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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脆弱:从不确定性中获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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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源性损伤的首要原则:经验主义

书籍名:《反脆弱:从不确定性中获益》    作者: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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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源性损伤的首要原则是:我们不需要有证据证明受到伤害,才能宣称某种药物或者不自然的肯定法疗是危险的。回想一下我先前对“火鸡”问题的评论,危害在于未来,而不是狭义界定的过去。换句话说,我们需要经验主义,而非天真的经验主义。

我们已经看过了有关吸烟的论点。现在考虑一下吃人造脂肪,也就是反式脂肪的冒险历程。人类不知怎么学会了制造脂肪产品,在这个伟大的科学主义时代,他们确信他们可以做得比大自然更好。不是与大自然一样好,而是更好。化学家认为,他们能生产一种脂肪替代品,从各个方面来看都要优于猪油或黄油。首先,它更方便:人工合成的产品,如人造黄油,放在冰箱里很长时间仍能保持柔软,所以你无须边听收音机边等待它融化,你可以把它从冰箱取出后立即涂在面包上。其次,它是经济的,因为合成脂肪是从蔬菜中提取的。再次,也是最糟糕的是,反式脂肪被认为是更有益健康的。它得到了非常广泛的使用,出于某种原因,在一直食用动物性脂肪几亿年之后,人们突然开始变得怕吃脂肪了(特别是一些所谓的“饱和脂肪”),这主要源于对一些伪劣统计数据的诠释。而今天,反式脂肪被广泛禁用,因为它危及生命,是造成心脏疾病和心血管疾病的元凶之一。

再举一个例子说明这种致命的、骗人的(使人脆弱的)理性主义,让我们来看看沙利度胺的故事。这种药物本来是用于减轻孕吐,结果却造成了畸形儿。另一种被称为己烯雌酚的药物则能不知不觉地损伤胎儿,导致女婴成年后容易患上妇科癌症。

这两个错误已经非常明显,因为在这两种情况下,益处似乎是显而易见且直接的,虽然这种益处很小,而伤害则会滞后多年才得以显现,至少得3/4个世代才会出现。那么,下一个要讨论的问题就是举证责任,因为你很容易想象,那些捍卫这些治疗方式的人会立即提出异议:“塔勒布先生,你的陈述有何证据呢?”

现在我们可以看清其中的模式了:从成本效益的角度来看,医源性损伤通常源于一种危险的情况,即其中的益处很小,但益处可见——而成本非常大,但却是滞后和隐性的。当然,潜在成本远远超过了累积收益。


医源性损伤的第二原则:非线性反应


医源性损伤的第二原则是:它是非线性的。我们不应该让基本上健康的人去冒险;但是,对于那些被认为处于危险之中的人,则应该冒更多的风险。

为什么我们需要集中精力治疗更严重的疾病,而非无关紧要的小病?让我们看看这个显示非线性(凸性效应)的例子。如果你患有轻度高血压,也就是血压稍微高于“正常血压”,则你从某种药物中受益的概率接近5.6%(18人中只有一人能从治疗中受益)。但是,当血压被认为属于“很高”或“严重”的范围内时,服药的受益概率分别为26%和72%(即从治疗中获益的人分别占1/4和2/3)。因此,治疗的益处相对症状呈现凸性(根据病症的严重性,服药的益处会不成比例地上升,即加速上升)。但想想,医源性损伤对哪类病症都应该是恒定的!在你病得很重的情况下,服药的益处比医源性损伤要大;而在症状轻微时,其益处则相对很小。这意味着,我们需要重点关注重病症的情况,而忽略——我说的是真的忽略——病情并不严重的情况。

这里的论点是基于有条件生存概率的结构,这与我们在证明对瓷杯的损害为什么必须是非线性的结构相类似。想想看,即使面对少数的条件变化,大自然也必须通过无数次自然选择和自由探索才能为我们找到生路。在当下我们可以获得的12万种药物中,我很难通过正向描述法确定一种能使健康人士的身体状况“更健康”的药品(如果有人告诉我有这样一种药,我会怀疑它存在尚未发现的副作用)。每过一段时间,我们就会推出一种提高机体性能的药物,比如类固醇,但最后发现这只不过是金融界人士早就知道的事情:在“成熟”市场上没有免费的午餐,看似免费午餐的背后必定隐藏着风险。当你认为你已经找到了免费的午餐,比如说,类固醇或反式脂肪这种看似没有明显缺点且有益健康的食品时,那么很有可能它们在什么地方已经挖了一个陷阱。其实,在我做交易员的时候,我们就把这种交易叫作“愚蠢的交易”。

我们始终找不到能让我们在健康的状况下无条件地增强体质(或无条件变强壮)的药品,原因很简单,可以从统计数据来看:大自然本应该可以找到这种神奇的药丸。但是,鉴于某种疾病是罕见的,而且人病得越重,大自然越不可能自己找到解决方案。所以说,偏离正常值3个单位的情况会比正常情况罕见300多倍;偏离正常值5个单位的情况则比正常情况罕见100万倍以上!

