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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金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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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老实一点。”

书籍名:《拜金主义》    作者:隔岸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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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决出来时没料到晚上会这么冷。他拖着行李箱愤愤地从家里离开,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袖,吹了一路冷风,打了半路喷嚏。
  他现在大四,一边在单位实习一边准备毕业论文。因为实习单位离家更近一些,所以大三结束之后他便从学校宿舍搬回了家里。如今和言琤闹翻了,便又从家里搬了出来,住进了高中时代的同学江熠然的出租屋里。
  江熠然家境贫寒,他是家里的大儿子,高中毕业之后就在父母的逼迫下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早早地步入了社会开始工作,肩扛着赚钱养一大家子的压力。也因此,他在吃住上面都非常的省,租的房子也十分老旧偏僻,离言决家所在的高档小区足有十几站路那么远。
  等言决终于坐地铁回到了出租屋,天已经彻底黑了。他还没吃完饭,饿得不行,但即便在地铁站里被无数家小吃店诱惑,他还是忍住没有去买,因为他要留着肚子,多吃一点江熠然做的晚饭。
  老房子楼道里的声控灯没几个是好的,楼梯又陡又硌脚,言决打开电筒,把手机咬在嘴里打亮,双手提着硕大的行李箱,小心翼翼地上了四楼。脱了皮的墙壁隔音效果很差,言决站在防盗门外,甚至能隐约听见厨房里炒菜的声音。他一时忘了手机还咬在嘴里,忍不住想低笑,结果差点把手机给砸地上,幸好最后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有惊无险。
  言决抬起手捶了两下门,朝里面喊道:“江熠然!我回来了——”
  炒菜声暂时停了,没过多久,面前的防盗门就打开了。和言决差不多年纪的清秀青年围着一条洗得泛白的围裙,朝他一笑:“正好,菜都炒好啦。”
  言决正要说什么,结果鼻尖忽然泛起了一阵痒意。他赶紧用胳膊挡住鼻子,才把喷嚏打出来。
  江熠然望着他叹息一声:“才出门两个小时你就感冒了啊,太金贵了吧大少爷。你不是回家拿衣服去了吗,怎么不多添两件。”
  “在路上开行李箱穿衣服多傻啊。”言决揉了揉鼻尖,把箱子提进屋里去,“吃饭吃饭,饿死了都。”
  虽然嘴上找着借口,但其实他只是想借感冒的事让江熠然多关心他一点。
  江熠然去把饭菜盛出来,跟言决一起吃。
  “你……是不是碰到你爸和荆棠了啊?”江熠然见言决情绪不是很高的样子,试探着问道。
  “是啊。”言决冷笑一声,“他们俩一起从外面回来的,荆棠脖子上还有吻痕。要不是真的是凑巧碰上的,我还以为他俩是故意要恶心我。”
  江熠然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再问什么了,便默不作声地吃饭。
  言决也不说话了,一边大口大口地扒着饭,一边回想他生日宴那时的事。
  那天是星期四,从实习单位回家后已经很晚了,因此言决没有喊同学和朋友来家里,只打算和父亲、还有暂时借住在他们家里的荆棠一起简单地庆祝一下。
  那天荆棠得意洋洋地跟他说:“我高中的时候就会喝酒了,哪像你,都被你爸管傻了,所以现在酒量才这么差!”言决有点被这句话激到了,于是回家之前,他和荆棠就一起去跑去烟酒专柜把白酒黄酒啤酒全买了一遍,说今晚要大战三百回合看谁更能喝。
  当晚三个人都醉了。言决本身酒量就不太行,没喝多少就睡死过去,不省人事了。后来言琤和荆棠如何,他也不太清楚。
  第二天早上,言琤叫醒了言决,喊他去实习单位上班。他环顾四周,不见荆棠的踪影,便奇怪地问父亲荆棠去哪了。言琤回答说:“荆棠受寒发烧了,在房间里休息。”
  言决发现父亲的表情不太好,但没太在意,以为父亲只是因为宿醉身体不舒服。他说:“那我去看看荆棠再走吧。”
  “他还在睡。”言琤没让言决去,“时间有点晚了,你赶紧吃早饭,我顺便捎你过去。”
