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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书籍名:《谍战澳门》    作者:赵志飞 应泽民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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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麦克伦说:“警长先生,两份刑事文书我都看完了,而且做了摘录。”

  “岳先生的工作效率很高。您什么时候去犯罪现场?”

  “现在就去。”

  “这么急?”

  岳剑忠以行家的口吻说:“侦破凶杀案的最佳时机是案发后的两周内。我已经‘迟到了’,得抓紧时间去现场。”

  麦克伦点点头:“干我们这一行就是要雷厉风行。”

  岳剑忠问麦克伦,到犯罪现场需不需要办什么手续?麦克伦说不必要,他给祁先发生前的房东写了一张便条,对岳剑忠说,房东陈太看到条子,会给你打开房门。

  岳剑忠收下条子,谢过麦克伦警长,离开治安警察厅,回到十月初五街童娟姨妈家,去拿可能对这次破案十分重要的现场物证——由夏长胜搜集、刘锦转交的玻璃碎片。

  童娟见岳剑忠回来了,高兴地说:“大侦探,事情办完了?”

  “还没有开始呢!”

  岳剑忠从旅行包里取出用手帕包着的那些玻璃碎片,转身欲走。

  “哎,你到哪里去?”

  “我到你‘发叔’被杀害的现场去。”

  “带我去怎么样?”

  “你是‘委托人’,最好不要去。”

  “我这‘委托人’是假的。”

  “但是要假戏真做,不要让人家看出破绽。”

  “带我去嘛,”童娟像小孩般拉着岳剑忠的手,摇摆着身子说,“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这种地方!”

  岳剑忠看到她童心未泯、纯真无邪的神情,顿生怜爱之意,便说:“好吧,跟我走!”

  童娟的眼睛瞪得滚圆:“真的?!”

  “只带你去这一次!”

  “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岳剑忠、童娟来到天神巷祁先发生前的租住屋,将麦克伦警长写的条子交给房东陈太,陈太看过条子,领他俩上到二楼,用钥匙打开房门,让二人进入凶杀案现场。

  现场还保持发案时的原样,只是祁先发的遗体已移至殡仪馆。

  岳剑忠用放大镜仔细照看了房门、柜子门,正如治安警察厅现场勘查报告所表述的,凶嫌没有留下指纹;因发案后人们一拥而入,也未能提取有价值的鞋印。看来,要侦破这起凶杀案,只能从这包玻璃碎片入手了。

  岳剑忠戴着手套打开手帕,拾起这些玻璃碎片,小心翼翼地做“拼图游戏”,居然拼出了一只茶杯,而且它的形状、大小跟房间里另外一只玻璃杯十分相似。

  童娟惊讶地问岳剑忠:“大侦探,这些玻璃碎片是哪里来的?为什么拼成的杯子跟发叔家里的杯子这么相像?”

  当岳剑忠把玻璃碎片的来历告诉童娟后,她不假思索地说:“如果这些碎片是在这间屋子里捡到的,那么用碎片拼成的杯子跟那只好杯子相像就不奇怪了,因为它们都是发叔家里的。”

  岳剑忠问:“那么这些玻璃碎片是怎么造成的呢?”

  童娟噘起嘴巴:“这种‘小儿科’的问题还能难倒我?”

  “你说说看。”

  “发叔遇害的时候,有过反抗,同凶手推搡,这只玻璃杯跌落在地,摔成了碎片。”

  “两人真的有过推搡?凭什么可以证明?”

  童娟拧着双眉,紧闭嘴唇,思绪像一只海燕悠悠飞翔。

  “有门了!”她兴奋得满脸通红,“可以去问房东陈太,如果楼上发生拉扯推搡,玻璃杯落地摔碎,她会听到声响。”

  “哎呀阿娟,你真行啊!”岳剑忠赞许道。

  他俩于是下楼去见陈太,岳剑忠问:“陈太,在发现祁先生遇害之前,您听到楼上有没有什么响动?”

  陈太想了一下,说:“有响声。”

  “响了几次?”

  “两次。”

  “什么样的响声?”

  “一次是沉闷的响声,一次是清脆的响声。”

  “您没有上楼去看看?”

