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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春梦 第八集 大江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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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组新阁 孙哲生画个四不象 弹老调 蒋介石唱了三部曲

书籍名:《金陵春梦 第八集 大江东去》    作者: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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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困难,很困难。'

  

  '我知道很困准。'蒋介石道:'可是非组不可!你该记得竞选副总统时,李德邻把你挤成什么样子!如果再不弄起来,难道又要等他来吗?'

  

  孙科皱眉道:'总统明白,今天的内阁问题,倒不在乎人,而在乎做法!'

  

  '你放心好了,'蒋介石道:'同共产党没什么说的,要我让位?—一休想!我们有美国帮忙,还是有办法!这一点你要记住,不可泄气!'

  

  '是,总统。'

  

  '司徒大使在支持李德邻,'蒋介石道:'这个大家明白。他们这样做,太对我不住,我气坏了!'

  

  孙科默然。

  

  '可是终有一天,'蒋介石狞笑道:'我要让他们知道:在中国反共,非靠我姓蒋的不可!'蒋介石拍拍胸脯:'李德邻何德何能?他在中国的本钱会比我大?呸!'

  

  孙科暗吃一惊。

  

  '我会叫美国人回心转意的,'蒋介石道:'我只要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便可以挽回颓势,你懂么?'

  

  孙科惊诧地瞅着他。

  

  '你记住!'蒋介石道:'你上台好了,放心上台!三个月到半年,我在江南练的新兵就可以派用场,美国也会另眼相看!你要知道:对这种局势,我死不瞑目,美国也无法下台!戏法人人会变,可是目的各异,但反共则一!目前应该利用一般老百姓的苟安厌战心理,买通几个既反我又反美的家伙,用老办法来代替共产党那种彻底的娘希匹革命!'

  

  蒋介石愤急地说下去道:'你的内阁还没成立,美国通讯社和若干大员就放出不少和平空气,为的是什么?'

  

  孙科听得出神,回答说:'我不清楚。'但接着说:'是不是把这些空气作为试探性的触角,拿来麻痹警觉性不够的中间层呢?'

  

  蒋介石笑道:'差不多,嗯,是这样。'他挥动拳头,郑重其事地交代道:'哲生兄,局势如此,你的任务真不轻啊!对外我将发表谈话,说自从你组阁之后,决定和战的全权已经文给你了!'

  

  孙科一怔,惊喜交加。

  

  '我当然放心你组阁。'蒋介石道:'中华民国是你父亲创立的,你当然不能看着它落在共匪手里。现在临危受命,义不容辞。'

  

  孙科在心底里打了个冷战。因为中山先生在世之日,曾一再同他谈起:'不要以为你是我的儿子,就自以为有什么了不起,不该如此。‘家天下’思想就是我们革命者的敌人,何祝我们的革命,毛病太多,离开成功还远得很哩!'孙科如今听到蒋介石这样说,又想起了这些年来蒋介石的所作所为,反而感到太对不起自己的父亲了。

  

  '你不用顾虑。'蒋介石还以为孙科是在为新阁着急,满有把握地说:'你先对我来一个保证。'

  

  '什么保证?'

  

  '别急。'蒋介石道:'就是今天你我之间的谈话,你我之间的那套默契,绝不同第三人讲。'

  

  '当然不能随便同人讲。'

  

  '好!'蒋介石精神一振:'哲生兄,我己经想到了几套方案。至于今后用哪一套方案,这个就要看你这个内阁的办法了!'

  

  孙科仔仔细细地听着。

  

  '你要注意我的态度!'蒋介石道:'我的态度是反共!'他一顿:'根据这个原则,我订下了三套方案,请你注意。'

  

  '第一套方案,是上策。'蒋介石道:'我用不着下台,不必把政府交给李德邻;中国的局势由国际调停,如果能大事化小,局势真的和平了,那太好了,你说是么?'

  

  '是啊!'孙科道:'这样一来,我们还是中国第一个大政党,李德邻也不会爬起来。'孙科皱眉:'可是共产党会同意吗?'

  

  '你说呢?'蒋介石道:'你同他们也有过交情,你以为他们会不会这样做?'

