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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想你一次,天空飘落一粒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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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蝴蝶飞过沧海 (1)

书籍名:《每想你一次,天空飘落一粒沙》    作者:夏风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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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菲的歌声真是动听,这正是三毛要对荷西说的,也是我要对三毛说的。

  等不到天亮,美梦就醒来了,蝴蝶却已经飞过了沧海。

  1991年1月4日,一生到处流浪、追求爱情的三毛,在台北荣民总医院自杀身亡。短短四十八年的人生,活得轰烈,走得寂然。

  “死的人去了,是安息了,是永恒了,生着的人,不应该悲痛,要有坦然的心胸去接受人生的现象……人生的长短和价值,都是一样,一旦进入死亡,那就是永远地活下去,没有什么好悲痛的。”

  三毛在南美洲旅行的时候,发现那里的人们崇拜一种神,名叫“自杀神”。她曾说,对自杀神她是很感兴趣的。

  自杀,仿佛命中注定般,她要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人生。这世上,很多人希求以自杀的方式得到解脱,你以为他们走得痛苦,其实不知道他们是快乐的,安然的。并非他们厌倦这个人世,而是他们觉得,换一种方式或许会得到另一番人生。在他们看来,死,是永恒的。

  三毛就像一只蝴蝶,一生流浪飞过万水千山,却没有一次真正地飞越沧海。荷西走了之后,她离开故地,回到台湾。再后来,她开始了一个人真正孤寂的旅行。

  你如果说失去了荷西的三毛犹如行尸走肉,是悲观厌世的,那就错了。她将这份失去挚爱之人的悲痛埋藏在心里,很多人都知道她伤悲,却感染不到这份伤悲。因为荷西是她一个人的,父母也好、公婆也好,再多的朋友、再多的亲人,他们都不能介入。那就让她怀着一个人的悲伤,仍然快乐地、自由地去流浪。

  相信我,我跟你一样死去活来过,不只是你,是我,也是所有的人,多多少少都经历过这样的人生。虽然我们和别人际遇不同,感受各异,成长的过程也不一样,而每一个人爱的能力和生命力也不能完全相同地衡量,可是我们都过下来了,不只是你我,而是大家,所有的人类。

  我们经历了过去,却不知道将来,因为不知,生命益发显得神奇而美丽。

  不要问我将来的事情吧!请你,Echo,将一切交付给自然。

  生活,是一种缓缓如夏日流水般地前进,我们不要焦急我们三十岁的时候,不应该去急五十岁的事情,我们生的时候,不必去期望死的来临,这一切,总会来的。

  我要你静心学习那份等待时机成熟的情绪,也要你一定保有这份等待之外的努力和坚持。Echo,我们不放弃任何事情,包括记忆。你知道,我从来不望你埋葬过去,事实上过去没有必要,也没有可能从生命里割舍,我们的今天,包括一个眼神在内,都不是过去重重叠叠的生命造成的影子吗?

  说到这儿,你对我笑了,笑得那么沉稳,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或许你什么也没有想,你只是从一场筋疲力尽的休息中醒来,于是,你笑了,看上去有些暧昧的那种笑。

  如果你相信,你的生命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如果你愿意真正地从头再来过,诚诚恳恳地再活一次,那么,请你告诉我,你已从过去里释放出来。

  ——《说给自己听》

  一个经历过多少次大风大浪、生离死别的人,已经将生与死这样的命题看得很透彻,也很淡薄。诚然,她热爱生命,若非热爱,她不会再一次启程,再一次重回故地,直面生活的种种残缺。残缺也是一种美,一种因缺失而更加坚韧的美。你看飞蛾扑火,便是如此,一生一次最壮烈的燃烧,燃烧了自己,也燃烧了对生命的热爱。

  我总是喜欢微小却具有惊人爆发力的事物,譬如火柴,譬如飞蛾,再譬如蜉蝣。我喜欢它们,生命那么短,一生仅有的一次壮丽却是濒临死亡的时候,那是它们最美的时候。

  “我相信,燃烧一个人的灵魂的,正是对生命的爱,那是至死方休。”

