却反过来劝他们慎重,不要和实力派为敌,以免引火焚身。会议无结果而散。

黎早于8月5日咨请国会同意唐内阁,咨文附带提及总统补行辞职问题。原来总统的辞职,要由国会同意才能生效,民国6年黎被迫辞职时,国会已先被解散,所以黎的辞职,在法律手续上并不完备。现在黎被提为“代行总统职权”,并非正式总统,国会不能接受非正式总统的咨文来表决内阁人选。国会方面必须迅速制定宪法,产生正式总统,然后才能正式行使阁员的同意权。黎元洪方面则希望国会否决总统辞职案,使冯国璋代理总统和徐世昌继任总统都成为非法的,他就可以取得合法总统地位,以补足未满的任期。

国会认为总统辞职与内阁总理的同意案是两件事,不能并案办理,即将原案退回。黎于26日补送唐内阁同意的咨文,他认为如果国会接受这项咨文,就是默认了自己的总统地位。这是瞒天过海的手法。可是国会仍将原案退回,理由是此案未征得唐本人同意,自无庸先征国会同意。

唐内阁不能成立,王宠惠失去代理总理的法律地位,因此9月14日全体阁员提出总辞职。

9月19日黎终于屈从吴佩孚的意见解除了名义上的唐

内阁,正式派王宠惠组阁,阁员名单如下:

王宠惠署国务总理

顾维钧署外交总长

罗文干署财政总长

张绍曾署陆军总长

李鼎新署海军总长

徐谦署司法总长

汤尔和署教育总长

孙丹林署内务总长

高恩洪署交通总长

高凌霨署农商总长

董康署大理院院长

在这张名单中,所有吴佩孚反对的人都榜上无名,吴的嫡系高恩洪仍长交通,孙丹林由次长坐升总长,因此人称这是“洛派政府”。同时内阁阁员中王宠惠、顾维钧、罗文干、汤尔和都是英美派,不属于国内党派的无党无派人士,所以又有好人政府之称。

这次内阁名单,是黎元洪对实力派的全面低头。

可是顺得姑情失嫂意,黎满足了洛阳方面,却使保定方面大为光火,在新阁中属于保派的,只有一个高凌霨,曹锟当然不满。而在曹身边的人,如曹锐、边守靖、王毓芝、杨度、夏午诒等又从旁挑拨,说吴佩孚已经拿到了内阁,下一步就要拿总统了,曹锟竟然被他的左右说动,以为吴有篡位的野心。于是保定方面遂以吴为唯一敌人,对于其他的新仇旧恨都化敌为友,希冀结成一条反吴的联合阵线。边守靖吸收安福、交通两系的政客以增加保派声势。曹锟向张作霖致电,表示弃嫌修好,而直系内部不止是保派,凡不是吴佩孚的嫡系,都对吴的颐指气使,目空一切起了莫大的反感。

吴和国会方面也没有搞好关系,益友社、研究系、政学系这时都在北京恢复政治活动,吴对这些政客都没有好脸嘴,当8月1日国会复会时,吴给他们的电报是:“仅先制宪以固政本,调解集权分权以定国是”。议员们看到这个电报都很生气,忿忿地说:“大老板对国会训话了!”

这时,既有总统、国会和军阀的斗争,又有直系军阀的内部斗争,吴在内阁问题上虽取得胜利,但是他的地位却一天比一天陷于孤立。

一九五、直系分裂

第一次直奉战争后,直系成为北京政府的后台大老板,如果曹锟和吴佩孚能好好利用这一有利的形势,北洋大局就在直系掌握之中了,不料直系在巅峰状态中,分裂为保定派(曹锟)、洛阳派(吴佩孚),于是直系的局面便由盛而衰了。

吴佩孚并不是要和曹锟分家,曹锟也不是不能容纳吴佩孚,相反的,曹锟对吴佩孚信任有加,而吴佩孚对曹锟也忠心无贰,可是因为局面大了,双方的干部各有私心,从中挑拨,铸成了以后失败的命运。

