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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自尊

书籍名:《像我这一种男人》    作者:厌倦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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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把斌斌的事情说给了毛毛听,坦白说,我在怕。人不能惯,也不能逼,我有些担心斌斌反过劲会找黑子的麻烦。我没有考虑过自己,这根本没有考虑的意义。

        当天下午黑子却神采奕奕的等在月亮湾,我刚刚踏进门口,黑子便起身拉着我坐上了他的车。

        “明天去张经理那跑一趟,该赔什么都报给他听。”黑子翻着手里薄薄的几张纸,心不在焉的说:“去朱老板中心药房看看,我交代点事给你做。”

        我犹豫是否把斌斌的事说出来,但也肯定黑子已经从毛毛那里听到了消息。有些气受着反而是种奖励,我希望斌斌会清楚这个道理。

        朱老板的中心药房门面很大,临街敞着三个大门,大约有两百多平的面积。跟着黑子进门后我有些失望,生意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兴旺。很久不见的朱福趴在柜台与女售货员调笑着,看到我们进来后也只是随意的扬扬嘴角。

        黑子示意我在门口等候,苦笑着拉过朱福走到一旁嘀咕,时而笑,时而沉默,但表情却很轻松。

        “你打这个电话,去站前招待所把这个人接来。”半晌之后黑子递给我一张名片,朱福却伸手拦住了,“操,这不是我想赚他钱,是他巴不得把钱塞在我兜里。不用接,我让他自己过来。”

        黑子嗤笑着摇头,对着手里的纸开始研究起柜台里的药品。

        朱福电话说的很简单,效果却很快,不到十分钟药房外便远远响起了招呼声。走进来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个人不高,短袖衬衫上扎着的领带却很长,让我有些忍不住笑。

        朱福点头之后还未言语,年轻人走到我们中间便开始客套起来。从天气到水土,从t市饮食到交通条件,这些我从没觉得有什么优点的地方被他夸的头头是道。

        自言自语中年轻人主动给我和黑子递了名片,说话的重心也开始转移到黑子身上。我很佩服他察言观色的本事,好奇的打量起名片。

        卢金,某某药业公司的业务主管,名片后联系电话印了五六个。

        清楚了他的身份后,我也明白他与朱福的关系。知道这三个人要研究一下事情,我自觉的走到门外看车,没想到卢金却追问起我离开的原因。借口去厕所,我嘲笑着他的谨慎,不过第一个搭话的我成了他的救星,扯出一堆消化肠胃之类的问题嘱咐我要注意饮食。

        抠着下巴我哭笑不得,黑子帮我解围,挥手提议到外面谈一下事情,并暗示我跟在旁边听听事情的经过。

        出了门口卢金便换上了丧气的脸,一半是在诉苦,一半是在帮朱福抱怨,说话倒是很注意角度。

        磨蹭了很久我才听明白这里面的原由。

        这些药业公司的业务员每天做的事情几乎路人皆知——找医院推销公司产品,给各种回扣,与商人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之所以朱福参与到里面,是因为朱老板的药房与其他地方有所不同。

        想把一种药推进医院,没有几万块根本下不来。从大夫到主管,从药房到仓管,长的稍有人样的家伙都需要打点。不过这只是初期,以后需要花的钱仍不是小数目——每次医生开出业务员推销的药给病人,都要收一定的处方费;每年都需要继续走访医院各级领导,用票子维持着靠票子搭起的桥。

        与花在领导身上的钱不同,业务员经常不舍得在医生处方费上破费太多。大多处方的费用在每次两块到五块之间,价高的药也会依次上涨。而卢金和朱福的麻烦就出在这里。

        朱老板的药房不单单卖药,也靠着自己的关系帮这些业务员把产品推进医院。当然,那些打点上下的钱也进了朱老板的腰包。一种药几万块,累积起来这比一般的生意都要赚钱。每年新出的药物数不胜数,老朱也因为这个原因才跨行干起了药房连锁。

        当然,我相信老朱把药送进医院不会与业务员一样靠着钱来推,当面子卖不动的时候,把药“打”进医院也在情理之中。黑社会都有这种习惯,也许良心发现不会抢劳苦人的买卖,但这种肥水外淌的没本生意,绝对不会昧着真心放手。

        t市最大的国立医院条件很不错,总聘请著名医生坐诊,背着省级优秀单位的招牌,它的门槛自然也要高很多。卢金前段时间通过朋友介绍找到了朱老板的药房,识相的砸出大把大把票子后,朱福答应迅速完成他的指标——把一种保健药推进医院。

        除了高科技药品以外,保健药的利润是最高的,也是最不切实际的。医院很少开这种方子,朱福眼高手低的在这里犯了错。虽然打通了高层把药送进医院,偏偏医生们都不开这种药。

        当卢金去询问时,一个医生开口要每单十块的处方费。因为这个原因才出现了现在的场面,也第一次把我领进了黑子的世界。

        卢金的药在朱老板药房进价不足二十,在医院却卖到了一百一十块,并不是有这样的价值,只不过皮被扒的太多,最后只能落在病人身上承担。很可笑的零头,也许是特意留给这些纯洁的白衣天使。我听完之后主动保证,“我去医院把那大夫揪出来,操他妈的还想要十块,我一分钱都不让他拿到手。”

