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追踪(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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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阿扎江，他处理好章文的后事，正要考虑离开嘉峪关时，他先后接到了两个电话。一个是厅长指示，一个是周成岭的汇报。
他明显地感觉到厅长的进一步忧虑，也感受到周成岭的困惑。他尽可能地以下级和上级的两种角度回答了这两个电话，而且，他非常有信心的认为他说的完全对。
接完这两个电话，他没回新疆而是立即赶往兰州的中川机场。在那里，他赶上了一架直飞J市的民航客机。
飞机跃上万里蓝天，空中小姐告诉乘客：请系好安全带。
阿扎江听命系上安全带，身体后仰。他靠近舷窗，探头向外一看，飞机已经跃上云层，太阳在他的头上仿佛触手可及。澄澈的万里碧空阳光使其无比纯净，他的思绪展开了翅膀和飞机一起在这碧空中翱翔。
杨红霞前往J市，这就说明他们原先的判断是准确的，越境分子的目标是J市。可他们到J市的目的是什么呢？为什么要带公安服装呢？料敌机先，知己知彼，这是兵家常识。阿扎江首次失手“豪门”，二次失手嘉峪关，他不能不感受到对手的狡猾和凶狠。
厅长电话说的很清楚：据我们的安全部门说，这次境外恐怖分子的目标很可能是这次足球顶级联赛。其具体行动和目标是什么？他们正在进一步的侦察。但你们不能等待，足球联赛不能有失，等待会错过战机，你们要利用手中掌握的线索抓紧侦破，一定要在本次赛会开赛之前收网。
等待会错过战机，这话不错，可不等待如何出击呢？312国道进入甘肃之后，与许多公路相接，越境分子会走哪条路？实在是无法准确判断。他将目光投向舷窗之外，棉絮般的云朵组成云海，这云海就在机翼的下方缓缓流动。越境分子会在那块云朵中呢？什么时候他们会破云而出？他们从那个方向破云而出？阿扎江一手托腮，心情十分沉重。这是一伙亡命之徒啊！一旦破云而出，就会石破天惊。足球联赛是全世界注目的舞台啊！如果有失？阿扎江简直不敢想象。
从周成岭讲述的故事和迟疑的语言中，阿扎江完全理解周成岭的心情。他明白小伙子遇到了一道不好抉择的难题，阿扎江一定要替他解难。他始终认为，自己不但是特警队长，更是这群小伙子的老大哥。有了责任他绝不推脱！他也有决心兑现承诺。
阿扎江举起双手揉揉太阳穴，他感受到脑子里的隐痛。
突然，机身一抖，阿扎江刹那间产生了失重的感觉。这时，飞机的扩音器里传出播音员的声音：各位旅客，飞机前方遇到雷雨云，请大家检查安全带。现在，飞机正在穿过云层，飞行前方就是本次飞行的目的地，J市。
飞机钻进了云层，阿扎江的视线里全是看不出去的云雾。
阿扎江在天上，可如此同时，地面上D市的“雷鸟”咖啡厅坐进了阿扎江正在苦苦追寻的对手。贾迪尼和章晗大模大样地坐进灯火昏黄的火车座，贾迪尼招手点了一个果盘，四杯咖啡。幽暗的灯光射着对面一副眼镜，那眼镜度数不高，镜片后面是一对年轻而平淡的瞳孔，那瞳孔理所当然地打量着贾迪尼和章晗。据冷朝阳介绍，他叫温普祥，也叫“祥子”。
“祥子”态度很温和，语言不多，但每个字都带着商人的精明。
“大哥，实话说吧！你的车顶多六成新。车子是改色的，变速箱还有杂音。这些事，只要一转籍，肯定是要费事的。你要知道，现在找人就得花钱，要不是冷叔说话，你的车贵贱我是不能要。”
“祥子”说起话来不急不燥，有板有眼。而且，句句占理，非常内行。那台捷达车他只看了一眼就像说他自己的车一样，说出那么多的毛病。