曹锟、吴佩孚之间貌合神离,一方面是吴佩孚功高震主,一方面是曹锟左右都不成材。北洋有一个习惯,做到督军,人人都可以称“帅”,做到督军以上的就称为“大帅”。直奉战争以前,可以称为大帅的,只有张勋、曹锟、张作霖三人,后来吴佩孚声望日高,便也称起大帅来。水涨船高。吴佩孚做了大帅,曹锟遂改称为老帅以示比大帅高一等。

吴大帅在保定发号司令时,曹老帅却被冷落在一旁,凡是到保定来的人,都只知有大帅而不知有老帅,因为大帅答应的话就算数  ,有奶便是娘,政治上更是现实,这当然让曹锟有点酸溜溜的。举一个例子,黎元洪上台前,派金永炎到保定,就只是和吴佩孚密谈,根本不理曹锟。

像这类事,逐渐增多,曹、吴之间自然就有了裂痕。总统问题增加两人的鸿沟,曹自己想当总统,吴一意要迎黎元洪复职,曹身边的人便向曹乘机挑拨,说吴所以不愿老帅做总统,是他自己想做总统,因此捧出黎做挡箭牌,做为过渡总统。曹锟的亲信有曹锐、边守靖(直隶省议会议长)、夏午诒(顾问)、熊炳琦(参谋长)、王毓芝(秘书长)等。曹锟的私人财产全由曹锐经营管理,而曹锐的儿子又兼祧两房,所以他们弟兄关系非常密切。而吴佩孚则最看不起曹锐,曹锐不能继续做直隶省长,就是吴佩孚的主意。因此曹锐恨吴入骨,经常在他哥哥面前进谗言,说吴独断独行,目无长上,将来一定爬到咱们兄弟头上,部下虽亲,总比不上自己的兄弟亲。还有曹所嬖幸的李彦青也常被吴佩孚所斥责,李彦青出身是替曹锟洗澡擦背,有肌肤之亲,自然也不断向曹诉苦,因此曹锟和吴佩孚之间便日益疏远了。

曹、吴之间的不和,直接的近因是吴极力主张迎黎元洪复职,让曹锟和他的左右感觉到太不顾他们了。这种不满影响到黎就任总统后,黎曾多次电邀曹到北京见面,曹都托辞有病不肯前往,黎就职时,吴佩孚曾单独赴京庆贺,虽然吴只到了北京一天就赶返保定,可是也激起曹的极端不满。

黎元洪于11年6月11日入京复任总统,他曾请吴推荐几个人入阁,吴把自己的秘书孙丹林荐给黎,指定要内务部次长,黎为了讨好吴  ,就发表孙为总统府副秘书长兼内务部次长,孙丹林不太会做人,经常拿吴大帅来唬人,并且口口声声说天下事只要吴大帅一句话,至于理不理曹老帅,则一点关系也没有。还有交通总长高恩洪,财政总长董康两人都属于洛阳派,且是吴大帅左右的红人,他们遇事立即请示吴,可是绝不理会曹。所以曹锟对这三人都极不满意,保定系的上上下下对这三人都是怒目而视。高恩洪和孙丹林都是山东蓬莱县人,和吴佩孚是同乡,高是电务生出身,后来做到吴的电务处长,成为吴左右最被宠信的要员之一,奉直战后,吴第一次到天津,高恩洪在车站迎迓,吴就当面向高表示,要他准备做交通总长。不料当时黎元洪已经根据曹锟的推荐决定任高凌霨为交通总长,吴佩孚乃对曹要求,拟调高凌霨另外一个职务,而将交通总长给予高恩洪,以维持本人信用,可是吴只想到自己的信用,却忘了曹锟的信用,不过曹锟当时却很将就,立刻答应照办。

6月17日,董康和高恩洪到保定来见吴,正好这时吴和曹在“光园”聊天,董、高两人竟请曹锟先退席,要跟吴单独谈话,曹气得站起身来大声说:“总长要我退席我可以退,可是光园是我的地方,我是有来去自由的。”一面说,一面气冲冲地走了,嘴中却念念有辞地说:“真是岂有此理”。

董康和高恩洪是为了向吴密报一件大案子,就是关于曹汝霖在交通总长任内经手的2000万元没有底帐,有贪污之嫌,请示吴如何处理,吴叫他们呈请总统依法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