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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大人有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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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番外 · 从前有座山

书籍名:《首辅大人有妖气》    作者:柯遥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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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礼四年,杜嘲风出狱。
  天抚二十二年春,这位昔日天箕宫的天师,在平定姑射之乱以后被褫夺了过去所有的功勋,打入天牢。
  他身上犯下的“重罪”实在太多,当年就被判处斩立决,而后在朝臣的据理力争之下,又改判为流放极北苦寒之地。
  新登基的少年皇帝似乎很想看杜天师临死前狼狈的模样,所以一直没有将这个消息通知给死牢中的杜嘲风。他暗中派人盯梢着杜嘲风的反应,然而令人失望的是,直到杜嘲风的脑袋被按在断头台上,他还是一脸死相,没有半点预期中的惊恐和悲切。
  斩立决的处置临场撤了下来,后来杜嘲风也没有被发配边疆,他独自在狱中过了与世隔绝的四年,而后突然来了一纸赦免状,说今年陛下立后,大赦天下,他的名字也在名单之中。
  杜嘲风两手空空地走出大狱,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天师!”
  他抬起头,见冯易殊站在前头,拼命向他挥手。
  杜嘲风笑着上前。
  一见杜嘲风,冯易殊原本担忧的心情顿时平复——在这四年的狱中生涯里,杜嘲风每日按时作息,按时吃饭,再不必风餐露宿,担惊受怕,人不仅没有变得憔悴,反而显得精神焕发,连原本斑白的头发好像也变乌了一些。
  四年不见,冯易殊当年的少年之气已经完全褪却,那双青年的眼睛已经被打磨得深邃明亮。
  见他身上穿着大理寺的官服,杜嘲风“嘶”了一声,“怎么跑到大理寺去了……?”
  冯易殊一笑,“我倒是想在平妖署继续待着呢,可现在哪儿还有妖可以收拾?”
  “喔。”杜嘲风一下明白过来,他看了看左右,“其他人呢?牢里消息闭塞,我现在是真正的世外之人了——你们都怎么样?”
  冯易殊笑道,“可有的说呢,眼下还在洛阳的就我一个。”
  说着,他向杜嘲风递出一叠信封。
  “这些是今年小七纪然,还有我姐姐姐夫写给你的信,去年的信我先放大理寺了,等今天天师安顿下来了,我去帮你取。”
  “他们都到哪儿去了?”
  “我姐姐和姐夫去了岭南,小七和纪然去了金陵。”
  “金陵?”杜嘲风觉得心中一动。
  “是啊,纪然刚好接到了去那边的新调令,所以小七也过去了。”
  听着“小七也过去了”,杜嘲风瞪大了眼睛,“……成亲啦?”
  “嗯。”冯易殊点头笑道,“去年办的酒,不过小七嫌那些繁文缛节累赘,没有怎么操办就是了。”
  杜嘲风看了看冯易殊,双眉微抬,“那你有没有消息啊?”
  冯易殊大笑起来,“我现在每天忙得觉也没得睡,哪有时间搞这个。”
  “看起来世孙殿下也没怎么难为你们。”
  “嗯。”冯易殊左右看了看,确信周围无人后靠近杜嘲风说道,“他不敢。”
  杜嘲风也压低了声音,“为什么?”
  “我阿姐整了一套说辞,太复杂了,我也没搞明白,但总之就是说天下初定,不宜杀戮,圣上当年是亲历了姑射之乱的人,也怕当年的灾祸卷土重来,所以暂时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杜嘲风眼睛微眯——难怪他的判决从斩立决跌到流放,又从流放跌到囚禁,如今直接恢复了自由之身。
  “我把当年纪然的小院重新收拾了一下,一会儿到了外面,马车会送你过去。我中午还有个案子必须得回去一趟——晚上玉烛楼我订了位子,我到时再来给天师接风!”
  杜嘲风原本还有一肚子话想问,但见冯易殊此刻急匆匆的模样,只好点点头,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
  等出了牢狱的大门,杜嘲风果然看见有车停在外头,车夫主动上前问他是否是杜嘲风杜天师,他点点头答应了,车夫打开车门,邀他上去。
  马车还没走出几步远,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传来,“天师!”
