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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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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书籍名:《兄弟将军》    作者:杨剑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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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正鹰和江城此刻真感到这份兄弟感情的重要性,张嘴想说些什么,竟没发出声音来。

  “睡觉,快睡觉,要是被老爷子发现咱们的计划就前功尽弃了。”乔岳明催促道。

  周正鹰刚躺下,蹭一下又坐起来,望着窗外暗淡的夜色说道:

  “岳明,你先睡吧,我和江城还要出去一下,明天下午咱们冀州火车站见面,你看如何?”

  乔岳明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忙说道:

  “正鹰,这件事情你要斟酌,如果没把握我看还是算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未必,如果咱们马革裹尸、铁血疆场,岂不留下终身遗憾,有仇不报非丈夫。”江城穿鞋下地了。

  “你执意要去也算我一个,多一人多一份力量。”乔岳明无法说服对方,妥协的同时也参与进来。

  “不,你不能去,咱们分头行动,你做好出行的准备工作,这更重要。关系到咱们能否顺利地到达目的地。”

  周正鹰明白乔岳明的担心所在,赵家非等闲之地,养着十几个家丁不说,大门楼高城墙,快马快抢,要想进入赵家绝非易事。可既然想做,就有做的办法。

  “岳明,你不必担心,我不是还有一个兄弟吗,他可是得力的帮手。”

  乔岳明见多说无益,只好叮嘱道:

  “还是见机行事吧,能干成当然好,不行的话就赶紧回来,别耽误了咱们的行程。”

  乔岳明悄悄将两个人送出家门。乔岳明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像烙烧饼一般,这一夜睡得十分不踏实。

  周家大院是高大别致的四合院,既不像京城里的四合院,又不是冀中的四合院。北房、南房和东西两厢房,这样的建筑冀中并不多见。周家大院原本只有西厢房和北房,南房和东厢房是周剑锋后来修建的。是为了方便外地来学武功的弟子们临时居住。

  周正鹰和周正雄哥俩住在南房里。周正鹰在县里读书,一个月回来一趟。平日里只有周正雄独守空房。

  这天睡到午夜时分,一阵有规则的声音传进耳朵里。睡意正浓的他,伸了个懒腰,这么晚才回来,真个烦人啊。咚咚——咚咚咚——咚咚,这是哥俩预定的暗号,回来晚了用脚踹墙根,不用惊动爹娘。

  周正雄披上衣服悄悄打开院门,只见哥哥和江城站在门外。周正鹰小声说道:

  “老二,快办两件事,把你所有的钱都拿来,再带上两把刀跟我走。”

  周正雄愣住,迟疑地望着哥哥:

  “哥,你这是干啥去?”

  “不要多问,没时间了,快去!”周正鹰不容对方质疑,周正雄不敢怠慢,回身来到房间抄起两把短刀插进腰里,转身掩上房门,边走边嘀咕,哥哥这是要干啥呢,急三火四的,还带上家伙,该不是去找什么人算账吧。

  一行三人快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出了镇子,周正鹰才将行动计划和盘托出。

  周正雄一听要去找赵霸王算账,兴奋了,可一想到哥哥要去当兵,一种失落感油然而生。

  “哥哥,你就这样走啦?不跟爹娘说一声吗。”

  周正鹰瞥了一眼对方,真是傻蛋,跟爹娘说还能走得了吗。

  “明天把这个交给爹娘就行了。”将一封书信塞进弟弟的兜里。“以后爹娘就有你照顾了,等大哥混出样子来再回来看望二老。”

  周正雄一阵心酸,所谓打虎亲兄弟,何况像周正雄、周正鹰这样的兄弟俩,经历了无数次的一致对外打斗,哥俩相互默契到一定程度,真舍不得哥哥离开。眼里含着泪水:

  “大哥你去吧,不用担心家里,有我呢。”

  江城见哥俩相互交代和托付,也凑上前来将自己担忧的事情托付给周正雄:

  “兄弟,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俺那个妹子了,咱哥仨兄弟一场,虽没义结金兰但也和亲兄弟一样的亲,有时间还望你关照一下。”

  周正雄此刻才感到自己高大起来:

  “江城哥你见外了,你妹妹就是我妹妹,谁若敢欺负咱妹妹,先过我周正雄这关。”干脆硬朗的承诺,让江城心里一阵热乎乎的。

  “大家都是好兄弟,不必介意什么,正雄,有时间你多往江城家跑跑,帮助大娘大爷干点活计。”