  “当时我要赶到学校去接孙子放学,没有上楼。”

  岳剑忠又问:“陈太,事情已过去几天了,您还记得这么清楚?”

  陈太答道:“祁先生是个文质彬彬的人,在楼板上走路都很轻,从来不吵闹我们,所以我对这次楼上发出的两次响声印象特别深刻。”

  岳剑忠又说:“陈太,我们上楼去了,让楼板发出两次响声,您仔细听听,跟那天的响声比较一下。”

  “行。”陈太满口答应。

  两人上楼后,童娟向岳剑忠:“大侦探,你想变什么把戏?”

  岳剑忠答道:“既然陈太在楼下听到了响声,那么楼上的人必定有相应的动作——也就是你说的两人有过推搡。”

  “你想再现这些动作?”

  “对。”岳剑忠将那只完好的玻璃杯放在茶几上,自己站在茶几边,对童娟说:“阿娟,请你帮帮忙。”

  “帮什么忙?”

  “用力推我一下。”

  童娟愣着没有动手。

  岳剑忠催促道:“推呀!”

  童娟真的用劲推岳剑忠,岳剑忠身体失去平衡,撞倒茶几,发出沉闷的响声,玻璃杯跟着滑落在地被打碎,发出清脆的响声。

  陈太闻声上楼来说:“刚才我在楼下听到的两次响声,跟那天的响声完全一样。”

  童娟高兴地问:“陈太,怎么一样法?”

  陈太毫不含糊地说:“第一次响声很沉闷,第二次响声很清脆。”

  童娟眉毛一挑,跟岳剑忠交换了一下眼色,走过去拉着陈太的手说:“陈太,谢谢您!”

  岳剑忠也向陈太道谢,并说:“陈太,您还得想想,祁先生出事之前有哪些人找过他?您觉得有什么不对头的事情?”

  “好,我想想,回头告诉你们。”陈太爽快地答应道。

  陈太走后,童娟洋洋得意地对岳剑忠说:“大侦探,我说发叔遇害时两人有过推搡,玻璃杯落地摔碎,这下该证明了吧?”

  “完全正确!”岳剑忠满意地望着童娟。“但是,阿娟,你能根据两人推搡摔碎玻璃杯,以及祁先发是被掐死的,描述当时的发案过程吗?”

  “那我还没有这个本事!”

  “只差几步了,你再想想。”

  “我想不出来。大侦探,请你告诉我吧!”

  岳剑忠于是将发案过程进行了“还原”:

  发案那天,一个认识祁先发的人上楼敲门去找他,祁先发听出是熟人的声音,开门让他进屋,用玻璃杯给他倒了一杯茶;这个人接过玻璃杯,顺手将它放在茶几上,向祁先发索要油库坐标,祁先发不给,这个人凶相毕露,去掐祁先发的脖子。推搡中,茶几被撞倒,发出沉闷的响声。放在茶几上的玻璃杯跟着滑落在地被打碎,发出清脆的响声。祁先发被掐死后,凶手打开铁皮柜,劫取油库坐标,然后清理现场,将玻璃杯碎片堆在墙角,扬长而去。

  岳剑忠告诉童娟,将发案现场“复原”以后,就可以利用夏长胜搜集、刘锦转交的玻璃碎片,侦破这起凶杀案。

  岳剑忠用放大镜仔细查看这些玻璃碎片。

  “大侦探,你在玻璃碎片上寻找什么?”童娟好奇地问。

  岳剑忠专心致志工作,没有答理。

  童娟突然说道:“你是在找指纹吗?”

  “什么?你说什么?”岳剑忠惊奇地回过头来,像看到陌生人那样盯着童娟,“指纹?你怎么知道这个词?”

  童娟若无其事地说:“你的旅行包里不是有一本《刑事侦查学》吗?我在家里闲着没事干,看了那本书,学到这个词;而且知道你刚才要我推你,把茶杯摔破,是做侦查实验。”

  “哎呀阿娟,你可真了不得!”岳剑忠微嗔地说,“你竟敢乘我不在的时候,动我的旅行包!”

  “这有什么了不起?”童娟又噘起嘴巴,“你不是说你是大哥哥、我是小妹妹吗?小妹妹动动大哥哥的东西,这再平常不过了!”

  “算你狠!”