  荷西离去的次年,三毛从台湾回到西班牙,过着一个人的孀居生活。一年之后,她开始了为期一年的中南美之行。万水千山走遍,由北至南,由东向西,她将整颗心搁置在颠沛的流浪之中,只有如此,她才觉得心是安宁的,是跳动的。

  原先,我一直觉得像三毛这样的人,只适合流浪,不适合婚姻,婚姻会束缚她的征途。所幸,她嫁的人是荷西,一个如海洋般温暖宽广的人。我又一度羡慕她,为她的婚姻叫好。荷西成就了三毛,而三毛,还原了真实的流浪。

  很多人都认为,自从荷西去了之后,三毛的文字再也找不到最初的那份自在与快乐,始终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忧伤和孤寂。她在墨西哥,在洪都拉斯,在巴拿马。她去了我向往已久的埃及,看到了金字塔。我看到她的一张照片,一个人坐在金字塔下,举着相机,神情专注。

  她说,她相信世上有神明的。她生长在基督徒家庭,由于长年累月的流浪,到过很多国家,在沙漠、海洋,她看到过许多神迹,如飞碟,并且经历过巫蛊。所以,她相信这个世界是有着不被探知的禁区的,尽管看不见,但要始终保持敬畏。

  世上无论那一种宗教都不允许人自杀,只有在墨西哥发现了这么一个书上都不提起的小神。我倒觉得这种宗教给了人类最大的尊重和意志自由,居然还创出一个如此的神,是非常有趣而别具意义的。

  墨西哥大神每一个石刻的脸,看痴了都像魔鬼。

  这么说实在很对不起诸神,可是它们给人的感应是邪气而又强大的。没有祥和永恒的安宁及盼望。它们是惩罚人的灵,而不是慈祥的神。说实在,看了心中并不太舒服,对于它们只有惧怕。

  是否当时的人类在这片土地上挣扎得太艰苦,才产生了如此粗暴面孔的神祗和神话呢!

  ——《街头巷尾》

  墨西哥有许多神,日神、月神、风神、雨神……万物有灵,这或许是因着对大自然产生敬畏继而生出的信仰。其中,三毛最爱的神是“玉米神”与“自杀神”。玉米也有神,这听来真是有趣,三毛说,玉米是我爱吃的食物之一,对于“玉米神”,我自然是喜爱的。而“自杀神”呢,她对此产生了困惑,“自杀神”究竟是给人特许去自杀,还是接纳自杀的人,亦或是叫人去自杀?为此,三毛特地再去了一次博物馆,看到传说中的“自杀神”,他居然是吊在一棵树上,以自缢的形式出现在人前。

  现在回过头去想,三毛的死,以自缢的方式结束生命,不可谓没有起源。也许她受到了“自杀神”的指引,是他来带走她,告诉她,原来还有这样一种方式去终结自己的生命。

  “等到有一天,人去了,去的仍是来的样子,空空如也。这只是样子而已。事实上,死去的人,在世上总也留下了一些东西,有形的,无形的,充斥着这本来已是拥挤的空间。”

  人是非常贪得无厌的生物,这是她说的。在解决了饥饿之后,要求进步,有了进步之后,又要物质的享受,继而是精神的提升……追求幸福、快乐、和谐、富有、健康,甚而永生。人是如此贪婪,对于三毛而言,她这一生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不曾奢望的也都一一实现,最终,无论是生还是死,其实都是一种已然理想的状态。人不必再去强求什么,离开,无论是以何种方式,空间的还是时间的,都是一种对自我的成全。

  人类往往少年老成,青年迷茫,中年喜欢将别人的成就与自己相比较,因而觉得受挫,好不容易活到老年仍是一个没有成长的笨孩子。我们一直粗糙地活着,而人的一生,便也这样过去了。

  我们一生复杂,一生追求,总觉得幸福的遥不可企及。不知那朵花啊,那粒小小的沙子,便在你的窗台上。你那么无事忙,当然看不见了。

  对于复杂的生活,人们怨天怨地,却不肯简化。心为形役也是自然,哪一种形又使人的心被役得更自由呢?

