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走了……扔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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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肆生了一场大病。
外边都是这么传的，看上去也的确如此。
那病持续了几天几夜。
从前总是成天傻乐呵的少年躺在床上昏睡不醒，嘴里吐出混沌不清的字眼，整个人看上去痛不欲生。
温初沉却察觉不出他身上的异样。
叫了大夫，也大夫说查不出是什么毛病。
其实依温初沉看，那江湖郎中的医术还不如他。
他只能整日守在凌肆身边，一边还要想办法恢复武功，每天打坐修行，却常常会莫名分心。
这期间云九九来过几次，第一次来是想找茬，谁知却看见凌肆病怏怏躺在床上。
“你是怎么照顾阿肆的？”云九九走到床边，忽然闻到一股从凌肆身上散发出的恶臭，顿时不再继续往前。
他这些天是有些在意凌肆，更多的也只是怨念。周麟在凌慎那边一无所获，云九九养好了脸上的伤势就想着回来找回场子，结果一看凌肆病了就打了退堂鼓。
他这人忍受不了这种这些，但还是给凌肆看过病，后来又来了几次，凌肆的情况不见好转，云九九也彻底不来了。
云九九是这样想的，凌肆现在肯定不能死，因为这人知道宝库的钥匙在哪，但是他都查不出凌肆的病，看来只能寻找门派的帮助，他于是连夜给合欢派发了信函。
——但对于凌肆是死是活这件事，他显然是不在乎的。
温初沉守了他好几天，也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本来凌肆的死活和他根本没有关系……
他是亏欠他的，可那又如何？他一个邪门歪道，有必要为一个傻子送死吗？
温初沉守在床边，心口却隐隐不少受。
这些天凌肆是情况就没好过，可偏偏就是找不到病因。凌家的人对凌肆根本毫不在乎，请过几个赤脚大夫，再后来也不管了。
温初沉每天给凌肆换好几身衣服，因为喜欢干净，也不愿意凌肆身上发臭。也不知道凌肆的身体是怎么了，又是昏睡，又是身体里排出些恶心的东西，好在后来便没有了，但人还是那样，一直昏睡一直昏睡。
“别说那傻子新纳的小妾还有点良心，听说还挺尽心的。”
“难道说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凌肆那傻子的？”
“那那孩子生出来得是什么模样？要是随了那个小妾，那得多丑。”
“凌小少爷长得倒是不差，说不准孩子像他……”
凌肆昏睡的这几天，凌家的下人们全然都只顾着看热闹，偶尔夸赞温初沉几句，说他还有点良心，其实又明里暗里夸他是个蠢货，费尽心力讹上个傻子，结果还要反过来给这傻子端屎端尿。
温初沉听到这些话往往也没太多感觉。他在白莲教里见识过的恶毒的事情多了去，闲言碎语随便那些人去吧。
只是偶尔想到，也不知道凌肆这傻子从前过得是什么日子，心里就莫名发疼。
他日日夜夜守着凌肆，时间久了，他发现自己是真的害怕了。
动心了？
在意了？
还是单纯的怜悯？
“疼……”
“好疼……”
床上的少年传来了孱弱的声音，他的声音里夹杂着求救的信号。
温初沉感觉好像有人在自己心口狠狠扎了一下。
“不……不疼。”他轻轻捉着凌肆的手，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回过神来自己也愣住了。
温初沉，你对这个傻子倒是很好。担心他会不会活不下去，甚至想回白莲教给他求助。
可你忘了你自己吗？你现在只是个废人罢了，你可怜他做什么？
回白莲教他是肯定要回去的，可他若是现在回去，十有八九便只是死路一条。教中希望他死的人太多了……
可再继续这样下去……
*
凌肆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熬过了。
直至……
【恭喜宿主成功和神兽凤凰浮世缔结契约，获得100积分。】
少年从床上醒来，虚弱的喘着气，对面铜镜里倒映着他的脸，那张面容瘦弱，病态，脆弱，可怜，看着就像是刚刚生过大病的人。
但凌肆体内的确多了一股真气。
“没想到你那么厉害。”某只黑毛凤凰的声音响起，“难道你真是天选之人？”
天选之人？他？
凌肆笑了。
他醒来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
温初沉。
他不知道自己和凤凰缔结契约的时候温初沉怎么样了。当时他只想着绝对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却没想到缔结契约的过程当真如此痛苦，而且时间会如此之长。
凤凰说这一场契约缔结了十天才结束，缔结契约的时候，凌肆的体质也有变化，身体里的污秽被全部排除。
十天。
够久了。
温初沉会不会已经恢复武功然后离开了？
若是那人真的走了，也是正常不过。
可当他知道，温初沉真的走了……确切一点，他已经走了三天。凌肆几乎当场奔溃。
外边都说，“那小妾肯定是受不了，跟着这么个傻子……还是个活死人的傻子有什么用，当然要走。”
“能照顾那么多天才走，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换了谁谁不走啊。”
之前一直是温初沉照顾，而温初沉离开的三天，其实压根没有人管凌肆的死活。所以凌肆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看着一身白衣出现在前院的凌肆，第一眼差点没有认出他来，因为那个总是傻乎乎的凌家小少爷浑身散发着一股极其凌冽可怕的气场。
“差点没认出是凌肆那个傻子……”
“不是吧，这傻子怎么……又好了？不是说他生了重病吗？”
“是啊，他是病了没错，小妾跑了，他老婆云九九现在都和凌慎少爷勾搭上了。”
“可他看上去不是好好的吗？”
“不是吧，不是凌肆吧，那傻子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强一股真气。”
其实在很多人眼中，凌肆是活着还是死了，真的没人在乎。
他活着的时候，别人觉得他还不如死了好。
他死了以后，别人偶尔同情两句，其实也没怎么把他当一回事。
不过凌肆自己也不在乎这些人有没有把自己当一回事。
就算全天下的人不在乎他，他也没有关系……因为，他不是一直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吗？
没人疼没人爱。
没人在乎……
现在，唯一的那个……也走了……离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