  岳剑忠摇摇头,又去查看玻璃碎片。

  童娟凝神静气地看着岳剑忠工作。

  岳剑忠终于搁下放大镜,吁了一口气。

  “找到指纹吗?”童娟充满好奇地问。

  岳剑忠认为童娟“孺子可教”,一边用胶纸从玻璃碎片上提取指纹,一边对她说:“找到了四枚指纹。从发案时祁先发递送茶杯和凶嫌接过茶杯的情况看,这些指纹中既有祁先发自己的,也有凶嫌留下的,如果排除了祁先发的指纹,那么剩下的就是凶嫌的指纹。”

  童娟脱口而出:“找到指纹的主人,就找到了凶手!”

  岳剑忠又一次惊异地看着她:“阿娟,你的悟性真好,看来是当侦查员的料。”

  “完成这次任务,回到游击队,把我调到你们那里去怎么样?”

  “非常欢迎,但我作不了主。”

  “我去找柳石老师。”

  “那是后话,眼下我们要抓紧工作。”岳剑忠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现场,“阿娟,你该回家了,我要去治安警察厅。”

  童娟顺从地表示马上回去,并说:“我回到家想继续看你的那本《刑事侦查学》,可以吗?”

  岳剑忠眼睛里流露出爱意:“小妹妹看大哥哥的书,有什么不可以!”

  岳剑忠回到治安警察厅,向麦克伦警长报告勘查现场情况,提到从玻璃碎片上提取了四枚指纹,其中可能有凶嫌的。麦克伦问玻璃碎片是从哪里找到的?岳剑忠没有讲发案当天夏长胜搜集玻璃碎片的事,只说是在墙角找到的。麦克伦责怪凶杀组探员勘查现场不细致,漏掉了玻璃碎片。岳剑忠给他们打圆场,说玻璃碎片散落在柜子下面,不容易被发现。

  “岳先生,“麦克伦主动问道,“您需要我们提供什么帮助?”

  “我需要死者祁先发的十指纹,我想在法医验尸时你们已经捺印了。”

  “有,那是现成的。”

  麦克伦抓起桌上的电话,让凶杀组派人送过来。

  少顷,一位女探员走进麦克伦的办公室。当她看见岳剑忠时,惊奇得全身怔住,半晌说不出话。

  还是岳剑忠先开口:“宋春燕,你不是要去重庆吗?怎么到澳门来了?”

  名叫宋春燕的女探员二十四五岁,端庄大方,体态柔美,一对漆黑的眼睛流露出热情的火焰。

  “剑忠,你好,你怎么到澳门来了?”宋春燕伸出白净的嫩手,将岳剑忠结实有力的手紧紧握住。

  这一幕让麦克伦警长颇感意外:“怎么?你们俩认识?”

  宋春燕对麦克伦说:“姑父,岳剑忠是我就读南京中央政法大学侦查系的学兄,品学兼优,人又英俊,是许多女同学心中的偶像!”

  宋春燕告诉岳剑忠,毕业后本来要去重庆,正好姑父麦克伦当上了澳门治安警察厅警探部警长,警察厅这时又在招收警员,接到姑妈的信,就到澳门来了。

  岳剑忠说,战乱粉碎了我研究中国刑事侦查学的梦想,当上了私家侦探。这次来澳门,是受人委托侦办祁先发被杀案。

  “那太好了!”宋春燕欢喜雀跃,“这起凶杀案一点眉目都没有,姑父限期要我们破案,大家正在着急,听说上海来了个私家侦探,想不到是你!”

  麦克伦问:“春燕,祁先发的十指纹拿来了吗?”

  “拿来了。”宋春燕打开档案袋,从中抽出一张卡片。

  值班员进来向麦克伦警长报告,筷子基发生凶杀案。麦克伦当即叫来凶杀组组长,指示他带领探员们出现场,宋春燕也跟着去了。

  凶杀组出去后,麦克伦对岳剑忠说:“岳先生,您可是真人不露相呀!若不是春燕介绍,我哪里知道您毕业于中国警政的最高学府中央政法大学,还是该校的高材生!”

