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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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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书籍名:《兄弟将军》    作者:杨剑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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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告诉你们,我师父两个儿子住在东厢房的南间里,行了吧,放了小爷。”

  “你他妈要是忽悠老子,你这一家人的性命就交代了!”独眼李的手并没有松开。

  “信不信由你,反正告诉你了。”锤子无所谓的样子。

  “好,老子就信你一回。”说罢一掌拍在锤子的脖颈子上,锤子立刻昏死过去。

  午夜时分,那太空中的月牙发出的微弱光亮使得地球上能见度只有几米远近。独眼李和鹰钩鼻子蹑手蹑脚地来到周家大院外面,两人观察一番,然后凑到院门前,独眼李从怀中掏出一个铁钩子,发挥了他黑道上撬门锁的长处,摆弄几下门便被推开一条缝隙,两个人挤了进去。鹰钩鼻子在门口把风,独眼李直奔东厢房而去。

  此刻虽是深夜,但周正鹰和周正雄哥俩并没有入睡,刚才假装睡着了把娘蒙了过去。白天所发生的事情让小哥俩仍惊魂未定、难以入眠。娘被那老头子打得吐了血,尤其是爹爹那脸蛋子上恐怖的血坑,一闭上眼睛就呈现在眼前。

  “哥,你说爹娘睡了吗?”弟弟紧紧挨着哥哥,哥俩一个被窝。

  大弟弟两岁的周正鹰把两只胳膊交叉在一起枕在脑后,若有所思:

  “睡了吧,不一定睡。”

  弟弟翻翻白眼,这是什么话呢。

  “哥哥,你说那老头子真走了吗?会不会再来呀?”

  哥哥一听马上把两只手抽出来,借着月光,摸摸炕头上那把未开刃的单刀柄。

  周正雄很是羡慕哥哥的刀,可是自己却不能动这些兵刃,爹爹只让自己练习一些基本功,天天扎马推平拳。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兵器,就是那根半截根子,那是被爹爹练功时震断的齐眉棍,也是真家伙呢,有时他也将其抡得呼呼生风。

  一想起那疯狂的老头子,两个人更没睡意了,瞪大眼睛盯着房顶数檩条子。

  “别怕,有哥哥哩。”周正鹰感觉到弟弟的身子在颤抖。

  “俺不怕!哥哥,咱俩是男子汉。”周正雄咬紧牙关说硬话,心却在咚咚直跳。

  独眼李推开东厢房门直奔南房间。掀开门帘一脚迈进去,身手去抓捕炕上的孩子。没想到一脚踢在水桶上,随着咚一声响一个趔趄,摔倒在大木盆上。独眼李知道上当了,骂道:

  “臭锤子,老子非宰了你不可!”

  原来这是一间存放日用家什的房间。叮当几声响动惊动了北房间的小哥俩,周正鹰一轱辘爬起来反手抓住单刀柄,周正雄忙拎起半截根子,两人下地站在门帘子后边。

  独眼李忙又蹿进北厢房在炕上乱抓一通,万万没想到炕上竟空无一人。

  周正鹰哥俩早已蹿到院子里大声呼唤爹娘。

  此刻,周剑锋已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听到儿子们变味了的嘶喊,知道发生了非常的状况,哪里还顾的上走正门,起身一掌震飞窗棂子,飞身跳到院子中。

  这时,小哥俩正和一个黑衣人交手,一个被黑衣人抓住脖子,在拼命挣扎,一个抡起单刀拼命对方身上招呼,虽没什么招数,可这一通拼命的胡乱砍剁,也让对方一时手忙脚乱,用另一只手拼命抵挡。

  “哥哥——救我——啊”

