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小透明能有什么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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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哲依然没有放弃，可他能明显感觉到棠遥在节目上对自己保持的那种分寸感。
事已至此，他也没办法再骗自己了。这怎么都变不成男欢女爱的青梅竹马像极了学术研究中难易突破的瓶颈。棠遥就像是一颗远在天边的星，他看得见，却抓不住。
但和杨哲说开以后，棠遥却觉得节目录制起来轻松自在多了。
接下来的几次见面，两个人一起去了以前就读的小学、初中和高中，活脱脱把一个恋爱相亲的综艺玩成了追忆往昔岁月的青春记录片。
本来节目组也没有打包票保证男女嘉宾一定会牵手成功，所以棠遥和杨哲怎么相处，摄影老师就怎么拍，一切倒也显得水到渠成。
五月中旬，热度持续不减的《玲珑诀》终于迎来了全网大结局，而就在这场热闹的武侠盛宴中，恋爱综艺《为你心动》也在蜜桃APP悄悄上线了。
这个综艺其实不是S级别的项目，卡在暑假以前上不过就是给平台内部的几个王牌综艺节目做个铺垫和过度，所以上线以后关注度不算特别高。
只是巧的是综艺上线的当天棠遥就接到了张正扬的电话，让她来沪市准备参加剧组最后一次的线下告别演唱会。
S市距离沪市很近，棠遥带着凌欢在第二天挑了个早班高铁，前后不过一个半小时就赶到了举办演唱会的歌舞大剧院。
这个大剧院位于沪市城北，去年才刚落成启用，崭新豪华的万人场馆一度让棠遥格外痴迷。
去年戏剧节的时候，她曾跟着几个专业的老师来这儿感受过环绕舞台的独特魅力，继而也萌发了想把《愿你如星》搬上这个舞台的大胆想法。
《玲珑诀》的告别演唱会定在第二天晚上七点半，棠遥是全组演职人员里到得最早的，早到把刚从飞机场赶过来的统筹组长也给吓了一跳。
“棠……棠老师，你怎么来这么早？”统筹组长有点烦。
她在这个圈子混得久了见惯了各种人精，像棠遥这样冲在最前面凡事想争第一的小糊咖的心思她自认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这会儿化妆间、备采间还有酒店房间都没准备好，棠遥这么大个人要往哪儿放？
但棠遥提前来的私心还真不是为了这次告别演唱会，所以看到统筹组长的时候她也很尴尬。
“我今天正好在沪市办事，所以直接过来了，你不用管我，我要去……”
棠遥话还没说完，剧场左边就传来一声高喊。
“棠遥你怎么回事，磨磨蹭蹭还不过来！”
那声音听着有点耳熟，可剧场没开灯，统筹组长循声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一轮高大的身影，背着光，双手叉腰，看上去凶得要命。
棠遥听到吼声也是浑身一抖，然后对统筹组长笑了笑就跑开了。
“干什么呢，一早就说要来给我试新音响的，人到了也不来和我打招呼。”设备房前，刘哥冷哼着直瞪棠遥。
棠遥吐了吐舌头赶紧卖乖，“刘哥，我刚到，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少卖乖啊！”被唤刘哥的男人憋着笑，直接把手里的话筒丢了过去，“行了，去台上吼两嗓子吧。”