  “那是过去的事了。”岳剑忠淡然一笑。

  “岳先生,您看,旧案未破,新案又发,凶杀组忙得不可开交,”麦克伦心里打着小算盘,“常言道,能者多劳,祁先发案就有劳您负责侦办,春燕随时提供帮助,让凶杀组腾出力量破现发案件,您看可否?”

  岳剑忠本来就打定主意独自破案,压根儿没有指望治安警察厅全面介入,现在有个宋春燕提供帮助已经很不错了,干脆利落答道:“警长先生,我听从您的安排。”

  “那太感谢岳先生了!”麦克伦忙站起来跟岳剑忠握手,随即把祁先发的十指纹卡片交给他。

  岳剑忠返回天神巷祁先发被杀现场。

  他把祁先发的十指纹同玻璃碎片杯上提取的指纹逐一进行比对,正如预料的那样,其中两枚指纹是祁先发的,不言而喻,另两枚指纹是凶嫌留下的。

  岳剑忠当下的任务,就是根据这两枚指纹寻找它的主人!

  他于是再次访问房东陈太。

  陈太对他说:“岳先生,您跟我出的两个题目,我都想过了。第一个题目,祁先生出事之前,我见到找过他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中学生秀兰,她是祁先生的女友阿梅的女儿,她是来给祁先生送食品的;一个是夏长胜,他是祁先生多年的老友,他来的时候没有见到祁先生。第二个题目,我觉得不对头的事情,就是我听到的那两次响声。响声发出之前,我在睡午觉,不知道有没有人找祁先生。响声发出之后,我又急着到学校去接孙子放学,没有上楼去看。现在想来,在我睡觉的时候,一定有人上楼去找过祁先生,这个人跟那两次响声很可能有关系。”

  “陈太,您提供的情况很重要。”岳剑忠感激地说,“祁先生的女友阿梅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阿梅叫陶梅。她住在营地街33号。”

  岳剑忠谢过陈太,前往营地街。

  陶梅身段匀称,举止娴静,脸庞清秀。

  “阿梅女士,在您遭遇不幸的时候打扰您,是为了了解祁先生的有关情况。”岳剑忠礼貌地说。

  陶梅的声音细腻温柔:“我虽是祁先生的女友,但分别多年,直到他回到澳门才经常见面,所以对他这些年的情况并不了解。”

  “祁先生是什么时候回澳门的?”

  “香港沦陷之后就回来了。”

  “祁先生回澳门后一直住在天神巷吗?”

  “不。他最初住在火船头街,后来搬到沙梨头,最后才住进天神巷。”

  “祁先生为什么频繁搬家?是为了躲避日本特务吗?”

  “不全是。”

  “那还有什么原因?”

  陶梅欲言又止:“这是祁先生家里的事。家丑不可外扬,还是不说吧!”

  岳剑忠诚恳地说:“阿梅女士,您应该说。您说的情况越详细,对破案越有帮助。只有破了案,抓到凶手,祁先生在九泉之下才能安息。”

  阿梅于是抖出祁先发的“家丑”。

  祁先发在澳门的唯一亲人是他的外甥,但这个外甥很不争气,染上了抽大烟的恶习,三天两头找舅舅借钱,借了又不还,祁先发十分恼火,只得频频搬家,像躲避瘟疫一样躲避这个外甥。

  谈话间,陶梅的女儿秀兰放学回家,她在岳剑忠的启发下,也提供了一个情况。秀兰最后一次去天神巷给祁先发送食物时,觉得后面有人跟踪她,虽然那个人戴着墨镜,但秀兰认为,那个人很像新贵大哥。

  岳剑忠问:“新贵大哥是谁?”

  陶梅说是祁先发的外甥汪新贵。

  “汪新贵在哪里工作?”岳剑忠又问。

  “在瑞贞赌场。”陶梅答道。

  “汪新贵有没有固定住所?”

  “没有。他妈妈——也就是祁先生的姐姐留下的房屋,被他卖掉,买大烟抽了。”

  “汪新贵现住哪里?”

