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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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肆慢慢摘下了面具。当他摘下面具的瞬间，眼前的男人呆滞了，“怎么会……”
怎么会，是这样一张脸。和……那个人如此之相像。云九九不住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那张和那个人相似的脸，预示着什么？
继而却又有些混乱，似乎自己早就看过这张脸了，只是自己……一直在隐瞒欺骗自己什么。
意识已经一片混乱。
看他这副样子，凌肆倒是觉得很为满意。
云九九问他，“你是谁。”
“你觉得呢。”
“你到底是谁？”云九九此时的反应，倒是比他知道凌肆杀了他亲哥还要大一些。
凌肆更觉得好笑，“自己猜一猜。”
“我……我不知道。”云九九不住摇这脑袋。
眼前这张脸，和那个人太像了。
当然，压根没有什么可比性，可……
又为何刚巧如此相似？
“苏善，知道吗……”
凌肆不知道云九九为何提起苏善，还是冷冷说了一句，“知道。”
云九九又是呆楞了许久，“所以……苏善喜欢的，也是你……”
当初白莲教中早就有传闻，说左君使苏善为了保全一个叫做“凌肆”的人不愔忤逆当时的教主，云九九当时想的是，苏善定然是知道江湖传闻宝库的钥匙就在凌家那个傻子少爷凌肆手里。可很多东西又越想越不对，因为云九九一直知道凌肆并不是傻子。他当时和姓陆的合谋过，他要的也是凌肆这个人，不由地对苏善不满又不屑。可后来又有一系列苏善和凌肆的传闻，让云九九觉得格外匪夷所思。
连他的那些手下都说：“这苏善莫非真的是喜欢那个傻子？若是为了宝库钥匙……他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白莲教吞下这钥匙的。却为了那个傻子被白莲教教主重重责罚，听说白莲教教主还将他赶出去了。”
当时外边传闻苏善被白莲教教主驱逐出去，其实是苏善答应白莲教教主出去寻找宝库相关的一切。而外人当然不知晓这些机密。
即便如此，在外人看来，还是会觉得苏善对那个傻子凌肆的态度太过于奇怪。
可堂堂左君使为什么忽然就爱上了那么一个傻子？
原来他爱的不是那个傻子。是凌肆……
至于为何知道他爱的是凌肆，却是因为后来苏善不愔一切都要和武林盟联盟这事情看出来的。前后的跨度之大，若非云九九对这一切都很清楚，只怕很难关联在一起……
苏善喜欢的，至始至终都是……那个“凌肆”卩阿。
他曾经易容去往白莲教，目的是找寻温初沉的下落，误打误撞遇见了左君使苏善，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苏善很温初沉很像，且一度怀疑苏善就是温初沉……因此他当时对苏善……
凌肆不愿意去回想过去的事情，只是困惑云九九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你没明白吗，苏善喜欢是你，而……之前那个凌肆，只是一个替身罢了。就那么简单。”不然为什么他以前对“凌肆”那么好，现在却对眼前的人那么好？而他们偏偏长地如此像。
只是奇怪，苏善最初又是为什么会喜欢上凌肆。他们在那之前是怎么认识的？
云九九想到这一阵心烦。
“你说的根本不合逻辑。”
云九九是反向推测，其实很多东西都不对，可结果却是对的。
而凌肆只觉得莫名其妙……除非苏善当时就认出自己，不然一切毫无可能。
可偏偏，为什么毫无可能的东西却让他心乱了？
苏善喜欢不喜欢他，对他很重要吗？
他既然和苏善彻底划破了界限，这一切，到底……有什么重要的。
不重要才对。
凌肆的心，却还是乱了。
云九九感觉到了凌肆的异样。他很少见凌肆露出这样的神情。但是上一次见到的时候，还是苏善和凌肆决斗那次……那次的决斗就像是笑话，凌肆摆明了根本没想过和苏善动手。当时他就觉得凌肆对苏善动心了。
所以……
这两个人根本就是互相喜欢着彼此？
既然如此凌肆为何要对苏善如此绝情？
两人之间难道是存在什么误会？如果误会解开……他们会在一起吗？
云九九想到这，只觉得分外地不甘心。
他趁着凌肆分神的瞬间，一掌打了过去。
