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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恩仇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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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书籍名:《烽火恩仇录》    作者:纪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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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飘飘,北风怒吼,很快就遮盖了轿车车辙。

七  航校之夜  初次失手

七        行动    航校之夜    初次失手

位于杭州市区东北侧二十里地的一个笕桥小镇,国民政府中央空军航空学校就设在这里。

西安事变不久,东北军空军二十余名军官被调来航校担任教官,每人升阶一级,薪饷增二级。在不知底细的人看来,这是好事,但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显而易见的不信任。因为这些军官中,有一半原先都是飞行员,可现在都被取消了驾机升空的资格。

张三贵走进住室,打开电灯,冷不防吃了一惊:一条大汉大模大样地坐在椅子上。

“哎!你怎么在这里?”

大汉哈哈大笑,声震屋宇:“我等着吃你打的野味哪!”

“你怎么出来啦?”

这个大汉姓贺,名旋风。部下真的称他为《水浒》中的黑旋风。三天前行至西湖畔,正碰上三个警察欺负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头,便下车打抱不平,以一敌三,把三个家伙揍得  鼻青脸肿。

警察记下汽车牌号,回去向分局头目哭诉一番。打狗欺主!分局长大怒,亲自驾车去航校找军法处长。贺旋风打了胜仗,春风得意返回军校,不料刚下就被军法处长唤去,不问长短,宣布禁闭一周。禁闭就禁闭,他老兄打着哈哈进了黑屋子,木版床上一坐,盘腿练功。

军法处长处置贺旋风时,航校校长不在笕桥。今天回到学校,听副官汇报,立即找来军法处长训了几句:“这帮子调来航校,心怀愤懑,宜采取怀柔手段。否则,一旦惹恼了,他们在西安搞兵谏都敢,在小小的笕桥什么事干不出来?当即下令立即释放。对此,贺旋风毫不知晓,叫他出来他就出来了。

现在,他轻描淡写地回答:“咱打了三个警察,一个一天,关三天就让出来了。原先说关一个星期,可能是军法处长翻错了《条例》。”

张三贵高兴地说:“出来得正好,我有一件紧要事跟你商量呢!倘在禁闭室再待十天,真不知如何是好哩!贺旋风一瞪豹眼:“啥事?快说!”

“略等一下,待小豆把野味烧好了,咱三个边喝酒边谈吧。”

贺旋风站起来道:“也好,我去搞酒!”话音刚落,已经一阵风似地出去了。一会儿,豆金才把  烧熟的山鸡、野兔、田鼠之类的野味端进屋来,房间里顿时香味扑鼻。贺旋风双手拎着四瓶“竹叶青”进来,闻着香味,连打三个喷嚏,眼睛往桌上一瞟,一迭声叫“好”!

张三贵拿来杯碗碟筷,三个人围着桌子吃喝起来。贺旋风蹲了三天禁闭室,吃的是军法处限定的饭菜,缺油少盐,索然无味。此时面对着佳肴,胃口大开,风卷残云一阵乱嚼,刹那间解决了三分之一,这才腾出嘴巴来说话: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从明天开始,我也去打猎。”他拍拍腰里的手枪,咱玩‘星光灿烂’也有十几个年头了,不敢说夜射香火日射纱,但对付这种兔爷儿什么的,不是吹,只要枪响,没有不中!”

张三贵道:“你的枪法确是名震遐迩,当年大帅在时还夸过呢!打猪当然不成问题,不必担心空手而归。不过,看来你这个想法一时无法实现了。”

“怎么?”

“从明天起,你我另有事情要干了,比打猎重要一千倍,不,无法用数字来比较。”

贺旋风想起先前说起过的“紧要事”,连忙问:“什么事?”

张三贵示意豆金才把门栓上,压低了嗓音说:“少帅今天被委员长押杭州来了……”

“什么?”贺旋风大惊,急匆匆打断道:“不是说已经特赦了吗?怎么还押着!”

“嘿嘿,特赦是不错,可是还有个‘严加管束’哩,老头子怎么肯把少帅放出来?”贺旋风一拍桌子:“老头子言而无信,是小人!***,以后若再落在东北军弟兄手里,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

张三贵显得很冷静,照样喝酒吃菜,不慌不忙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说眼前的。现在少帅已被押来了,我们能为他做点什么事?少帅是咱哥们的老上司,这次和杨虎城将军一起发动兵谏,完全是为了国家和民族,总不见得让他身陷囹圄,遭受牢狱之苦吧!”

豆金才说:“咱明天叫上东北军弟兄,一起进城去探望少帅。”

贺旋风一掌把碟子击得粉碎:“探望个屁,咱手里有枪,体内有血,腹中有胆,不管三七二十一,去把少帅救出来!”

张三贵笑道:“兄弟正是此意!”

“那就是了!小豆,你去把弟兄们都叫来,咱们成立个敢死队!”贺旋风把左轮枪“啪”的一声扔在桌上,“哪个若贪生怕死,推三托四,拒绝出阵,对不起,我姓贺的认得他,这‘星光灿烂’可认不得他!”