  杜嘲风掀开车帘一看——还是冯易殊。
  “怎么了?”
  “忘了提醒你了,”冯易殊认真道,“你要是白天想在洛阳城里一个人到处走走,千万要规规矩矩的,前几年灵力刚消失那会儿,好些修士不习惯,还像从前一样直接跳楼跳窗,大难不死的摔成了残废,不走运的当场就暴毙了——总之,这段时间天师最好就老老实实地在地上晃悠,千万别到高处去。”
  “行了,”杜嘲风有种被当成无能老人的感觉,“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
  马蹄声远去。
  杜嘲风坐在车里开始拆信。
  马车晃晃悠悠地往前走,他眯着眼睛读着几个年轻人的来信,他一开始还奇怪,怎么魏行贞和冯嫣跑岭南去了,结果读罢信件才晓得,原来从去年起,两人就带着一众家仆离开了洛阳,开始了天下的周游,行至岭南时,冯嫣第一次吃到荔枝,惊为天人,于是就在当地小住了几个月,之后又突然决定在此多住一段时间——直到现在。
  在最近的一封信里,两边似乎都知道了天师会在这次大赦中重获自由的事,他们在信中给了杜嘲风各自的地址,邀请天师去看看。
  马车的速度渐渐变慢,而后停下,外面的车夫低声开口,“官爷,到了。”
  杜嘲风下了车,又从车夫那里接了钥匙,而后推开了小院的门。
  虽然位置还是这个位置,但整个小院基本全是新建的,除了院中的一口井还在那里,别的什么都变了。
  他走到小院低矮的围墙尽头,蹲下来叩了叩砖墙——他当年就是把被退回的梳妆盒砌在了这里头。
  然而敲了半天,这边的墙都是实的。
  杜嘲风叹了口气,重新站起身。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搞这一出,留着梳妆盒至少还有个念想……现在这样,是什么都没有了。
  ……
  三日后,杜嘲风从洛阳启程,一路南下。
  他暂时还没想好究竟是去先看魏行贞还是先看纪然,也可能最后谁也不去看,总之,先出去转转。
  直到马车行至山间,他才意识到冯易殊当初的叮咛有多么重要。
  有好几次他望着对侧的山崖,心里稍稍估摸了一下距离——也不远,大概就相距六七十步。
  然而下一刻,他就被自己的念头惊出了一身冷汗。
  六七十步,很远很远了。
  幸好没跳。
  车行一日,转眼已是傍晚,远处有袅袅炊烟,他来到一处有几十户人家的村落。
  原本只想找个地方投宿一晚,没想到当地的里正竟然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天箕宫当年的天师,当即敲锣打鼓,喊了全村的人出来围观,几百个人涌到祠堂来看热闹,围着杜嘲风问东问西,从家宅风水到生辰八字,杜嘲风也不推辞,一一给出解答。
  过了子时,最后一批人散去了,里正邀请杜嘲风去自家歇息,出门时,杜嘲风看见角落里有个瘦瘦高高的男人,两手抓着衣服下摆,有些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杜嘲风走过去,“这位乡里有事吗?”
  那男人脸上露出求助的神情,“天师,我……我也有事想问。”
  “什么事啊?”
  “得您来我家一趟才行。”
  一旁里正不高兴了,“什么事非得上你家里头去?都这么晚了,天师也要休息啊!”
  男人面露难色,“我家的大青牛,难产了……”
  里正当即竖眉,怒道,“你把天师当什么人了!这种事也来求告?回去!”
  杜嘲风拉着男人走到一旁,“有隐情?”
  男人连连点头。
  于是杜嘲风回头与里正交谈了一番,不一会儿就独自跟着男人往他的住所走去。
  推开门,里头也是一个小院,显得有些破落,左手边的牛圈里传来母牛厚重的喘息,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听见声音,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喊了声清脆的“爹!”,就抱住了男人的大腿。
  “我家的老幺,”男人腼腆地向着杜嘲风笑了笑,而后看向女儿,“去给天师搬个凳子来。”
  小女孩的眼睛圆咕隆咚的,望着杜嘲风看了一会儿,杜嘲风刚想蹲下和她打个招呼,她一阵风似的跑开了。
  杜嘲风看向牛圈,“是怎么回事啊,现在可以说了吧?”