原本是心甘情愿就那么死在凌肆手里的，反正凌肆这辈子也都不会找到他最爱的那个人。
到头来发现自己将那个像是尸体一样的人偷偷运走其实根本就是一场笑话……
凌肆真爱的别有他人！
云九九那一掌是凌肆所没有预料的。
挨了一掌之后，凌肆非常震惊，“你为何武功增进如此之多？”
“这不重要。”云九九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毫不客气又出招了。
凌肆被迫接招，却感觉越来越无奈……
凌肆骤紧眉头应战，两人打地不分彼此。
云九九本以为自己的武功已经在凌肆之上，没想到也不过是打了个平手罢了。凌肆则是在心里笑话自己一时心软，结果反而占了下风。
不过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他和云九九打地难舍难分之时，云九九忽然问他，“你可知道苏善自杀了。”
一句话让凌肆又一度分了神。
苏善……自杀？
他在说什么？
凌肆觉得云九九现在说这些，必定是故意扰乱自己的心绪。
“你看这是什么。”
可云九九不单单只是说说，竟然还从身上拿出了信物。
“兄长派我潜伏在武林盟，我回去的时候，刚好知道苏善自杀了。”
“他的尸体其实已经搁置了几天，天气炎热，一股臭味。”
“原来那个慕容清尘还想隐瞒这件事，便一直将他的尸体藏在屋子里。主意是他身边一个青楼花魁还是唱戏的戏子出的，说是不必管，尸体腐烂了也没什么，屋子封锁了就没有人进去，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死在了那里面……你说这好笑不好笑。”
云九九拿给凌肆看的东西，是苏善平时都会戴在身上的一块玉佩。这东西要说很特别其实也并无什么特别，一块装饰品罢了。不过凤凰曾经眼馋过那块玉佩，说：“这人身上玉佩倒是不错。”
不过凌肆当时没帮他问苏善要那东西。
他怕自己真的提出要交易，苏善还会笑着同他说：“便是送给你又如何。”
一块玉佩，其实也没有多引人注意，没有多让人在意。
可凌肆……还是记得的。
他心口骤然疼地不行。
那块玉佩不仅缺了_个角，还沾染了一些血迹。
配上云九九此时说的那些话……
好似……
“他的尸体不算腐烂，但也总不能留着，毕竟也是臭了。”
“后来就给扔进了一口枯井……呵阿。”
“好多人都以为苏善早就死了。”
“他们都以为是你杀了苏善呢……”
“所有人都在叫好！对他们而言当然是一妆好事！苏善，一个魔教的大魔头，死了最好！”
“偶尔也有人说他可怜，说这人坏是坏，可也原来还是有一片真心的。”
“可……你的名字，不是无名啊。
“你说他到底知不知道你是凌肆。“他肯定是知道的。”
“可他为何不揭穿？或许是因为凌肆这个名字，一出现在江湖，就注定是一场波澜。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只是个看客，我也只能猜猜。”
“砰砰__”
凌肆手里的剑掉了。
他原有剑仙一样的风采，如今却狼狈的像是个被废掉了武功的废人。
他双眼却是一片猩红……
“你……走火入魔了？”云九九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猜凌肆应该是也喜欢苏善的。
可他又不肯相信那是真的。
他的确去了一趟武林盟，也的确恰好撞到了苏善之死，他顺走那块玉佩就是觉得会有用地到的时候，没想到……猜中了。
他以此试探凌肆，想看看凌肆有多在乎苏善。
然后……如他所愿，他试探出来了。
凌肆该是很在乎很在乎苏善的。
不然又怎么会因为苏善的死讯而走火入魔……
他可以因为他而悲痛神伤到这个地步……
可苏善终究已经死了不是吗？
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是觉得心有不甘呢？
云九九觉得，那是因为，他一开始以为凌肆喜欢的是温初沉的时候，他自己第一眼见到温初沉时也一样被那个男人的美貌惊艳到了。
温初沉的美是不属于凡尘的，是对任何人都有着巨大攻击性的。
他是天上的明月，根本无人能同他争辉。若不是云九九已经喜欢上凌肆，他会喜欢的应该是温初沉。
而他自己是压根没有资格和温初沉比较的。
苏善却不一样了……纵然那个人一样俊美无双，又是白莲教的教主，可云九九始终觉得自己和那人的差距不大。