  

  孙科摇摇头道:'我的看法是中共不会就此甘休的,他们会干到底。'

  

  蒋介石不以为然道:'中共干到底?他不怕美国出兵?'接着透了口气道:'就算这一着有困难,看看我的中策吧。'



  

  孙科提起精神,倾耳细听。

  

  '第二套方案是由我暂时退一步,'蒋介石道:'我当然不会出洋,一出洋麻烦更多。我可以到溪口去,或者到别的地方歇一歇,让李德邻他们出面奔走。'

  

  '让他出面?'

  

  '你别急,他是副总统,我不在时,当然由他代理的。但只是代理,我不答应的事情他也没办法,这些微妙的地方,你可以放心。'

  

  '那么这个方案的好处在什么地方呢?'

  

  '你没看出来?'

  

  孙科摇摇头。

  

  '这套方案的特点是保存本党正统!'蒋介石道:'李德邻心里有鬼,但他只能代表国民党,不能把我们的老家给抄了,你说是吗?只要正统还在,以后的做法就容易得多咯!'

  

  孙科默默地体会他这句话的精神。

  

  '最后一套方案,'蒋介石苦笑道:'可以说是下策了。万一那两套方案都不成,我们还可以退而求其次,在双方默契下,发动一个西南各省保境安民、自卫自救的局面,从我们的朋友之中,推出一个人来,用人心厌战、休养生息,来争取人心,阻止共产党深入西南、东南与华南,使他们的革命功亏一篑,然后再把各种各样的朋友送进联合政府,组织反共核心,等待时机再起。你以为这几个办法如何?'

  

  孙科赞叹道:'好极了,上中下三策,我想一定有一个可以做得到的,而以第二套方案比较可行,第三套方案那是必然可行的!'

  

  '那你明白我的意思了!'蒋介石长长地透了一口气:'夫人在美国终有一天会有收获,到时候来看看吧,到底是蒋介石厉害,还是这些娘希匹有本事,'蒋介石以拳击桌道:'美国有原子弹!'

  

  '是,'孙科道:'美国有原子弹。我们的困难只是目前的,当然,……咳!'他感到说不下去,干笑一声,随即皱眉,向蒋请教关于新阁的各项事宜。

  

  在蒋介石的'指点'下,孙内阁终于在十二月二十三日宣布就职。这个内阁一般人称之谓'四不象'内阁:这是临时拼凑的'炒杂烩',既无政策,又无方针,实在不成个局面。说它是战时内阁吧,它抛开了何应钦,拉出一个无兵无权的徐永昌担任国防部长,使人感到好笑,说它是求和内阁吧,主战派首领陈立夫还高踞着有决定政策权力的不管部长职务;兵临城下,分明已经处于非降即遁的地位,却偏要高喊'光荣的和平'。想战不可能,想和又不敢说。有人认为孙科是在师承叶名琛'不战不和不降不走'的八字诀等着做俘虏。事实上孙科同叶名琛虽有相似之处,但时代不同,形势各异,在孙科怪异姿态的背后,绝非如叶名琛那样单纯的。

  

  人们只见孙科上台之后,和谣四起,人们看得更清楚,对于这次和谣最感到兴趣的,不是旁人,乃是美国。首先是霍夫曼发表耸人听闻的谈话;然后由美国通讯社放出什么三国调停,四国调停的空气。

  

  就在孙科走马上任,层出不穷的'和谣'四起时,延安方面公布了一份'头等战争罪犯'名单,给上台三天的孙内阁,迎头一盆冰水。名单内开有四十余人,计有蒋介石、李宗仁、陈诚、白崇禧、何应钦、顾祝同、陈果夫、陈立夫、孔祥熙、宋子文、张群、翁文灏、孙科、吴铁城、王云五、戴传贤,吴鼎昌、熊式辉、张厉生、朱家骅,王世杰、顾维均、宋美龄、吴国祯、刘峙、程潜、薛岳、卫立煌、余汉谋、胡宗南、傅作义、阎锡山、周至柔、杜聿明、桂永清、王叔铭、汤恩伯,孙立人、马鸿逵、马步芳、左舜生、曾琦、张君劢等。孙科收到广播,心神不宁,匆匆忙忙去见蒋介石,看他做何打算。

  

