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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向道后,全是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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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漫天流萤

书籍名:《一心向道后,全是修罗场》    作者:不知芙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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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林看着他,原本殷红的眸子此刻已经漆黑,好似一池黑夜的深潭沉甸甸的,眼底的紧张与慎重藏得很深。
  可这时,宴林却鬼使神差的看向了时渊的位置,而对方似乎有所察觉,竟然也看了过来。
  皓月如辰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似比那雪峰上的冰雪还要惨白,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愈发浓墨锋利,两人的目光就这么对上。
  他的神情清冷,方才经历过大战此刻十分狼狈,几个呼吸间,两人就这么遥遥相望,没有棱角,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犹豫了片刻,宴林还是决定开口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那双眼睛却垂眸,盯着安瑾年拉着他的手,似乎明白对方的意图,停住一瞬,最后率先移开目光。
  好似不想和他有过多的接触一般。
  对于他这般拒绝的目光,宴林心中哑然一笑,对呀,事情都已经结束了,他也没了情根,自然也没了从前最开始那些不该存在的情感,现在的他们或许连一般的师徒都算不上。
  若是自己上前去关心,反倒让人觉得自讨没趣,而且还有掌门他们在,他不会有事。
  既然如此,那便等他兑现承诺,再来和他解决师徒之契便可。
  届时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这才是他们该有的结局。
  于是他抬起头对着安瑾年道:“好。”
  一个字的回答已然足够。
  安瑾年听着神情一喜,微微一笑,纯粹的笑颜恍若一个乖巧的孩子,眉眼弯弯,似盛着那一波清澈的池水,波光粼粼。
  抬手一挥,满目冰原之间,两人消失在了原地。
  等二人消失后不久,甚至感觉不到一丝他们的气息,时渊再也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猛地再次吐出一口鲜血,顷刻染红了脚下的冰原,惨白的脸色,刺目的红色,他皱起眉头看着。
  下一刻,眼前一片黑暗。
  耳边却是成霜和舒源焦急的喊声:“师弟!”
  一炷香的时间后。
  中天界偏远的一座无名山峰,翠绿环绕,云烟缭绕,灵气虽然稀薄没有鼎盛灵脉处的神秘威严,却别有一番凡间的山水风采,而在那无名山峰的山腰处有一处竹屋,泛黄的竹子已然饱经风霜,屋子下方有一山涧,溪水潺潺。
  而除了屋前的一片,其余杂草长得茂盛,显然这屋子的主人常来,却只待在屋里,屋外甚少走动。
  宴林落于屋前,看着落日余晖映照下的屋子,刚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毕竟不久前,他们还在经历生死之战,而现在却站在了这么一处世外之地,看着满目的生机与平静。
  “这处屋子是我游历时建的,安静自在,我闲着无事时常来这里。”
  安瑾年松开拉着他的手,看着他的侧颜,挑眉似炫耀一般。
  “你是唯一一个来这里的人。”
  唯一二字落在宴林的耳朵里,微微一顿,他十分清楚他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此刻听着他的声音,说着这些话,心中十分的不自在。
  安瑾年太了解他,单单看着他的侧脸便能察觉到他的心思,自然将他此刻的拘谨和不自在一丝不差的看尽眼里,见他居然有这么如孩童一般的情绪,心中十分高兴,于是张开双手从背后一把将人抱住。
  霎时,清瘦挺拔的背绷紧了。
  身后宽阔的胸膛,带着炽热的温度传到他身上。
  他与这个人从未如此亲密过。
  戏谑的声音带着温度落在耳边:“怎么,我们可是连屋子都没进去,你紧张做什么。”
  被他挑破,宴林觉得有些难堪,蓦的突然打起退堂鼓,觉得自己方才好像太傻了些,怎么对方一提就被牵着鼻子走了,他虽然答应了条件,可从未说过何时何地,现在刚刚大战之后,至少可以往后拖一拖。
  于是他道:“这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合时宜,毕竟不久前还在生死之间打转,不如……”
  “不如什么?你想毁约?”
