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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你比他更可怜

书籍名:《死间恶犬》    作者:斑衣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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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斯年说自己彻夜在事务所加班,来得仓促,听到江瀛受伤的消息就匆忙赶来,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江瀛道:“没关系,白老师能来看我,我很高兴。”
  白斯年在床边一张椅子上坐下,把江瀛细细看了片刻,问:“怎么会受伤?”
  江瀛笑道:“我也不清楚,或许是平日里得罪的仇人太多,想对我放暗枪的人也很多。”
  叶初阳和白斯年不熟悉,在白斯年和江瀛寒暄时就默默站在一旁,继而收拾桌上已经凉掉的早餐。
  法西娅悄悄走到他身边,低声道:“表哥,展星羽也来了。”
  叶初阳:“在哪?”
  法西娅:“在外面,没进来。”
  叶初阳犹豫一会儿,放下餐盒静悄悄的离开了病房。
  他以为展星羽在门外,但是纵眼整条楼道也不见展星羽,他就朝楼道尽头的楼梯找过去,果然在楼梯间拐角处找到了展星羽。
  展星羽坐在台阶上抽烟,听到身后来人了,就往墙边挪,给来人让出下楼梯的位置。
  叶初阳下了两层台阶,在他旁边坐下,道:“是来看江瀛的吗?”
  展星羽转头看他一眼,目光昏沉,脸色很疲惫。
  他没有说话,叶初阳又道:“江瀛已经没事了。”
  展星羽低着眼睛,一下下的捏正在燃烧的烟头,烟灰簌簌的往下掉:“是江紫烟干的?”
  叶初阳闻不惯烟味,就把手挡住鼻子,道:“这次很惊险,江瀛差点没命。”
  展星羽冷了似的微微打了个寒颤,然后把烟头扔下,用鞋尖踩灭。
  几蓬白烟逐渐涨大飘散,呛得人流泪的空气干净了不少,叶初阳用手在面前扇了几下,道:“你不是要走了吗?”
  展星羽默了好一阵子,才道:“后天的机票。”
  叶初阳:“去度假?”
  展星羽怪异的笑了一声:“逃跑。”
  叶初阳听不懂,也不细问:“江瀛知道吗?”
  展星羽道:“不知道,我没告诉他。”
  叶初阳担心伤到展星羽的自尊心,谨慎的问:“需要我转告江瀛吗?”
  展星羽却很平静:“我不想让他知道,他也不会在乎。”
  叶初阳想替江瀛解释,解释江瀛其实在乎他,但是说出的话就像刚才飘散的雾,轻飘飘的没有重量,转瞬即散,没有意义。
  展星羽又说:“我也从老宅里搬出来了。”
  叶初阳为他高兴,但是他没有立场为他高兴,就什么都没说。
  展星羽道:“江瀛都走了,我留下也没有意义。而且我辞职了,从此以后江家和我没有关系。”
  叶初阳:“能断干净吗?”
  展星羽苦笑道:“当然能断干净,我本来就是外人,因为我妈被江瀛害死了,我才被江家收养。他们本来就把我当做一个包袱,一直在找机会扔掉,我自己走,倒是省事很多。”
  叶初阳:“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展星羽:“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先从这个疯子窝逃走再说。”
  他说出逃走这两个字时,眼神里透出决绝和悲伤。
  叶初阳忽然萌生一种预感,似乎这一次是他和展星羽最后一次见面,展星羽去了就不再回来。
  他忍不住问:“那你还回来吗?”
