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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书籍名:《谍战澳门》    作者:赵志飞 应泽民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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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娟一惊,随即心领神会,接过皮鞋,悄悄换上。

  岳剑忠自己也从旅行包里拿出一双干净的皮鞋换上。

  他俩顺利地通过了华务课特务的检查,进入澳门。

  路上,童娟问岳剑忠,怎么准备了两双鞋?岳剑忠说,检查鞋子不是什么新鲜事,福尔摩斯的故事里早就有了,日本特务当然会这一招,所以我上次去广州执行任务时,就为这次行动买回了两双鞋。

  童娟问:“你当时还没有见过我,怎么知道我穿几多码的鞋?”

  “这很简单。柳石老师告诉了我你的身高,我就算出了你穿多大的鞋。”

  “不愧为‘私家侦探’!”童娟摆弄一下鞋子,“这鞋穿起来还真合脚呢!”

  童娟回到离别多年的澳门,而且肩负着重任,心情异常激动。她因岳剑忠是第一次来澳门,就在去姨妈家之前,领着他顺路浏览澳门的名胜。

  她同岳剑忠沿草地街的石板路走到大三巴牌坊前,向他介绍这个最著名的名胜的来历:一座名为圣保禄的教堂自竣工后经历了三次大火,烧了又建,建了又烧,最后一次大火烧掉整个教堂,仅剩下前壁和六十八级台阶,这个前壁就叫大三巴牌坊。

  岳剑忠站在石阶下,仰望这座高峻挺拔的牌坊,他从牌坊共有五层,每一层都镂刻着形象逼真的人物造型,推想当年圣保禄教堂的宏伟气势和浓郁的宗教色彩。

  两个人浏览了一阵,岳剑忠提醒童娟该去姨妈家了,童娟建议坐人力车过去。

  人力车满街都是,成为澳门现时的一大景观。流入澳门的大陆难民找不到别的工作,就拉人力车维持生计,据说有一千六百多辆,真是盛极一时。

  岳剑忠对于坐人力车感到“于心不忍”,又不习惯,于是跟童娟商量,继续步行。

  进入十月初五街时,岳剑忠对童娟说,你姨妈住的十月初五街,这个街名“西味”很浓呀!

  童娟答道,起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葡萄牙10月5日国庆节,但满街的古朴风格,却是地道的中国传统,那一式“骑楼”模式的建筑很像中国南方的小城镇。

  童娟在十月初五街一幢房屋门前站住,对岳剑忠说:“到了,这就是我姨妈家。”她边敲门边喊:“姨妈,姨妈……”

  门开了,一位身材矮胖、面色红润的中年妇女站在门边。

  “刘妈,您好!”童娟亲热地拉着她的手。

  刘妈愣了一下,但很快就认出了对方:“哦,是阿娟呀,从大陆回来的吧?快进屋,快进屋。”将童娟、岳剑忠领进屋。

  童娟将岳剑忠介绍给刘妈:“刘妈,这是我男朋友岳先生。”又将刘妈介绍给岳剑忠:“刘妈是姨妈家的老保姆,她跟我姨妈就像姊妹一样。”又对刘妈说:“我们回澳门办点事,顺便看看您和姨妈。”将一包礼品递给刘妈,“这是给您带的广州的土特产。”

  刘妈高兴地收下来:“那谢谢了!”张罗着给两人倒茶送水。“阿娟,几年不见,长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

  童娟嫣然一笑,问:“刘妈,我姨妈呢?”

  “你姨妈到新加坡去了。她要是看到你们这一对,该有多高兴!”

  岳剑忠白了童娟一眼。

  童娟假装没有看见,转身又问:“刘妈,我姨妈什么时候回澳门?”

  “下个月吧。”

  “真不凑巧。”童娟对岳剑忠说,“走,上楼去看看我住的房间。”

  刘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住的房间租给别人了。”

  时值抗战期间,许多跟澳门居民“沾亲带故”的大陆难民涌入澳门,使澳门的住房十分紧张。一些住房较为宽敞的居民,就乘这个机会将住房高价出租。有的居民住房并不宽敞,为了补贴家用,只要房客出个好价钱,哪怕自己住得拥挤点,也愿意腾出房间出租。

  童娟听说自己原来住的房间已经租给别人,就问刘妈:“那我们住在哪里?”

