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目睹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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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风清云淡，夜幕下的大业城万家灯火，远观一片辉煌，高达百丈的城楼仿佛正聆听夜的私语。这大业城乃是中部九华神洲储龙国dì dū，人口越千万，一派繁荣。大业城北有一山，名曰天极山，月影下只见一通天巨影，连绵万里。
安小甲懒散地倚在一棵大果树的枝丫上，“哧溜哧溜”地吸食着一个拳头大小的浆果，心里不耐烦地道：那和尚让我带着这柄破烂刀在这里等他，却怎么还不来？这里可是天极山脚下，那帮臭道士野蛮得很，若让他们知道我在这果园里偷吃果子，那还不把我揍散了架？
他一面吸食着浆果，一面从怀里摸出了那柄青石般颜sè的铜铸断刀，放在手里掂了掂。
想起白天那凶险的一幕，安小甲不免心有余悸，心里又把那个烧饼店的掌柜王胖子连同其祖宗十八代骂了个狗血淋头。
“鸟乌龟的，那厮差点废了老子的脑袋，要是没了脑袋，今晚这美味的果子靠什么来吃？”安小甲嘟囔道，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果子。
原来这安小甲乃是一市井小混混，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早年就无父无母，由祖母带大，十岁那年祖母又撒手人寰，自那时候起，安小甲就没了依靠，整rì混居赌场、酒楼、jì院、戏楼，替人跑跑腿，得点赏钱，有一顿没一顿地混，实在没办法了就偷，也就是偷个馒头包子之类的东西来充饥。但是安小甲心底里却对小偷嗤之以鼻，对于自己的小偷小摸行为他称为“借”，并立誓自己“发达”了的时候本息奉还。
却说今天早上，安小甲从城头破庙里打着哈欠爬起来，就觉得浑身无力，才想起自己已经两天没有东西下肚，刚好这个时候一阵香味飘进破庙，仿佛迷了安小甲的魂，安小甲把流出嘴角的馋涎猛吸了回去，循着那香味走出了破庙。原来是那烧饼店的王胖子开门营业了，安小甲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把满是油垢的破衣衫整理了一下，大摇大摆地走到王胖子身边，说道：“王胖子，借你个烧饼。”没等那王胖子缓过神来，安小甲已经抓着一个烧饼跑出了四五米，那王胖子暴怒起来，cāo起切面的板刀在后面追赶安小甲。两人骂骂咧咧，满大街地奔窜，那王胖子骂人哪里是安小甲的对手，直气得耳朵冒烟，跑起步来又大喘粗气，眼看就追不上了，心中怒血冲昏了头脑，一把板刀就冲着安小甲的脑袋飞了过去。
那安小甲正回头做鬼脸，却见一明晃晃的板刀飞至眼前，面门一阵寒风袭来，顿时吓得魂飞天外。
“阿弥陀佛。”
一声苍老的佛号在耳边响起，再看那刀，就停在自己面前一寸处，安小甲缓缓喘出一丝气息，心里扑嗵扑嗵跳起来，那王胖子也是吓傻了般，站在那里不动。
王胖子的板刀被一老和尚抓在手里，这老和尚白眉银须，天庭亮堂面sè红润，真如仙人圣僧一般。
“施主，刀刃能取人xìng命，非善业所道，岂能抛掷如儿戏？”老和尚微微笑道，安详中自有威严。
王胖子点头似小鸡啄米，过来接了板刀，匆匆离去了，心里大呼侥幸，暗暗思忖：要是宰了那臭小子xìng命，我指定得送菜市口咔嚓了。想到此，不由得脖子上一寒。
“谢大师救命之恩。”安小甲跪下给老和尚磕了三个响头。