  “你们放心去吧,家里交给我了。”

  周正鹰和江城心里踏实许多,知道正雄秉性刚直,是说到做到的人。

  周正雄有一件事情想半晌了,权衡半天,还是讲了出来,他就是这样的脾气,不吐不快:

  “我说大哥,你对国民党军了解多少?张学良把老家都拱手让给小日本鬼子了。”

  周正鹰不假思索地反驳道:

  “你懂什么,张学良是大军阀张作霖的儿子,和****有啥关系,不知道别瞎掰,让人家笑话你四六不懂、狗屁不是。”

  周正雄急眼了:

  “大哥,北平的学生们都闹翻天了,‘还我东北,还我河山!’共产党正领导学生、工人、农民奋起反抗,你还蒙在鼓里。”

  “又是你高老师说的吧?老二,你可给我听好了,他那一套宣传是很危险的,政府当局正在——”

  “行啦大哥,别教训我了,还是想想你自己吧,你这就要上贼船了,不是我说你,换作我的话,宁可上山当和尚,也不去当什么劳什子国民党兵。就说那个什么蒋介石吧,放着日本鬼子不打,专门搞内战打红军,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窝里反,窝里横,同室操戈——”他搜肠刮肚地把高老师说的一番话讲了出来。

  周正鹰认为弟弟真的很危险,这等话要是被别人听到可就闯祸了,后悔自己知道的太晚了:

  “老二,这话当着哥的面说说也就罢了,今后不可再说。有一天你掉了脑袋还不知是咋回事!”

  周正鹰摇摇头,无可奈何,怎早不知道弟弟是这个样子,否则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他受这种赤色影响,这是要掉脑袋的。知道现在再多说什么对方也听不进去,忙转移话题:

  “老二,记住替大哥给爹娘尽孝道、养老送终。自古来忠孝不能两全,将来咱们老周家只能是少一个孝子,而国家多了一个将士。”

  周正雄感到大哥有点愚昧愚忠,直言道:

  “大哥,恕小弟直言,你这哪是为国家尽忠啊,现在****正在围剿红军,你也想去当炮灰不成,爹娘知道后能为你高兴吗?能为你自豪吗?山河已破碎,外敌踏华夏,杀鬼子保国家那才叫尽忠,自己人打自己人这叫自相残杀,哪里有什么忠可言。”

  周正鹰不耐烦了,一挥手打断对方:

  “好啦老二,这又是你高老师说的吧,你懂得多少?做事情看问题不能偏颇,你知道吗,辛亥革命之后,是孙中山先生领导中国革命,国民党就是他一手缔造的最大的党,全国最大的革命组织,承载着中国革命和抗击外来侵略者的重大责任——”

  周正雄磨了半晌嘴皮子,大哥一句也没听进去。也难怪,自己啥时候说服得了大哥呢。

  一行三人来到县城北郊一座大院子前。这片占几亩地的大院子就是赵霸王的府邸。

  赵霸王名叫赵博生,祖上在天津卫做布匹生意,到他这辈上已经攒下万贯家财,不过生意的性质已经变味了,再不是正当的买卖。他的父母是善良的商人,在家乡口碑不错,经常接济有困难的相邻。但到他这里就反了过来,他是靠鱼肉乡邻、横行乡里,才博得这么一个“美名”。

  这天晚上,赵博生刚从县里回到家中。他把在自己任大股东的学校里当小学教员的一位共产党员出卖给警察局长,换来了一次黑恶的勾当,将对方扣押的一批大烟土赎了回来。做这样的事情他是轻车熟路了,上次把东庄一位有点姿色的姑娘抢回来做小妾,没想到这姑娘是烈性女子,还没等入洞房就拔剪子自尽了。这赵霸王不但没有半点补偿,反而将尸体扔进一个荒郊野外的枯井中,给警察局长打点了五十块大洋了事。

  今天这件事做得非常可心,一个小学教员换来一车大烟土,一个共产党换了一笔批银子,实在是划算的很。他回家后直奔四姨太的房间。四姨太是从妓院里赎出来的青楼女子,颇有几分姿色,很能讨得他的欢心。赵霸王从衣袋里掏出一个金首饰放在小妾面前,两个人搂抱在一起。