  “你们就住在你姨妈的套房里,你住里间,岳先生住外间。”

  童娟领着岳剑忠走进姨妈所住的套房。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乳白色的墙上挂着童娟中学毕业时的照片。

  岳剑忠一眼就认出照片中少女时代的童娟,然后问:“我不是你请来的私家侦探吗?怎么变成了男朋友呢?”

  童娟反诘道:“如果跟刘妈说你是私家侦探,岂不把事情弄复杂了?再说,请来破案的私家侦探,就不能是男朋友吗?”

  岳剑忠瞪了她一眼:“我是你的大哥哥,你是我的小妹妹!”

  濠江中学一间教室里,黑板上用粉笔写着“唐诗吟诵大赛初赛”。杜老师对学生们说:“同学们,谁能用一句话说明我们这次用课余时间开展‘唐诗吟诵大赛’的目的和意义?”

  许多学生举手。秀兰的手举得最高。

  杜老师点到她:“秀兰,你站到讲台上来。”

  秀兰走上讲台说:“‘唐诗吟诵大赛’可以激励我们学习中华文化的热情,培养我们热爱祖国山河的情怀。”

  杜老师赞许道:“答得好!”

  同学们一齐鼓掌。

  “秀兰,唐诗三百首中,你最喜欢哪一首?”杜老师问。

  “每一首我都喜欢。”秀兰想了一下,然后说,“现在这个时候,我最喜欢读杜甫的《春望》。”

  “能背诵吗?”

  “能。”秀兰声情并茂地背诵,“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以吴友章为首的几名特务在夜呣斜巷继续“守株待兔”。他们有的靠在墙边,有的躲在门后,有的在巷内游走。

  特务阿三走过来,向靠在墙边的吴友章借火点烟,然后问:“队长,我们在这里要待到什么时候?”

  “少废话,不叫你撤你就耐心待着!”吴友章看见朱忱走过来,故意大声说。

  朱忱逼视阿三:“怎么,厌烦了?”

  “课长,我哪敢怠慢,‘火’旺着呢!”

  吴友章问:“课长,您来查哨?”

  “有你在夜呣斜巷督阵,我放心。”朱忱给部下打气,“我想查看汪树平的房间。”

  “已经翻过多少遍了,没有发现什么情况。”

  朱忱没有理会吴友章,径直走进13号,上楼,进了汪树平住的小阁楼。

  吴友章陪伴左右。

  小阁楼一片狼藉,表明被多次翻动。

  地板上残留着血迹,还有一颗牙齿。

  朱忱用脚踢踢牙齿,问吴友章:“这是汪树平的牙齿?”>
  吴友章卖弄地说:“这小子太不老实,我一记老拳,就把他的门牙打掉了!”

  朱忱走到汪树平的床前。床头就是汪树平的书柜,没有别的书,只码放着《诗经》、《楚辞》、《宋词》、《元曲》、《清人诗词选本?。

  朱忱摆弄着这些书,并逐本念道:“诗经、楚辞、宋词、元曲、清人诗词选本……看不出来,这个汪树平对古典诗词倒是情有独钟!”

  吴友章不以为然:“我看他是装装门面!”

  朱忱突然发现缺少一本唐诗,自语道:“汪树平既然爱好古典诗词,怎么会没有唐诗呢?”

  吴友章凑过来说:“是呀,要用古典诗词装门面,唐诗是少不了的。”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名堂?”朱忱对吴友章说:“阿章,你去问问冈田贞子,汪树平家里有过唐诗没有?”

  “这也要问?”吴友章莫名其妙。

  朱忱厉声地说:“不仅要问,如果汪树平曾经有过一本唐诗,现在不在了,你要给我找回来!”

  “是,课长!”

  吴友章不敢怠慢,去给冈田贞子打电话:“冈田贞子吗?”

  电话里的女人声音:“我是。吴队长,有什么事吗?”

  “有一点事。你什么时候下班?”