所以当凌肆喜欢的对象从温初沉换到了苏善，他更觉得不甘心了。
“你也喜欢苏善吗？你喜欢他什么？”
此时已经走火入魔的凌肆只怕压根听不见云九九的话。可云九九还是忍不住嘶吼，“既然喜欢的是苏善，那那个人又是什么？凌肆……你喜欢的人，以前不是我吗。”
那时候凌肆还是个傻子的时候，他也因为任务潜入凌家，一开始凌肆对他一直百依百顺。到底是为什么？
云九九想不通。
但他绝不会知道，前世的时候，那个傻子少爷的的确确对他百依百顺了一世，可结果呢？
不过是被他百般折磨，最后剜心而死。再用他的心脏，给他最爱的人做了药引子……
错过的，前世就已经错过了。
凌肆昏昏沉沉醒了过来。
凤凰说：“你走火入魔了，被云九九有机可趁，将他关在了这里。”
一股冷意袭来。
凤凰又说：“这个地下密室好像是一个冰窖，这个密室中间放着一个棺材，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是很奇怪，我感觉到了熟悉的感觉。可愔我为了你灵力都已经耗尽了。”
凌肆感觉全身无力，“过了多久时间了。”
“有些时间了，我也不知道。你走火入魔对我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
“是吗……”凌肆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未被绑住。
他虽然虚弱，却到底还是可以行动的。
他慢慢站起来，然后一步步朝着这密室正中央那个棺材一步步走去。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跳地越来越快。
云九九的密室里有一尊棺材，这和他能有什么关系。
可他莫名的觉得……是有关系的。
就在凌肆的手触碰到那冰玉石做的棺材时，门外传来了声音。
“你已经醒了，好转了吗？”云九九看向凌肆，“我就知道你会对这个棺材感兴趣。阿阿。”
凌肆骤紧眉头，“你可以趁机杀了我。”
“你也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杀了我。”
“我的确很后悔当初没有杀了你。”一个是掉以轻心，觉得云九九对他而言反正就像是轻易就能被捏死的蚂蚁一样。一个是……
“我在我兄长的密室找到了他，原来你还没有杀了他。不过……他那副样子，可能还不如死了。他见到我的时候，他竟然哭了……可我差一点就没有认出他。我无法想象你竟然把他折磨成那样。”
凌肆笑了。
可那人，曾经不也一样恶毒吗？
其实他原本也有打算让云九九也尝试那种滋味，只是没想到现在却成了他自己变成对方的手下败将。“我杀了他，给了他一个痛快，不想看他那副可怜的模样。”
“你也杀了我吧。”
“我怎么会杀了你呢。你自己应该也感觉到了……”
凌肆没说话，而是飞快地撇过脸去，根本看都不想看眼前的人一眼。
要说感觉到了什么……
倒是真的。
的确感觉到了。
可也只是觉得恶心罢了。
云九九，你知道吗，若是前世……若是曾经那个傻子，应该是会很高兴的，可我不是。
也自然不会觉得高兴。
反而觉得很可笑。
是因为剧情变化了，云九九没能遇见温初沉，所以使得他喜欢上了自己吗？
应该庆幸吗？至少……温初沉不必遭遇那些恶心的事情。
可下一刻，云九九走到凌肆面前，继而掀开了那个棺材。
而躺在里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温初沉。
凌肆怎么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他亲自将温初沉的身体藏在了……为什么……
“当时我就跟在你身后。你全然没有发现我。”云九九的语气带着些许得意，“我将他带到了合欢派本想着，不会再让你见到他。”
凌肆怔怔地看着云九九，双眼中满是愤怒和恨意。
云九九想的却是，从前不屑一顾的人，现在却连被他看一眼都觉得激动，人为何要如此自甘堕落？
“可我没想到你喜欢的却也并不是他。”
“我喜欢谁和你有关系吗？”
“有。你知道的。”
“云九九，你会让我觉得恶心罢了。”
“闭嘴。”云九九不想听凌肆这样说自己，“你就没想过……你杀了我的兄长，可我却不忍心杀你……我如此爱你，你只需要假装自己……哪怕只有一点喜欢我，我也会……”
“闭嘴。”凌肆冷冷看着云九九，“若真的喜欢我，那就立刻去死吧。”