  “小婊子,今天老子要好好和你热乎热乎。”赵霸王大猪嘴在对方脖子上、脸蛋上乱拱一气。

  “嘻嘻,多来几次吗——老爷。”小妾施展出浑身解数,伸手宽衣解带。

  刚刚进入情绪的两个狂蜂浪蝶,没想到身后站立着两个黑衣蒙面人,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自己。两眼冒火星,手里紧握着短刀。

  赵霸王沉浸在得意忘形的销魂之中,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热浪翻滚中小妾一眼瞥到炕前站立两个黑影,大吃一惊刚想惊叫,一枚铜子飞过来,一下印在了额头上,立刻昏死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赵霸王后背直冒凉气,一翻身坐起来,右手伸向枕头下边,他明白,黑道走多了,难免不做噩梦;坏事做多了,也难免不遇报仇人。右手刚刚触摸到驳壳枪手柄,“咔嚓”一声,手腕被砍断了。

  啊——刚一出声,迎面挨了一记重拳,扑通一下倒在炕上。

  赵霸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雇佣了十几名功夫不错的护院,还有小有名气的拳师做头领,怎么就让这两人轻而易举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黑衣蒙面人说话了,冰冷的声音让他彻底绝望:

  “姓赵的,今天是阎王爷来给你索命了,判你死刑前总得告诉你个缘由,听好了:死在你手上有名有姓的人一共八个,学校里的共产党教员是你杀的,东庄张大爷家的独生女是你害死的,张刚村刘老汉是被你逼死的,周家镇上周掌柜的杂货店是你放火烧毁的,两个老人死于非命,还有——”

  赵霸王彻底明白了,也晚了,求生的欲望“蹭”一下蹿起来。

  黑衣人没犹豫,一招“追风赶月”锋利的尖刀刺向对方的胸口。

  赵霸王也不含糊,眼疾手快,条件反射般死命抓住了锋利的刀锋。

  另一名黑衣人使出了独门功夫“樵夫砍柴”,刷一刀,赵霸王的脖颈被割断了。飞起一脚将赵霸王踢到在炕下。两人在其尸体上擦拭一下刀锋上的血迹。一个黑衣人将对方衣袋里的银元收入囊中。两人飞快离开赵家。

  周正鹰、周正雄和江城三人离开了县城。待跑出去几里地后才坐在一片小树林里歇息一下。

  “正雄,伤得怎样?重不?”周正鹰关切地问。

  “让我看看,俺爹是郎中呢。”江城忙查看周正雄的臂膀。

  “没事没事,别大惊小怪,这点伤算啥。”周正雄脱下衣袖,一阵钻心的撕裂感。

  一道三寸的伤口出现在月光下,江城给其做了简单的包扎止血:

  “你不要回家了,赶紧到我家去,让俺爹给你上药,防止感染,顺便告诉俺爹娘我的事情,不要让他们担心,我们一起三人哩。”

  周正雄点点头。

  原来刚才出了一个小插曲,正所谓计划不如变化快。

  三个人来找赵霸王算账有些仓促,对周家大院并没做细致的了解。认为只要抓住一个人,了解一下院子里的情况也就是了。

  江城留在院外放哨,周正鹰哥俩翻墙进院,黑暗中抓住一个巡夜的家丁,得知赵霸王今晚夜宿四姨太房间里。周正雄将对方打昏后拖进花丛中。两人向后院摸去,当路过二进院时,一间房门突然打开了,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三个人一打照面,便动起手来,哥俩马上将对方逼进屋里。屋里空间狭小,难以施展拳脚,对方不知啥时摸出一把钢刀,舞动得上下翻飞虎虎生风,一时间两人难以靠近欺身,对方说话了:

  “你们是何人?胆敢夜闯周家大院,不想活了吧!”