  不等宴林说完,安瑾年便直接打断,说道毁约二字是语气一重,连着抱着他的手都一紧,瞬间将心中紧张的情绪暴露的一干二净。
  宴林察觉道,开口解释:“我不是要毁约,只是想换个时间………”
  “不行,你既然已经答应我了,便得听我的。”
  安瑾年目光一暗,拒绝的十分干脆。
  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了,一天也不可以。
  听着他这么坚决的语气,宴林自深深呼出一口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非要在今天履行,但他了解这个人的倔脾气,多说也无益,沉默一会儿,看着前方淡淡的道了一声。
  “………随你吧。”
  反正只要过了今天,他们之间也是两不相欠。
  半山腰上一片风声潇潇,寂静而空灵,轻悠悠的三个字却十分清晰。
  安瑾年的情绪再次回来,用脸颊轻轻贴了一下眼前白皙的脖颈,半晌,缓缓松开手,将人转过身,凝视着眼前的人:“我们之间可不止这一个承诺,当初在青山之巅你说过,若是我能创造出一个比九玄阵更加厉害的阵法,便应我一件事,你没忘吧。”
  宴林神情一松。
  耳边恍惚响起青山之上二人的对话。
  他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有装失忆:“……记得。”
  安瑾年嘴角的弧度扩大,一脸炫耀:“那就好,当初在下界凤凰林我们抵御那些黑衣鬼面人,我可是将成果使出来给你看了,我的九幽玄天阵,是以九道玄天真气为辅,血幽精魄为主,相辅融合。与安玄子的九玄阵相比,九幽玄天阵不仅炼化肉身,还泯灭魂魄,自然更强。”
  说着一顿,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那么,你该答应我一件事了。”
  宴林对着这双眼睛眉心一凝,心中有些憋闷,早知道他当初他就不去逞什么口舌之快,这突然之间又多出一个承诺,若是他又提出什么荒唐事情,那他不是也得应下。
  于是他先硬着头皮试探一问:“什么事?”
  这时,对面的人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摸出一个东西,神色间的郑重倒像是拿出了什么宝贝,他拉过宴林的手,将东西小心放到上面,宴林垂眼一看,是一个木簪。
  他愣了愣。
  只见棕色木身上一处断裂的痕迹被金线缠绕,那雕刻的样式熟悉的花色,分明是当初折断的流云簪,他不是已经扔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他手里,还被修复了………
  他为什么要………
  他正想着,安瑾年却道:“我要你时时刻刻都戴着它,永远不能舍弃。”
  宴林意外的看着他。
  “……它分明已经毁了。  ”
  安瑾年眉梢一挑,有几分孩童般自信道:“我送你的东西,就算你磨成粉,我也能将它变回原来的模样。”
  感受着掌心的微凉,看着这熟悉的东西,他到底还是没有像上次一样扔掉,只是缓缓握紧,金线有些硌手,他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将这簪子拼好。
  他的自尊和骄傲旁人不知,他却清楚的很,哪怕是紧要关头破镜的天材地宝,只要被他舍弃,便再无拿回的可能。
  可掌心的东西却是真的,难道他真的………
  有些问题不能问,话到了嘴边也不能说,他只能逃避似的丢下忽略掉心中的答案,。
  “大言不惭。”
  短短四个字,声音却弱了许多,。
  “你这么了解我,该知道我从不妄言,我答应你的可都是做到了。”r  />  说道这里他轻轻握住宴林的手,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还有,你答应我的一个晚上,可不能反悔。”
  突然这么一提,宴林顿时老脸一红。
  但是在这个人面前他本能的不想认输,方才的情绪收敛,抬起头扬起下巴,睁着一双漆黑灵动的眼睛,故作镇定干巴巴道。
  “我知道,我………没想反悔。”
