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肉包子（他什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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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才过来？”贺彦着急的看向微笑淡然的楚斐，他靠近到楚斐的耳边低声，“还有十分钟就开始了。”
白色的礼服将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衬托得更加脆弱，楚斐朝着周围靠近的人点了点头，接着回答贺彦：“出了点意外，不过没事了。”
就这一小会，他还是能撑得住的。
骨头冷的像是被一节一节的掰开后放到零下几十度的冰川中，楚斐强撑楚微笑，他放在身侧的手指正微微颤抖着，可站得笔直从外观来看，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妥。
深吸一口气压抑住那从骨子里冒出来的冷意，楚斐避开贺彦伸过来的手，弯起的眼眸犹如挂在天边可望不可即的月亮，他的语气清淡：“准备开始吧？”
他有点害怕，要是继续拖下去，他会倒在这个充满幸福的现场给所有人带来无法磨灭的阴影。
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楚斐这么着急，可贺彦向来就把他放在第一位，因此连想都没有想就直接答应下来：“好。”
早就安排好的演奏家坐在钢琴旁边，手落琴响，弹过千万遍而导致肌肉都有了记忆，伴随着轻快愉悦的钢琴，在幕后准备好的交响团也开始了指挥。
一时间，原本用来聚会的场合变成了严肃的、令人羡慕的婚礼。
坐在前排的鹤远打量着站在最远的楚斐，他仔仔细细地盯着那张白到没有丝毫血色的脸，手指不自觉的抓紧一点，扭头和一脸不安的阎王对视：“他……”
他的话还没说完，阎王就开口打断了：“最好快一点。”
他能很清晰的感受到祭坛那边逐渐增大的异能，阎王抿着嘴唇，他盯着楚斐，不敢分心一秒。
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鹤远就要站起来去和前面的主持人谈一下，可他的腿只是动了一下，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回来的厉钦抓住了他的手，凌厉的线条因为嘴角噙着的微笑而显得柔和不少，厉钦垂着眼：“最好不要去吧。”
“楚斐不希望的。”
这是一场婚礼……也是一场他留存给世人最后的温柔。
哪怕撑着那一口气，也要给贺彦留下一份美好的回忆与活下去的信念，厉钦吐出一口气，他看向台上化为毛头小子满脸都写着兴奋与期待的贺彦，眼底的情绪愈发复杂。
眼皮耷拉到底下，厉钦用力睁开眼，他看着一步一步往前走的楚斐，心态免不得有点崩。
其实就在半个小时前，他特意想要去休息室找楚斐谈一下的。
结果却看到了他或许这一辈子都不想再一次看见的场景。
异能界的天花板，武力值高到吓人，就差毁灭世界的楚斐居然也有那么弱小的那一刻，他甚至都能清清楚楚的看见从楚斐额头上滑下来的冷汗，以及那用力抓紧来抑制自己哀嚎的手，每一幕都像是ppt定格在他的面前，让他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听着他的话鹤远不由自主的微微侧过头，他用奇妙的眼神看着这个其实没有多少交流的人，沉默了三四秒忽然开口：“你看见了什么吗？”
他因为没有重生这种buff的加成，所以对于周围的人的情绪尤为关注，特别是这种一看就是喜欢自心里藏事的人。有时候楚斐也说得挺对的，他就是一个怪胎，一个以研究人类为爱好的怪胎。
“你也看见了？”厉钦不可思议地回问。
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鹤远抓了抓自己的鼻尖，接着点点头：“嗯。”
“那你就不应该去阻止楚斐，毕竟他为了这一场婚礼已经付出太多了。”
就在两人对话的时候，楚斐已经走到他们的身边，他仰起头看着站在台阶之上，眼里带着星星的贺彦，喉结稍稍滚动了几下，接着温柔的笑起来，一直都以冷酷的表情示人的楚斐忽然露出这么温柔的一面，不少人都震惊了。
修长的手指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儿异物，楚斐微微垂下眸，他郑重其事地踏上第一个台阶，心中默念：“愿贺彦幸福安康。”
“愿他们能好好活着。”
“希望一切都能恢复原状。”
“我所愿，我所念，都可实现。”
第五步，楚斐抬起头，他的脚在半空中停顿了几秒，到底还是踩到了上面，他笑着握住贺彦的手，对方的手一如既往的温暖，这仿佛给他带来了几分生机，就连脸上都有了几分血色。