  “还有半个钟头。”

  “好,到时我开车去接你……”

  当南国晨曦透过窗帘投进室内,家具摆设影影绰绰显露轮廓的时候,岳剑忠就起床了。

  睡在里间的童娟被响动弄醒了,起床走到外间。

  岳剑忠身穿三角裤,背对着童娟往身上套圆领衫。晨光映照下,他那宽厚的臂大肌像小山一样。

  童娟望着岳剑忠的背影问:“这么早就起床?”

  “今天跟程枫接头,要早点作准备。”

  “你初来乍到,要不要我陪你去?”

  童娟时刻记住自己作为“配角”的责任,认识到能否顺利同程枫接上头,事关下面的工作能否继续进行,于是问他是否要她陪同。

  岳剑忠穿好衣服,回过身来说:“还是按原来的安排,我一个人去。”

  童娟不满地做了个鬼脸。

  岳剑忠像大哥哥似的安慰她:“阿娟,好好在家休息,到时候够你忙的!”

  澳门的电讯事业比较发达,19世纪80年代就启用公共电话,20世纪初在街头设立电话亭。岳剑忠离开童娟姨妈家,向十月初五街那头的电话亭走去。

  程枫坐在电话机旁,等待电话铃响。

  叶焕仁走过来,不怀好意地问:“程枫君,这么早就来报社,在等电话呀?”

  程枫平静地答道:“是在等电话。”

  “等什么电话?”

  “这还用问!社长对天神巷谋杀案十分关注,我正等着治安警察厅的朋友提供破案情况呢。”

  叶焕仁瞪了程枫一眼,走开了。

  岳剑忠找到一个街头电话亭,拨通了东南日报社的电话:“请找程枫先生。”

  “我就是。”

  接电话的正是程枫。自从拍发密电以后,他经常守在电话机旁,盼望柳石派人来。

  岳剑忠用程枫设定的暗语说:“我看中了巴素打尔古街100号的房屋,半小时以后,您能到预定地点来谈租金吗?”

  电话那头,程枫会意:“好,我这就过去。”

  终于等到柳石老师派来的人!程枫兴奋地挂上电话,离开报社。

  会面地点定在十月初五街的冠男茶楼。

  刚过九点,这家茶楼已高朋满座。人们谈天说地,嬉笑怒骂,掀起一阵阵嘈杂的声浪,它同穿行于一张张八仙桌之间的小贩的叫卖声夹在一起,形成高低音符胡乱搭配的混响。

  程枫比约定时间提前10分钟来到冠男茶楼,坐到二楼墙角的八仙桌前,要了一壶茶。

  不一会,岳剑忠上楼来,眼睛四下打量。当他发现墙角的那张八仙桌上放有印有天神巷谋杀案的《东南日报》时,便走过去问程枫:“您对天神巷谋杀案有兴趣吗?”

  “您呢?”程枫反问道。

  “我很感兴趣。”岳剑忠说,“我就是为这起谋杀案来到澳门的。”

  程枫问:“您是一位私家侦探?”

  岳剑忠答道:“我是私家侦探岳剑忠。

  “请坐。”

  岳剑忠落座后,在程枫耳边说:“柳石老师向你问好。”

  “请代我谢谢他。”

  岳剑忠对程枫说,你是柳石老师以前的学生,我是他现在的学生,为了完成一件重要任务,我们这两个从未谋面的同学相逢在濠江,可真有意思!程枫说,是啊,这个任务很艰巨,汪树平准备送到游击队的油库坐标,是由刘锦提供的,要恢复跟刘锦的联系,必须有联络暗号。岳剑忠问这个暗号是什么?程枫说,汪树平跟刘锦是单线联系,他不知道联络暗号。程枫思索片刻,说:“上次汪树平在无意中透露,联络暗号是一首唐诗,但他没有把话说完。”

  岳剑忠问:“唐诗共有四万八千九百多首,会是哪一首呢?”

  “我想这首唐诗决不会生僻,在一般的选本里都会有。”

  “会不会是《唐诗三百首》?”

  程枫猛然记起:“对!汪树平的宿舍里就有这本书。”

  “那我到他的宿舍里找找看!”