“你为何对我如此厌恶。”
“不为何。”凌肆的目光压根没有落在云九九的身上，他看着躺在冰棺里的温初沉，心口越发难受。
他第一次离开温初沉，然后再回去的时候找不到他了。
他第二次离开苏善，然后也是再回去的时候那个人就已经没有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选择了温初沉，可直至知道苏善死了，他才知道原来苏善死了自己都不会掉一滴眼泪这种话真的是谎话。
可他连苏善的尸体都不可能看到了。
云九九说过，那具尸体被扔进了一个枯井。等他可以去找他的时候，大概已经腐烂了吧。
他回想到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告诉他自己对他再无感情……仔细想想，其实也是一种试探吧。
真的毫无感情，为何还要将那些东西说出来？
真正刺痛凌肆的是……
苏善也是真的爱他。
他以为应该只有阴谋和陷害，却原来是自己错了……
总觉得不可思议，总觉得匪夷所思。
可也无从查证了，因为苏善死了。
云九九怎么疯狂表达爱意都只会让凌肆觉得恶心，“我不会喜欢你这种人，要么趁着现在杀了我。”
他还是可以再和云九九一战的。
凤凰却说：“你的心魔还未去，怎么和他打。”
“打不过也要打。”他之前的确是气急攻心，不然也不至于输地一败涂地。但是云九九肯定不知道凌肆还有外挂。
“打打杀杀并非我的意图。而且你觉得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云九九看着凌肆，“我可以帮你做一件事，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留在……云九九身边？
凌肆无论如何还是想不到有朝一日云九九会对着自己死缠烂打。
“总之我是不会和你打。”云九九嘴角勾着一抹笑，“你最在意的人已经死了。剩下_个，又只是一具尸体。你说该怎么办呢？”
凌肆沉默了。
冰棺里的温初沉睡地如此之沉。
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有苏醒的那一天。
其实凌肆原本就是打算救活温初沉便只身离开，“云九九，你说你为我做一件事，对吗。”
“对。”云九九听到凌肆的话，倒是欣喜若狂，“不是一件事，是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愿意帮你做。”
“确实是真的。”如果云九九真的要杀他，他也不是没有机会。一一这个人，竟也会有心软的时候。只可惜凌肆半点不觉得自己需要接受他的好意。
他曾经觉得自己对云九九的恨意早就淡了。
可现在不然……
终究他还是凡人，触景生情，回到合欢派的那一天，过往的一切就周而复始地在他脑海中轮番上演，然后一遍遍折磨他。
“我答应你。”但他最终答应了，“但是有两件事，第一，我要见到……苏善的尸体。然后，我要去宝库。”
云九九听到苏善这两个字，又是下意识地一阵不快，“好。”
可他也还是答应了凌肆的要求。
“只要你真的愿意在我身边，我都可以。”
他看了一眼躺在冰棺里的温初沉，“甚至你要救他，我也可以。”
“你为何知道他没有死。你到底知道多少。”
“可能比你想象中还多吧。”云九九竟然笑了。
笑地分外舒展明媚。
他本也是个美人，笑起来格外动人，只是他撩拨不到凌肆的心。因为凌肆看过这人背地里太多恶心丑陋的嘴脸。如今是一副深情模样，利用他虐待他的那个，不也是他吗？
只能说这真是报应不爽。
一样本性的人，却偏偏……将从前瞧不上的人当作了珍宝，开始故作深情，一副卑微可怜样。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对你这样笑。”云九九还是能感觉到凌肆的厌恶。
凌肆没有直接说自己不喜欢。
“没事，我们慢慢来。”
慢慢来……和你？
凌肆更觉得好笑。
“你我知道你不会想住在别的地方，这里是最好的。你又能陪着他。”云九九其实心里嫉妒地要死了，可又因为那个躺在冰棺不能说话的人是温初沉，总觉得自己没有再多说一句的资格，“就让你继续陪着他吧。我会再来看你的。”
男人的语气如此温柔。
凌肆更觉得好笑了。
他伸出手，手指触碰到冰冷的冰棺，感觉自己被什么刺了一下。
