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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恩仇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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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书籍名:《烽火恩仇录》    作者:纪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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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仁堂反手把门推上,往前跨步。“不敢动问,这位先生在哪里发财?”话音未落,他倏地跃起,双腿左右开弓,分击对方上、中路。

“醉八仙”猝不及防,只让过袭击头部的右脚,胸部却挨了一下,“哎呀”一声跌翻在地。朱仁堂双脚刚站立地便往前一跳,朝对方裆部踩去。这一招是北派潭腿技击法,名唤“天王落地”。双脚踩下,力沉千钧,如若挨着,准保一命呜乎!不料对方那一跌是:“醉八仙拳”中的一招,具有寓攻于防之效,名唤“何仙姑懒睡牙床。”待朱仁堂踩去,他闪电似地伸出双腿,往上一伸,螳螂捕蝉,剪刀绞丝般地一绞,把少帅参谋绞了个元宝大跤。幸喜跌得不重,朱仁堂鲤鱼打挺,一蹦而起。对方正扑到跟前,身子故意歪歪斜斜,甩手晃脚的想来招“吕洞宾醉戏天狗”,却被朱仁堂一拳击在太阳穴上,吕洞宾没演成,倒跌了个狗吃屎。

“砰!”房门被踢开了,随着一股冷气扑入,两个人影踩着弹簧似地蹦了进来,各持手枪,对着朱仁堂低声吆喝:“不许动!”

朱仁堂定睛一看,只叫得苦:这对儿就是在酒馆里大谈漆器的“生意人!”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先前酒馆里那幕武打戏是特地为他准备的,目的是为了揭去礼帽看看他是否光头。这么说,对方早已瞟上他了,而且已经知道他曾以和尚身份来过雪窦寺。

“塌鼻子”骂道:“***臭腿,你耳朵聋啦?叫你举手为什么不举?”

在敌人枪口下,怎敢不遵命?朱仁堂无奈,只好把手举过肩膀。“塌鼻子”看来是捕俘老手,下达的一串命令都是恰到好处的:“转过身子!……朝前走五步!……双手抱后脑勺,额头顶墙壁!双脚后挪一步!”

执行命令的结果,朱仁堂斜伸着身子,额头抵墙倚在那里。“塌鼻子”站在俘虏后面,把右脚伸在俘虏右脚内侧,这样,如果朱仁堂试图反抗,他只要把脚轻轻一勾,就可把朱仁堂掀翻。他把手伸向朱仁堂怀里,搜出一支手枪,看了看:“嗯,加拿大货,不错!”又摸口袋,掏出钱包,扔给同伙:“拿着,待会儿清点。”

这时,“醉八仙”爬起来了,左手揉着太阳穴,冲朱仁堂怒目攒眉,咬牙切齿:“好……好你个小子!”

“塌鼻子”搜毕,下令道:“转过身子,盘腿而坐!”

朱仁堂不知对方想干什么,但既然落到这个地步了,是龙得盘着,是虎得蹲着,好似落在厨子里的一块肉,只好任由他摆布了。他刚照那姿态坐定,“醉八仙”说话了,是对“塌鼻子”说的:“冯班长,这家伙身手不凡,得用绳子绑起来,否则只怕会反攻哪!”

“塌鼻子”不以为然道:“落在我姓冯的手里的角色,还没见过有哪个敢作这种尝试的。喂,你小子听着,老子有话发问,回答倘有半点虚假,让你半死不活,一世受苦!”

朱仁堂听“醉八仙”称“塌鼻子”冯班长,心想这不是特务了,复兴社没有这个衔头的,也不是警察局的人,那么看来是军方的人了,多半是少帅的“特别卫队”。他朝三人扫视了一下,目光停留在“塌鼻子”脸上:“你们是中央宪兵团的吧?”

“你怎么知道?”“塌牌子”感到惊奇。

朱仁堂如释重负似地叹了一口气:“哦,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你们徐团长,可是我们长官的老熟人,老朋友啊!”

“塌鼻子”不胜惊讶,眼睛瞪得象铃铛:“你是什么人?”

“哈哈,什么人口说无凭,我的帽子里藏着一样东西,冯班长只要拿来看一看就知道了。”

朱仁堂那顶礼帽刚才打斗时早已掉落下来,滚在桌子底下,“塌鼻子”回头看看,吩咐“眯眼”:“去拿过来。”

就在这分神的一瞬间,朱仁堂发作了,一声怪吼:“呀――着打!”他双手撑着,双脚电光石火般地分蹬“塌鼻子”、“眯眼”的膝盖,两人没料到有此变故,躲闪不及,双双倒地,发出一阵痛苦不堪的嚎叫。

“哈哈……”  朱仁堂大喜,跳起来朝“塌鼻子”扑去,想夺下手枪。

少帅参谋这个反败为胜的尝试进行得过于匆忙,没有注意旁边那个“醉八仙”。正当他忙于夺枪之际,“醉八仙”已快了半拍,他掏出手枪,对着朱仁堂狂吼:“敢动一动,打死你!”

朱仁堂斜眼一瞥,不禁愣怔了一下,却被缓过气来的“塌鼻子”一脚踢在小腹上,“醉八仙”窜上来,用手枪柄朝他后脑勺一记狠砸,他哼了一声,昏倒在地。

“醉八仙”仗着关键时刻救驾有功,口无遮拦地说:“冯班长,怎么样,我说该把他绑上吧,要是你刚才听了兄弟的话,这会儿就用不着揉膝盖了。”

“塌鼻子”命令道:“给我捆他个端阳粽!”