  不料,蒋介石却高兴地说:'我希望延安公布的战犯越多越好,这样可以增加大家对共产党的绝望和仇恨。我希望他们把每个士兵都列为战犯。'接着说:'哲生兄,共产党对这份名单是十分慎重的,刚才秘书告诉我,说共产党的电告有个更正,说昨天发表的战犯名单之中,陶希圣三字误为左舜生,发出郑重更正。

  

  孙科忧戚地说;'总统所见甚是,不过传闻平津局势不佳,傅作义有和平解决可能,而他的名字也是榜上有名的。如果共产党对他真的不念旧恶,我看他们公布这份名单的意义,倒不能低估了。'

  

  '你们不懂,'蒋介石心头一沉,安慰他道:'这一套,我见得太多,傅作义会不会象传言所说那样,现在尚无证明。不过他还在艰难抵抗,这是事实,你不信可以看看他今天早上的电报。'蒋介石咬牙切齿道:'现在我恨平津地方士绅,工厂老板超过了共产党,娘希匹他们接二连三打电报给傅作义,要他把平津交给共产党,'蒋介石越想越气:'他们不帮我戡乱剿匪,却在扯我的后腿,将来我非要同他们算账不可!'接着浩叹:'难道他们看见共匪把我当作战犯,真的相信我会垮在今朝吗,我不相信!'接着把张群、吴铁城、张治中找来,说:'我想同你们谈谈。'蒋介石声调突降:'是关于金元券的问题。金元券暴跌,目前闹得比前方失利还凶,我实在恨极了!你们有没有办法!这个问题不解决,那是不得了的。'

  

  '昨天我还同财政部长徐堪和新任南京市长滕杰商量过,'孙科道:'我们探讨物价飞涨的因素,认为同停兑黄金有关——'蒋介石忙不迭接嘴道:'那么把自由兑换黄金的办法恢复,如何?'/>


  

  孙科道:'徐部长也提议过,他说金元券跌得太快,来势太急,如果恢复黄金兑换,这对拉一把金元券的威信确有好处,不过得让行政院举行一个全体会议,大会讨论一下再说。'

  

  蒋介石急问:'什么时候开?'

  

  孙科说:'马上发通知,马上发通知。'正说着上海电话到。报告老蒋金元券在一个早上又跌下了三成,上海人不肯用金元券了。

  

  面对着这种场面,各人皆无话可说。稍停,孙科企图打开僵局,说:'金元券是该想办法,这是摆在我们面前的另一场重要的战斗。昨天立法院开会,为总统定薪水,也谈了很久。'

  

  张群苦笑道:'定妥了没有?'

  

  '差不多了。'孙科道:'他们决定:大总统每月月薪及办公费规定为一万二千金元。'

  

  吴铁城一惊:'怎么只有一万二千金元?'

  

  蒋介石不悦着:'一万二千金元已经值不了几个钱啦!'

  

  张治中道:'是太少了,如果这样订法,那问题太多。'

  

  蒋介石问孙科道:'一万二千金元到底是高了还是低了?'

  

  孙科道:'当然,是太低了,照昨天港币的黑市米算,一万二千金元只合港币三百六十六元。'

  

  '合美金呢?'

  

  '大概是七十三元有零。'

  

  '合黄金呢?'蒋介石刚开口却又勃然大怒,击桌道:'立法院真该死!兵慌马乱,还有闲情逸致给我定薪水!我不要!'

  

  '报告总统,'孙科道:'那是立法院的规矩,也难怪他们这样做。如果总统不要,会影响全国公务员的薪金问题,我一定告诉他们,让总统的薪水提高点。'

  

  没料到蒋介石又光火道:'别!一万二就是一万二吧!反正我,'他连忙咽下'不靠它派用场'半句话,改口道:'我这样做是为了维护金元券的威信,支持政府的尊严,我只要一万二,你们公布出来就是,要大家节约剿匪,少用一点公帑。'

  

  众人见他如此不近情理,也只得默默无言。蒋介石感到没趣,问:'怎么,你们都嫌少吗?如果不够用,开口好了。'

  

  众人还是不开口。

  

  憋着一肚子闷气回官邸,孙科不知道在他这个新阁之中,将如何进行第二着棋。秘书却笑嘻嘻递上一分小报道:'院长,上海有家小报为院长测字。'