  “你就是梁护院吧?如果明智的话,退到一旁,不要妨碍我们的事,以免伤及你性命。”

  “不见得吧,少口出狂言,是骡子是马遛几圈看看。”

  梁护院武功出自于洪门,功夫虽算不得上乘,可也非同一般,一把钢刀护身,招数老辣,招招逼命。兄弟两人上火了,看来不拿出看家本领还真难以短时间内制服对方。

  周正雄一闪身躲过对方的刀锋,抢进刀光剑影中。梁护院的钢刀马上反手划了回来,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周正雄的短刀挡在钢刀上,顿时砍出一道火星子。梁护院的钢刀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向上猛划过去,在周正雄的手臂上划出一道血槽。

  周正鹰岂肯放过这等时机,这是用弟弟的鲜血换来的机会,一记“猛虎归山”打过去,一掌拍在对方的后背上,第二掌打在对方后腰上,“哇”一声——对方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周正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梁护院,心想,原本你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炕上休息,现在只能躺在冰凉梆硬的地上昏迷,这是你自作自受,怪不得咱们。

  哥俩出门后直奔后院赵霸王四姨太的房间。

  哥仨要分手了,周正雄依依不舍,眼里含着泪花,不知道大哥这一去何时能回还,上战场打仗哪里有准稿子。哽咽道:

  “大哥,你要保重,我等你回来。记住爹娘的话,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能做对不起祖宗,对不起良心的事,爹娘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老二,放心,咱们出身武林世家,德在前技在后,如果有一天大哥回不来,你要替大哥多孝敬爹娘。”

  “子君妹妹就拜托你了老兄弟。”江城拉住周正雄手话别。

  周正雄目送大哥和江城消失在夜幕中。

  周正鹰江城直奔冀中火车站而去。

  周正雄往江城家赶去。

  第二天晚饭后,周正雄来到父母的房间里,拿出大哥的书信放在爹爹面前。周剑锋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信笺,放下茶杯看着二儿子。

  周正雄忙道:

  “是大哥给爹娘留下的书信。”

  “他怎么啦?”方文玉不解地问道:“有啥事情不能回来当面说呀?”

  “大哥走了。”周正雄小声回答。

  周剑锋这才感到事情非同一般,忙拿起那张信纸一目十行。大儿子那潦草的字迹收入眼帘。

  “父母大人在上,不孝子正鹰请罪:

  恕儿不辞而别,实乃去之心切,但又恐爹娘阻拦,故选此下策,还望爹娘谅解。儿思之良久,最近尤烈,读书救国诚然可贵,但对于满目疮痍、千疮百孔的国家来说实是太过漫长,时下每时每刻都有父老乡亲倒在鬼子屠刀之下。儿空有一身功夫和满腹经纶,长此以往,寝食难安。儿没跟二老商量便选择从军报国这条道路,还望爹娘宽恕儿子的失礼之罪。

  日本人侵占东三省,进而威逼平津,华北危急,中华危急!儿谨记双亲的教诲: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国土沦丧、我辈有责!面对山河破碎,儿已心碎,当儿马革裹尸时还望爹娘不必悲伤,能为国家尽忠也是爹娘的希望,还望爹娘谅解为盼。(爹娘放心,此次前往有江城岳明为伴,相互照应。)

  爹娘保重!

  不孝子正鹰敬上

  周剑锋拿着的信笺久久没有放下来,陷入沉思中。周剑锋把个几百字的书信看得浑身冰凉,头皮发诧,看得心里不是滋味。说来这大儿子还是个有血性的汉子,这等抱负,这等志向,这等气概,简直不输自己当年。只是这不辞而别,尚欠光明,想为父我怎是那等不明事理、老眼昏花之人,竟连个家庭小事和民族大义都分不清?在他看来,参加什么党并不重要,关键是能为国家做事情,能为咱老百姓伸张正义,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和辱没祖宗。就是他这种观点,文革中弄丢了性命,这是后话。

  周剑锋看罢,原本有些迷茫的眼睛亮了起来,仿佛一下豁然开朗,把对大儿子不辞而别的一腔怨气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妻子见状一把拿过大儿子的书信认真读起来。眼眶渐渐潮湿了,捧着书信的手在颤抖。

  “他们去了哪里?”周剑锋终于从沉思中醒来。

  “去上海,说是去当兵抗日。”周正雄知道事情已经被爹爹接受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方文玉不由得流下眼泪,儿行千里母担忧,这老大连见一面都没有就上了战场,实在是令人担忧。

  “你为什么不阻拦大哥?说!”方文玉的语气吓了小儿子一跳。

  周正雄连忙解释道:

  “娘、娘,别、别生气,我劝过了,可大哥他不听呀,他非要一意孤行——”

  啪一声,周正雄的脸蛋子上挨了一巴掌,顿时左脸红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