  岳剑忠摩拳擦掌,准备行动。

  程枫制止道:“上次我在夜呣斜巷惹了那么大的麻烦,你这次如果硬闯13号,无异于自投罗网。”

  “那就想办法跟他们斗智!”

  “对!我们商量一下……”程枫眯缝着眼睛说。

  吴友章走进朱忱的办公室:“报告课长!”

  朱忱从文件上抬起目光:“问过冈田贞子没有?”

  “问过了。正如您所说,汪树平确实有过一本唐诗。”

  “那本唐诗到哪里去了。”

  “冈田贞子说不知道。”

  “那就让她再想想。一定要找到那本唐诗!”

  “是,课长!”

  程枫利用自己在东南日报社工作的有利条件,把报社举办的“樱之国——日本”巡回展览搬到了夜呣斜巷。那些漂洋过海而来的照片和图片从巷口一直挂到13号附近。照片都被放大成12吋,十分清晰,贴在硬纸板上。图片是彩色印刷品,有四开大。这些照片、图片花花绿绿,琳琅满目,内容除了宣扬日本的经济和军事实力,还介绍日本的文化和生活方式,特别是那些满面粉脂、代表东方美之极致的艺妓照片,更是吸引途人。

  刘艳站在一张桌子的后面,忙不迭地向观众赠发介绍日本的小册子,回答人们的提问。

  桌上还堆放着一些日本图书,也是赠送的。

  程枫站在刘艳一侧,眼睛四处打量。

  他从观众中发现了岳剑忠。岳剑忠跟程枫对了一个眼神,然后装着参观展览,眼睛却不时瞅着13号汪树平的宿舍。

  13号大门半掩,在这里守候的两名特务显然被眼前的热闹场面所吸引,一特务对另一特务说:“我也看看日本花姑娘去,你盯紧点!”

  那特务答道:“你看完了换我去看。”

  留守的特务在他的同伙走后,变换了一下位置,以便能够看见部分图片。

  这个展览使夜呣斜巷的人流量大增,人们进进出出,穿梭一般。

  岳剑忠乘几个行人同时走过13号门口,而留守的特务又将视线投向图片的时候,闪身溜进13号。

  那特务仿佛看到有个人影在眼角晃了一下,警觉地回转身,探头探脑走进门内。

  一直在注视这边动静的程枫看到那个特务跟在岳剑忠后面走进13号,一下子紧张起来。

  他决定采取应急措施,从刘艳面前的桌子上堆放的日本图书中,拿了几本封面花哨的,快步走向13号。

  那特务提着手枪,在13号屋内四处搜索。

  岳剑忠躲在走廊顶上堆放杂物的暗楼里。

  那特务咋呼道:“什么人?快出来,不然老子开枪了!”

  程枫站在13号门外分发图书,大声说:“快来看日本最新小说,香艳奇情,不收分文!”

  一个行人走来向程枫索取:“请给我一本。”

  那特务一时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听到门外在派发日本图书,便退了出来,喊道:“我也要一本!”

  那特务拨开行人,从程枫手里抢了一本封面上印着“东京歌妓”的书。

  岳剑忠闻声,知道特务离去,便纵身跳下暗楼,按照程枫画的路线图,猫腰疾行,穿堂入室,进入汪树平住的小阁楼。

  屋里一片狼藉,表明被翻动多次。

  地板上残留着血迹,还有一颗牙齿。

  岳剑忠拾起这颗牙齿,想象汪树平——这位英勇不屈的交通员,在被捕时经受了多大的磨难!

  岳剑忠走到汪树平的床前。床头就是汪树平的书柜,码放着《诗经》、《楚辞》、《宋词》、《元曲》、《清人诗词选本》。

  惟独不见《唐诗三百首》。

  13号门外,程枫在叫唤:“日本最新小说派发完毕,要看的先生女士请到展台索取!”

  岳剑忠侧耳细听:这是“安全通行”信号。

  他迅速将现场复原,一阵风似的从13号撤离。

  岳剑忠按约定与程枫在冠男茶楼会面。

  程枫迫不及待地问:“找到唐诗吗?”