贾迪尼没说话，他将目光投向了冷朝阳。冷朝阳说道：“行啊，祥子，你们都是我的朋友。他们是实心想卖，你给个价，差不多你就拿着。”
温普祥好像很费踌躇，想了好久，他伸出了两个手指。
“什么？”章晗有些着恼，还是贾迪尼压住他的手说：“兄弟，我舅在，你再给加一点就卖了。”
“祥子”晃晃头，好像很为难。他拽走了冷朝阳，二人嘀咕了一阵，回头冷朝阳说：“祥子再给加两千，你们看怎么样？”
章晗还想发作，贾迪尼一拍桌子说：“就这样吧！”
一台捷达，两万两千元成交。
当晚，贾迪尼和章晗两个人来到了冷朝阳的家。他们先是在冷朝阳的大茶几上放下了两千元现金，然后，贾迪尼将那两个封好的礼品盒也放在茶几上。
“舅舅，谢谢你今天帮了这个忙。明天晓薇就要走了，两千元让她路上花，这两盒礼品是给我朋友的，希望她给捎到J市，到时会有人给她打电话的。”贾迪尼微笑着面对冷朝阳说道。
冷晓薇明天就要前往J市，贾迪尼抓住了这个机会，轻易地将两颗伪装的炸弹交给了冷朝阳。边上的章晗敲着边鼓说：“放心吧，舅舅。我们的朋友叫杨红霞，她的电话号码我们也会告诉小妹的。到了J市，让她们联系。”
其实，冷朝阳已经从温普祥哪儿吃了一份回扣。现在，看到贾迪尼也送来两千元，他心中很高兴。表面上推脱一番，然后说道：“既然这样，我就替小薇谢谢你们。你们的礼品你们也放心，这点事，我叫她办。”
“那就谢谢老舅了。”两个人正要起身告辞，冷朝阳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
冷朝阳作了个手势让他们稍等，自己抓起了电话听筒。他听着电话，脸色有了变化，放下电话后，他不高兴地说：“你们两个是怎么搞的？祥子将电话打到了你们县的工商局的车辆分局，那边却让他把车留住不准动。什么意思？这不是让老舅坐蜡吗？”
一时间，冷朝阳的脸色十分难看。章晗无言以对，他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吗？贾迪尼心中却很得意，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满面堆下笑容说道：“老舅，放心。这肯定是祥子没整明白，我亲自和他解释，一切由我来负责。”
当着冷朝阳的面，贾迪尼用自己的手机给温普祥打了一个电话。这让冷朝阳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他在他们临走之前一再叮咛：“千万和祥子把事情办妥，出了差子，老舅怎么做人哪？”
告别冷朝阳，贾迪尼脸沉如水，他向章晗下令：“干掉这个温普祥！”
其实，杀掉司机老张，抢走捷达车。这在T县肯定会引起反响，报案是起码的常识，车辆分局怎么能没有备案？温普祥购车转籍肯定会惹出麻烦，这都在贾迪尼的意料之中。现在，他却要找温普祥的麻烦了。
出得冷朝阳的家，贾迪尼邀请温普祥重进“雷鸟”。他在电话中和温普祥说：“祥子，我们买卖不成仁义在，你如果感到为难我将钱全部退给你。”
听贾迪尼如此说，温普祥哪儿有不来之理？贾迪尼和章晗坐进“雷鸟”不到五分钟，温普祥走进了咖啡厅。
走进咖啡厅的温普祥让章晗眼睛一亮，原来，他的臂弯上挎着一个时髦女郎。温普祥向他们介绍：“朋友，肖娜娜！”
“雷鸟”里，灯光昏暗，朦胧中娜娜很漂亮，章晗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
温普祥人很年轻，处事很老道，他说：“哥，真不好意思。这辆车办不来转籍，就是黑车，黑车不但没人要，也没人敢开。权当我们交了朋友，你们给我两万一，那一千元我不要了。”