  

  '测字?'孙科一把接过,急急忙忙读道:'孙科组阁,借测前途。查科字左边从禾右边从斗。禾谐音为和,和平也,斗,战争也。故孙内阁所采步骤,可能为和战参半。依方位言,偏左即和,偏右即战。再:禾加口为和,故若言和,尚须费一番口舌。斗加口为叫,所谓作战到底,口头上固应作如是言也。再:禾加火为秋,秋主杀,故谈判时不宜火气,否则仍不免杀伐;斗加才为抖,会有人以‘混身发抖’作谜,谜底为‘总体战’,似也符合实情。又以孙字拆开,左为子孙之子,右为派系之系。与科字并言,左为子禾,如为子孙(老百姓)着想,应和;为派系(国民党)利益着想,必战。'

  

  孙科读完,一身是汗。苦笑道:'太恶作剧,太恶作剧。'

  

  秘书道:'据院长看来,前途到底是战是和?'

  

  孙科叹道:'当然和不了,老头子一心一意想请美国人出面,又在江南练兵,怎能和得了?'

  

  '中共方面反应如何?'

  

  '那份战犯名单就说明一切了,'孙科再叹息:'名单之中,且有主张和平的人在内,说明了中共彻底革命的态度,我心里烦透了。'

  

  秘书笑道:'有人从纽约来,说夫人在美国又挨了一记闷棍。'

  

  '是么?'孙科吃惊。

  

  '可不,美国人说,蒋夫人此去的计划之一,是直接向美国社会宣传反共援蒋的必要,同时攻击美国的不肯出面戡乱。她己经和好几个广播公司谈妥,排好了演讲节目。可是美国政府知道了她的计划,派人警告她说:‘如果她这样做,美国政府将公布许多蒋介石政府的贪污证据,同时公布蒋介石等人在美国的存款数字。’这警告把夫人吓坏了,再也不敢随便说话。所以她到达美国之后,迄未接见记者或公开谈话。'

  

  孙科问:'老头子在美国到底有多少存款?'

  

  '这个没公布,'秘书道:'只知道,非官方人士曾经透露,宋家在美国的存款总在六万万美元之上。'

  

  孙科皱眉道:'这数目可不小。'他此刻无意为蒋介石的家产算账,只是强烈地感到,蒋介石第一套方案已经给延安那份战犯名单击溃,十二月二十九日那个重要会议,可能是第二套方案或第三套方案的开始了。

  

  事实也真是那样。国民党中枢大员对蒋的下野问题,已连续举行好几天的秘密会议,拍桌拍凳,头胀面红,一致认为蒋介石非下台不可。

  

  '各位。'面对着四十几个大员,蒋介石心里好不恼恨。他停了一刻,一眼望去,只见高矮肥瘦,稀稀疏疏坐满了一客厅。李宗仁、谷正纲、谷正鼎、张道藩、王世杰、王宠惠、卢汉、胡宗南、朱绍良、宋子文、白崇禧、夏威、阎锡山、张治中、张群、邵力子等一个个正襟危坐,但模样似无往日那种恭而敬之的态度,好象都在用目光发问:'你到底下台不下台?你到底下来不下来?'

  

  蒋介石恨透了!

  

  '今天请各位到这里来,'他说:'主要是想听听各位质直的意见。局势如此,不独外面对我个人很不谅解,即我们内部,也有人认为我如果能够引退,便可以获得更多的美援,也可以为今后的时局留一大后步。我个人进退出处,无所萦怀,而取决于国民之公意,所以请各位远迢迢来南京共商国是。到目前止,傅作义、马鸿逵两人还没赶到,我等不及了,请各位先发表意见。'他补充:'我准备在元旦那天发表引退文告,请各位先说说各人的看法,认为这个文告有没有必要?'他见众人不响,便问李宗仁:'李副总统有什么意见?'他认为李宗仁一定会客气几句,假留一番,不料李宗仁简简单单说:'我同总统并无不同的意见。'

  

  蒋介石气得没话说,但又无法发作。目光四射,希望自己圈子里有人出来发言。王世杰果然开口道:'我觉得总统没有必要发表这个文告。如果发出去,等于向共匪示弱,而目前形势还不至于向共匪投降,我们还大有可为!'