“温初沉……我没有守着你，也没有守住他，我是不是……”
“我是不是……”
他的手指不住地颤抖着。
其实也没到绝望的地步……
还不绝望吗？
“苏善……苏善……死了……”
许久时间过去，凌肆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苏善的死，并没有就这么过去……
凌肆的情绪其实一直出于奔溃状态。
凤凰说活：“那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无法对付云九九，也就只能顺着他了。
凌肆没有说话，仿佛已经疲惫至极，用掉了最后一丝的力气。
凤凰也不好再说什么。
云九九既没有杀了凌肆的心，凌肆现在横竖是安全的。
后来云九九也当真如同承诺那样，让凌肆见到了苏善的尸骨。
那尸骨还是现场从那口枯井里挖出来的。
尸体早就半腐烂了，但还是能看得出那就是苏善。
凌肆看着那具尸体，整个人再次呆楞住。云九九一直在他耳边说什么，可他听不见。脑子里不断传出嗡嗡的巨响。后来凌肆才知道云九九在他身边说的是，想哭就哭吧。
那个人在当时应该是发自内心在安慰凌肆。
不过……
还是太晚了。
凌肆听不进去任何安慰的话。
他捉着苏善腐烂了的手不肯松开，云九九在旁边说，“别这样……凌肆……放开……”
那只手已经腐烂的，上面甚至生了蛆虫……那样子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可愔他劝说不动凌肆。
“尸体，我会安葬好，这样你就放心了。”
“凌肆……算了吧……”
他不断叫着凌肆的名字，凌肆没有回答他。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云九九只能就那样一直立在那儿。
他没想到凌肆会那么深爱苏善。而自己……更像是笑话了。
可凭心而说，他就算能做到让凌肆杀了自己也无怨无悔，但是活着的时候，他敢像是这样握住凌肆腐烂了还生了蛆的手吗？那太恶心了……
虽然这种恶心程度甚至比不上云九九被折磨过然后死掉的那些人。
然而更恶心的是，凌肆突然拿出刀子，然后一刀子刺入苏善的心口。
“你做什么？”云九九觉得很费解，苏善已经死了，凌肆为什么要这样……
“有个人说要把他的心给我。”凌肆用无比平静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话。
云九九在旁边愣了很久，然后就一直看着凌肆用刀子在苏善已经半腐烂的身体上划拉，他好像真的是想把苏善的心给挖出来。但是他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尸体是半腐烂的，如果没有人去仔细检查，可能根本不会发现……
苏善应该是被人用刀子直接刺入心口要害而死的。
凌肆呆愣住了。
半晌，他抬起头，用极其冰冷可怕的眼神看着云九九，“你同我说他是自杀。”
“对。”云九九被凌肆的眼神吓了一跳。
苏善的确传说是自杀，但具体是怎么死的，他当时根本就不在意，而且这种事情需要考证吗？云九九觉得苏善应该不是其他人能杀死的。一一可那是在苏善身怀武功的时候，慕容清尘杀苏善的时候，苏善的身体很虚弱，武功没有恢复，还曾经走火入魔。
“云九九……你这种人，果然该死。”
这些天凌肆表现地一直很顺从。
说顺从是因为他不吵也不闹。但是云九九一直知道，凌肆不吵不闹仅仅是因为他之前走火入魔导致身体损伤太大，这样的状况下凌肆根本无法和他打。
不仅如此，他也有做一些手脚，让凌肆内力受限。
只是没想到……
“云九九，你骗我。”
这样一个人，从始至终，从不是什么好人，也从来恶心至极。
为何自己要一次次心软，仿佛在一次次给与他机会。
又或者是自己太清高太自以为是了……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凌肆手中的刀子直接刺向了云九九，云九九躲幵那把刀子，他给凌肆留一把匕首是因为凌肆走火入魔后武功大减，他怕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凌肆会受到伤害，结果这把刀子却朝向了自己。
不止如此……
“你的武功怎么恢复了？”这是云九九所不解的事情。而且，绝不只是恢复武功那么简单，刚才凌肆将刀子刺向他心口的速度非常之快，他几乎差一点就躲不开了。谁知道他问完之后，凌肆也压根没有回答他的打算。