医学界还没有为医源性损伤的非线性收益建模,或许他们口头上这么做了,但我至今未在任何一篇正式的论文中见过,因而这也未被纳入进行概率调整时所用的决策方法(在下一节中我们将看到,极少有人使用凸性偏见)。甚至医学界对风险进行的似乎也是线性推导,导致低估和高估伤害的程度——一篇关于辐射效应的论文写道:“目前,使用中的标准模型应用的是线性度量,将高剂量辐射致癌的论断推广到低剂量电离辐射的情况。”此外,制药公司迫于财务压力必须寻找疾病并满足安全分析师的要求。他们一直千方百计地在健康和更健康的人中寻找疾病,游说监管机构对病症重新分类,并调整了销售技巧,怂恿医生过度开药。所以现在,如果你的血压处于“正常范围”的上端,你就不再是“血压正常”,而是“高血压前期”了,即使你还未出现任何症状。如果重新分类能带来更健康的生活方式,让我们通过强韧的否定法变得更为健康,那么重新分类也无可厚非——但是他们这样做的背后目的,通常是为了增加用药。

我并不是对药品的功能和肩负的使命持消极态度,实际上,我只是反对这种商业模式:即使从自身的利益考虑,它们也应该关注重症疾病,而不是对病症进行重新分类或唆使医生开药。事实上,医药企业对医生起的是干预作用。

让我们换一种方法来看,受到医源性损伤的是病人,而非治疗本身。如果病人濒死,那么所有投机性治疗方法都是值得鼓励的,什么都可以尝试。反过来,如果病人几近健康,那么大自然才是真正的医生。

医疗中的詹森不等式

炼金石说明了风险的波动性比风险的平均值更重要——两者的区别就是“凸性偏见”。如果你对某种事物具有反脆弱性(即有凸性),那么最好它是随机分布的,而不是定期供应的。

我发现很少有医学论文将凸性效应应用于医疗问题,尽管在生物学里,非线性反应无处不在。(我已经很宽容了,其实,我发现只有一篇论文在一处明确应用了詹森不等式——多亏了我的朋友埃里克·布里斯——这也是唯一正确应用该不等式的论文,所以,医学研究人员在听到我对结果非线性的阐释后,回应“我们都知道……”的都只是庸医而已)。

值得注意的是,凸性效应在选择权、创新、任何具有凸性的事物上,都以完全相同的方式运作。让我们将其应用到……我们的肺部。

以下内容具有技术性,不感兴趣的读者可以跳过。

患有各种肺部疾病,包括患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的人,都曾被迫戴上呼吸器。因为人们相信,最好保持恒定的压力和换气量——稳定性似乎总是不会出错的。但是,患者的反应却与压力呈现非线性关系(起初显示凸性效应,压力超过一定值后则呈现凹性效应),在这种规律性下反而痛苦不堪。此外,患有严重肺部疾病的患者不能长时间承受高压——但同时,他们又需要很大的换气量。布鲁斯特和他的同事想出了一种不定时分配高压、其他时间里则保持低压的方法,这使他们能够在平均压力不变的情况下给患者提供更多的换气量,从而降低了患者的死亡率。这样做的一个额外好处是,偶然的压力增强有助于打开萎缩的肺泡。其实,我们的心肺功能在健康时就是这样工作的:空气流量始终是变化的,夹杂有“噪声”,从来都不是稳定的。人类对肺部压力有反脆弱性。而这直接源于肺部的非线性反应,正如我们所见,在一定剂量范围内,一切具有凸性的事物都有反脆弱性。布鲁斯特的论文通过了实证验证,但其实在这个案例上,连实证都是不必要的:你不需要实证数据来证明,一加一等于二,或者概率相加等于100%。

营养分析师们似乎并未探讨过随机摄入卡路里和稳定摄取营养之间的区别,这个问题我们放到下一章内容中再进行讨论。

做“实证研究”却不使用凸性偏见等非线性效应模型,就好像不直接使用牛顿的方程式,而对每一个从树上掉下来的苹果进行分类,并将这一行为称为“实证研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