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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重

书籍名:《像我这一种男人》    作者:厌倦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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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搪塞了一阵始终不肯再说什么,我也没心思继续套他的话,到大眼马子的店附近转了一圈,便匆匆回到家里拿家伙。

        没想到下楼的时候白菜居然咬着烟头等在那里,“一起去。”白菜的口气十分利索,根本没等着我回答,说完就自顾自的到道边拦车。

        二郎苦笑的看看我,这并不是什么扬名的事。与小混子不同,捅了大眼以后如果没人保着,大雷肯定能让我们在T市找不到一块瓦片遮头。而且根本不会有人出来替我们说话,如果可能的话,黑子也不会找到我身上。

        “妈的,以前都喜欢找光头办事(刚放出来的犯人),现在轮到咱俩了,还有个瞎掺合的。”二郎摇着头,“阿峰,把他圈拢走吧。我看他虎彻彻的,别他妈把咱俩一起害了。”

        二郎话没挑明,不过我清楚他的好心。我试着跟白菜提了几句,“别跟我扯没用的,当我是哥,咱就一起去。在火车站我熬够了,大不了回家不出来野了。”白菜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

        我心底巴不得有几十个这样的人陪着我一起去,这次倒不是害怕,而是觉得自己的腿好沉,偏偏每走一步又踩不实。

        “钱是韩津邮的吧?”我突然反应过来,盯着二郎问。

        二郎愣了一会,点头说:“是她邮的,晚上再说吧,现在闹心。”

        大眼马子的精品店在中央街道的一侧,地点不错,门面也不错。在不远处一家烟厅外面,我和他们两个人东瞅西望着,心里想的却都不同。

        白菜是不可思议的兴奋,仿佛这件事以后他能爬上天一样。很多时候人缺少的不是勇气,而是缺少一个绝路。把自己身后的梯子都烧了,人也就变的陌生起来。平常白菜凶是凶,但没有现在这种急不可待的张狂。

        二郎冷静的多。偶尔凑在白菜身边笑话他揣着一把锈刀——白菜临来时从车站托运所偷了一把裁缝剪,去掉螺栓拆成两把刀子。架势很猛,可惜上面生了铁锈,最难受的是,剪刀是左手剪,怎么拿都别劲。

        这两个家伙能开起玩笑,至少比我的强得多。我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心在跳,厌烦、失神,身子又像没穿衣服一样,风灌进袖口激起的鸡皮疙瘩让我不停打着颤抖。但,冷的全身开始发热。

        “操他妈的,要是大眼接完对象就上车,咱不是白等了吗?”二郎突然说。

        我咧嘴笑,“那还不好?他要是带一群人在对面站着,你说咱是过去还是不过去?”

        白菜揉着鼻子,“不能回去那么早。矿山那有什么玩的?怎么也得在市里溜达一圈。一会你们俩拦车,我捅完咱就跑。要是跑不到一块去,就自己找地方藏着。”

        我连忙摇头,“我跟毛毛说了,弄完大眼我和二郎就到外面躲着,弄不成我也想好了,晚上我直接走。”

        “去哪?”白菜接口问。

        “去内蒙。”我无所谓的耸肩,“我有哥们在那头。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有地方去。你要是被认出来,你跑回家也没用,再说了,咱嫂子不能跟你一起跑。”

        白菜这才犹豫起来,二郎补充了一句,“真办成了,回头我告诉毛毛是你干的。”

        白菜看着二郎,半晌才说:“操,冲你这句话,我就不能让你们两个去。你俩才多大?”

        “这玩意跟大不大没关系,岁数小还好呢。”我指着大眼马子的店,“他总不能把车停在大道上吧?拐弯停车的地方挺远,白菜到时候你先拦好车,我和二郎弄完赶快过来接我们。”

        二郎瞅瞅附近的车流,干笑着说:“让你咋呼到了,整的跟多大的事一样,还研究起地形来了。不就捅个人吗,又没让你弄死大眼,两刀送进去,眨眨眼就完事。”

        白菜也乐呵呵的骂我胆子小,捞着二郎又吹起牛逼来。

        我顺嘴向二郎要韩津的电话,反正要走了,我也不担心她那边能出什么事。二郎背的满熟,应该早就想告诉我,只是没找到机会而已。在烟亭公用电话旁边,我按了几遍号码,但都按错了。仅仅十一个数字,按起来却那么混乱。

        “别打了。”二郎突然说:“你要是不回去,就别给她打电话了。”

        我奇怪的瞪着二郎,二郎顿了顿,咬牙解释说:“卡里的钱差不多都是她邮的。你和鸡头走了以后,我把摩托项链什么的都想拿出去当。健国哥把项链拿走了,五千块钱。摩托他根本没给钱,直接开自己饭店去了,说是帮你先管着。”

        “操他妈的。我用得着他管?那么沉的链子就卖了五千?鸡头买的时候花了四万多。”我愤怒的骂着。

        二郎撇撇嘴,“海滨刚进医院那天山屁就和健国哥到你家找你了。健国哥这就算不错了,自己回来给修鬼塞了钱。”

        “韩津怎么回事?怎么不让我给她打电话?”我知道自己一直猜错了,心里发起慌来。

        “韩津和和尚被打了。”二郎从我兜里翻出烟,闷头抽起来。

        烟这东西对男人来说,不仅仅是个朋友,也是个可以发泄的地方。心里有苦的人戒不掉,满当当的胸口总得靠它来挖一个坑,即使酸的可怜,这也是唯一一个能平静下来的借口。

        “谁打的?”我明知顾问后自己也笑起来,“海滨他爸那个老杂种干的?”

