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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尽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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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笼中之鸟

书籍名:《灯火尽阑珊》    作者:江东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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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时雨被关在药铺里许久。
  起初他的活动范围只有一间昏暗的库房,后来沈停云发现他是真的不会武以后,便允许他走出仓库,可以在小院里的活动,但必须在自己的监视范围内。
  齐时雨捉摸不清沈停云的意思。这人说了是要自己去南疆帮朱明教解决难题,却迟迟不动身,只把自己扔在药铺的后院里,每日无间断地盯着,防贼一样。
  齐时雨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这样注视过了,身侧有人的时候,让他无端想起从前小侍卫在时,总是安安静静地站在自己身后的不远,警惕地查看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却并不扰人,更不会让自己感到不适。
  但站在自己身边的陌生人的确令人或多或少还有些不自在,齐时雨花了些时间才做到将对方彻底无视,只管自己每天喝酒晒太阳,眯在院中打盹。有人提供不花银子的住处,他应该自得其乐。
  约莫半月,沈停云终于盼到了南疆来的消息。
  来人是教中祭司,名叫宿心。宿心一进后院就笑嘻嘻地喊了沈停云一声夫人,朝他说道:“教主回来了,让我和夫人一起把人带回南疆。”
  宿心身居高位,却是个没心没肺的姑娘,常年游离在教内的派系斗争之外,她亲自过来告知自己,沈停云心中的疑云也打消了大半。
  “知道了,那我们今晚就动身回去。”沈停云道。他已经半月没有得到关于季明归的任何消息,说不担心是假的,他也想知道季明归急着前往京都到底是因为何事。
  宿心嘿嘿一笑,露出白净的虎牙:“夫人这么急,定是想教主了。但现在已经黄昏,咱们要是这时候进山,晚上恐怕就得宿在崇岭了。”
  沈停云倒是不怕,他功夫好,护得住手无寸铁的齐君郎。而宿心自小在山岭中长大,对崇岭的地况比同行的两个人还要熟悉。
  宿心便没继续阻拦沈停云,三人即刻启程上了山。
  齐时雨走在宿心跟沈停云中间,手里拎了个酒坛子,刚进山就被沈停云给收了。
  “山里危险,君郎还是别喝了。”撇开醉酒上山的安全考虑,沈停云也不喜欢齐时雨喝酒的样子,觉得心烦。
  齐时雨受制于人,只能摊摊手,跟目送着沈停云扔了还剩半坛的好酒。
  三个人的话都不多,也不算相熟,一路上没讲几句,因而显得旅途有些过于漫长和枯燥。
  夜色渐深,直到彻底没办法看清前路,纵然沈停云归心似箭,也不得不点燃了篝火,准备在树下原地休整。
  沈停云睡着前在齐时雨手腕上绑了绳索,生怕好容易到手的人趁着夜色跑了。
  齐时雨心里笑他多疑,但凡是谨慎一些总是好的。自己从前也谨慎,但谨慎过了头,便会无比相信千思万虑后得到的答案,反倒更加容易犯错。
  齐时雨并不想跑,深更半夜,又是出了中原,人生地不熟的,跑也跑不去哪里。
  他靠着树看了会儿星星。据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他想,这漫天的星辰里,总有一个是我思念的人。远方的星辰闪了闪,齐时雨也回应着露出来笑容。
  夜起山岚,把目及之处都沾染上了水色,星光也被遮挡了七七八八。齐时雨收回了目光,把腰间瓷瓶紧了紧,怕水汽弄湿了里面的土。
  恍惚间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
  山里的花香原是再寻常不过,可现在已过三秋,连桂子都已经凋谢,又哪来的花香?
  他瞬间睡意全无。
  他已经被沈停云暗算过一次,因此格外警惕。齐时雨伸手,想要推一推身边睡着的沈停云。可是手尚未碰到对方衣衫,一股眩晕便席卷了他。
  果然有哪里不对劲……
  齐时雨拼命抬起头,见到白日里看起来胸无城府的宿心,正朝他勾着嘴角。
  宿心伸手盖住了他的眼睛,轻柔曼妙的声音回荡在齐时雨的耳际。
  “公子先好好休息吧,明日怕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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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停云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跟齐君郎关在一起。
  郑阁主站在陨铁牢笼之外,负手而立。
  对方尚未开口,沈停云却一下子就弄清了来龙去脉。
  季明归根本没有回来!
  郑阁主就是季明归一直找寻无果的那股势力,表面天真无邪的宿心则是他精心埋下的一枚暗棋。他让宿心将自己和齐君郎骗来,囚禁于此。
  季明归此刻并不在南疆,若郑阁主有意作乱,必然能得到消息,沈停云倒不是非常担心对方的安危。
  他更在意桑梓去了哪里。
  桑梓是季明归的心腹,在教内虽时间不长,却有极大的权利与威望。她不可能纵容郑阁主的行动。虽然她精于易容,武艺却只能勉强自保,若是面对郑阁主的绞杀,很难逃得过去。
  如今自己被关,不见桑梓身影,沈停云不得不往最坏的结果考虑。
  “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齐君郎吧?”郑阁主依旧是儒雅的模样,与沈停云离开前并无二致。这人藏得太好,在教内一直是与世无争的模样,以至于季明归几乎没有怀疑过对方。
  沈停云觉得郑阁主这样表里不一的人,自己从前应当是遇见过,思及此处,他眼前忽然闪过一道残影,那人一身碧色立在那里,像把夏日万顷荷叶中最艳丽的一片披在了身上,沈停云看不清对方相貌,但心里知道那一定是位相当俊秀的公子,甚至称得上绝色。
  这时齐时雨开了口,回道:“阁下好眼力。但我却猜不出阁下的身份。”
  “但你一定猜得出我的目的。”
  齐时雨笑道:“半路把人截过来,无非是两个目的。要么自己也有所求,要么就是阻止这人去帮自己的对手。而我猜,阁下兴许两者兼有。”
  郑阁主大笑:“齐君郎果然名不虚传。”
  “但你兴许要失望了,我只帮有缘人。”齐时雨淡淡地说,“我既跟夫人有缘,便不能再帮阁下。”
  他从前做事不择手段,永远不会跟利益过不去,如今磋磨数年,拙劣地学着小侍卫当年为人处世时的赤子之心,虽一时半刻改不掉骨子里的凉薄,却也渐渐悟了君子重义的道理。
  郑阁主摇了摇头,说:“既然齐君郎是个君子,那我便成全君子。只是你决计不能落在季明归手里,既然我愿意成全你,也请你成全我。”
  “只有死人才彻底不会给人添麻烦,请君郎做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