凌肆这几天一直在修养。云九九的小动作他都知道，可云九九却不知道凌肆有别的外挂。
他双眼猩红，眼底的杀意挡也挡不住，心里更是只有一个想法：杀了他……
这一刻，他再没有心软过。
云九九最终落了下乘，被凌肆一刀子刺入了心口位置。
“心口……”云九九笑了。
他自以为自己得到了奇遇，修习神功后武功已经在凌肆之上，却不知道原来凌肆只是在逗他玩。这个男人要杀他……根本轻而易举。
这一刻其实是云九九早就知道会来到的一刻。他一直觉得有朝一日凌肆会杀了他，为了凌家的仇怨，为了他自己被欺骗过……种种可能。如今却是……
为了苏善。
云九九何等聪明，他此时已经明白凌肆为何会忽然发疯，又为何忽然问他，你为何骗我，再就是刚才凌肆为何会突然愣住。
应该是……
因为他误以为杀死苏善的是他。
在合欢派的时候凌肆都没有真的对自己动过杀心，可就是刚才那么一瞬间，凌肆那滔天的杀意就像是凶猛的野兽一般让人无法招架，这个男人杀红眼睛，疯子一般……即便他武功没有恢复，他大概也会和自己不死不休。
这处枯井的位置非常荒芜，几乎是在山间，云九九环顾四周，心想着，其实自己这一世嗯作恶多端，死在凌肆手里，死在着荒芜的山间，竟也还算不错……最重要的是，凌肆至少……会记得他。__哪怕是恨。
云九九笑了，在临死前最后一刻，他哈哈哈大笑起来。
被误会也无妨了。
他总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前世亏欠过凌肆许多，所以这一世他是要还债的。就算他死后凌肆要将他鞭尸，他也无所谓了。
“凌肆……我爱你。”
“我只是觉得恶心。”只可愔回答他的依旧只有如此冰冷的一句话。
云九九，不是你做了错事，然后你像是现在这样我就应该原谅你。你不配。
凌肆的眼睛里连一丝光茫也瞧不见。
凤凰说：“你现在的样子又有些吓人了。咳咳，我是说……不过我也习惯了。”
很奇怪，每次凌肆杀人的时候他都不会觉得害怕。或许是修真界里这种厮杀他见了更多，也或许是每次凌肆杀人的时候，他都能在凌肆眼睛里看到他必须杀那个人的理由。一一即便凌肆从未主动说过，解释过，可他都知道。
可就在云九九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他突然用手死死地捉着凌肆的手，好似恨不得从他身上抓下一块肉来，“凌肆……好恨。”
明明他都要死了，为何最后一刻……不给他留下哪怕最后一点幻想，偏要告诉自己，他对自己厌恶至极。
可凌肆如同感觉不到疼痛，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对你，从来，只有恶心和厌恶。”
至多，也只是报复的心。
他死了。
真的死了。
死在了凌肆手里。
而凌肆看着他的尸体片刻，用刀子挖出了他的心，扔在了旁边的地上。等到深夜，就会有野兽来吃。他仍旧觉得不解气，将前世云九九用在自己身上的招数都用在了他身上。
可……
云九九，总归我对你，还算是好的。
没有让你在活着时尝试我前世受过的百般折磨。
他结束一切，只想抱着苏善的尸体离幵。
忽然一个声音从远处响起：“师兄，那是不是就是我们到凡人界的任务？那个人好残忍啊，定然就是他危害了江湖吧。”
“肯定是他没错了，他杀人的手法如此残忍，杀了人之后还……这人不是魔头是什么。”
凌肆轻轻皱了皱眉头，而后想到了什么……
剧情设定里的从修真界下凡来历练的主角团出现了。
这算是提前了吗？
而且这些人，似乎将他认错成了自己的任务目标。
在原本剧情里，他们要对付的是温初沉。而那时候的温初沉，早就统一了凡人界，而且开始了大肆的屠杀
凌肆细想自己的所作所为，自以为自己所杀的都是该死之人。可要说手段残忍，既然都是这些人曾经对付自己的手段，残忍……也是自然。
凤凰说：“他们都是从修真界来的，快跑啊，他们人多，你小心一点。”
凌肆却是知道，这些从修真界来历练的主角团其实修为也不如何。
他如今不想和他们交手，只是抱起了苏善的尸体便一跃就要离幵。
原本剧情里凤凰本来是主角团男主的灵宠，但他如今却是一心向着凌肆。只是主角当然是主角，他身边又已经有了其他的神兽做灵宠。那是一条浑身萃了剧毒的灵蛇，正冲着凌肆张开嘴凸出毒液。速度之快，凌肆根本没来得及防备，千钧一发，凤凰代替凌肆挡住了毒液。