“那哪儿能呢？你跟我们求钱就是，一分少不了。”贾迪尼说的也很仗义。
他们一起上了车，温普祥开车，副座上是娜娜。后面是贾迪尼和章晗，上车时，章晗就将司机后面的座位让给了贾迪尼。这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章晗却在这计划中得到了他的“好处”。坐在娜娜后面，章晗鼻孔翕动，拼命地吸收从前座传来的气息。
车还是那辆老张曾经开过的捷达，按照贾迪尼的指挥，这辆车从D市的老城区开出驶向开发区。路是弧形的滨海路，灯是弧形的滨海路灯。一侧是静静的海湾，那里传来轻轻地浪涛拍岸的声音。
路上人不多，灯光不亮，一切有些朦朦胧胧。温普祥开车，不知怎么就有点迷迷迷糊糊的感觉。章晗坐在娜娜的后面，他不老实坐着，人尽量地前倾，脑袋几乎伸到娜娜的脸上。娜娜有些厌恶，她往一侧躲了躲。章晗竟然伸手拍了拍娜娜的肩说：“小妹挺漂亮啊，和我兄弟认识多久了？”
娜娜的肩头是裸露的，章晗出汗极多的大手拍在上面，娜娜感到滑腻腻的，像一条蛇爬行在上面。她好像害怕般猛地一闪，章晗再拍就是皮质的后座了。
“她妈的，给脸不要！”章晗恼怒了，他的手中多了一把自动枪，那枪管顶住了娜娜的脑袋。娜娜立刻像被蛇咬了一口，晕眩中瘫软在座椅上。
说时迟、那时快！贾迪尼早已经在司机的后座，像舞动一条蛇一般将他的准备好的钢丝蝇缠住了温普祥的脖子。没容任何人反映，温普祥的手腕就失去了力量，捷达车在马路上开始画“龙”。
贾迪尼一手抓住方向盘，一只脚从后座伸出挤掉温普祥软如面条的腿就踩紧了刹车。
贾迪尼和章晗的动作非常的迅速，一个将娜娜扔到了后座，一个将温普祥的尸体扔到了路边的一个建筑工地。然后，他们拉着娜娜小姐一阵风般向前面的波涛平静的海滨驰去，那里有沙滩和浴场。
34
时机选择的非常准确，足以显示对方是一个时间观念非常强而又精于计算的人。冷晓薇刚刚踏出J市火车站的出站口，一个电话就打在她的手机上。
“晓薇，你好？”陌生的，清脆而动人的女声。
瞬时间，冷晓薇的心中对来电话的人升起莫名的好感。她用受过训练的声音回答：“你好，哪位？”
“我是你杨姐，杨红霞。我穿一件黄色T恤，手中拿着一个方形纸袋。”
听完这话，冷晓薇放眼在人丛中看去。果然，接站的人丛中出现了杨红霞。一见面，两个人有些吃惊，两个人竟然是非常相像。只不过，杨红霞的线条明朗一点，冷晓薇的线条柔和一点。而且，两个人的打扮也是非常相近。都是黄色T恤，都是牛仔短裤，都是1，74左右的身高。背影看去，冷晓薇略高，可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这种外形的接近，瞬时间拉近了二人心理的距离。晓薇高兴地拉着红霞的手喊道：“杨姐，见到你真高兴。”
“我也是，只知道你是礼仪小姐，肯定漂亮。没想到的是这么漂亮，今天小妹一定要赏光，我们共同进餐。”杨红霞豪爽地说道。
红霞一句话让晓薇稍感为难，她们今天要到运动员村报到的。不过，她只是稍做犹豫就答应了红霞说：“好啊，那我就打扰杨姐了。”
杨红霞听冷晓薇同意了，高兴地拽着她的手上了一辆出租车。
两个人，来到一个“肯得基”快餐店，找了个舒适僻静的位置。
“晓薇、我想问你一件事？”杨红霞稍显神秘。
“好啊！杨姐，你问什么我告诉你什么。”冷晓薇是真心话，她从第一眼见到杨红霞起，心中就升起了一种亲切的感觉。
“能告诉我你是那儿的人吗？”
“老家是新疆T县，新家是D市。”冷晓薇俏皮地说。
晓薇无心而自然的回答拨动了杨红霞的心弦，记忆中，她童年分手的妹妹也应该是这么大了。杨红霞雪亮的大眼睛向冷晓薇扫去，这让冷晓薇很不舒服。