  “这事儿实在是太蹊跷了,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男人低声道,“这大青牛本来是我们跟官府借来的,后来到了配种的时候,官差说他们不管,我们可以自行定夺,今后要是生出了小牛,也算我们家的。”
  “嗯。”杜嘲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我们就去找了邻村的种牛配种,后面的事情就越来越玄乎,”男人表情复杂,“先是我幺儿高烧不退,我母亲守了好几夜,又去请了城里的大夫,好容易才把人留住,结果接下来我母亲又好端端地跌断了腿,我老婆和我另两个女儿在县城,前几天托人给我们送信,说她们住的地方走了水,三个人差点没了命,我自己前段时间也遇上过山贼,差点就——”
  男人轻吁了一口气,“我怕这事引来非议,前段时间专门去了天箕宫一趟,想求个庇护,结果那边的道长听了细情以后,说他们也没法子,听里正大人说,您老从前是天箕宫的天师,您能不能——”
  男人说着就给杜嘲风跪了下来,杜嘲风“哎呦”一声,将男人扶着。
  “先别急啊,我看看,我先看看。”
  屋子里,一盏灯晃晃悠悠地飘了出来——一个身型佝偻的老太太提着灯,在小女孩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老人向杜嘲风深深一拜,又讲了些细情,然后男人拉开牛圈的木栏,与杜嘲风一同走了进去。
  “还没生啊。”杜嘲风看了一眼。
  “左右就是今晚了。”男人说道,“我们之前商量着,可能就是这小牛有问题,想等它生下来先宰了——但又怕冒犯了什么不该冒犯的东西,可犯愁了。”
  “那就等着。”杜嘲风拖来凳子,“我陪你们一起等,好吧?”
  小女孩端了杯水过来,“天师,喝茶。”
  杜嘲风接过杯子,笑道,“真乖。”
  “乖有什么用,还不是赔钱货。”一旁老人喃喃道,“老四的媳妇不争气,生了三个都是女儿,尽让人看笑话。”
  一旁的男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杜嘲风低头喝水,权当没有听见。
  过了一会儿,杜嘲风感觉气氛有些压抑,又道,“刚才你说你夫人和另外两个女儿都在城里,是在洛阳吗?”
  “对。”男人点了点头。
  “她们在洛阳做什么?”
  “在洛阳书院——”
  男人话还没有讲完,一旁的老人突然厉声呵斥了他一声,男人哆嗦了一下,不说话了。
  杜嘲风看了看他们,“我……是提了什么不该提的事吗?”
  “没有没有,”老人诚惶诚恐地回答,她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不敢隐瞒天师,家里两个孩子在洛阳书院读书,她们的娘跟着做陪读,已经两年了。”
  “哦……”杜嘲风眨眨眼睛,“好事啊,这为什么不能说?”
  “哪有女孩子出去抛头露面的道理,还是去书院这种地方,这要是回来被旁人知道了,以后不好说媒,读了书的心气都高,吃不得苦,也没人敢要。”老人低声道,“还请天师体谅,万一有人和您闲谈,您千万别说漏了。”
  杜嘲风皱起眉,继续低头喝茶。
  一旁的小姑娘突然抬头,“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呀?”
  “后天。”男人答道。
  杜嘲风一怔,“……是不读书了?”