  

  谷正纲、谷正鼎闻言齐喊:'对!对!'

  

  张道藩跟着喊:'对!对!'

  

  王世杰也说:'是的,是的。'

  

  王宠惠道:'不错,不错!'

  

  蒋介石那颗心比较安定一点了,便咳声道:'那么,到底该不该发表我的引退文告?'

  

  宋子文发言道:'我想说几句话。'众人闻言如释重负,因为己经有五分钟以上没人开口了,这情形端的尴尬,便静听宋子文开口。

  

  '大家都知道今天的局势了,'宋子文说:'我不再解释什么。我的看法是,如果蒋总统的引退对局势有帮助的话,那么引退比不引退要好。'

  

  众人一怔。

  

  '据我所知,'宋子文说:'到今年底为止,共产党的占领面积己达二百五十八万一千六百万公里,人口达一亿九千多万,城市达七百三十七座。在这两年半内战之中,我们的军队已损失了四百三十三万以上,这些数字太可怕了。'

  

  '我报告这些数字,是对方发表、而经过我们查对过的。我为什么要提起这些数字?目的倒不是强调人家怎么厉害,而是告诉各位,我们还没有失败,我们还有更多的土地、更多的人口、更多的城市、更多的军队!'

  

  众人皆怔,不知道这位国舅爷有何高论。

  

  '所以,'宋子文说:'为了扭转劣势,为了动用更多的人力和物力同敌人作战,我赞成蒋总统引退,即使引退一个时候也好,可以使局面稍为松弛,转移举世的注意力。保存我们的老底子。所以蒋总统之引退乃是积极的,而不是消极得。'

  

  李宗仁、白崇禧等人频频点首。

  

  谷正纲道:'我的意见稍有不同。宋先生说得对,我们手里还有更多的人力与物力,惟其如此,我以为总统不该引退,因为谁都知道,只有总统才能领导我们!从北伐到剿匪;从抗战到戡乱。现在局势紧迫,阵地易帅,乃兵家大忌,还是请总统领导下去。我们一定能够收复失地,消灭共匪!'

  

  王世杰也说:'我同意谷先生的意见,总统不必引退。美国的做法深信即将摊牌,到那时候情形大变……'王宠惠期期艾艾道:'如果引退,我担心会不会引起其他变故,问题倒不仅仅是共产党。'接着七嘴八舌,闹成一片,纷纷要求蒋介石不必引退。

  

  叶青(任卓宣)也发言道:'我赞成总统不必引退,击败共匪的力量我们还有,不必自乱阵脚。'他背后却有人低声在说:'你做过共产党,却骂共产党是匪,最没骨气了!你见不得共产党,却要老百姓在战火中家破人亡,你他妈的狼肺狗心肠!'叶青听在耳里,却又不好意思回过头去'相面',十分难堪。这个乌烟瘴气的会议一直闹了两天,越开越不对劲,蒋介石感到心烦意乱,头昏脑胀,竟破例在会上喝起自兰地来了。



  

  邵力子叹口气发言道:'这个文告中,我看是有商量余地的。例如文告中说:‘如果共党诚意言和,并明白表示此意旨,政府固极愿与之商谈终止战争之方法。如果商谈的和平方法不致有损于国家之独立与主权,而能有补于人民之福利;如果宪法与立宪原则不致被侵犯,民主政体得以维持,军队完整获得保证,又如果人民的自由生活方式与其最低生活标准皆得保障,则个人亦深满意。’这一段话,在措词上似乎有商榷之处。'

  

  '什么?'蒋介石冒火道:'这种口气还不妥当么?为什么?'

  

  '因为充满了招降的口气。'

  

  阎锡山点头道:'是啊,是有浓厚的招降口气。'蒋介石心想阎老西死守太原,用日本兵对抗共军,在山西打了个日月无光,此番开口,一定是主张打下去。不料阎锡山按了按老花眼镜,说:'如果真想拖一拖,我们就得和一和。既然要和,招降口气便有不妥;如果不想和,那就无所谓。'

  

  '你的意见?'蒋问。

  

  '我赞成和一和。'阎锡山道:'我是决心剿共的,身上己准备了氰化钾,'边说边掏出一个小瓶子,向各人晃了晃道:'可是大家别笑我,拼死也不能解决问题,还是想办法等待时机,东山再起吧。如果大家一定要打下去,我当然只能奉陪。可是请大家听听楚汉春的话,他守北平,说北平城墙比大同城厚一倍,共军炮火再凶,了不起在城墙上增加几个大麻子,这句话算是很有胆子,但事实上平津战局很难打得下去。'

  

  蒋介石不悦,问:'如何见得?'