“杨姐，怎么了，我说的是真的。”
冷晓薇的话让杨红霞感觉到自己的失态，不过，她继续攥紧冷晓薇的手说：“晓薇，你知道吗？我也是T县人，我们应该认识。”
“这？”事起突然，冷晓薇无言以对。
“我有一个妹妹，从小失散，如果现在还在，应该是你这么大了。”杨红霞穷追不舍，她是真想自己的妹妹。可她自从有了继母之后，再也没听说过妹妹的消息，到了国外更是音信皆无。继母在她面前从来不提妹妹一个字，而奇怪地是，她在继母面前也从来不任性。因此，继母的冷峻使她从来不知妹妹在何处。
听了杨红霞的话，冷晓薇明白了杨红霞的意思。奇怪地是，她并没有什么表示，仅仅是说道：“杨姐，慢慢来，有机会我也帮你打听一下。”
冷晓薇的冷静浇灭了杨红霞心头的火焰，她只好张罗上菜。两个美女吃了一顿“优雅”的早餐，冷晓薇用湿巾擦着纤细的手指说：“杨姐，谢谢你！我们今天务必得到运动员村报到，我也得赶时间，今天只能和你聊到这儿了。那天要是有时间，我会给你打电话的，让我也做把东请一下姐姐。”
“好的，小妹，我在J市要呆一段时间，要经常联系哟！”杨红霞说。
短短的时间，二人就是姐妹相称，而且是那么自然。两个人心中有了一种难舍难分的感觉，她们牵着手，互相走到门后，才不得已的分手再见。
晓薇刚刚转过身去，杨红霞好像想起了什么，赶紧叫道：“晓薇！”
原来，杨红霞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资生堂”化妆品想送给了晓薇算做见面礼。两个人聊的投机差点忘了，她急忙叫住冷晓薇，从她的手袋里拿出了这套礼品。这让初涉世事的冷晓薇非常感动，她一再推托说：“杨姐，这怎么行？我不能要。”
杨红霞将那盒子化妆品强行塞进她的旅行包，然后说：“有什么不行？姐姐送妹妹一盒化妆品算做心意。联赛打完了，姐姐还要和妹妹去D市玩两天呢！”
“真的！欢迎、欢迎。”冷晓薇高兴地和杨红霞扬手再见。
送走了冷晓薇，杨红霞的脸上没了笑容。她掂了掂手中份量异常的两个礼品盒，她知道这是两颗炸弹。左右看了看，大街上人流穿梭，车辆往来，没有任何人注意她。她扬手堵住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按照她的要求将车开向一个接近市郊的广场。
到了这个广场，杨红霞付款下车。这个广场是机场通向市里的必经之路，它的左近有一个高层建筑，杨红霞早就按照组织的命令在这里买了一个单元。
这单元经过了简单的装修，放置了应有的家具，随时可以住进任何人。
像这样的住宅，杨红霞还有一幢，那一幢在鼓楼附近。钢骨水泥群中，一幢闲置的住宅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那紧闭的防盗铁门，谁也不知道门的后面有什么人？有什么故事？当然，也没有什么人去刻意地了解铁门后面的人和故事。
到了J市，杨红霞才感到组织想的周到。当初买楼时，杨红霞觉得贵不可言，可现在不但楼价飞涨，而且，它的安全性、可靠性，让杨红霞更加佩服继母的非凡才华。
走进宽敞的门厅，杨红霞按下了电梯的按纽，她的单元在十一楼。出得电梯门，走廊里空无一人，她掏出钥匙打开她的单元。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住宅，很宽大，足有一百平米。
杨红霞换上拖鞋，走进客厅。她刚来J市的时候，曾经找了两个家政公司的女工给她打扫房间，整个单元里已经一尘不染。她走近窗子，那玻璃和透明的空气一样，也许一不小心她就会走出去，融化在蓝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