  展星羽瞬间陷入迷茫和绝望当中,道:“这里没有人在乎我,也没有人在乎我回不回来。就算我此时此刻消失了,也没有人会找我。”
  叶初阳对他油然而生很单纯的怜爱,此时展星羽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无可依靠的二十五岁的孩子,他说:“如果你消失了,我会担心你,江瀛也会。”
  展星羽似乎被这句话触动了,他低下头,微微弯起唇角:“江瀛说你温柔善良,我现在有点信了。”
  叶初阳道:“你有我的电话,我不知道你会去哪里,但是我希望你安定下来以后给我一个消息。”
  展星羽垂着头,静默不语。
  叶初阳轻轻把他手搭在他肩上,微笑道:“谢谢你为江瀛做的一切,江瀛会永远记得你,我也会。”
  展星羽双手捂住脸,悠长地叹出一口气,微微哽咽着说:“你是江瀛的变数,我不知道你是好的变数,还是坏的。”
  叶初阳笑道:“我希望是好的。”
  展星羽:“如果是坏的呢?”
  叶初阳笑得明朗又温柔:“凡事到了最后,一定会好的。”
  展星羽抱着自己的膝盖,转过头看着叶初阳,半边脸藏在臂弯里,姿势很孩子气:“那我呢?我也会变好吗?”
  叶初阳在他身上看到了江瀛的影子,他和江瀛一样,都是迷茫又孤独的人,但是他比江瀛更悲伤更绝望。
  他用双手圈住展星羽的肩膀,像一位兄长一样轻轻拥抱展星羽,道:“会的,我保证。”
  展星羽感觉到眼眶里湿热,于是连忙把脸埋在臂弯里。
  叶初阳像安慰一个孩子似的一下下轻拍他的肩膀,直到他的身体不再颤抖。
  展星羽忽然站起来,神情迷蒙的站立片刻,随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他开车离开医院,把车开到一所高级住宅区,轻车熟路的乘电梯直上21楼。2021号房装着密码锁,他按下烂熟于心的密码,进了房门。
  房子很大,客厅一排朝东的落地窗外可眺金融街,他站在窗后往繁华的街道眺望片刻,然后拿出手机拨出一通电话:“我在你家,你什么时候回来?知道了,我等你。”
  他挂断电话,扯掉西装领带走进卧室,筋疲力竭的把自己面朝下摔在床上,闭上眼睛睡了过去。他这一觉睡得很沉,还很难得的做了梦,梦里一会儿是江瀛,一会儿是白斯年,甚至许久不曾想起的冷菁华也来凑热闹,搅和的他不得好睡,在梦里都在忐忑不安,身上冒出的冷汗把衣服都浸透了。
  他是被冻醒的,衬衣上冷汗未干,凉丝丝冷敷敷的贴着皮肤,像在冷水里泡着,可他又觉得身上火烫,一把火只在五脏燃烧,烧得他心肝肺都快焦熟了,皮肤却冰冷着,被冰火夹击的十分难受。
  他身上虚软没有力气,只勉强扯起被子盖在身上,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等他再一次醒来,已经是傍晚,房间里没有开灯,光线昏黄。他睁开眼睛,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条刚从热水里绞出来的毛巾。
  白斯年用毛巾帮他擦脸,见他睁眼,就皱着眉说:“你发烧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展星羽迷迷蒙蒙地看着他的脸,想触摸他的手,但是却摸到了毛巾,毛巾很烫,像是刚从滚烫的水里捞出来,他突然又不想触碰到白斯年,就把白斯年的手推开,道:“没必要。”顿了顿,他补上一句,“告诉你又怎么样?难道你会扔下自己的事,回来陪我?”
  白斯年没有做声,又把毛巾放进装着滚烫的水的盆里洗了几下,那水非常烫,他的手被烫的通红,但是他却面不改色。
  展星羽知道他不会,但是仍然心存侥幸,希望白斯年说会,哪怕是骗他。但是白斯年默允了他的话,白斯年的确不会特意为了他赶回来,哪怕只是推掉一场会议。
  展星羽笑了起来,从被子里伸出脚踹他:“老混蛋,我在生病,难道你就不能骗骗我,说点好听的?”