“唱什么？”棠遥稳稳接住话筒，心里的歌瘾已经犯了。
“你上次唱的老狼的哪首歌。”刘哥摸了摸下巴有些想不起来。
“恋恋风尘吗？”棠遥转过身冲着刘哥摆摆手，然后快跑了两步跳上了舞台。
偌大的内场只留了一束待调试的追光灯，棠遥拿着话筒直接坐在了舞台中央，任由追光灯如月华顷洒一般打在她的身上。
放眼望去，漆黑的场馆内仿佛空无一人，无边的幽深令人浮想连连。
音乐渐起，吉他悠扬质朴的旋律隔着空气飘散开来。
棠遥举起话筒缓缓开口，声音竟是意外的低沉好听，仿佛一张染了岁月风华的唱片，娓娓呢理整家独费付βγ
喃着曲中挚爱。
相信爱的年纪
没能唱给你的歌曲
让我一生中常常追忆
啦啦啦啦……
棠遥和刘哥的缘分其实可以追溯到十年前。
那时，棠遥是刚出道的小歌手，刘哥是沪飘多年还在录影棚里打杂的愣头青。她的第一张专辑也是刘哥熬出头第一次做录音师的处女作。
棠遥对音乐的态度和专注让刘哥记忆犹新。
十首歌，有五首是棠遥自己作的词，二十岁刚出头的小姑娘，有着很强的文字把控力，那管可高可低亦清亦温的嗓音让已经对声音有些麻木的刘哥眼前一亮。
只可惜，十年前的唱片业已经有了萎靡之态，日韩之流夹杂了欧域的电音摇滚席卷着国内市场，棠遥的专辑偏国风古韵，推出以后反响不佳，好像只卖出了几千张。
两人再见面，是在电视剧《孟小冬》的后期制作会上。
棠遥在剧里有一首独唱的插曲，刘哥作为业内鼎鼎有名的金牌音乐总监，被请来负责统筹《孟小冬》全剧的配乐制作。
而这次更巧，《玲珑诀》的制片人也重金找了刘哥来做演唱会的舞台监制。
十年未见，再听棠遥开口，刘哥依然喜欢她那管可高可低亦清亦温的嗓音，这才有了今天棠遥提早过来帮刘哥试新设备的这一茬。
十年过去了，唱片业依然不那么景气，可是遇着能入耳的声音，刘哥还是会有私心想要多听一听。
台上，棠遥已经唱了四、五首歌，从校园民谣到粤语旧曲，棠遥拿着话筒就盘腿坐在地上，四周黯然无光，只有她头顶那一束追光灯耀眼夺目。
刘哥踱步至台前，听着熟悉又悦耳的歌声，下意识拿起手机给棠遥录了一段30秒的视频，然后上传到了微博——
这管声音是真好听，也有辨识度。可有谁还记得十年前唱《素夜如梦》的小姑娘呢？
刘哥是做幕后的，微博粉丝寥寥无几，会拍视频发帖也是有感而起。
本来呢，这帖子多半很快会沉在微博各种五花八门的热搜中，但问题是一分钟以后，刘哥的这条帖子被陆旭亲手转发了。
这转发不单单是快转，而是配了文字描述的转发——
这管声音我也一直记得，如果能有第二张专辑，我一定买//@大刘哥：这管声音是真好听，也有辨识度。可有谁还记得十年前唱《素夜如梦》的小姑娘呢？
短短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几分钟以后，这条帖子立刻以火箭一般的速度上了热搜榜。
沉寂如海：唱歌的是棠遥？声音挺好听啊！
你入风我入梦：《素夜如梦》的MV在企鹅音乐上还能看到，你们快去围观，看看这个MV的男主角是谁！
小鹿姐姐一号：？？？？？？
眼睛会说话：我的天，棠遥那个MV的男主角竟然是陆旭！
与此同时，本来不被大众关注的《为你心动》节目也因为棠遥和陆旭曾合作过MV的这波余浪而迅速爬上了热搜。
司南如如：棠遥带着青梅竹马上了恋爱综艺？
小鹿姐姐九十九：路遥知马力们来看一看，你们蒸煮亲自下场拆CP了！
陆陆棠棠：？？蒸煮要解绑么？
星辰大海的我：这是公费谈恋爱么，这个医生哥哥看棠遥的眼神就不太一样啊，满满都是爱。
……
热搜引发的余波一浪高过一浪，当粉丝按图索骥打开记忆闸门的时候，那些被人遗忘的过往瞬间就以另外一种崭新的姿态暴露在了大众的面前。
