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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开光

书籍名:《像我这一种男人》    作者:厌倦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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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肚子抽烟真他妈是种刑法。有时我琢磨,如果哪个犯人不肯说实话,饿他两天,每天强制塞给他几包烟,最好旁边再加上一个金笛这种唠唠叨叨的女人。那么很快这个犯人就会对生命失去了好奇,该说的一句都不会留下。

        从脑子到脚指头,最后又聚集到肚子、肠子,身体每一个角落不停泛着恶心,一片片麻疹一样的感觉轮流侵占着神经。我坐在门边闭眼叼着烟,不清楚是我在抽它,还是它在抽我。金笛用了半个小时语无伦次的抱怨着朱福平常小气的表现,那头漂着淡紫的毛才终于被梳理完。

        我没擦脸,毛巾被金笛当作抹布,似乎卫生间里的所有东西都被她指点侮辱过,只不过她没有提什么时候把糟蹋的东西还回来。

        “折腾一晚上,大清早跑去赶早市,操,脑袋里想不出什么可玩的东西了?”二郎不满的嘀咕着。

        “朱福的老爸隔两天就找人去庙里送香火钱,朱福去过挺多次。”金笛解释。

        叫辆车跑了将近四五十分钟,我们才赶到毛毛留下的地址。一座矮山,大概因为山上的庙有些名气,山脚下早市的人很多,抬眼望去都是卖些佛像香烛之类东西的小贩子。

        毛毛正拧着眉头等在早市门口,见我们下车就迫不及待的开骂。我和二郎偷偷瞥了瞥金笛,毛毛这才封上嘴。

        “脑袋上到后脑勺上了,他妈的遇见个讹钱的主。”毛毛指着山道说。

        朱福搞了块不错的缅玉,雕了两条观音挂坠,想到这里开光后送给亮子一条。不过爬山道的时候,一个家伙骑着自行车很勇敢的从旁边撞上了他们坐的子弹头,顺势在山道上滚了几圈,临闭眼前开口就要医药费,看起来是个靠这条道维生的老手。

        遇见这种无赖,即使是亮子也头疼。出意外的情况下,汽车司机总是逃不掉责任。人都是同情弱着,在大多数城市里,自行车和汽车已经规定下了谁是受欺负的一方。无论公了私了,去医院检查等等手续必须得做。而且这里离矿山太远,朱福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劳师动众请来朋友。

        “你想要怎么样?”我会意的问毛毛。

        “不是他妈的想要钱吗?今天一分钱他也甭想拿到。”毛毛昂头说:“就两个托,你俩去处理了。”

        “叫警察来不就得了?”二郎不屑的说。

        “朱福说开光前不能碰警察,不吉利。”毛毛尽量压着嗓子,似乎也有些不满。

        “一身毛病。”金笛嘟囔着自己跑到早市里转悠。虽然是城郊市场,不过这里能淘到不少城市里买不到的新鲜玩意。人的手永远不是机器能代替的,金笛很快看中了几条手工木梳。

        坏起来惹人心动,静下来又像个调皮的孩子,我有些嫉妒金笛这种女孩,边叹气边拉着二郎朝山道走去。

        山道上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话里大多偏向着仍躺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无赖,朱福和亮子坐在道边,几个女人在车里根本没下来。

        人群中有两个男人最显眼,不断煽动其他人,听那意思,如果这事不好好解决的话,中国社会也就没救了。

        “就这两个傻逼?”二郎揉着眼睛说:“怎么不多叫几个人来?我俩也不够手啊。”

        “脑袋里都是大粪啊?”毛毛扇了二郎一个耳刮子,“给你露脸的机会,你他妈还不知道好赖。”

        玩笑开惯了,二郎并不介意毛毛的脾气,“行,毛哥,你们上车吧,我和晓峰去弄。”

        “人挺多,别弄出什么麻烦。要不是朱福在,我和亮子早揍飞这几个不开眼的货了。”毛毛丢下我们,自己转弯走回了车边。

        我瞄瞄周围,不禁替这三个家伙担心。哪怕去路上讹公车司机的钱也比到这里撞大运要好,至少公车司机不会为了小钱耽误工作。越有钱的人越在乎钱,在他们看来,自己无缘无故砸钱,那是丢面子的事情。

        金笛忽然凑到我背后,拿了一顶老式前进帽倒扣在我的头上,“朱福可没什么耐心,你赶快把人赶走,要不一会他生气了,你没好果子吃。”

        “操,还不都是你在家里闹腾的?”我啐了一口。朱福和亮子确实已经满脸的扫兴,尤其亮子远远盯着我的样子,让我腿肚子开始打颤。

        “哥们,有什么事咱底下自己谈。让你朋友先起来吧。”我走到两个托身边,赔笑说。

        两人明显有些吃惊,随即摇头装出听不懂的模样。

        “不就是为了点钱吗?”二郎插嘴说:“咱换个地方谈谈。”