“施主请起来说话，今rì老衲救你，也是冥冥中自有因果，却不必言谢，这就去吧。”老和尚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安小甲一急，心里不甘白白受人恩惠，便说道：“我这里有一块烧饼，给大师当作斋饭吧。”烧饼虽然不是什么珍贵之物，但是在穷困的安小甲看来，却是用来活命的宝贝东西。
老和尚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仔细看了安小甲一眼，点头微微一笑，说道：“你我竟是有缘之人，今rì老衲就托你办一件事吧，施主可愿意答应？”
安小甲一听，心中欢喜，连忙点头，心里暗忖：这老和尚救了我的xìng命，刚好无法报答，他让我做的事情也不会是什么难事，只管答应就是。
老和尚从怀中掏出一柄断刀，青石颜sè，十分古旧。
“施主，今晚你带着这柄断刀去大业城北门外天极山下的果园，月中时分我自会现身。”老和尚说罢，遁形而去，那断刀却已经握在了安小甲的手里。
安小甲心思一阵飘忽，当然不明所以，只把那断刀塞进怀里，大嚼着烧饼溜达进了一家赌场，看看能不能混点跑腿的银子。
直至傍晚时候，安小甲才在一家jì院里混了点残渣剩饭，吃过之后便匆匆赶到了天极山脚下的果园。他小时候曾经来这里偷过果子，却被一个看护园林的天极派弟子暴打了一顿，从那时候起他就恨透了天极门人。这次来的时候，他早就蹑手蹑脚地在外面观察了半天，看到园中无人，便猴儿般爬上了一棵果树，等那老和尚来。
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已至中天，安小甲手里的浆果也吃得只剩下一个把子。他正想再去摘一个果子，周围却突然起风，十分暴烈，险些就把安小甲吹下树去，他死命抱着树枝，手脚并用，才没有掉下去，亏那风只吹了片刻，就消失而去。
“呸呸，什么妖风。”安小甲小心翼翼地从树枝上坐起来，啐了两口。
“嗻啦——嗻啦——”虚空中突然传来奇怪的巨响，那夜sè下的天空里骤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红sè光环，足有方圆十里大小，光环内部翻腾着滚滚黑烟，其间又有暴躁的蓝sè闪电蜿蜒盘曲。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一道强劲的力量抽成了巨大的气流柱子，急剧地向着那光环奔涌过去，这次的风来得突然，安小甲一不留神，从树上跌落下来，狠狠摔在地上，痛呼不已。
“哎哟……鸟乌龟的……哎哟……”
安小甲身上虽然疼痛，叫喊几声也就罢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时候正有凶险的事情在周围发生。虽然他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他却压住了声音，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怕被人发现他的存在。
“吒吒吒吒、吒吒吒吒，虚广小秃驴，也敢称不死神僧，今rì老祖让你变成无命秃驴！吒吒吒吒。”那骇人的光圈里突然传来诡异骇人的笑声，却又似恶鬼哭号一般，声音尖锐无比，传得漫天都是，十分恐怖。
安小甲小心翼翼地冲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却哪里还有什么光圈，只是看见一团血sè红云上面托着一个黑影，黑影的周身有几百团红sè火焰跳来跳去，十分诡异。
“阿弥陀佛，鬼牙老祖，老衲今rì特来渡化你，助你除去三世恶业，也好让你早rì入那轮回，重新做人。”一声佛门梵音响起，庄严无比，无瑕金光之内包裹着一个僧人，安小甲吃了一惊，那不正是今天救他xìng命的老和尚吗。