  白斯年抓住他的脚踝,把他的腿塞回被子里,道:“你不需要我骗你,你会把自己哄得很好。”
  展星羽非常讨厌生病,因为生病的人很脆弱,很容易多愁善感,此时他就是如此,他看着白斯年像泥膏石像一样冷峻无温的脸,竟有种想哭的冲动:“我需要你骗我。”
  白斯年看他一眼,那目光轻描淡写,像是掠过一处死物:“我不想骗你。”
  展星羽不想再对上他无情的目光,就把被子拉高蒙着头,在里面骂:“老混蛋,老妖怪,老毒物,老不死的。”
  白斯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淡淡的微笑着,把水盆挪到一旁,又端来一杯热水,往掌心里倒了两片药,道:“把药吃了。”
  展星羽摊开四肢躺在床上,闷在被子里死气沉沉道:“我不吃药,我想死,你别管我了,让我死吧。”
  白斯年温柔地拽他的被子:“别闹,快点吃药,否则跟我去医院。”
  展星羽用自己所剩不多的力气死死揪住被子:“我不闹啊,我怎么敢跟你闹,我说想死是真的想死啊。”说着说着,他把被子往下一摔,怒吼,“我说我不吃药!我想死!你他妈听不到吗!”
  他喊的过于用力,喊劈了嗓子,翻身趴在床边面朝地板干咳,咳完开始干呕,很剧烈的呕吐,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全都呕出来。
  在他干咳呕吐的时候,白斯年只是冷冷地看着,想起了自己在十几年前养的一只猫;那是一只很乖巧的折耳猫,每天只是吃吃睡睡,很讨人喜欢。他很喜欢那只猫,但是最终还是弃养了,把猫送到了救助站,因为那只猫在某一个晚上跳上茶几,撞倒了茶几上一只水晶酒杯,那是他很爱惜的一只酒杯,却被猫撞倒,摔碎在地上——但是他并不生气,也正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容忍了猫的错误,无法对它生气,所以他决定弃养。
  因为他认为自己应该更珍爱那只精美的酒杯,而不是一只愚蠢的折耳猫,折耳猫会一点点毁掉他的原则,踏进他的底线,挑战他的容忍度。如果他不尽快把它处理掉,只能一步步的妥协。
  此时此刻他看着展星羽,就像在看着那只撞倒了酒杯的折耳猫。
  展星羽干呕了一会儿,用茶杯里的水漱了漱口,筋疲力竭的翻身躺平了,又试图拽起被子把自己遮住。
  白斯年却把药片含进嘴里,又含了一口水,弯下腰托起展星羽的后脑勺,把嘴里的药片和水送进展星羽的嘴里。
  展星羽在挣扎,但是力气虚弱,挣扎不开,只能把药连水一块吞了,呛得他又咳了几下。
  白斯年给他喂过药,起身收拾床头柜上的水杯和药瓶,道:“一个小时后如果不退烧,我送你去医院。”
  说完,他想离开卧室,但是西装下摆被人揪住了。
  展星羽捏着他的衣角,看着他说:“我们做吧,我想做。”
  白斯年皱起眉,表情很冷厉。
  展星羽自嘲一笑:“还是说你不想睡一个病鬼。”
  白斯年掰开他的手继续往外走,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展星羽边咳边笑又边说话:“我很难受,如果你丢下我走出这间卧室,我会难受死的。”
  白斯年没有回头,兀自拉开了房门,道:“你不是会为江瀛伤心死?怎么会为我难受死。”
  展星羽笑道:“我是两个人,一个为江瀛伤心死,一个为你难受死,总之都是不得好死。”他的目光变得柔软又悲伤,“陪陪我吧,求你了,就这一次。”
  他从未在白斯年面前示弱服软,此时他压上自己已经不在乎的自尊祈求挽留白斯年,赌白斯年这个披着人皮的野兽对他存着一丁点怜悯——他似乎赌赢了,因为白斯年又把门关上,脱掉西装外套掀开被子躺在了他身边,还把他搂在怀里。
  他很喜欢紧密夯实的拥抱,但是白斯年不喜欢,所以白斯年很少抱他,通常都是激情过后各自睡在大床一边,像是中间淌了一条河。此时他躺在白斯年怀中,恍恍惚惚之间感到惋惜……他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和白斯年拥抱,如果他提出要求,白斯年未必会拒绝,但是他错过了那么多次机会,只剩下今天这最后一次。
  他把手伸到白斯年下身,想解开他的皮带,但是手上没多少力气,皮带扣刚解开,就不得不停下歇了几口气,然后继续解。
  白斯年却把他的手甩开,沉冷的嗓音中稍显恼怒:“别得寸进尺。”
  展星羽懵了懵,道:“那,那你真的要做吗?我现在没有力气,什么姿势都做不来。”
  白斯年把手背盖住眼皮,心烦气躁的叹了口气:“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躺一会儿。”
  以往的经验告诉展星羽,他应该就此停止对白斯年的试探,但是他此时心里憋着一股怨怒,所以他不会让白斯年好过:“那你会和那些人躺在同一张床上抱在一起睡觉吗?”