        卢金变了脸,登时嘱托我不要莽撞。

        “说着玩的。”我苦笑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这种误会已经消失了脾气。以往认为别人惧怕自己愚蠢的冲动是一种自豪,渐渐变成了反感,而现在,已经是平淡。

        卢金静下心后又询问起朱福一些事情,原来医生不肯开卢金药的理由还有其他,另外两种药正为他们赚着充实的票子,自然不愿意低价卖给别人便宜。

        朱福凑着嘴角打了几声口哨,似乎觉得一切很有意思。黑子则冷静的一言不发,许久转头问我:“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找那些大夫肯定没用。”我立即回答:“卢哥认识那两家药的业务员不?找他们出来谈谈,不大了一起把价压下来。实在不行就送走,用完这批货不让他们再进医院大门。”

        卢金随即着急起来:“买个全国代理得花几十万,我们那药成分好,将近二百万才买下来。咱不是国营,老板自己干,耐不住这么磨。”

        随后卢金比较起他的药与其他两种药的差距,吹嘘的水份越来越高,黑子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好不好有什么用?”黑子截口骂:“吃什么药还不都是医生那张嘴?十来块钱一盒的玩意,再好能好到哪去?”

        卢金瘪嘴不吭声,眼神瞟向朱福,朱福则笑着说:“行,在这地方我还没遇见玩不明白的人。你放心,一个礼拜我就帮你办妥。但是这都是你的麻烦……”

        卢金会意的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个信封,朱福张大嘴说:“得了,你把这个收回去。”

        我也嘲笑卢金太小看了朱福的排场,同样是办事,这种信封可以打发我,但打发不了朱福。很多事情不分大小轻重,而是看处理它的人有着什么身份。

        卢金尴尬的说:“回头我叫我们经理出来,大家聚聚交个朋友。”

        “别让我看见一个拿着信封的经理。”朱福坦然笑了起来,“这是我哥,你的事我拜托他办。当初我拿了多少,我哥也得拿多少。你自己清楚,咱有来有往不只做这一次生意。”

        卢金怔在原地没吭声,不过我相信他没有反驳的余地。事情办到一半,得罪了朱福他只有吃更大的亏。很多人都以为靠着我们这种人可以一次解决麻烦,但他们往往忽略了一个事实,自己迎进门的才是真正的麻烦。

        朱福借口有事情要做提前离开,把卢金留给黑子一个人审问。问清楚详细之后,黑子拉着卢金上车,直接让我开到了医院。

        之后的过程我很难忘记。我以为不论多龌龊的勾当,即使它有着必然的理由,也应该藏在人后嘀咕。但黑子找到的那几个人给我上了一堂课——真正龌龊的不是这些勾当,而是做不起这些勾当的人的嫉妒的眼神。

        “我坐在这个办公室,我就得有这个牌子应得的东西。”一个大夫指着办公桌上主任的牌子直言不讳的对着我们说。

        黑子连忙暗示卢金上去订个时间,我已经忘了卢金订了多少次酒局。每个人的目的都相同,偏偏要单独研究自己的利益,然后他们可以在第二天一本正经的穿上那件白大褂。

        当然,当一件不光彩的勾当所有人都在做的时候,它反而是一种应该存在的事情。卢金诚恳的上前讨好,这让我有些烦躁。

        “填好大的再喂小的。小的还敢张嘴,那都是大的没吃饱。”黑子在我耳边说。

        我点头表示自己了解,跟黑子守在门口抽烟。几个路过的医生鄙夷的看着我们,但从门缝看到主任正与“客人”谈公事时,没有一个人制止我和黑子的烟火。

        让我意外的是,卢金在门里的声音突然变的大了起来,然后气冲冲的走了出来。

        “我第一次来送了一套纪念章,那是我从家里偷出来的,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父亲发现后怎么训我。这老伙计张口还想再要两套送朋友,我说给段时间我去找找,他竟然好意思告诉我直接给他一万八,他自己去买!”卢金竭力压着声音,在我们身边说:“一个两个可以,这医院哪张门都是老虎洞,我送的起才行!成天见缝插针说软话,我他妈也有自尊。”

        黑子长长喘着气,我立即拉开卢金推到一边。“操,有能耐你也当老虎。”

        虽然骂着,我却不断冲卢金使眼神,暗示他不要逆了黑子的脾气。卢金毕竟只是一时气愤,理智下来后低声下气冲黑子解释着,只可惜那种哭穷的理由惹不起黑子的同情。我也同样,真正的悲哀永远不会有人说出来,而说出来那些,对于我来说已经失去了味道。

        当黑子甩开卢金搭在胳膊上的手,准备走回办公室缓和气氛时,带着眼镜一脸正派的主任已经走了出来,掐着表说:“我还有事要做。你们忙你们的,你以后别把这种人带来。查的严,我也不爱惹麻烦。”

        黑子歪嘴笑着,点头应付。卢金已经后悔的凑过去求情,句句保证着与领导商量一下,满足主任的这点“业余爱好”。

        “刚才不是脾气挺大吗?”主任不冷不热的说:“就你这种人还有自尊?”

        不长不短的话,但偏偏扎进了我的耳朵里。浑身发麻,我一动不动的看着卢金,他也一样愣在原地被这句话刺痛。

        唯一能动的只有黑子,我第一次见到他那种表情。毫无情绪的走到主任面前,毫无情绪的摘下了主任的眼镜,然后黑子毫无情绪的挥拳头抡上了主任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