原来，棠遥和陆旭不仅合作过电视剧，陆旭当年刚出道的时候还在棠遥的首张专辑里担任过三支MV的男主角！
棠遥唱完歌下台以后刘哥就来“负荆请罪”了。
“丫头抱歉了，我没想到这条被陆旭给转了，想撤已经来不及了。”刘哥一脸严肃，蹙在一起的两道眉毛像是打了结一样几乎分不开。
他算是半个娱乐圈的人，平时发的微博只有在专业圈子里才会激起一点水花，所以他压根没想到发个棠遥的视频竟会引发这么猛的蝴蝶效应。
短短几十分钟，网上发酵的舆论排山倒海一样，路人和粉丝纷纷下场舞着这场舆论盛宴，将身处漩涡中心的几个人全部扒了个遍。
陆旭、棠遥、杨哲，还包括刘哥自己，当大众的好奇心被勾起，所有人都无一幸免。
评论也是五花八门的，有好奇有审判，有谩骂有看戏，刘哥自认活了小半辈子还没见过这种口水阵仗，当下对棠遥就多了一丝愧疚。
但棠遥是真的许久不碰这种社交软件了，见刘哥递到眼前的手机她头皮就一阵发麻，根本没心思细看，只和刘哥摆手道，“没事儿，这种八卦一会儿就会被压下去了。”
“可是……”刘哥是翻了好几分钟的微博了，越看越心有余悸。
偏棠遥过了歌瘾只觉得又饿又渴，拉着一旁因为早起而犯困的凌欢安慰刘哥道，“没事的，我这么个小透明还能有什么热度啊，你就安心吧，我先去吃点东西，然后给你带咖啡回来。”
歌舞大剧院的对街就是一个大型的综合商场，棠遥出来的时候查了点评网，商场的负一层全是小吃店。
时至正午饭点，她突然就很想吃泡泡馄饨和生煎包，便带着凌欢二话不说直接乘扶手电梯下了楼。
这个商场的三层以上就是写字楼，满满当当的格子间里坐的全是上班族，一到饭点负一楼就挤满了人。
棠遥退圈这些年做惯了素人，眼下重新当回艺人也没多久，根本没有避嫌和低调的自觉性。
人来人往的生煎铺子里，她就这样堂而皇之素面朝天地拿着手机排队取餐，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和一盘生煎包走回了座位边。
但棠遥真的低估了自己那张素颜亦艳的脸。
她是真好看的，饱满的双颊透着活力朝气，吊起的眼尾又凸显了她特有的妩媚韵味，即便不化妆，那张脸上也同时糅杂了可爱风和女人味，再加上那一头齐腰的黑直长发，只这样站在人群中，都显得特别扎眼。
“那个好像是棠遥？”
“谁，哪里哪里？”
“天啊，真的啊，真是她！”
一个接一个小小的惊呼声响起，生煎铺子四周的人潮开始下意识的向棠遥站的位置涌动。
棠遥刚放下手中的托盘，还没来得及察觉是怎么回事，人就被撞在了桌子上。
“真是棠遥啊，你真的没有微博吗？你上热搜了你知道吗？”
“棠遥你真的和陆旭在谈恋爱啊？”
“哎呦真人好像也没那么好看啊，是不是搞错了，一个大明星还在这儿吃生煎包？”
喧闹声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多，好奇的惊呼夹杂着手机快门的“咔嚓”声一下子将棠遥团团围住。
凌欢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可她当时坐在棠遥的对面，中间横着一张桌子，她本能地想绕过去把棠遥拉开，却被围观看热闹的人堵着挤都挤不进去。
点心铺子布局简单，桌子椅子都是塑料经不得晃。
周围看热闹的人只顾怼着棠遥猛拍，人挤人，重量一翻倍，桌子直接被移了位，那两碗汤汁满满的泡泡馄饨跟着桌子一晃，全部翻落桌面，直接倒在了棠遥的两条腿上。