“吒吒吒吒，小秃驴，好大口气，今rì老祖就送你去见你那佛祖！”鬼牙老祖狠声道，身影骤然消散，却是化作千百柄黑sè魔刀，瞬息杀至普广的那团金光。
“轰——轰——轰——”连声巨响传来，直把安小甲震得鼓膜yù裂，神魂yù脱。
一番激烈交火，金光把黑sè魔刀荡开，自身光华却也黯淡了许多。
“小秃驴还有几分本领，不过在老祖眼里也不过雕虫小技，看你还能挡我几刀？！吒吒吒吒。”那鬼牙老祖仿佛化身虚空之中，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震荡空间，回响不绝，似乎有夺人心魂之力。
“南无阿弥陀佛，降我班诺波罗金尊！”虚广宏音震荡，梵音唱起，对那老祖的魔音竟有克制作用，两相交锋之下，竟是声响全无。虚广头顶现出金莲一座，光华普照，周身似有飞天散花，宝相华贵，一派庄严。
“班诺波罗金尊？”鬼牙老祖吃惊不已，匆匆化出身来，手中连翻三个印诀，头顶祭出一杆黑sè巨幡。
虚广见了鬼牙老祖祭出的黑sè巨幡，脸sè骤变，厉声道：“罪过，鬼牙老祖，这幽冥骷髅幡摄取千万生魂，实为罪恶至极的魔物，老衲本想宽恕与你，助你洗去恶业，但如今看来，却是天不容你了。”
“小秃驴，少废话，今rì就让你变成我幡上亡魂！”鬼牙老祖喝道，手中印诀翻飞，那幽冥骷髅幡骤然胀大到方圆百里大小，掀起呼呼飓风，更有万般鬼哭之声冲天而起，幡中恶鬼争抢奔出，有千军万马之势，似要将普广撕裂吞噬。
虚广见那无数恶鬼扑来，也不畏惧，以庄严佛音喝道：“大梵降魔舍利何在？！”
安小甲正缩在一边吃惊地看着空中的变故，听了虚广一声“大梵降魔舍利何在”，那怀里的断刀突然一震，破衣冲出，化作一道翠绿神光，向着普广疾驰而去。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鬼牙老祖惊声喝道，向下方看去，一眼就扫到安小甲，心中顿时明白，遂冷笑道：“虚广小秃驴，竟然对老祖使诈！”
安小甲被鬼牙老祖目光扫到的时候，全身不禁一阵冰凉，动弹不得，仿佛连灵魂仿佛都要被摄走一般。
“鬼牙老祖，我若把降魔舍利带在身上，你必会察觉，又怎么会追我而来？今rì遇我有缘之人，竟能担当这舍利，我便让他在此等候，也是你气数已尽，不如就此放下屠刀，从善业而终！”
“吒吒，就算你有这舍利，但是以你的法力，却休想奈何得老祖！”鬼牙老祖张开巨口向虚广喷出一阵弥天黑烟，挥幽冥骷髅旗向他头上金莲刷去。
虚广激出大梵降魔舍利，化作一道翠绿透明的屏障，似有无限清润之力，向着安小甲遮去。虚广早已看出那鬼牙老祖只是发了虚招，实际却是闪身向安小甲杀去，在烟雾中，飞出一柄八丈黑sè魔刀，直取安小甲。
“嗡——”荡开一声浑厚的鸣响，那绿sè屏障将那黑sè魔刀化去，自身光亮却又浑厚了一层。
虚广保护安小甲心切，几乎用了五成的法力来扩大降魔舍利的保护层，却没有想到，鬼牙老祖刚才那一刀仍然是虚招，这个时候，虚广却来不及收回力量全面阻挡鬼牙的攻击，只得将顶上金莲挡在身前。
鬼牙老祖大概是用了全力，那幽冥骷髅幡硬是化作了一柄巨大的鬼头利刃向那金莲刺去。
巨响隆隆，似是有万吨火药在空中暴炸，大地为之动摇，群山为之颤动，虚广的那座金莲猛然失去光彩，崩碎成万千尘埃，鬼牙老祖的幽冥骷髅幡也失去了力量控制，化作九尺大小，从空中颓然飘落。那大梵降魔舍利化出的翠绿保护屏障，失去了法力支持，变得异常稀薄，在刚才的爆炸之后，猛烈的冲击波将那保护屏障狂暴地撕裂开来。一道筷子粗的奇光从空中激shè而下，那光本来是金sè，却在周身又套了无数黑sè的细小光圈，十分诡异。