  “嗯,不读了。”
  “那不好——”杜嘲风的脖子微微后仰,“都已经读两年了,再读一两年就能参加科举了吧?要是孩子争气,到时候再谋个一官半职——”
  “原本是要参加今年秋试的,”男人说道,“但不知道为什么,朝廷说今年的女子试取消了。”
  “取消了?为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男人害羞地笑了笑,“我看村里的书塾今年也分开了,男孩子还在原来的学堂,女孩子分去另一间。”
  “……这又是为什么。”
  男人有些不确定地望向母亲,“说是……‘因材施教’,什么的。”
  “对,”一旁老人接道,“男女有别的规矩还是得从小开始立,我专门打听过了,两边到时候学的东西不一样,给女子的那间用女德、女训作教本,能教人识文断字——这便够了。”
  说着,老人轻轻抚摸了一下小姑娘的头,“你不是一直吵着要跟姐姐一样去学堂吗?到时候要用功,知道吗。”
  小姑娘是懂非懂地望着祖母,点点头。
  老人叹了一声,“这世道真是乱得太久了,好些事,放从前教都不用教,人就懂了。大家坐在一起,和和气气,规规矩矩,现在真是不同了……”
  老人看向自己的儿子,冷声道,“等你媳妇回来,我要给她好好立立规矩。”
  男人又笑了笑,不说话了。
  母牛忽然倒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蹬了蹬腿,杜嘲风俯下身,小牛的脑袋已经露了出来。
  整个生产非常顺利,小青牛落地不到一个时辰,已经能站起身,母牛正伸出舌头给它捋毛。小姑娘觉得神奇极了,浑然不觉牛圈中的脏和臭,蹲在旁边看着。
  牛圈外,杜嘲风与家中的两个大人一番长谈,这只招灾的小青牛他会抱走,但接下来三年,家中绝不能起口角,否则邪祟还会回来。
  男人颦眉,有些胆怯地看向母亲,老人也着实被这件事惊了一惊,半晌才道,倘是如此,那接下来三年,只能去另外几个儿子家住了——毕竟家里的这个媳妇她横竖都是看不惯的,若住在一块儿,绝不可能平静。
  临行前,杜嘲风还想给这家人一些买牛犊的钱,男人才伸手要接,又被母亲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在老人的坚持之下,杜嘲风最后收了他们一贯铜钱。
  天蒙蒙亮,杜嘲风牵着小牛从这家人的院子里走出,他长吁一口气,这一晚上听到的话听得她头昏脑胀。
  这下终于清静了。
  沿着无人的小道,杜嘲风慢慢往外走,忽地身后又传来一阵叫喊,那家的小姑娘大喊着“天师”追了出来。
  “怎么了?”
  “您东西——掉了!”小姑娘的手里高举着一张信纸,杜嘲风接来一看——喔,正是写着纪然和小七住址的那张。
  “谢谢你啊。”杜嘲风接过信,蹲了下来,小姑娘转身就要跑,他连忙道,“先等等。”
  小姑娘两手背过身去,“还有什么事,天师?”
  “帮我转交一样东西,给你母亲和两个姐姐,好吗?但是不能让你父亲和阿婆知道。”
  小姑娘想了一会儿,点点头。
  杜嘲风从行囊中取出一锭银子,“知道怎么藏东西吗?”
  “知道。”小姑娘小声回答,“把东西藏到灶台后面。”
  “你们家平时都谁做饭啊?”
  “我娘在的时候是我娘,我娘不在的时候,是我爹。”
  “哦。”杜嘲风点头,“蛮好,那就藏灶台后面。”
  挥别小姑娘,杜嘲风又继续朝前走。
  这一整日,阴雨蒙蒙,杜嘲风行至河边,见有渔人面覆斗笠,靠在船上睡觉。杜嘲风上前喊了一声,船夫起来,睡眼惺忪地问他去哪儿。
  杜嘲风想了想,将手里的地址念给他听,船夫听罢,连连摆手,说他最多就走这附近的几个村落,真要南下千里,杜嘲风得先去临近的一处码头,那里有大客船——他可以载人去那边,不过今天江上有浓雾,要出行的话,得加钱。
  杜嘲风抱着小牛上了船。
  江面雾气浩渺,让人一时间分不清天与水,船走得很慢,船夫们不时引吭高歌,如此一来,相隔老远,彼此就能听见对方的位置。
  雾气中,杜嘲风忽然也来了兴致,他蚊子哼哼似的起了调,对着水天一色的江景哼道:
  春江潮水连海平
  共潮声,月凝静也
  问——万千里何处春江不月明
  绕芳甸宛转粼粼
  乱朦朦月如霰照花林
  览江天成一色澹无影也
  那里有白沙在汀
  浑不觉飞霜舞
  但只见——悬空皎皎孤月轮
  唱罢,杜嘲风低下头,怀中小牛已依偎着他的手臂,沉沉睡去了。
  【全书完】
  完结感言  &  新书安利
  完结撒花!