豆金才起身欲走,被张三贵叫住:“且慢!此事得缜密计议才成——少帅囚于何处?如何营救?营救成功后如何离开杭州?去何处?这一系列环节都得谨慎从事,安排妥贴。少帅朱参谋还没送来消息,不能草率行事。否则,画虎不成反粪犬,打草惊蛇,以后再想营救恐怕就难了。”

贺旋风想想也是,只好暂且按下性子:“那好,咱仔细计议一番。”

三人密谈到半夜时分,初步确定了营救计划:先探明囚禁处,然后根据那里的警戒情况决定具体方案;营救成功后,立即让少帅化装,登车北上赴西安。

张三贵对豆金才道:“小豆,明天上午,你去杭州打听情况,搞清少帅囚于何处。”

豆金才点点头:“好的。巧得很,省警察厅机动中队一位新结识的朋友正好约我去修摩托,我明天去一趟,跟他聊聊,看是否能摸到情况。”

次日一早,豆金才就去了杭州。午后,他回来报告:据那警官朋友说,前天晚上从南押来一名要犯,现在囚于省模范监狱,据说此人是国民政府的大官。

贺旋风一听来了劲:“八九不离十,咱干他一家伙!”

张三贵沉思地眨着眼睛:“他们还说些什么?”

“那朋友说,昨天下午他们奉命全体待命,说是准备执行重要任务。天黑以后,林副厅长亲自率二十辆摩托车驶往宁杭一号国道通向市区的路口警戒。后来有人报告,说南京来的囚车改道行驶,已往省模范监狱那边驶去了。

这时林副厅长鸦片瘾上来了,就让机动中队王中队长率人追赶,自己却回去抽大烟了。王中队长带着摩托车队一直追到模范监狱,没见囚车,一问,原来囚车开得快,已经到达了。监狱岗哨说押来一名大官,囚在后院。

张三贵思忖:从所述情况看来,那“要犯”极可能是少帅,看来,有必要采取行动。不过,为稳妥起见,在正式行动前得先探查清楚,吃准少帅确实囚在那里后,立即下手!

贺旋风见张三贵良久不语,不耐烦了:“怎么样,今晚上不上?”

张三贵说:“上!先去两个弟兄到模范监狱附近观察地形,了解警戒情况。同时,派人去火车站购买几张赴北方的头等车厢票。至于汽车,那倒可以用航校的,不过要把牌照换一下。”

“好吧,我去侦察。”

“你去恐怕不妥,你老兄在西湖边上跟警察干过架以后,杭州城里已有点小名气了,白天在外边晃来晃去只怕被人认出来。还是让丁四春、何宇去吧,上午我已跟他们十几人谈过了计划,他们一致表示愿意参加敢死队。”

贺旋风无可奈何,只好点头:“那我晚上出场吧。”

星光灿烂,夜风寒冷,灯光却稀稀疏疏,显得凄凉。

三名戴墨镜穿西装的大汉,气度轩昂的走进了省模范监狱。

省模范监狱座落于杭州市区南侧一条偏僻马路上。从外面看去,这里并不象监狱,倒像是一座庙宇:门面两侧立着一对呲牙咧嘴的石狮子,两侧黑色大门上密布粗头铁钉。一对碗口大的铜门环被狂风吹得微微摇晃着,门前有三级很亮的青石阶。所不同的是,两扇门几乎终日关闭,只有在新囚犯押到或法官审讯时才打开。

进入大门,里面是一个很大的院子,两个木头岗亭分设两侧,里面有持枪警察日夜站岗。

院子尽头是铁门,铁门以内便是真正的监狱了。这个监狱面积不大,关押的都是“要犯”:名声显赫的共产党头子、图谋不轨的国民党军官、屡作巨案的江洋大盗。一般的小脚色,没有资格住进这幢戒备森严的特殊公寓。

监狱对面有一幢钢筋水泥结构的炮楼式的三层小楼,这就是典狱长马俊德的办公楼。这天晚上,轮到典狱长本人担任值班主任。一过下午五点钟,他便让勤务兵去附近饭馆买来几个菜,呆在三楼办公室独斟独饮。

马俊德是一个具有武夫素质的,身子结实的矮个男人。他那张胖胖的圆脸上没一丝皱纹,但从上额到头顶却已光滑滑的和僧人无异。不过任何人跟他初次见面时,首先注意到的却是那张歪嘴——从嘴角开始一直横贯整个左面颊的长伤疤使他的嘴变了形。

这是两年前一个新入狱的海盗头子给他留下的纪念。那个大海盗在典狱长例行巡监时,突然从放风队伍中赤手空拳地扑过去,几乎把他的嘴巴整个儿撕裂开来。

正因为有了这些遭遇,典狱长对囚徒尤其是江洋大盗恨之入骨,这种心理导致他发明了种种虐待囚徒的方法,并造出了许多令犯人望而生畏的刑具。这些刑具在残酷程度上与法国巴士底狱相比,决不会有丝毫逊色.

半月之前,马俊德把身患痼疾强盗头子张阿三拷打致死。作为监狱长官,填张表格上报“病亡”就可以了。张阿三的盟弟、大强盗郭得春寄给典狱长一封信。

里面并无文字,只在白纸上画了一把刀,刀上正往下淌着鲜红的血,下面画了三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