安小甲瞪大了眼睛，身子僵硬，那光在一瞬间就shè进了他的泥宫穴中，消失不见。安小甲只觉得全身一震，一股火热的暖流涌遍全身，骨骼“咯嘣”乱响，却又说不出的舒服。那热烘烘的感觉只持续片刻便消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安小甲活动一下身子，竟似脱胎换骨一般，轻松异常。
“虚广小秃驴，老祖rì后定要将你挫骨扬灰！定要噬你元神！”鬼牙老祖暴怒地吼道，收了幽冥骷髅幡遁入虚空不见。
那断刀，也从空中缓缓跌落，落到安小甲脚下，光华尽收，安稳得没有一点气息，虚广从空中落下，吐出一口鲜血。
安小甲一惊，待要开口问什么，虚广却示意他不要说话，自从怀中掏出一粒丹药服下，坐地静修疗伤。安小甲闲得无趣，便摘了果子来吃。
刚才那番争斗说来迟缓，其实不过须臾之间。这地方乃是道家大派天极的地界，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声响，如何能不惊动天极门人，只不过待到他们的弟子御剑赶来的时候，争斗已毕，只见得坐地疗伤的虚广和在一边大嚼果子的安小甲。
各sè飞剑的光芒十分炫目，顿时将果园的这一隅之地照得明亮起来，看得清楚，来人乃是一个中年道士和四个青年道士。
“这位大师……虚广神僧？”那中年道士本想询问虚广法号，却突然认清他面貌，吃了一惊，连忙稽首施礼。
“阿弥陀佛。”虚广微笑还礼，却并未起身。
那四个青年道士脸上本有几分嚣张，听得虚广名号之后，脸上顿时变得恭敬起来。
安小甲惊叹不已，心道：原来这老和尚竟然这般利害，连这些臭牛鼻子都不敢小看他。
“大师，不知刚才是哪路妖孽作祟，在我天极脚下，定然叫他有去无回。”那中年道士凛然说道，心里却暗暗盘算着：这和尚看来是受了重伤，连他都对付不了的人，我天极更不能趟这浑水，姑且说几句门面话，不要失了我天极威严。
虚广似乎明白他的意思，闭目道：“妖孽早已逃去，老衲搅扰之处还请贵派包涵，这就离去。”说着，也不见什么动作，却已经提了安小甲，飞出天极派弟子的视线。
“施主，今天累你受惊，老衲罪过。”虚广说道，面露愧sè。
“大师这是哪里话，大好男儿，见了阎王都不下跪，我也不怕那鸟乌龟的鬼牙老……妖。”他本想说鬼牙老祖，但到了嘴边又改了个妖字，安小甲平rì混在戏楼听戏，也学了点戏中英雄好汉的腔调，这时候便说了出来，顿觉得自己的形象提高了几分，尽管当时他紧张得全身僵硬。
虚广微笑，长舒一口气，叹道：“天生大道，佛居其一，诸流争伐，何时可息？”
安小甲哪里明白普广说什么，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皱眉附和道：“有道理，有道理。”
“施主，你与老衲有缘，却又与我佛门无缘，本想收你为徒，却又天意难测，只好罢了。这修真乃是一条险途，不如乐居闹市，求得一世善业。”虚广说道。
安小甲听懂其中意思，就是老和尚不愿意收自己为徒弟罢了，其实自己本来也没有那打算，整天“阿弥陀佛”地嚷，实在太无趣。想到此，心中不免几分庆幸，心想：幸亏老和尚不收我，要是让他看上，非要把我捉去做了小和尚，那岂不糟糕。
虚广从怀中摸出一块闪着紫sè光芒的石头，鸽蛋般大小，递给安小甲，说道：“这块石头名叫元神晶石，你可拿去修真同盟的道具店中卖了，你与老衲缘分未尽，来rì方长，后会有期。”说完，已没了踪影。
安小甲捧着那块紫sè晶石，掌中紫光流转，似有淡淡幽香透出。“哈哈，发了。”他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这块石头大概能换多少碗阳chūn面。太阳未起，大业城北城门还没开，安小甲将晶石收好，靠在城门角眯了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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