        无赖和骗子不同。骗子自始至终不会主动承认自己的谎话,无赖则跟商人一样,遇见钱上门,主动会站出来要挟。当然,如果谈不拢,他们一样会换上无辜的样子翻脸继续敲诈。

        躺在地上的男人摔的不轻,端着的手背模糊一片,这有点让我不忍。都是为了过日子,虽然这条道谁都看不起,但起码也是靠身子来骗。更重要的是,人活着就是为了面子,像只狗一样傻咧咧的叫着,这种人早就麻木到豁掉了自己的脸皮。

        两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悄悄退到了人群外。我和二郎急忙跟过去,随着他们走到一条巷子里。路上二郎矮身捡起一罐丢在路边的打火机液燃气罐插在后腰带,我则没找到什么趁手的家伙。

        进了巷子以后,两个男人出乎意料的坦白,开口就问我们想用多少钱了结。

        这种人还算不错。以前金钟附近一家KTV装修请来一群工人,出门拉涂料的时候不小心挂倒了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老板本想好心送去医院检查一下,没想到旁边立即跳出几个“大有良心”的人,煽风点火要让老板大出血一次。后来看场子的人出面,几拳头就把人群打散,老太太也顺溜的爬起来跑掉。从那时候我就明白,受了伤之后先张嘴要去医院,而不是关心自己有没有大碍的人,八成都是无赖,不管是老是少。

        “矿山朱老板听过没?”我不属于那种混几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想平静的解决麻烦。

        “别跟我提这提那的,今天要么拿钱,要么去医院检查检查。”其中一个男人肆无忌惮的说。

        所谓的检查不仅仅是挂号把脉听心跳那么简单,医院里一套全项下来,至少也得上千。查没查出病都不要紧,钱是肯定打水漂了。

        “你几个家住哪?”二郎忍不住火气问。

        “吓我?”开口的男人继续说,脸上摆满了笑,“知道我住哪有什么用?哥们什么都怕,就不怕住院,要是有人供吃供喝,天天打我都没事。”

        “操你妈的。”二郎从后腰拽出液燃气罐砸在了他的脑门。我对他的脾气很了解,当他刚动手,我立即双手扯住另一个男人的头发,拼命踢着他的小肚子,想把他放倒。

        有些意外的是,二郎对付的男人很有纲,根本不护着自己,张牙舞爪与二郎撕打起来。二郎打架仗着体格好,这与我不同。打架对我来说不是出气,到现在已经沦为一种工作。并不是多打一拳头就多了一份气势,我挑着男人的脸和小腹玩命的踹,自己手被他的指甲抓破,这点痛根本刺不到我的神经。

        打闹声传开以后,巷子里探出不少脑袋,但这种事没几个人好心报警,大多就图一热闹。女人念叨着可怜,男人吹嘘着经历,同情心这玩意就是啤酒瓶盖,撬开以后流出的都是其它东西。

        我放躺自己的对手以后,和二郎聚在一起不分轻重的打着仍然不肯服软的男人。这让我很生气,该低头就应该低头,叫号对于他是种骨气,对于我则是种麻烦。我不可能白白放走他,回头亮子和朱福一定拿我开刀。

        巷子里的破筐破篓,木板尿罐都被我们砸在了男人的身上,直到毛毛给我打电话,让我和二郎马上跑开为止,男人一直没有求饶。甚至当我拉着二郎走掉时,他还莫名其妙的瞪着我笑,脸上脏兮兮全是土和血。

        “妈的,几百块钱命都不要了,脑袋被驴踢过了吧?”二郎喘着粗气和我快步跑出巷子。毛毛少算了一个人,人群中还有个放风的托。我和二郎跟出来动手时,那小子提前报了警。也许想借着两个朋友受伤讹点钱,我猜他如果知道朱福的背景后,肠子一定都悔绿了。

        “白忙活一顿。”我摸着自己的手背,金笛忽然打通了我的电话。

        “你俩能办明白啥事?朱福气头上,你俩先打车到市场另一头等我。”金笛天生贵气,说话总是这种地球围着她转的态度。

        “这逼脑袋也有病。”二郎不习惯让着女孩子,催我打电话问问毛毛。警察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人,犯了案子的人大约都像我,总觉得自己欠着警察什么东西。很奇妙,我在警察面前心虚,想起韩津的时候后悔,但我竟然没对海滨和大眼愧疚过。如同太子、大流那些人,他们一定也在嫉恨着我,我没有理由对他们下手。混在道上就这样,良心不存在在这里。每一个人都是其他人的台阶,踩过后就忘记。

        “走吧。”我正了正帽子,感觉起来还不错。金笛确实很会打扮,土腥腥的玩意也能被她找出新鲜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