  “弟弟别怕,哥来救你——”周正鹰杂乱无章的刀法拼命地往黑衣人身上砍去。

  “别伤我孩子!”方文玉手中剑直指对方。

  “儿子们别怕,爹娘来了!”周剑锋还没明白对方的用意,认为对方不过是鸡鸣狗盗之类。

  “鼻子鼻子,快过来。”独眼李忙招呼鹰钩鼻子。

  他哪知道他干儿子早脚底下摸油,溜了。

  鹰钩鼻子可不想就这样死在黑咕隆咚的夜晚里。见势不妙,马上开溜,哪里还管什么干爹亲爹,保命要紧。

  “放开孩子,兴许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周剑锋将大儿子招到身边。

  “鬼才相信,放开小崽子我就死定啦,老子可不是傻瓜。”独眼李抓紧周正雄的脖子,令其喊叫不出来。他明白,这个小崽子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周剑锋一时也没了主意,若逼得过紧对方可能会穷凶极恶伤及儿子。方文玉可没有这么好的耐性,小儿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暗中撸下手腕上串珠,一挥手,数道星光划破夜空直奔独眼李飞去,这一手追星赶月的暗器功夫浸淫了她十几年的心血,认穴道的准头不差分毫。寒光罩住了独眼李的上三路,尤其在这黑暗之中,就是周剑锋要想躲避的话,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独眼李也非泛泛之辈,眼见那数颗暗器划破夜空到了眼前,他松开手上孩子,一个后仰跌倒在地上,但还是晚了,有几颗珠子镶嵌在身体里。他强忍疼痛,使出了逃跑的独门绝技,几个翻滚蹿出院子消失在夜幕中。

  方文玉上前抱起小儿子,周剑锋飞身跃出院墙向远处张望,片刻又返回院中,穷寇莫追,虽然对方蒙面,他也能看出一二来。有账不怕算,来日方长。

  周剑锋方文玉和两个儿子回到了北房间。

  让他欣慰的是,两个十来岁的儿子,经历了一场生死劫,竟没有惧怕和哭泣。

  “有种!这才是我的儿子。”周剑锋抚摸着孩子们的头,流露出几丝欣慰。

  “让娘好好看看,伤着没有?”方文玉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一阵不安。

  “娘,没事,那贼休想伤着我。”周正鹰一脸的不在乎。

  “娘,我不怕,他掐不死我。”周正雄晃晃脑袋。方文玉这才发现小儿子的脖子上红肿了一条清晰的痕迹。忙把小儿子拉到身边:

  “来,娘给擦药。”方文玉将止疼消肿的药剂擦到红肿处。

  “秋辞,不该放了那厮。”

  “明天再找这厮算账。”周剑锋不是不想抓住对方,而是担心家里再发生状况。

  “看清楚了?”

  “周财主家的护院。”

  “独眼李?”

  “嗯,就是这厮!”

  “可恶的东西,饶他不得。”方文玉气愤道。

  独眼李逃出周家一路狂奔到了镇西坟地。他惦记着那六根金条,不止六根,他要将漠老二的财宝全都抢过来,今天若不是这老家伙,自己仍可在这周家镇混下去。是他打破了自己平静的生活,毁了自己的日子,就必须得付出代价。黑吃黑在黑道上可不算黑事儿。

  镇西几里地外的这个坟地是整个周家镇一千多年来的祖上墓地,几百个坟茔大小不等,高低不一。最大的那几座石头砌成的坟墓是周家镇的开山之祖,一千多年前的周姓三兄弟来到这不毛之地,开荒种地,繁衍生息,一直到今天的规模。周家祖宗坟墓前有一块两分地的空场地,供家族前来祭拜祖先所用。

  在周家祖先高大坟墓前盘腿端坐着一位老者。一脸的络腮胡子外加一道半尺长的疤痕狰狞可怖。漠老二在等待着什么,让他等得有些焦心,因为他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他要在倒下去前做完这件事情。

  他很清楚独眼李是个什么东西,他伸手在后腰上摸摸那把跟随自己一生的锋利弯刀,这已经是第三次摸了,刀还在。这也是过去从未有过的事情,因为时过境迁,不可同日而语,现在的他不再是一代枭雄,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但他所面对的是一个武林强手,绿林中行走二十多年的盗贼。若在以前,自己何惧之有!可是今天——今天不行了。想到此,他不免有点“英雄末路”的感觉。

  说实话,能不能吃得上周家小儿的心肝他说不准,但只要那独眼李活着,就一定来这里寻自己,会有一场生死搏斗,自己必须一招制敌,不然的话就成了独眼李嘴里的肉。漠老二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没底气,没把握,没信心。但是,行走江湖一辈子,他非常清楚,该来的一定要来,该结束的一定会结束,这是上帝的旨意,尽管他过去从来不相信什么上帝,可现在,他有点信了。