正襟危坐的阎王眯起眼，他打量着两人交握的人，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按照正常来说，流失到这种阶段，异能者本人的体温已经低到可以直接当冰柜了，为什么贺彦没能发现？特别是已经有肢体接触的情况下，就显得更加让人无法理解了。
似乎察觉到阎王视线中的不解，楚斐沉默的眨眨眼，他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幽幽的、只有阎王能看见的异能正将楚斐整个人包裹着，为他伪造出一副正常的样子，使人在触摸、拥抱的时候不会觉得有任何的不对劲。
笑容僵硬，阎王深吸一口气抑制住冲上去的念头，他随着众人一起鼓掌，可眼底却是千年寒冰，哪怕用熔岩泼上去。都不会有一丝融化的迹象。
站在最上面的主持人正用各种好词砸到两位新人身上，楚斐也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对于这些祝福充耳不闻。
等到交换戒指的时候，他才伸出自己的手，他看着单膝下跪满脸兴奋得贺彦，一瞬间几乎想要逃离，但他知道不行。
苍白的唇角微微往上勾了一点点，楚斐的身体轻颤着，他控制住越来越冰的身体，一层又一层的异能将他整个人包裹的都快看不出人形了。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星光灿烂的双眼就像是不容他有一丝一毫逃避的照明灯，明晃晃的射到他的眼里，他那荒芜寂寥的心中，楚斐咬紧后槽牙，他抿着嘴唇幽深的像是一口古井的眼眸终于在不断涌入的生机下有了些许波动，但依然不大只不过是掀起了那么一点点的涟漪。
身体冷的像是整个人都被浸泡在了冰水之中，楚斐连脊梁都在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寒冷而蜷缩，脑海中叫嚣着要逃离，要逃离这种濒死的感觉，空气中的氧气似乎越来越少了，流通到肺部的空气正无情的化作一颗又一颗的冰晶，棱棱角角扎着那柔软的器官、炽热的血管，每一处皮肉都被冻得开裂，就连血都渐渐开始凝固。
楚斐却嫣然一笑，比太阳还要闪耀：“好。”
精心打磨的戒指被贺彦虔诚地一点一点推到无名指之上，修长泛着健康光泽的手指正覆盖在苍白的手背上，贺彦的眼眶微酸，他低下头，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凑近到楚斐的手边，向来被誉为上帝精心雕刻的嘴唇在那双白到吓人的手背上轻轻一吻。
“你是我这辈子，绝对不会欺骗的人。”
无论是什么，都绝不会隐瞒与欺骗。
楚斐沉默了许久，他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并且认真的看着那被亲的位置。那是一块露出青色血管的皮肤，一块并没有能被异能完全包裹的肌肤。
几乎是在一秒内楚斐就知道了，贺彦怕是早就看透了他的伪装了，眼眶忍不住湿润几秒，楚斐眨眨眼强忍回去自己的泪水，他努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手，认真地替人带好那一个说是能成为一辈子的爱侣的戒指。
当贺彦站起来靠近他的那一刻，楚斐还是忍不住了，他转移开自己的视线，声音轻得下一秒就能消失在空气中：“对不起。”
不仅仅是为了这一场婚礼自己的心不在焉道歉，更是为了不能回复贺彦的心意而道歉。
贺彦扭头看着楚斐，眼里的爱意几乎就要满着溢出来了，他灿烂的笑起来，手紧紧地牵着楚斐的手，哪怕现在碰到的是正常的体温，他也知道楚斐现在估计很不舒服，甚至很难受：“不要说对不起，一切都是我愿意的。”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办法替楚斐承担这一份痛苦，只能让人独自在那黑暗中徘徊，始终找不到出口。
“我……”楚斐刚想要说什么，前面的主持人就打断了他们之间小声的交流。
主持人的语调轻快，他看着面前的天作之合，好词好句像是不要钱一样往外冒：“线牵住过往的你们，月老为你们写下传说。种下美丽的情种，如今绽放出花朵。记得对你说，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那么，请问新人您是否愿意不论贫穷或富有，疾病或健康，将爱护他直到永远？”
“我愿意。”贺彦一丝犹豫都没有，他的眼里带着的是楚斐可望不可即的星光。
而楚斐却沉默了一会儿，他注意到周围的人已经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赶紧回过神，正要说出我愿意三个字，世界忽然一黑。
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听见杂乱的脚步声，以及贺彦那带着哭腔的声音，楚斐费力的想要睁开眼，想要摸摸贺彦的手，告诉他不要怕，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再动一分一毫。
白色的礼服这一刻更像是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