  当时的言决,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父亲和朋友之间发生了什么,也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在几天之后,得知言琤和荆棠结婚了的消息。
  后来言决在暴怒之下去逼问荆棠,才知道,原来生日当晚他睡死过去之后,荆棠就和他父亲上了床。
  说这些话的时候,荆棠站在大学操场边那棵高大的老树下,背靠着粗糙的树干,低着头,声音有点沙哑。
  “是我对不起你,言决。”他说,“这不是意外……是我故意的。”
  直到那时,言决才终于意识到,荆棠是故意激他、好让他去买酒的。
  这不是言决想听的答案。
  他宁愿这一切都只是一次意外,可却偏偏不是。
  黑暗之中,睡梦中的荆棠忽然整个身体一抖。
  他睁开眼,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抬手擦去额角的闷汗。刚刚他做梦了,梦见言决在树下逼问他的场景。
  那时他一直低着头,一眼都没敢看言决,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说当晚他是怎么趁着言琤醉酒跟言琤上床的,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言决很生气,当场给了他一拳,打得他嘴角发青,口腔壁破了,往外冒着血,嘴里全是铁锈味。
  然后言决就走了,那个高挑的背影越走越远,渐渐地模糊起来,最终消失在操场的出口。荆棠想追,但双腿却灌了铅似的沉,一步也迈不开。深深的焦虑和躁郁萦绕在心头,最终令他拼命地挣脱了这梦境,撑开眼皮。
  荆棠迷迷糊糊中伸手往旁边摸,摸到了言琤的腰,心里稍稍安稳了些。他有点害怕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又成了一个人,不过还好,言琤还在。
  他忍不住在言琤的腰上又摸了一下。男人的腰腹是硬邦邦的,即便隔着衣服,他也能摸到形状分明的腹肌。
  应该是有在锻炼吧。荆棠想,怪不得言叔叔都四十多了还这么能招惹人。
  晚上给言叔叔发短信的人是谁呢?会是他也认识的人吗?
  荆棠被噩梦折磨得没了睡意,于是便开始胡思乱想,而且手上动作也没停下,还搁在言琤的腰上不停地摸。
  第一次摸是确认人在不在身边,第二次摸是因为开心,第三次和后面的无数次摸纯粹就是因为,言琤的腹肌真的很好摸。
  “……你在干嘛。”
  摸着摸着,言琤醒了,一把摁住在自己腰上胡作非为的手。
  荆棠乖乖地让他捏着手,说:“我在摸你的腹肌。”这回答太实诚了,反而让言琤有点噎住。
  “想摸就自己练,以后天天摸自己的。”言琤松开荆棠,推着他的肩膀把人翻了个个儿,让他背对着自己,沉声道,“睡觉的时候老实一点。”
  荆棠不太配合,立刻又翻了回来,精准地滚进言琤的怀里,鼻尖撞在对方的胸膛上:“我睡不着,你陪我聊天吧?”声音带点鼻音,撒娇似的。
  言琤直接道:“明天就给你请私教。”
  荆棠马上就不出声了,委屈巴巴地瘪了下嘴。他不是不爱运动,只是不想被私教折磨。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荆棠靠在言琤的怀里,睁着一双眼睛,无神地望着房间里某个黑黢黢的角落,尝试着放空自己的大脑,别再去想那些让他焦虑的事情。
  良久的沉默后,言琤忽然垂下头,在荆棠的眉心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小棠,睡吧。”他说。
  第二天,荆棠醒来的时候,言琤已经不在了。
  大概是已经去公司了。荆棠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想,这些天他为了父母的葬礼奔波时言琤一直陪在他身边,想必把公司的事情往后推了不少,接下来,言琤应该会很忙吧。
  荆棠坐在床边,打开手机,这才发现早上言琤往他卡里打了一万块钱,让卡里的余额看起来不至于那么窘迫了。
  从前他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喜欢收藏各种昂贵的限量球鞋,每个月光是给游戏氪金都要花上大几千,各方面的开销算下来一个月花出去的钱得有小几万了。现在手头能用的钱一下子缩减了几倍,他必须要省着点了。而且万一哪天不小心把言琤彻底惹毛了被扔出家门,他就真的死定了。他毕业后去工作,工资顶多也只能养活自己,极有可能会因为还不上剩下的三百万债款而被工人们沉尸栎江。
  荆棠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恨不得立刻就冲到言琤公司去把自己黏在他身上。
  又开始乱想了。