五月的沪市暑气渐重，棠遥今天就穿了条棉麻的薄裤，滚烫的汤水覆在薄薄的棉麻料子上，灼热感立刻刺痛了棠遥的皮肤。
凌欢眼睁睁看着棠遥被烫，大叫了一声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冲了过去，一把将棠遥护在身后，红着眼像护食的小兽一样对着看热闹的人群叫道，“你们再这样我要报警了！”
商场的保安很快也赶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地挥散了四周的人群，开口提出带棠遥去休息室检查伤势。
滚着油花的汤水还在棠遥的裤腿上散发着热气，烫伤的皮肤越来越疼，棠遥很想跟上保安的步伐，可短短几十米却走得她大汗淋漓。
“凌欢，不行，得去医院！”扶着墙，棠遥直喘气，开口说了被两碗馄饨烫伤后的第一句话。
支离破碎的声音听得凌欢鼻尖发酸，当即抖着手就开始打电话,“喂，蔡姐，棠遥姐被烫伤了……”
医院消毒水刺鼻的味道让棠遥有些晕眩。
外科急诊室里，她坐在病床上，污渍斑斑的两条裤管已经被医生全部剪开，一双均匀纤细的长腿就这样曝露在空气中，从脚踝到大腿根部，几乎一览无遗。
那凝脂白皙般的肌肤上烙着两大片红肿，细小密集的水泡在皮肤上腾起，触目惊心的。
一路赶到医院，棠遥只觉得疼得想哭，可她没想到会伤得这样重。
这会儿别说馄饨和生煎包都没吃到，突发状况至此，她连一口水也没喝上过，此时此刻，棠遥真的是又累又饿又渴又疼，心里那股子烦躁的劲一窜上来，肆意挥发的情绪就如烟雾般开始在脑海中乱窜。
棠遥第一时间就想翻包去拿药，可是她的包被凌欢顺手挂在了病床边的衣帽勾上，棠遥伸手去够，竟是遥不可及的远。
急诊室里空无一人，凌欢去排队付钱了，医生去取清创的药水了，空荡荡的病房里只剩消毒水的味道肆虐着棠遥的嗅觉和神经。
她早上起的早又赶车，忘记吃药，这会儿人已经难受到莫名想哭，当场抓着病床上的枕头就狠狠地往地上砸了过去！
忽然，门口闪过一束光影，有人如风如电般闯了进来。
棠遥还未抬头，只觉一袭黑影如铺天盖地的薄纱从头顶罩了下来，那熟悉的须后水的味道让她仿佛身如梦境。
许是腿上的烫伤真的太过折磨人，也许是抑郁的情绪已经压制至极，眼前那方瘦窄的腰并了清冽的薄荷香让棠遥心里涌起了巨大的委屈。
下一刻，她像是溺了水的人，伸出手紧紧得抓住了眼前的“浮木”，那纤细如葱的手指似发了狠劲，一寸一寸掐在了那方腰身上，而她整个人抖得好像风中凌乱的叶。
陆旭想过一万种冲进急诊室以后和棠遥对峙争执，沉默冷战的场面，可他没想到，竟会撞上一个哭到不能自己的棠遥。
“阿旭……”当肌肤的痛感和记忆的洪流交错在一起的时候，棠遥如同被人用锤子重重地砸了一下后脑勺，乱了所有的自制力和掌控力。
整整七年，没有人知道她有多贪恋这一弯怀抱。
所有的午夜梦回，只要想到陆旭曾经拥着她的一颦一笑，棠遥就会彻夜无眠。那些深埋在她心底的话，就连宋南溪都是全然不知的。
生下念念，带大念念，除了有当年医生严肃郑重的医嘱之外，更多的还是因为她实在太爱这个男人了。
给女儿取名棠念，就是因为存了一丝念想，哪怕遥不可及，她也不愿放手弃之。
正因如此，她才会有偶尔想陆旭想到窒息的时候。
每每思念泛滥成灾，棠遥都会惊觉世俗的悲凉——所谓悲欢起落追缘为何？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爱”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