  先聊聊剧情吧~
  在这本书的写作过程中,大纲有过一次很大的调整,是关于纪然和小七的结局。
  在最开始的时候,我的想法是结尾纪然死去,小七成为新的天道,所以当时借天师之口给这两人贴了两卦,纪然的卦象中带「初吉终乱」的危险,而小七的卦象则意味着在灵识开启以前,她做什么都是徒劳。
  为了这一出重头戏,我留了很多伏笔。比如冯嫣曾苦口婆心地劝小七,凡人不要妄想长生。中间留下小美人鱼故事的时候,其实也在为纪然的命运留暗线,因为临近结局的一个剧情是,纪然为了在某个危机中营救小七,向一个类似巫婆的存在(与榕树有关,但这部分设定集体砍掉了)提出了交易。
  那时的纪然尽管回忆起了小美人鱼的故事,意识到最后的结局也许不会像自己期盼的那样,但为了抓住这一线可能,仍旧决定交易。最后小七获救而纪然身死,于是这件事成为小七斩断尘缘的契机,进而飞升。
  然而后来,我意识到这有点行不通。
  一方面是因为「成为天道然后拯救苍生于水火」这个设定本身太过单薄,写小七成为天道就等同于认同将人的命运被交付给天道是合理的,只要有一个好的天道,人就会幸福,人若是不幸福,那换个天道就好了——这个引伸义让我觉得有点牙紧。
  另一个原因是……这一对太甜了,我好喜欢。
  一想到他们之后的结局我的良心就砰砰直跳,我真的要在他们身上扎刀子吗……扎了我会心痛,但不扎的话,前面伏笔都铺下去了……
  于是我怀带不安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好像根本没有读者留心到那些伏笔……我想大家可能也没有把这当成是伏笔,那我就把它当成是在故弄玄虚水的字数吧。
  (而且也从侧面说明了什么五行八卦都是封建迷信,根本不准。
  然后,再说说姑射。
  因为在评论区看到一位读者意难平的留言,所以在这里专门聊一下姑射这个角色。
  我大概能理解一点点这种意难平的感觉。但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认真地憎恨过某一个人,某一件事,人在复仇的时候,最讨厌的事不就是被按头和解吗。
  被恩将仇报,被肢解了身体,被压了一万两千年……为什么还要期望姑射在结局的时候和主角团和解,这怎么和解。
  她不断转生,不断被人间的信使杀戮,最后因为一位信使的仁慈而幸免于难,活到十七岁,又被伏羲压于六符山下——如果真正站在姑射的立场去看整件事,这整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人间,不都是伏羲盘踞着用来对付她的工具吗。
  站在主角团的角度,和解了当然是圆满结局——但姑射为什么要管主角怎么想,她为什么要原谅这样的人间?
  没错,这个人间也有像孙幼微、纪姝这样的星火,但她们真的能引起姑射的同情吗?我觉得不能。
  孙幼微确实是以女性的身份登上了御座,但这种颠覆在姑射眼中又算得上什么……比起孙幼微「女性」的身份,她更是一个「君」,孙幼微自己就是这个「君臣父子」框架下一颗极其重要的螺丝钉,只要这种秩序存在一日,姑射想要的世界就不可能出现。
  更不要说其他在这个世道里苦苦挣扎的人——就算是纪姝、冯嫣,甚至是小七,她们都对这个世界抱有某种认同和接纳,姑射不可能认同这一点。
  姑射的「仁慈」全篇就只出现过两次,且严格来讲只有一次,是对浮光。
  在陈恒派人去挖掘浮光的尸体时,姑射将浮光的尸体收下了,以免她死后又遭戮尸之苦。因为浮光终其一生都是追随冯稚岩的力将,直到死后也有着强烈的、要为将军恢复声誉的愿望,也正因如此,尽管她因此沦为了伏羲的棋子,但姑射对她仍有怜悯之心。
  这种怜悯之心,也仅仅止步于「免去她死后又遭戮尸之苦」而已了。
  如果这本书的主角是姑射,她会先杀了伏羲,再让地上这些伏羲的帮凶付出代价,之后去到新世。
  她一个天道已经沦落至此,如果结局还要为了所谓的圆满,泯灭掉心中的戾气和憎恨,去忍受这样的人间……那我就真的意难平了。活下来获得世俗的幸福确实是一种圆满,但倘使有人既不选择和解,也不选择原谅,要么破而后立,要么就死在这样的世道手中,那也是一种圆满。