  荆棠甩了甩脑袋,就着温水吞下一片安神药。简单地吃过早饭后,他便只身一人去了殡仪馆。
  今天是荆越和凌莲火化的日子,荆棠想守着他们直到最后一刻,再将骨灰下葬。墓地已经买好了,就在栎城的墨眉山墓区。
  荆棠在殡仪馆等到火化结束,然后便抱着两只骨灰盒去了墨眉山。落葬的时候,荆棠木然地望着墓碑刻着的父母的名字,心想,如果自己有个兄弟姐妹什么的就好了。
  至少在父母去世的时候,还能有一个亲人跟他彼此支撑。
  落葬完毕,荆棠又一个人在墓碑前坐了一会儿,静静地看了一阵天边的流云。
  过了片刻,荆棠的论文导师忽然打了电话过来,询问他的近况。
  导致荆棠父母去世的那桩踩踏事件闹得挺大,上过新闻,即便荆棠没有主动开口说,院里的老师也基本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因此,虽然最近荆棠的论文进度一拖再拖,导师也没有过分催促他,生怕把荆棠逼急了让他想不开。
  “我爸妈的事已经处理完了。”荆棠在电话里对导师说,“麻烦您再等我几天,我一定在五月中旬前把定稿交给您。”
  导师道:“好,你尽快。五月底就要答辩了。”
  烦心事又多了一件。荆棠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步子还没迈开,就又来了一通电话,是言琤打来的。
  荆棠小声咕哝着:“真是奇了怪了……”言琤这会儿不是应该在上班吗,能有什么事找他啊。
  按下接听键后,就听言琤在电话那头问道:“小棠,你回家了吗?”
  “还没,在墓地。怎么了?”
  “下午临时多个会,需要的东西在家里。”言琤道,“秘书有事,也走不开。”
  “几点的会啊?”
  “四点。”
  荆棠看了眼时间,说:“那应该来得及,我帮你拿吧。”
  然后他便赶回了家,在言琤告诉他的地方找到了开会要用的U盘,带着它前往言琤的公司。
  言琤做的是医疗器械的生意,公司在栎城的高新区内,荆棠虽然和言琤认识很久了,但还是头一来回他的公司。
  “你好,我找你们言总。”荆棠站在前台,“给他送开会用的东西。”
  前台接待问:“请问您是?”
  “呃……”荆棠噎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变得微妙了起来。
  说起来,他该怎么介绍他自己呢……直接说他是言琤的妻子,吗?不对,为什么他会下意识用“妻子”这个词,他们都是男人,就算他说自己是言琤的老公也完全没问题啊!
  荆棠觉得这个想法非常赞,并且打算付诸行动。毕竟在床上他都让言琤占了那么多次便宜了,他在口头上占点便宜开心一下总不过分吧!
  “咳。”荆棠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地说,“我叫荆棠,是言琤的……”
  “您就是言总朋友的儿子荆棠是吧。”前台接待笑着说,“言总交代过了,让您直接上他办公室找他。”
  被打断的荆棠闷闷地“哦”了一声,在心里叨咕起言琤来。
  好歹他也是言琤的法定配偶,怎么这么没尊严!
  荆棠失去了装言琤老公的机会,有点不开心了,但还记得有正事要干,便暂且大度地不予计较了。他上了楼,找到言琤在电话里告诉他的那间办公室。
  901室……总裁办公室。
  荆棠的视线落在印着烫金字体的门牌上,暗想:好想坐进去装逼!
  小学的时候,他经常会指使来学校接他的人带他去爸妈的公司,偷偷溜进他们办公室里坐着,然后等他们回来时就吓他们一跳。
  想到这里,荆棠心里又有些难受了。只是很快,他就被从办公室内隐隐传出来的对话声吸引了注意力。这时他才意识到,原来言琤办公室的门没有关紧,露出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琤哥,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昨天晚上也是,你说你抽不出空,但我问过你公司的人了,都说你最近在休假。”
  “你到底什么意思?”
  给我听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荆棠瞬间精神起来,探头探脑地悄悄从那条缝隙往里看。办公室里一共就两个人——坐在办公桌前的言琤,和站在他面前正在质问他的一个陌生男人。
  荆棠想起昨晚言琤收到的那条信息和他们之间的对话,意味深长地摸了摸下巴。
  这个男的是不是就是言琤说的那个炮`友啊?
  不过不管是不是,荆棠都打算躲在门口暗戳戳地听。
  作者有话说:
  离家出走的言决:我在生气,但没有完全生。只是想顺便找个借口住进心动对象的家里。
  被摸腹肌的言叔:不太明白一些年轻人。
  办公室门口暗中观察的小棠:好家伙,有瓜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