凌肆抱着苏善的尸体成功逃走。
只是凤凰似乎是受伤了。
“不要紧，那点毒算是什么。”凤凰却说，若不是自己当时没有防备，肯定不至于中招。
“谢谢。”凌肆很清楚，自己当时非要抱着苏善的尸体离幵，所以才拖累了凤凰。
可他怎么可能扔下苏善不管。
杀死苏善的人似乎也并不是云九九。那会是谁？
合欢派现在是云九九掌控，凌肆乔装成云九九，便能省下不少事情。
宝库的位置已经找到了，凌肆马上就会动身去往那儿。
他有预感自己一定能将温初沉救回来。等到那时候，也是他们真正告别的时候……
从前是心累了倦怠了，想索性一个人带着凤凰离开。
现在是……
苏善这人，永远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割舍不掉，忘不掉，同时也让他愧疚地不行。
这两个人他都爱。以前觉得温初沉多一些，现在已经没法自欺欺人了。
只是去往宝库之前，他回了一趟武林盟盟主府。
慕容清尘又换了好几个姘头，每天暍暍酒唱唱曲，日子过地好不快乐。
凤凰说：“确实比他在皇宫还要潇洒。”
皇宫丢了三皇子以后就大乱了。
武林盟势力强劲，和那边暂时没有什么冲突。
但凌肆后知后觉想到了一件事，主角团的人会提前下凡来历练，似乎就是因为不小心牵动了这一条线。慕容清尘这天暍地烂醉，兴致却还没散去，笑着说：“继续唱啊……”
忽然发现四周没有声音了。
那些唱曲的，陪着他暍酒的忽然都昏睡过去了。他愣愣地看着四周，“人……人呢。”
下一刻，一个身影一跃来到了他的面前。
“你……你回来了。”慕容清尘吓坏了。
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凌肆。
且凌肆从前总是戴着面具，现在却没有。
看着凌肆的脸，慕容清尘感觉到一阵没来由的烦躁。
“呵呵。”
凌肆笑了笑，“慕容清尘，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解释，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
还在装。
凌肆没有再说什么。
他其实也没有那么想听解释。
长剑直接刺入了慕容清尘的心口。慕容清尘全然没有预料到有朝一日……凌肆真的会对自己动手。他总是觉得凌肆不会这样……虽然他其实也很害怕凌肆，可凌肆从来没显露出对他的杀意。
“你……”
“贪婪无度，不知羞耻。”凌肆冷冷看着慕容清尘，“你应得的。”
当时，他也是用刀子刺入苏善心口的……
凌肆用系统积分兑换工具看到了那时候发生的事情。
不是所有剧情都能回放，是因为系统认定苏善是不重要角色，所以这段剧情才能用积分兑换。
然后凌肆清楚看到了……
真正杀害苏善的人，慕容清尘。
也当然看到了全部过程。
“凌肆，你怎么可以杀我……你……你欠我的……”
“欠你的，也还地差不多了。”凌肆的语气是如此冰冷。
慕容清尘忽然想到自己一开始见到凌肆的时候，当时他就觉得这个人很可怕，可后来凌肆却一再满足了他的各种愿望，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确实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凌肆其实本也没有亏欠他是什么。
可凌肆心有愧疚，所以心甘情愿给他荣华富贵，甚至答应他让他有朝一日坐上他想要的天下第一人的位置。可……当凌肆不想了，他就会像是现在这样。
“你真是冷心冷血的一个人……你这辈子，不会有人爱。”
慕容清尘的最后一句话狠狠刺痛了凌肆。
“无妨。”
他爱温初沉，可温初沉不必非要爱他。
他爱苏善……苏善，也爱过他。
虽然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也无妨了。
凤凰说：“可我依旧感觉到了你的心痛。”
凤凰总是很清楚凌肆什么时候比较心痛和难受。
而凌肆虽然和凤凰越来越神灵契合，可凌肆终究不能时时刻刻感觉到凤凰的心痛。
凌肆随身携带的东西多了一样。
不是别的，是苏善的骨灰。
他救了温初沉之后，便想一个人离开。
他心想着，最后一次见温初沉，就这样吧。
可眼前却忽然地一黑。