  

  '因为有长春的例子,'阎锡山道:'一个攻不破的城容易饿垮,长春是例子,平津商民饿得受不了时,部队吃什么?部队饿得受不了时,战局就难维持……'张道藩不待他说完便发表反对引退的说法,谷正纲、叶青前后呼应;而白崇禧、张治中等人却赞成和,阎锡山补充意见道:

  

  '我们现在是讨论,大家不必动肝火。要和呢,该和个痛痛快快,不要拖泥带水,徒然使对方小看咱们……'此言未终,'开汽水'之声四起,会议虽在蒋介石官邸进行,但仍混乱之极。蒋介石又气又急,再一想便心胆俱裂,原来主战者都是文人,而将军们则反而主和。蒋介石象泄了气的皮球半天作声不得。为了留条后路,在十二月二十九日开会那天,他决定先正式任命陈诚为台湾省主席,蒋经国为台湾省党部主任委员。

  

  '大家对这个任命有什么意见?'蒋介石问:'为了使台湾避免亲共分子的阴谋威胁,万一大陆发生意外,台湾可以作为本党最后坚守的堡垒,力图复兴之基地。'

  

  众官员见任命都快发表了,也就没人开口。却有人发言道:'对台湾的阴谋威胁,似乎不在共方,廖文毅的做法,倒是值得注意。'

  

  蒋介石不悦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个大家可以放心。我们在台湾有重兵,‘二二八’闹得凶,不也是一扫而平吗?廖文毅的活动值得注意,但不要紧。'蒋介石本来还想骂骂美国人,但话到嘴边,感到不妥,不如搁下。

  

  有人又说:'既然如此,京沪一带的兵力也该——'蒋介石连忙接嘴道:'已经决定了,上海南京一带的军队归汤恩伯指挥,大家可以放心。'

  

  那边厢魏道明、郑毓琇夫妇也恨透了。眼见大陆已经无望,只有台湾一省暂告无事,满以为可以'从安定中求繁荣',不料一纸电报,台湾省主席变成陈诚,台湾省党部主任委员也由CC的李翼中变成蒋介石的化身蒋经国了。

  

  陈诚当然高兴之至,寂寞了几个月的冷灶,开始有人烧香拜沸了。自有人接他到台北去住,说草山那个宾馆又远又小,太不方便,陈诚做官不是新手,马上复了个电报'恳辞',而第二天收到了意料之中的南京复电,也就满面春风,走马上任,招待记者,发表谈话。

  

  台湾的CC人马有如当头挨了一棒,陈诚的'主台',对他们太'恐怖'了,因为他们之间有宿怨。

  

  任命陈诚'主台',更增加了南京玫府的不安情绪。人们知道陈诚和蒋介石的关系远较魏道明密切,如今去魏而用陈,说明南京政府已经危在旦夕,广州无法久守,蒋介石只有唯一的出路——退守台湾这一条了。

  

  任命了陈诚、蒋经国'主台',解决了后顾之忧。蒋介石刚刚喘了一口气,便听侍卫长报告道,司徒和李、白活动频繁,正在策划新的'步骤',刚松快了一点的心情,马上又抽紧了。要秘书拟电稿立刻发给宋美龄。电文如下:

  

  '……目前有何进展,念甚。美军顾问团长巴大维今日已去台北。盼美方能以更多援助予我,祈多催促。余将在元旦发表文告。余在文末将强调如有必要,余将继续作战,吾人所需者为一完整的中国,并非真正的这种和平,谅有同感也。今日据报,白健生突令桂军转移阵地,此举令余心惊。李自同华府究有何种默契,盼嘱我在美各方人员详尽调查,速即具报,俾谋对策……'蒋介石感到宋美龄在美国的活动,似乎太不够劲了。

  

  正是:夫在南京双脚跳,妻在华府也难熬。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