  此时周围的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只残留这些许晚霞的余晖洒落在半山腰,宴林的脸迎着晚霞,泛着微微的红意,好似摸了一层浅浅的胭脂,一时间竟让人分不清是落霞还是其他。
  这熟悉的语气,逞强的样子,像极了他们一开始认识的时候,自己佯装可怜的躲在他身后,而他就是这么站在他身前,张开双手保护着他的样子,又笨又傻。
  安瑾年幽幽的看着他半晌,心中不由的升起一股温热却复杂的情绪,满满的占据了他的心间,可腹腔中的剧烈疼痛却让他宽大广袖中的手紧紧蜷缩着,颤抖着。
  他的身体在提醒他,时间不多了。
  随即,他宛然一笑,温润纯善。
  “那就好。”
  话音一落,他直接抓起对方的手,一个闪身进了屋子。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没有一丝生活气息,零零散散的只有几张桌椅,一张床孤零零靠在墙边,对着窗户,而两人就刚好站在床边。
  进了屋子,宴林一下就有些慌了,刚想挣脱某人抓着他的手,某人却率先一个用力将人往下一拽,衣衫翻玦两人就这么顺势倒在了床上。
  衣衫叠叠落落铺满了床,安瑾年双手支他肩旁,墨发滑落,稀稀疏疏的遮挡着其他,只留下那双眼睛,静静的凝视着,如夜色中一池静谧的湖水,盛着皎洁的月光却依旧漆黑深沉,看不见湖底的一丝明显的情绪。
  没有以往咄咄逼人的锐利,只是像漩涡一样不断将人拉扯下去。
  宴林微微失神,手抓紧了身下的薄被,直到脸颊忽然感觉道一阵冰凉。
  安瑾年伸出右手落在他脸上,微凉的指尖也缱绻起来,轻轻的,小心的在宴林脸上逡巡起来。
  滑过他俊秀清雅的眉眼,轻颤的睫羽扫过他的指尖,高挺的鼻梁,细腻的脸颊,最后落在因为紧张而紧紧抿着的薄唇上。
  安瑾年微微一笑,眸子暗色流转。
  他低下头,一个薄如轻羽的吻落在唇上。
  这清晰而细腻的触感,宴林睁大了眼睛,瞳孔一缩。
  下一刻,安瑾年直起身,定定的看着愣住的人,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道。
  “先尝点甜头。”
  随后不等没缓过神的宴林开口,便侧身躺下,从背后将人纳入怀中,也不管怀中身体的僵硬,紧紧抱着,下颚枕在他肩上,亲昵的蹭了蹭,语气似乎有些疲惫。
  “之前打那厮累着了,先让我抱一会儿。”
  抱一会儿……
  摒住的气息松了气,宴林不着痕迹的低头看了眼腰上环着的手,白皙如玉手背泛着些许青色,耳边是低沉的呼吸声,舒缓的节奏好像人已经闭着眼。
  方才他以为……
  现在这么突如其来的抱着他,倒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当然,他也不会傻了吧唧的问他,既然他让睡觉,那就顺其自然的睡吧。
  想着也跟着闭上了眼。
  不过,他和这个人认识三世,却从未有过这般亲密的时候。
  第一世他太傻,一腔热血的以为自己找到了一生的知己朋友,掏心掏肺的对他好,谁知那人表面上装的拳拳真心,实则像对付狗一样的玩玩儿而已,虚假的逢场作戏。
  可即使当时有所察觉,但他孤单的太久了,被蒙蔽了双眼,只是想要抓住这个他自以为独一无二的朋友。
  但现实往往比他想象中更为残酷。
  而第二世,第三世,除了恨与厌恶便再没有其他了……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一片漆黑的夜色,除了那一轮皎洁的月光,耳边只有沉稳的呼吸声,夹杂着嘶嘶虫鸣声。
  经历过生死离别的宴林整个人已经疲惫不堪,紧绷着的神经一松,思绪很快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安瑾睁开眼。
  扣在宴林腰上的手感受着那平稳的起伏,部分月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月色下,安瑾年那张脸格外的惨白,好似阴间的厉鬼没受过一丝太阳的光,那双眼眸却十分柔和,隐隐的藏着一丝喜悦。
  他用/力揽了揽,将人贴的更近,温柔珍视的力度却像是不舍。
  下一刻,静谧里恍惚多了一个声音。