  岳剑忠抹去额上的汗水:“没有找到。但是从汪树平对古典诗词情有独钟的情况看,他在买书时是不会漏掉唐诗的,因为唐诗是中国诗歌的巅峰。”

  程枫拿起茶壶,给岳剑忠的茶杯里添上热茶,淡淡的蒸气从杯口缓缓升腾起来。

  “你认为那本唐诗到哪里去了?会不会是华务课的特务拿走了?”程枫问。

  岳剑忠摇摇头:“我认为他们拿走的可能性很小,说不定是被人借走了。但在这个时候,这个人向汪树平借唐诗干什么呢?”

  程枫沉吟道:“唐诗,唐诗……”

  他望着眼前轻烟似的蒸气,思索片刻,眉头忽然舒展开来:“有了!我前不久在翻译报刊文摘时,曾经见到一篇报道……”

  岳剑忠期待地看着他。

  程枫说,在澳葡当局明令禁止澳门人民参加抗日救亡活动、日本特务机关残酷迫害抗日人士的困难条件下,濠江中学组织学生利用课余时间开展“唐诗吟诵大赛”。这种别开生面的活动,激励了学生学习中华文化的热情,培养了他们热爱祖国山河的情怀,一时间,课堂上、校园里,书声琅琅,小诗人们可忙着哩!

  岳剑忠听了,认为濠江中学的校长、教师用心良苦!运用唐诗激发学生爱国热情的做法,值得赞赏!并由此联想到汪树平是不是有一个亲友的子女在濠江中学读书,为了参加这个活动向他借走了唐诗?

  程枫也有同感:“我正在想这个问题。”

  他呷了一口茶,将视线停在空中的某一点,凝神思索。

  突然,他以拳击掌,兴奋地说:“我想起来了!汪树平有个亲戚在赌场当职员,看看他的子女是不是在濠江中学读书。”

  “如果在濠江中学读书,他借走唐诗的可能性很大。”岳剑忠推测道。

  程枫站起来:“现在就去找他!”

  吴友章兴冲冲地走进朱忱的办公室:“报告课长,冈田贞子记起来了,汪树平有个表哥叫陈克威,他的儿子在濠江中学读书,可能是陈克威把唐诗借走了。”

  朱忱命令道:“赶快把陈克威抓起来!”

  “可不能抓。”

  “为什么?”

  吴友章说:“陈克威的背景是澳门时下最大的黑社会组织——友联堂口。”

  “友联堂口?”朱忱想了一下,“嗯,他们跟我们的关系不错嘛!”

  “所以不能抓陈克威。”

  “那就把他‘请’来。”

  “是,课长!”

  程枫、岳剑忠从新马路拐进福隆新街。

  程枫边走边向岳剑忠介绍,福隆新街是澳门著名的红灯区,与香港的石塘咀、广州的三行,形成三足鼎立之势。福隆新街的上半段是秦楼楚馆——对妓院的文明称呼,福隆新街的下半段是酒店、饭馆、茶室和赌场。程枫指出,赌场是最能表现时下澳门“东亚孤岛”面貌特征的场所。

  谈话间,二人不觉来到瑞贞赌场。

  赌场内乌烟瘴气,赌客们围着铺有绿色呢布的赌桌,全神贯注地玩“番摊”。

  赌客中既有华人,也有外国人,其中不少人戴着钻戒、项链和名牌手表,从他们身上看不出澳门四周正在进行残酷战争的任何迹象。

  程枫对岳剑忠说:“赌客们玩的游戏叫‘番摊’。番摊被称为最古老的游戏,玩法简单,易输易赢,参赌人数不限,是现时澳门最主要的赌博方式。”

  岳剑忠问:“你玩过吗?”>
  “玩过。当记者,得入乡随俗。”

  程枫指着坐在高椅上正在操作的职员说:“他就是汪树平的亲戚,叫陈克威。等这一局完了再找他。”

  一辆警备车开到瑞贞赌场门口停下,吴友章带领一名特务走进赌场。

  陈克威仍然在继续操作。

  赌场经理领着吴友章走过来。后面跟着那个特务。

  经理对陈克威耳语道:“阿威,华务课有点事找你,跟他们走一趟吧。”

  陈克威似乎料到会有人找他,并不心慌:“现在就去?”