  主角们已经得到了前者,就让姑射得到后者吧。
  然后视角转回主角这边……
  嗯,感觉目前好像在主角这边都没听到啥槽点……要是有的话可以在评论区留言。
  我现在对小说的各处剧情都还记得比较清楚,但再过两三个月就不一定了……因为上个月有人私信问我嫡女掌印里的某某某最后为什么会如何如何,我想了半天没想起这个某某某是谁,结果一翻老书——好家伙,是男主啊!!!ORZ
  其次,我在第一卷  的卷尾语里曾经说,这是一个柯遥会好好做人的故事,也是一个男孩与女孩相遇的故事,我确实好好做人了,我很高兴——这是我第一次写出让我自己也比较喜欢的言情,我也善良地将它完结在了最轻松的地方。  
  虽然这本书的成绩很差,均定只有上一本的  1/4,但这本书还是教会了我很多。
  它是到目前为止我尝试过的最复杂的一个故事,《嫡女》是写到一半写崩了,《心理师》是按时间顺序的一条线,到《首辅》的时候,在结构上已经能做到相对比较清晰的布局了,但是具体到伏笔的隐与揭,仍有力有未逮的地方。
  在这个故事写到中段的时候真是一度感到痛苦到无以复加,因为前面留下的伏笔太多了,挖坑一时爽,填坑火葬场,像是最后讲青修身世那里一下没注意,直接写贺夔和六郎聊起了天ORZ,这个等周一的时候我会给编辑写邮件更改,然后本书就可以申请完结了。
  有点唏嘘的是还有一些伏笔与呼应始终没有被发现,但过段时间我大概自己也就忘记了。
  本来也应该是如此,作品一经完成,它就不属于作者了。不过对我而言,这仍是非常重要的一次写作经验,我也会将在这本书里学到的东西用到下一本书里去,希望那个时候收放能更自然一些。
  第三件事,之前有读者在老福特上私信我,说她写了《御前心理师》的同人,我一看是「曾久岩X柏灵」的  CP,当场姨母笑。她私信问这样的拉郎是否会对我造成冒犯——没有的,同人存在的意义就是抚平意难平。
  如果有读者想写《首辅》的同人,我在此提前授权。作者本人是杂食党,任何拉郎都接受,不用管官配怎么样——就算是要写「孙幼微X瑕盈」这种我也没意见!我不会觉得  KY,只会为「竟然有人写我小说的同人诶!」而感到高兴。
  我本来还想说这本书还有一些未讲完的故事打算放在老福特的番外里,但转念想起《心理师》的番外到现在也只写了一章……这使我明白像我这样的鸽手是不可能在没有ddl的情况下写文的,我再也不作这种承诺了……
  最后,这本首辅有一个遗憾。在上一本书快完结的时候,我的编辑提醒我最好在剧情进入完结的时候开下一本新书,这样老书也可以给新书带量,但我平时有工作,这样高强度的连续码字本来也有点吃不消,所以每次完本以后都要休整几个月。
  这本书没有接上上一本的尾巴,下一本看起来也接不上这一本了,我思前想后……决定先放上简介和已经被我自己毙了的几个书名吧,让大家有个印象。
  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御前心理师》的终章,是同一个世界观。之前鸽了的十四番外《匕首与鞘》会放在这个故事的第二卷  或者第三卷,曾久岩老师也会作为历史上的重要军事人物反复出场(大概)。  
  已枪毙书名:
  《五十二行墓志铭》
  《前进,达瓦里希》
  《我们未能通过大过滤器》
  《无限战姬》
  简介:
  如果作为「工具」已是不可违抗的残酷命运
  那么,比这更残酷的,也许是在过程中仍然保持作为「人」的秉性
  真实的世界或许注定会有残缺
  但总有人不愿被同化成残缺的那个部分
  她们要用理智,用情感,用艺术,用一切有目的的劳动去对抗
  世界历  4631  年,一个在异国被囚禁长达七年之久的中年人重新回到故土
  故事从这里拉开帷幕
  ——
  新书应该会在五月末或者六月初的时候和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