  ——《简单》

  因为心存怜悯,因为意近阑珊,我不求深刻,只求简单。

  我们人啊,少一点算计,多一份诚心,事情往往会事半功倍。我多么希望家庭和睦,兄友弟恭。我又多么希望,不论我跻身怎样陌生拥挤的人潮,周围皆是亲切友善的面容,只要我一个微笑或者一声招呼,他们就能够伸出温暖的手,让我怎样一个人都不会觉得孤独。

  可是,身处如今的社会,一切简单都变得艰难。假如三毛写作,是为了给孤独的人于流浪的念想,那么我写作,又是为了什么?

  我不只一次地思考这个问题,我们人来到这个世界是为的什么,我们的追求、我们的使命是为的什么?而今,当我走上写作这条路,我知道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要让自己的所思与所想带给更多人心灵的安宁与温暖,让他们觉得深夜阅读不再是一件孤独的事,我通过纸张、纸张上的文字,在与你做最深的交流。而我希望,无论是现实中的三毛,还是笔下的那个三毛,都能够给你一点人生的启发,关于爱与生命的启发。

  “单独旅行的人,除了游山玩水之外,可能最需要的尚是一份安静。”

  一年之后,三毛旅行归国,她的游记《万水千山走遍》出版。荷西走了之后,三毛的精神状态不算稳定,她患有轻微的精神疾病,一度丧失记忆,精神错乱。这一切在她而言,都是无足轻重的。生或者死,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外人为此惋惜或者痛惜,她却觉得那是她一个人活着的方式,她在与天国的荷西谈天说地。

  “我们曾经约好,她带我一起流浪,一起旅行的,但最后她却步了,理由是我太敏感,很容易读出她的心事。通常我与人第一次见面,都会记得对方的穿着打扮,但是三毛那天穿了什么我却完全记不得,只记得她是一个敏感而心思细腻的人,她专注地听我倾吐,也谈论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她的声音像少女般的稚嫩,听她讲话、听她的故事让我入迷,她是个多情而浪漫的女人,我完全被她的气韵所吸引住了。”

  这是林青霞在自传体作品《窗里窗外》中一段回忆三毛的话。1989年,三毛完成了人生的第一部也是最后一部电影剧本《滚滚红尘》,成就了林青霞的金马影后。就是在这一年,阔别家乡多年的三毛,第一次回内地探亲、旅行。

  起初不经意的你,

  和少年不经事的我,

  红尘中的情缘,

  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

  想是人世间的错,

  或前世流传的因果,

  终生的所有,

  也不惜换取刹那阴阳的交流。

  来易来去难去, 

  数十载的人世游,

  分易分聚难聚,

  爱与恨的千古愁。

  本应属于你的心,

  它依然护紧我胸口,

  为只为,

  那尘世转变的面孔后的翻云覆雨手。

  来易来去难去,

  数十载的人世游,

  分易分聚难聚,

  爱与恨的千古愁。

  于是不愿走的你, 

  要告别已不见的我,

  至今世间仍有隐约的耳语,

  跟随我俩的传说。

  滚滚红尘里有隐约的耳语,

  跟随我俩的传说。

  至今我的耳畔仍然回荡着这首《滚滚红尘》:“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事的我,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

  这是我最爱的电影之一,有最喜欢的演员与最喜欢的编剧。那个动荡年代的分分合合,那个乱世围城的生生死死,还有倾城之恋。我至今记得,开场林青霞扮演的沈韶华念道:“玉兰又名白玉兰,又叫望春花,因为她的花洁白如玉,清香似兰,故称玉兰。”

  “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伤。禅心已失人间爱,又何曾梦觉。”

  《滚滚红尘》倾注了三毛一生的才华与心血,这部电影剧本是她在病床上完成的。她说:“我之选择了以另一种文字形式来创作,主要动力仍出自对电影一生一世的挚爱。”

  正如她所言,人的第一部作品,往往不经意地流露出自身灵魂的告白。然而,这部可以说是倾注她全部精力与希望的作品,没有带给她多么高的荣誉,金马奖颁奖礼上看到了最佳女主角林青霞,却没有看到最佳编剧三毛。三毛,与电影奖项失之交臂了。

  中国这片海棠叶子,实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