  “租住台山砖瓦平房区42号。”

  从陶梅家里出来,岳剑忠已将汪新贵列为1号嫌疑对象,着手开展调查甄别。甄别的方法并不复杂:提取汪新贵的指纹,跟玻璃碎片上的另两枚指纹进行比对。

  如何提取汪新贵的指纹?岳剑忠想了个既简单又可靠的办法,但它需要得到宋春燕的帮助。

  他打电话将宋春燕约到祁先发被杀现场,实地重演跌落的玻璃杯,介绍了案件侦办进展和将汪新贵列为1号嫌疑对象的理由。

  宋春燕对学兄“独具慧眼的侦查艺术”表示了由衷的钦佩。

  岳剑忠对宋春燕称赞他独具慧眼并不在意,“侦查艺术”之说却令他很感兴趣:“侦查艺术?这个概念我第一次听说!”

  宋春燕以鉴赏家的口吻说:“一次完善的探案过程,就是侦查艺术的生动体现!”

  “新鲜、新鲜!”岳剑忠连声说道。

  “剑忠,现在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宋春燕热情而关切地问。

  她的姑父麦克伦警长已经把随时给岳剑忠提供帮助的任务交给了她。即使没有这个指示,宋春燕也会配合岳剑忠的工作。

  “趁汪新贵正在上班,陪我到他的租住屋去一趟,提取他的指纹。”岳剑忠说。

  “直接找汪新贵就行了,为什么到他住的地方去?”

  “这样做可以先不惊动他,比较稳妥。”

  “好吧,我们现在就去。你知道汪新贵住的地方吗?”

  “知道。”

  身穿警察制服的宋春燕陪同岳剑忠来到台山砖瓦平房区汪新贵的租住屋,宋春燕敲门。

  里面有人应声:“谁呀?”

  “警察!”

  一位老汉打开门,看见宋春燕身着警服,连忙请她进屋。岳剑忠也随之进来。

  “有居民证吗?”宋春燕问。

  “有,有!”老汉拿出居民证,“我是一个孤老,家里没有别的人。”

  宋春燕接过居民证看了看,随即还给老汉,她指着对面关着房门的住室问:“这一家呢?”

  “这一家是租住房,也是一个人。”

  “他有居民证吗?”

  “他有。租房子时我看过。他叫汪新贵,是澳门人。”

  “他在家吗?”

  “不在。上班去了。”

  宋春燕问老汉有没有备用钥匙,老汉说有。她请老汉打开汪新贵住室的房门,说是要进去看一看。

  老汉打开门后,离去。宋春燕走进汪新贵的卧室,岳剑忠直奔厨房。

  他戴上手套,从厨房里拿来搪瓷杯、油瓶、瓷碗,对宋春燕说:“这都是汪新贵家里不可能被别人接触的东西,上面留下的指纹只能是汪新贵自己的。”

  宋春燕会意地点着头,拿起一只搪瓷杯,用放大镜照看。

  岳剑忠用放大镜查看油瓶上的指纹。不一会,他的眼睛闪射出明亮的光辉,对宋春燕说:“汪新贵家里油瓶上的两枚指纹,跟玻璃碎片上的另两枚指纹对上了!”

  宋春燕说:“我这里也对上了!汪新贵果然是杀害祁先发的头号凶嫌!”

  “外甥杀舅舅,悲剧啊!”岳剑忠叹道。

  “汪新贵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宋春燕问。

  “一定是为了劫走油库坐标!”岳剑忠说。

  “赶快去找汪新贵。他现在哪里?”

  “在瑞贞赌场上班。”

  “快去找他!”

  岳剑忠和宋春燕来到瑞贞赌场时,汪新贵正在给操作“番摊”的陈克威当助手。

  一个梳着“飞机头”发型的年轻人混杂在赌客中,他不看赌桌上的牌,却盯着汪新贵。

  赌场经理指着汪新贵对岳剑忠、宋春燕说:“他就是你们要找的人。你们等等,我去给陈克威打个招呼。”

  经理把陈克威拉到一边,说警察厅的人要把汪新贵带走,陈克威问为什么?经理说有个案子要他协助调查。

  陈克威问:“有传唤证吗?”

  经理说:“他们说是临时决定的,来不及开传唤证。”

  “没有传唤证,他们凭什么抓人?”

  “不是抓他,是问问情况。”

  “问情况就在这里问,况且今天的生意这么好,汪新贵也走不开呀!”