  天空中那弯弯的月牙躲进了云层里,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阵阵北风呼啸而至,夹杂着尘土颗粒打的脸颊有点疼,嘎嘎——嘎嘎——几声嘶哑的乌鸦叫声划破夜空。远处镇子方向传过来一阵狂犬声。

  漠老二仿佛已渐渐踏上了鬼门关,黑白无常手持锁具在向自己招手。

  一个黑衣人在狂风中疾驰,瞬间来到周家祖坟前。忽然,天空中那弯弯的月牙钻出了云层,大地变得灰暗起来。

  独眼李距离盘腿打坐的漠老二五米处站定。让他有些吃惊的是,这漠老二竟然还能如此镇定和坦然,自己来早了?若等十二个时辰到了再来岂不水到渠成?不,这漠老二诡计多端,变数太大,到时他腰里的金子还不知道落在谁的手中哩。一个废人了,何惧之有。这不是自己吓唬自己吗。独眼李虽然知道对方没了武功,可还是有几分胆怯。

  漠老二冷冷盯住独眼李,察觉出对方的不安,心想,就你,想整死老子,做梦去吧。今天这里就是你我的坟墓,在墓地结束人生,也不失为一桩好的结果哩。其实他想错了,大错特错,周家的子孙们怎能容忍他们这等肮脏的东西进入墓地,真的是做梦了。

  “小崽子带来了吗?”一阵冰冷的话语从漠老二口中传出,因为他没有看到独眼李的另一个同党,不敢肯定这宗买卖做得怎样。

  “折了!”独眼李的回答令漠老二很失望。

  “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我不回来谁给你收尸?”独眼李向前跨了两步。

  “你不会这么好心眼吧?”漠老二看透了对方的心思。

  “当然不会,收尸这等脏活哪有白干的,尤其像你这样的烂尸、臭尸。”

  漠老二知道对方要动手了:

  “可惜我没有什么收尸费了,全都给你了。”

  独眼李怎相信对方的鬼话:

  “不,你有,最好是能将你先前埋藏的宝贝告诉我,这样或许你能死得舒服一些。”独眼李终于露出狰狞的面目。

  “死还能舒服吗?你会让我死得舒服吗!小子,别说我没有,就是有宝贝也不给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不讲信义的东西。”

  独眼李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你和我谈信义,扯淡!你啥时候讲过信义?你杀人越货的时候讲过信义吗?你灭门的时候讲过信义吗?漠老二,就是我不杀你,那周家人也不能放过你。”

  独眼李一步跨到漠老二面前,一招追命锁喉奔对方咽喉而去,快似闪电。他很自信,弄死一个没有功夫的快要咽气的糟老头子,对他来说太过轻松了。可就是他这种过分的自信,把性命交到了这快要断气的糟老头子手上。

  该来的终于来了,只是没能让周家断子绝孙不免有些遗憾,看来漠老二只能带着这个遗憾下地狱了,不过稍微让他感到平衡的是,临死还能拉上一个垫背的,看来西去的路上不孤独了。

  独眼李的金钩锁喉手距离漠老二的咽喉一寸远近时,漠老二用尽平生气力快速从后腰上抽出那把跟随他一辈子也因此成名的独门兵器:弯刀,向独眼李的胸口狠狠扎下去,噗一声,弯刀从独眼李的前胸穿透,直至刀柄,背后露出的刀锋滴着鲜血。

  就在独眼李生命结束的一刹那,他用此生最后的一击,右手五指紧紧扣在漠老二的咽喉上,越抓越紧,越抓越紧,直到漠老二断气。两个人轰然倒在地上。

  狂风卷着尘土呼啸而过,那几只老乌鸦落在周家祖宗的坟头上,嘎嘎——嘎嘎——天空中那弯弯的月牙又钻进了云层中,大地由灰暗变成漆黑。

  一个身影飞掠而至,停在莫老二和独眼李面前,一阵阴沉的冷笑过后,将两人身上翻了个遍,他紧握着从独眼李身上搜出的几根金条,点了一下头,算对他收养自己十几年的回报,一脚将漠老二踢出去一米多远,穷鬼,徒有其名的黑道大鳄,转身飞奔而去。