“眯眼”挨的那记最厉害,挪步都跛着腿,对朱仁堂恨之入骨,出主意道:“一报还一报,干脆把他的腿踝骨砸碎算了,看他还狠!”

“醉八仙”马上附和:“要得!”

“塌鼻子”是三人中的头目,有点迟疑:“还没弄清他的身份哩,万一……”

“眯眼”道:“管他是谁,先下手再说,谁叫他这般辣手辣脚,如果真是自己人,咱也有话说:是在混战中误伤的,三口一词,上司不信也得信。”

“塌鼻子”挥手道:“好!给我下手!”

“眯眼”转脸四望,发现房角有几个黄梅天返潮时用来垫床脚的石鼓墩,便过去搬了一个:“这玩意儿有十几斤重,往脚踝骨上砸一下就够了!”

“眯眼”刚站稳,举起石鼓墩子待砸下去,背后“吱咯”一声响,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了。他下意识地回头一望,进来一个满头白发、颏下银髯长飘的老翁,看上去已年过古稀,但身板还算硬朗,穿一件玄色湖缎对襟短袄,戴一副黑色厚手套,右手拿着一支檀木手杖。

“塌鼻子”说声“慢!”,“眯眼”把手松开,“塌鼻子”厉声问道:“老丈,你是什么人?”

老翁说话瓮声瓮气,好像是从洞穴里发出来的:“我是住客的旅客,在东侧第一间。”

“塌鼻子”喝道:“那你到这里来干吗?”

“哦,老朽夜间尖眼,久卧不睡,看看这边尚有灯光,想过来串串门,闲聊闲聊。”

“去!去!去!回你自己屋里去。”

老翁头一低,像是刚发现地下躺着朱仁堂似的:“哎,这是怎么的,五花大绑,小偷还是强盗,抑或是杀人凶徒?”

“醉八仙”火了,骂道:“***,你问得这样详细想干吗?给老子滚出去!”

“是!是!”老翁朝他点头哈腰,脚下却没挪步。

“醉八仙”和“眯眼”走过去,想把老翁往门外推。不料刚到面前,对方忽然把手一甩,扔下手杖,戴着手套的双手分按两人的脖颈,静谧中只听见“唰”的一声轻响,手套和皮肉接触处迸发出微弱的电火花,“醉八仙”、“眯眼”同时发出一声尾音拖得很长的怪叫,双双跌倒。

“塌鼻子”见状大震,以为遇上了来自深山老林的“真人”,四肢颤抖,目定口呆,望着老翁讷讷的说不出话来:“哎……哎……”

老翁不待他作出反应,一个箭步窜上去,一脚踢翻“塌鼻子”,复一掌按在脸颊,又见火光一闪,“塌鼻子”也昏了过去。

“嘿嘿!”老翁冷笑一声,摘下手套。这时朱仁堂早已苏醒过来,他发现老翁身边有两根从腰间伸出的电线和手套连通着,才恍然大悟:那不是什么“真人”的绝技,而是电手套!电手套是国外特务机关新近研制的一种暗袭武器,使用者在腰间拴上两个无声响的小马达,通过袖珍蓄电池驱动发出高压电流,能将被袭击者电昏。朱仁堂前不久曾在一本英文杂志上看到过这种武器已问世的报道,却没料到竟已引进到国内来了。这个老翁是什么人,竟有这种新式武器!

老翁掏出一把匕首,割断朱仁堂身上的布绳,把他拉起来:“你能动弹吗?”

朱仁堂试着动动手足:“能。”

“那帮着把这三个绑起来。”

两人把宪兵绑上,嘴里塞上碎布,做一堆儿扔在屋角。

“带上你的东西,跟我走。”

朱仁堂问:“去哪里?”

“先去我屋里。”

朱仁堂提了旅行箱随老翁来到东侧第一间客房,进门便问:“老爷子,你是什么人?”

老翁不语,哈哈大笑,朱仁堂觉得笑声有点耳熟,正觉疑惑,对方突然改变了说话声调:“朱参谋长,你真的没听出我吗?”

“你是晏警官?”这才听出是晏子建的声音,惊讶道。

对方把头套、假胡子除去,朝朱仁堂笑笑:“这下总相信了吧?”

朱仁堂服了:“真的是你?多谢阁下在兄弟危机关头出手相救,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小事一桩,何足挂齿。我奉命侦察一起绑票案,线索牵到奉化、宁海、嵊县几地,来这里摸底,下午三时才到溪口。刚才正想躺下睡觉,忽然听见西屋有异响,就踅过来看动静,一看绑着的是少帅参谋官,当然伸手相救。”

朱仁堂想起刚才那一幕,心惊肉跳,再次向晏子建致谢。晏子建问:“参谋官怎么到这里来了?”

朱仁堂虚言搪塞:“我是去宁波联系咱们那批买卖的,搭了航校的车,不想开到上虞抛锚了,只好绕道奉化转车。到了奉化,想起溪口是蒋委员长的家乡,一个山明水秀之所,就弯过来看看,不想竟碰上了这么一桩祸事。”

晏子建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参谋官,出了这桩事,溪口不能待了,咱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朱仁堂想想也是,既然宪兵下山来抓他,那说明他们已经察觉了,看来只有回杭州,另外再想法子和少帅取得联系,于是点头道:“对,我得马上走,连夜去宁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