  “今日总算了把你哄到了我身边,那个老不死的这么强行提升境界,必定神魂大损,境界大退,我虽然想他死,可有长天剑派那群老头子在,活着应该不难,但我就是要让他看清楚,这一次,你选择的是我,不是他。”
  “他以为当上你的便宜师尊,就能事事如他的意,你要是这么听话,我也不会费这么多力气了。”
  “真该让他看看你这么乖乖躺在我怀里的样子。”
  说着他语气顿了顿,环着的手搭在宴林的手上,微凉的指尖轻轻磨蹭着。
  “你可知道,自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讨厌,想着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别人说什么都信,既然傻透了,还不如让我一个人骗,可没想到,你这傻子竟让我骗了一辈子………,到死才看清我的真面目。”
  他叹了一口气,又接着絮絮叨叨道。
  “还有第二世,明明我没有记忆,你身为浩然仙府二公子只用拿出最狠毒的手段,我一个云境派外门弟子,如何能不死,而你却非要和我斗……”
  “自打我降生起,他们便说,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真心待我,更不会有人爱我,若我死了,也没有人会为我掉一滴眼泪,那时的我孤苦惯了,所以我信了,我谁不要。”
  “不信因果,不信命,想杀便杀,想要什么便去拿,我若是想死,整个中天界都得给我陪葬,一个也别想活着,他们若是恨,便尽管向我来索仇便是!”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你这个傻子……我的世界里,一个人惯了啊……”
  “这么久我都熬过来了,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做亏欠,什么叫做不甘………什么叫做不舍……”
  呢喃的声音微微嘶哑,手却抱紧了怀里的人。
  “泯灭圣物,天道容不下我,这一次,我终究还是救了你。”
  “只是,我和你怕是再也没有来世了。”
  “你这么讨厌我,肯定很高兴,终于摆脱了我。”
  “我欠你的,应该还清了吧,那你,可不可以亏欠我,一点点就够了。”
  “不要忘了啊…………”
  他絮絮叨叨又杂乱无章的说着,语气时而轻缓,时而狠辣,时而又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一般呢喃置气。
  这个夜晚繁星依旧,夜色与微风清冷,两人依偎的温度,却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可身体却仿佛有无数双手正撕扯他的神魂,阵阵剧痛让他整个人都在颤栗着,环在他腰间的手也陡然紧握成拳,他咽下口中的鲜血,身体已经没了力气。
  连意识都模糊了几瞬。
  神魂撕裂,神脉尽断,原来是这样的感受。
  “恭喜啊,傻子,你终于报仇了。”
  安瑾年松开了环着他的手,抬起,月光下他的手已经变得透明,耳边是他平静的呼吸声。
  已经够了,这一世已经是他们最好的结局,该满足了。
  他低下头,最后静静的凝视着,目光中是从未出现过,却又唯一的卷恋与不舍,不知又过了多久,一声低喃响起。
  “对不起,这一次,好好活着。”
  这一声,隔了两世,迟到太久。
  却终于穿过所有的时光,落在了他的耳边,轻声诉说。
  窗外的晨曦渐渐升起,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看着他,平静的不曾移开一瞬,但身体却开始变化,越来越透明,好像下一瞬只要一阵微风,便会破碎开来。
  他嘴角含笑,低下头,一个吻落在沉睡之人的额头,可此时的他身体已经没了实质,这样沉重的吻却给不到任何的温度。
  “我该走了,如果有下一次,换我缠着你,可别跑了。”
  清浅的声音落在风里,那个身影终究化作了星光,一点一点,缓缓消散在空中,而沉睡着的人却毫无所知。
  只是屋外,晨曦淡淡的光芒里有漫天的红色流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