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凌肆，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温初沉原本不知道的。
他是苏善的时候，他以为凌肆爱上了别人。
被慕容清尘用刀子一刀子刺入心口，他死了，魂魄却四处飘荡，飘荡……
很久之后，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吸引自己。
然后他意外地发现，自己来到了凌肆身边。但是将他召唤过来的却不是凌肆，而是和凌肆结缔契约的凤凰。
“你是温初沉。”
“是。”
“你也是苏善。”
“算是。”
凤凰没有在说什么。但是温初沉隐约觉得凤凰好像知道了一些什么。
“你知道吗，有些东西是早就注定好的。”凤凰给他说了一个故事，“从前在修真界，有一个宗门的师尊爱上了他的弟子，可他的弟子却被世人看作妖邪，是个很坏的人，可这位师尊还是深深爱着他，最后他终于万劫不复了。”
温初沉觉得这个故事很无语，又好像在暗示什么。因为这只凤凰不是别人的凤凰，是凌肆身边的凤凰，且故事里其实都有凤凰的存在。
“那是你和凌肆的前世，我也是最近才想起来。”
“最近？”
“对……因为，我的身体里有一些情感是属于你的。同样，苏善的身体里，也有一部分是属于你的。温初沉，你知道的，你是没有任何情感的。当初那个很坏的人，其实也是凤凰一族，他的部分情感在我的身体里，另外一部分是苏善，所以你和苏善其实就是同一个人。”
“至于我……我可以激活你身体里的凤凰之血。”
但凤凰终究没有告诉他要怎么做。
温初沉跟在凌肆身边，看到了那之后的种种，他因为凌肆深爱的原来是自己而高兴，并且在心里暗暗发誓，等自己醒了，自己就要将他牢牢地守在自己身边。
可直至现在，他苏醒过来，他才知道凤凰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当他苏醒的时候，凤凰消失了。
那只神兽是他的一部分。
就像是凤凰说的，苏善的身体里也有他的一部分。而这一切源自于前世的种种……
凌肆会同时爱上他和苏善这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凤凰会出现在凌肆面前也并不奇怪。
原剧情设定中主角团被指派下来杀死凡人界的魔头，其实却是别有其他原因……
可那对温初沉而言不再重要。
他的记忆告诉他前世的时候他辜负了凌肆。
确切一点，是前世和前前世两世。一世他是他的徒弟，另外一世就是凌肆以傻子身份度过一生的那一
“凌肆，别想再离开我了。我知道你爱我……”
等凌肆苏醒以后，他会发现自己身边没有了那只总是陪着自己的凤凰。
也许他会很难受吧。
可凤凰本来就是温初沉身体里的一部分。
温初沉是他的本体，凤凰是代替他一直一直陪在凌肆的身边，弥补了很多的空缺。苏善则是那个真正有过爱有过恨有过执念的他。
“温初沉，我真的不需要你陪在我身边。你陪在我身边，也只有跟我一起被追杀的命。”
凤凰消失了。
但是凌肆的这段记忆也被磨灭了。
他只知道自己把温初沉救回来了，然后这个人就非要跟着自己。
凌肆虽然很爱温初沉，可他从没有想过要用类似恩情这种东西拴住对方。
“可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啊。”
温初沉笑地很温柔。
凌肆觉得这个笑容好像在哪里见过……不是温初沉，又好像就是温初沉。
他记不得太多。
很多记忆好像都被抹掉了。但也不是很重要……
重要的是他不想温初沉陪着他被追杀。
“可我非要死缠烂打，又能怎么样？”
能怎么样……
凌肆最无法抗拒的就是温初沉。
尤其从前总是冷冰冰的人，变成了现在这样黏人又鲜活。
“而且我本事不错啊，凡人界也好修真界也好，我都能陪你闯。”
凌肆心想着，他任务都做完了，陪不陪有什么关系？
那就……陪着他吧。
后来也便一直陪着他了。
温初沉没有什么别的野心，凌肆其实也是如此。两个人在一起之后的生活反倒是轻松自在，闲云野鹤一
凌肆偶尔做梦梦到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好像是自己亲身经历的。温初沉总说那只是做过地噩梦罢了。两人一直在一起，凡人界或修真界，不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