  经理点点头。

  陈克威望了焦急等待的赌客们一眼:“老板,你这赌场想不开了?”

  经理听懂了陈克威的意思,转向吴友章:“对不起,请稍候。”

  陈克威从容不迫地继续操作。

  吴友章很不耐烦地在一旁等候。

  一局终了,陈克威才离开赌桌。

  吴友章和另一名特务把他夹在中间,走出赌场,上了警备车。

  程枫、岳剑忠看得真真切切。

  日本特务大白天当众带走赌场职员,令赌客哗然,有的赌客怕沾“火星”,索性离去。

  赌场经理呆呆地站在门口,心里很不是滋味。

  岳剑忠、程枫警觉地意识到华务课的特务带走陈克威,会不会跟那本唐诗有关?于是由程枫以记者身份去找赌场经理谈话。

  程枫亮出《东南日报》记者证,赌场经理有问必答。

  程枫问:“瑞贞赌场全澳闻名,今天华务课的人当众带走贵场职员,您有何感想?”

  经理答:“我很无奈。但在战争期间,只得配合他们。”

  “阿威是一个忠诚勤恪的职员,华务课为什么会找他呢?”

  “阿威是我们场子里的老职员,又是我的邻居,我对他很了解,他不会做对日本人不利的事。”

  “可是,无风不起浪啊。”

  “据我所知,阿威的儿子陈小威在濠江中学读书,学校里搞什么唐诗朗诵比赛,阿威平时不爱买书,就向一个亲戚借了一本唐诗。那个亲戚叫汪树平,最近被抓走了,阿威因而受到牵连,但不会有事的。”

  程枫暗喜:汪树平的那本唐诗终于有了下落!

  经理声明:“记者先生,阿威被华务课带走纯属个人私事,绝对与本赌场无关!”

  程枫表示:“我理解经理的意思。”

  吴友章把陈克威“请”到华务课接待室坐下:“陈先生,有点事想请您协助调查。”

  吴友章对他很客气,又是倒茶又是递烟。陈克威受到的待遇跟表弟汪树平有天壤之别。

  陈克威呷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有事就请问吧。”

  “想打听一个人:汪树平您认识吧?”

  陈克威听说表弟已被抓,但佯装不知:“他是我的远房表弟,他怎么样了?”

  “没有什么,”吴友章故意轻描淡写地说:“只是想问问你们最近有没有联系?”

  “我和汪树平虽是表兄弟,但俗话说: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就完了,况且是远房的,所以很少联系。”

  “您最近听他谈过什么事情吗?”

  “联系都很少,哪能交谈。”

  “那么,您有什么东西放在他那儿?或者,他有什么东西放在您这儿?”

  陈克威用力抽了一口烟,随后吐出烟圈,说:“今年只跟表弟见过两次面,一次是通知他,老娘病了,一次是因为儿子在濠江中学读书,学校里搞唐诗朗诵,就找汪树平借了一本唐诗。”

  吴友章听说汪树平的唐诗有了下落,顿时兴奋起来。陈克威为了同表弟“划清界限”,讨好华务课,还说出汪树平在书中有一页折了角,好像很喜欢那首唐诗。

  吴友章追问那首唐诗是什么内容。陈克威想了想,说具体内容记不得了,只记得那首诗跟当前的时局有关,由此还劝过汪树平,少跟日本人作对。

  吴友章问:“那本唐诗在哪里?”

  “在我儿子的书包里。”

  “您儿子叫什么名字?他在哪儿?”

  “叫陈小威,在濠江中学上课。”

  吴友章站起来跟陈克威握手:“陈先生,谢谢您协助调查。”对一名特务说:“阿三,开车把陈先生送回去!”

  吴友章送走陈克威,快步走进朱忱的办公室:“报告课长!”

  朱忱正在打电话,示意他等一下。

  朱忱打完电话,转向吴友章:“查到唐诗的下落了?”

  吴友章一副居功自傲的样子:“不仅查到下落,而且还获知汪树平在一页印有跟时局有关的诗的书页上折了角。那首诗说不定是联络暗号!”

  “赶快派人去把那本唐诗拿回来。”

  吴友章建议:“就派我的副手汪诚去。他是濠江中学毕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