  “飞机头”在一旁侧耳细听经理和陈克威的谈话。

  经理无奈,转身走过来对宋春燕说:“今天场子里实在太忙,你们又没有开传唤证,这样吧,我把你们领到贵宾室,再把汪新贵带过去,你们先问问他。”

  “飞机头”悄悄走过来,偷听经理和宋春燕的谈话。

  宋春燕用眼神跟岳剑忠交流了一下,岳剑忠对经理说:“你把汪新贵带过来的时候,不要惊动场子里的人。”

  宋春燕强调说:“一定要保证汪新贵的安全!”

  经理拍拍胸脯,语气坚定:“在我们这里决不会出事!”

  经理把二人带到贵宾室。

  “飞机头”尾随而至,躲在门外。

  经理对二人说:“你们先坐坐,我去叫汪新贵。”

  “飞机头”蹑手蹑脚潜入贵宾室隔壁的房间,向窗外张望,像是在观察地形。

  “飞机头”似有所悟,随即离开房间,匆匆走出赌场。

  经理把汪新贵领进贵宾室,交代一下,就出去了。

  汪新贵刚坐下,岳剑忠劈头问道:“油库坐标在哪里?”

  汪新贵一怔:“什么油库坐标?”

  “你舅舅祁先发设计的油库坐标。”

  “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别装傻!”

  宋春燕正色地:“汪新贵,老实交代!”

  汪新贵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汪新贵,你不说,我跟你开个头。”岳剑忠让汪新贵抬起头来,“自从你染上抽大烟的恶习后,三天两头找你舅舅祁先发借钱,借了又不还,祁先发为了躲开你,搬了几次家,可你总有办法找到他。这次他搬到天神巷,你又跟踪秀兰,通过秀兰摸清了祁先发的住处……”

  汪新贵听着,嘴角抽搐一下,显露惊恐之色。

  宋春燕指出:“汪新贵,我们今天既然找你,证明已经掌握了你的情况,你还是自己交代吧!”

  汪新贵欲言又止。

  岳剑忠用规劝的口气说:“汪新贵,其实并不是你自己要害你的舅舅,是受了别人的指使。你何必要帮他兜着呢!”

  “对,对!是他叫我干的。”汪新贵终于开口了,“我抽大烟借了他的钱,他催我还,我没有钱还,他就逼我去杀舅舅,说只要把油库坐标搞到手,不仅债务全免,还要另外给我很多钱。”

  宋春燕问:“这个人是谁?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住哪里。”

  “那你怎么称呼他?”岳剑忠提示道。

  “叫他黄哥。”

  宋春燕问:“你把油库坐标交给他没有?”

  “还没有。”

  “为什么?”

  “黄哥出差刚回来,约我昨天晚上在东亚歌舞厅见面,将油库坐标交给他。昨天晚上,我刚到歌舞厅,华务课的特务突然冲进来,说是歌舞厅里混进了共谍,共谍身上藏有炸药,要对每个人进行搜身。我害怕华务课的特务查到油库坐标,黄哥还没有来,我就把坐标交给了别人。”

  “交给了谁?”宋春燕追问道。

  “交给了……”

  “嘭!嘭!嘭!”

  汪新贵话未讲完,突然从窗外射进来三发子弹,他的头部中弹,当场毙命。

  宋春燕惊叫不好,飞身向窗外探去,窗外一片寂静。

  赌场经理听见枪声,急忙跑进贵宾室,见汪新贵倒在血泊中,喊道:“赶快送医院!”

  “送什么医院?”宋春燕瞪着经理,“汪新贵的脑袋都被打碎了,送殡仪馆吧!”

  经理呆若木鸡。

  宋春燕怒斥经理:“我们要把汪新贵带回警察厅协助调查,你固执地不让带,我们要你保证汪新贵的安全,你拍胸说在你们这里不会出事,现在出了人命案,你要负责!”

  经理更加惊恐:“那我可担当不起!”

  “还站着干什么?快去报警!”

  “你……你不就是警察吗?”

  “快去报告你们这个警区的马警长!”宋春燕郑重地说,“要对全体员工封锁消息!”

  “是,是!”

  经理一溜烟跑开了。

  宋春燕转向岳剑忠:“我去打个电话,向探长报告情况。”

  “好,我留在这里保护现场。”

  岳剑忠抬起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