  他听到白斯年又叹了声气,道:“你今天很反常。”
  展星羽笑道:“你知道我很反常,但是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反常。你只会在我反常的时候离我远远的,等我恢复正常再来找我。”
  白斯年越来越烦躁,猛地掀开被子下了床,整理着衣襟说:“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可以在这里睡一觉。”
  展星羽躺在床上看着他:“你去找别人?”
  白斯年不再回答,走出卧室哐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展星羽翻身朝着落地窗侧躺着,看到窗外的天色暗了,高楼的灯光亮了起来,他目光昏昏的看着,感觉自己像躺在夜空里,被那些微冷的寒星包裹着。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又响了一声,有人走了进来,站在他身后。
  “你今天怎么了?”
  白斯年问。
  听到他的声音,展星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从夜空中一点点坠落,直至落在一张温暖的大床上。
  他没说话,白斯年又问:“江瀛受伤了,所以你在怪我?”
  展星羽咳了两声,道:“我为了江瀛找过你很多次麻烦,但是现在我没有。”
  白斯年摘掉捏了捏眉心,叹气道:“那你这是为什么?”
  展星羽拖着浓重的鼻音说:“问你一个问题,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白斯年:“你问。”
  展星羽:“那些事,你要做到什么时候?”
  白斯年默了默,道:“我在收尾。”
  展星羽冷冷一笑:“收尾……好恐怖的答案。”
  白斯年在床边坐下,道:“最多一个月,我会把所有事都整理清楚。”
  展星羽道:“你当然能做到,因为你一直躲在幕后利用别人帮你做事,你杀了很多人,但是你手上没有沾一滴血。就像江瀛,他一直在被你利用。”
  白斯年微怒:“你在故意惹我生气吗?”
  展星羽:“你一直在利用所有你能利用的人,把他们变成你手里的刀,帮你除掉所有你想除掉的人。你留在身边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对你有利用价值的人,一种是可以和你成为伙伴的人。但是我对你没用,也无法和你成为伙伴,那你把我留在身边干什么?”
  白斯年:“你是说我强迫你留在我身边?”
  展星羽本想质问他,却被他质问住,并且无言以对,终于认识到自己惨烈非常:“你没有强迫我,是我自愿的。”
  他裹着被子坐起来,道:“求你件事。”
  白斯年等他后文。
  展星羽转过脸看着他,目露祈求:“放过江瀛吧,他很可怜。”
  白斯年摇头失笑:“你比他更可怜。”
  说完,他走了。
  白斯年走了,这次是真的走了,展星羽很清楚他不会再回来。
  展星羽裹着被子在空荡荡的没有开灯的卧室里独自静坐了一会儿,然后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明天中午两点,南兴路蓝鲸鱼咖啡馆见面。
  他把短信发出去就扔下手机摔回床上,收件人是叶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