        二郎长长叹口气,“海滨他爸找不到你,大波也跑了,没地方出气。后来听人说你是为了和尚才动的手,他当天就找人把和尚带出去了。打傻了。”

        知道事情是这么结尾,我的心就像沉到了胃里,一直跳到让我想吐。白菜听不懂我们在说些什么,走到我身边替我捶着背。然而却捶出一滩酸水。

        “现在好没好?”我勉强问。

        二郎摇头说:“打了一下午,还在大修厂被冻了一晚上,和尚脑袋有点彪,整天神叨叨的。听他妈说,和尚以前脑袋就有点伤,当时没在意,这下操蛋了。”

        我想起和尚被大流打的惨样,眼睛竟然收不回来,盯在地面连带着脑袋一起往下沉。“韩津呢?”

        二郎替我抹抹嘴,“韩津没大事。怎么说也是个女的,在金钟被海滨他爸扇了几巴掌,就这么算了。”

        “真算了?”我抬手抡了自己一拳,站起来问:“没别的了?”

        二郎点点头,又摇摇头,勉强说:“韩津回市里红灯区了,当街被地痞找茬打过两次。不过好像不干了,干也干不下去,一出台就被警察抓。”

        “反正不比和尚强哪去。”二郎扭过头不敢看我。

        二郎说的很含糊,我知道绝对不会这么简单。我把韩津带到金钟,还为她打过几次架,很多人知道我和她的关系不简单。我跑路,海滨老爸一定把火发在她身上。可恨的是,我竟然一直没想到这点,还误会她已经把我埋掉。

        “我操他妈的,我早晚回去把他胳膊腿都卸了。”我狠狠吐口痰,“修鬼他们呢?”

        “修鬼没事,别人都没什么事。健国哥知道和尚被打了,把东子斧头叫他旁边跟着,海滨他爸怎么也得给健国哥一个面子,就这么拉倒了。”二郎被烟呛到咳嗽,“我看着实在太烦,要不也不能过来找你。幸亏有健国哥。”

        “滚他爹的。”我截口骂:“他也是一个**味。我就不信别人打和尚的时候他不知道。还有韩津,当初我带韩津过去的时候就跟他打过招呼,他怎么不挡着?操,斧头、东子是他能用得着,所以才出来说句话。逼养的,我当初就是一个傻逼,瞎了眼跟着他混。”

        二郎一句话没说,静静的看着我发脾气。白菜过来劝我的时候也被我一把推到了旁边,“一会你们谁也别动手,我他妈自己捅大眼。”我指着二郎和白菜一字一字的说,把他们两个都吓住了。

        脑子里乱成一片,不管看到什么闻到什么,都让我恶心。和尚脑袋上紫红的淤血,韩津和我靠在床边等着天亮的画面,还有和尚为了钓马子请教鸡头的样子,第一次见到韩津的时候她丢给我骆驼的感觉,我一点一点记着,一点一点忘着。最后所有的东西都变成刺,可笑的刺,让我看到的满是韩津的轮廓。自己的一张脸似乎开始紧绷,鼻子和眼眉几乎要扭曲,我甚至想冲到车道上歇斯底里的骂所有人。

        二郎忽然拍拍我的肩膀,把电话塞到我的手里。

        这时我才知道,女人的声音对于我来说只有一种。韩津还是以往一样爱开玩笑,在电话里自言自语的折磨着我的耳朵,还有我的鼻子。一直没问我现在在哪,也没问我过的怎么样。

        或许,不论我过的怎么样都要比她强。

        几分钟下来,我竟然只能反复问着“你现在好吗?”,问到韩津的声音也开始沉没下去。

        安静好久,我听不到任何声音,“过段时间我回去看你。”我说。

        “你自己小心点吧。跟二郎一起去找鸡头,别瞎跑。”韩津避开我的话,带着笑教训我说。

        “干不下去就别干了。我在鸡头那边弄明白了,到时候叫你过来。”我随即补了一句:“你给修鬼打个电话,谁他妈再跟你扎刺,让修鬼帮我干了,他干不了就找斧头。”

        “别管我。什么时候学会操心了?你到哪都老实点。”韩津过了半天才说:“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我知道你电话,有空我给你打。”

        我憋气的问:“你对象盯着你?”

        “早分了。我没告诉你。”韩津又换上笑,“人还是不能天天见,你现在也知道吃醋了?想我了吧?”

        我尴尬的没敢回答,自己从来没真正关心过她,似乎只在介意着她关不关心我。白菜突然看到大眼刚停完车往精品店走,催我挂上电话办正经事。

        “我挂了?我这边还有事。”我小声的问。

        “我先挂,别让我总等你。”韩津挂上了电话,但委屈没挂上,依然让我愧疚的疼痛。

        二郎收起电话,笑着说:“我说过没事了吧?”

        我僵硬的随着点头,用笑来哭,很痛。

        我开始后悔听过韩津的声音,后悔我一直让她在等着我。也许她与我想的一样,觉得自己失去依靠对方的资格。对于我和她来说,爱情只是一个角落,只要能依在一起,一点点体温就足够。我终于明白,男人不需要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