  锤子苏醒过来之后,飞奔到师父家中,详细叙述了事情的经过,企图赢得师父的谅解,但是周剑锋无法接受这等没有骨气,出卖良心的弟子,没有对其进行责罚已是仁慈之心,将其逐出师门。方文玉倒能体谅弟子的苦衷,将其送出院子,并许诺,等师父消消气,过段时间再谈学武的事情。

  锤子大名叫周劳善,他对自己的行为一直不能释怀,沉重的良心债压了他大半辈子。几十年后的文革中,在周家生命攸关的时刻,他挺身而出,这是后话。

  九一八事变,日本人侵占东三省,东北沦陷使得整个国家处于动荡不安中。津浦铁路沿线的周家镇,地处南北咽喉要道上,商贾云集,消息灵通。经常过往一些从北方逃难过来的人群。

  这一日,镇上出了一件大事情,确切地说是周家出了大事情。

  傍晚,周家大院。一阵急促敲门声并伴随着阵阵不雅的叫骂声,周方两人很久没听到如此的声音,十里八村无人不知周家在武林中的名头,寻衅滋事的一般不敢光顾周家。方文玉推开房门走到院子里,周剑锋也跟出来。

  周家的院门不入夜从不插门,这倒给对方省却了不少麻烦,哐当一声,院门被一脚踢开。呼啦一下涌进十几个横眉竖目的青壮年汉子,手里提着家伙,中间众星捧月般站着一个五十开外的汉子,肥头大耳秃头顶,怒目横眉一脸横肉,左手掌心握着两只铮亮的铁球,右手提着马鞭子,两眼冒火星,七八个人搀扶着几个鼻青脸肿的青年人。能看得出,是刚刚结束了一场恶斗。

  肥头汉子用马鞭一指对面的周剑锋骂道:

  “姓周的,本来老子给你三分颜面,那是看你在江湖上也是个腕儿,有点名气,可你别蹬着鼻子上脸,今天这事要是不给个说法,哼,老子烧了你这王八窝。”

  周剑锋一下明白了,不用说又是这两个小子闯祸了。这不明摆着吗,看看柳树镇赵霸王身旁的四个儿子就知道咋回事了。方文玉冷冷一笑,心想,准是你那所谓的赵家四虎欺男霸女、仗势欺人,被我儿子碰上了,路见不平,这才替你教训一下,有何不妥!

  “姓赵的,咱周家用不着恶人先告状、血口喷人的招数,有什么怨气划下道来。”

  方文玉没听对方那一套,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自己心里最清楚。

  赵霸王原本就火气十足,老子的四个儿子被你两个儿子打成这样子,你不但没有个赔礼道歉的笑模样,竟蛮横不讲理,这还了得,方圆百八十里谁不知道我赵霸王跺跺脚四下乱颤。

  “呵呵,你他妈还来劲了,给我打——”大手一挥,七八个随从挥刀而上,直奔周剑锋和方文玉而来。

  等几个人把大砍刀挥到周剑锋脑壳上方半尺远近时,竟然愣住。周剑锋方文玉目不斜视,全没当回事儿。赵霸王心里清楚,原本是做做样子,能讨回点面子也就算了,如果真把两个老家伙当瓜菜切了,恐怕也不好收场,对方毕竟不是一般人,周剑锋那“三千弟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周剑锋伸手夺下一柄宽背薄刃大砍刀,轻轻一掰,咔嚓一声断作两截,甩手扔在地上,吓得对手瞠目结舌。周剑锋飞身而起,一个大鹏展翅空中盘旋,落在练武场上,飞起一脚踢向一根碗口粗细的柱子,耳中一声震响,半截柱子飞向赵霸王。赵霸王虽然身手不行,但保命的功夫还不错,一闪身躲过一劫,但旁边的大儿子遭殃了,那半截柱子正好砸在他肩膀上,扑通一下趴在地上。

  原本嘈乱的现场,突然鸦雀无声。片刻,趴在地上的赵大虎直呼要命啦。

  这下,赵霸王的脸面丢到家了,原本上门讨债,竟变成无奈的羞辱,这个气憋大了,可眼见着自己一方是甘拜下风,技不如人,还能说什么?

  “赵掌柜的,几个半大孩子玩耍一下,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你至于亲自上门来兴师问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