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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锦夜轻笑:“你管住我就行了!”
……
杳杳长夜,雨不停歇,沙沙作响。
香炉的白色飘烟袅袅上升,散开,消失,喘息声渐止,李锦夜抚着女人的小腹,眼中的情欲之色褪去,只有寂然。
这些年,他常常折腾她,有时候把她折腾狠了,第二天还甩脸色。他其实心里存着一丝希望,万一老天开眼,真给了他们一个孩子,那就算他走了,这丫头也能活下去。
可惜,老天没开眼。
李锦夜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髻,将人往怀里搂搂,他并不怕死,他怕的是他死后,她要如何度过这漫漫一生。
其实他刚刚是故意问她江锋的事情,江锋之所以迟迟不肯与温湘说开,怕是在等着自己走的那一天。
他知道江锋并不想取而代之,这男人太有自知之明,他想做的无非就是替自己守着她。
这样的忠诚李锦夜是乐于看到的,并且半点酸意都没有,有人守着她,陪着她,他走得也能安心。
除了江锋,还有一个索伦。
这男人成了大巫后,言谈举止都老练了很多,看玉渊的眼神也是淡淡的,李锦夜知道,这人是把某些东西放进了心里。
若自己死后,她再嫁给索伦也不错,生一两个孩子……
“李锦夜,你睁着两只眼睛在想什么呢?”玉渊瞪着眼睛质问:“莫非在想别的女人?”
李锦夜望着她,笑道:“哪来的别的女人?”
“有啊,你学生的阿姆不是天天给你送饭来吗,看你的眼神就像恶狗看到了肉骨头,说,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是不是在想着她。”
“也亏你说得出口!”李锦夜压低了声音,在她唇上啄了下,“睡了,睡了。”
女人的胡搅蛮缠,其实都是怕他多想的小聪明,他实在难以招架。
玉渊见他闭眼,方才暗下松了口气。
这人心里在想什么,她一清二楚,无非就是身子骨不行了,在安排后事。
后事个屁!
她不同意,就算天王老子都别想带走他。
……
翌日一早,李锦夜醒来,怀里已经空了,不用问也知道,这女人天不亮就上山采药去了。
“卫温跟着?”
“爷放心,跟着呢!”菊生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进来,“爷,喝药了!”
李锦夜喝了两口,皱眉道:“这药和昨儿的不一样?”
“小姐又添了几味新药,说是对爷身子有好处!”
李锦夜一口气喝完。
一个月换一味新药,这女人从来没有一天死过心,她不死心,他便努力配合着,总要给她一些希望!
又是一日忙忙碌碌,次日,李锦夜夫妻都没有出门,就在家等着苏长衫一行。
直等到太阳西落,才把人等来。
李锦夜看到苏长衫瞬间眼红了,隔着数丈的距离,兄弟二人对望,感觉从前的那些岁月都跟上辈子似的。
许久,李锦夜张开双臂,苏长衫大步走过来,紧紧拥抱。
一旁的玉渊冲三爷笑道:“如今我家爷心肠也软了。”
谢奕为看着她,眼睛里都是亮光,“你这丫头的心肠倒是硬了,见到三叔,连滴眼泪都不流,真真没良心。”
玉渊抬起下巴,含泪笑道:“也不知道是谁没良心,除了要银子的时候信写得长点,别的时候就只有只字片语。”
哟,还揪小辫子呢!
心虚的谢三爷上前抱住了她,学着苏长衫的调调道:“跟自己的侄女要什么良心。”
末了,还是没忍住,又补了一句:“写信有啥用,心里想着便好!”
玉渊翻翻眼睛,心说:你们两个都乐不思蜀了,还心里想着?想个屁啊!
“什么时候开饭啊,老子我都快饿死!”
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把四人从久别重逢的伤感中拉了回来,苏长衫掩额叹道:“老爹,你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还吃?”
卫国公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你个不孝子,老子吃东西,你就管;老子病啊痛啊的,你的人呢?谁管我?”
苏长衫摸着脑袋,连哼哼都不敢,只敢拿眼神可怜兮兮地盯着三爷瞧。
三爷看看四周,给了他一个“心肝,回了房再安慰你”的眼神。
玉渊看着两人眼神勾勾搭搭,故意使坏的走到苏长衫面前,轻轻一福:“三婶。”
“乖!”
苏长衫拍拍她肩膀,从怀里掏出个翠色玉滴的手镯:“来,这是三婶的见面礼,戴着玩!”
玉渊:“……”这脸皮?
李锦夜见女人吃憋,心疼的揉了下她的后背,脸却冲国公爷道:“国公爷,走,今日不醉不归!”
第七百一十五章番外 李锦夜(三)
十八个菜,两个汤,四个甜品,都是最地道的南越菜。
国公爷一边吃,一边说,没个停下来的时候。
李锦夜冲苏长衫笑了笑,那意思是:话都让国公爷说完了,咱们晚点再找个时间话家长。
苏长衫冲他挤了下眼睛:那赶紧的,灌醉了抬走。
兄弟间的默契经受住了考验,两人轮番敬国公爷酒,不消片刻,老爷子头一点,直拉醉倒在当场,呼声大作。
抬走人,玉渊盯着谢奕为笑。
谢奕为被她笑得心虚,把一颗莲子塞入她齿间,玉渊嚼了两下,道:“京中传来消息,沈青瑶出嫁了。”
话落,苏长衫脸色变了变,眼角看着谢奕为问:“噢,嫁给谁了?”
“一个鳏夫。”玉渊顿了顿道:“听说日子过得还不错,是不是立刻心里负担小了些?”
苏长衫抿着酒盅笑而不语,谢奕为却老神在在道:“不嫁人也没负担。对了,我这头也有个消息告诉你。”
“什么?”
“陈清焰如今是苏州府赫赫有名的教书先生,他有两个学生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禀生,分列第一,第二。”
来而不往非礼也,谢奕为跟着苏长衫呆久了,腹黑指数渐涨。
哪知玉渊连个皱眉也没有,直接一句话把他呛了回去:“三叔,陈清焰是谁?”
谢奕为目瞪口呆。
苏长衫笑得直拍桌子,“哈哈哈,暮之,数年不见,你媳妇还是那么伶牙俐齿,你也不管教管教。”
李锦夜把茶盏凑到唇边,玉渊没明白意思,乜斜着眼睛去看他。
李锦夜笑,静了会,才给三人解惑道:“我与她连茶水都要共喝一杯,管教二字,不存在的!”
这回,轮到苏长衫目瞪口呆!
……
酒过三巡,玉渊借口不胜酒力,便先离了席。
回到房里,哪有半分醉的样子?
宝珠一边帮她卸下珠钗,一边好奇问道:“小姐明明没醉?”
玉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笑道:“傻丫头!女人与女人有私房话,男人与男人也有私房话。”
男人们的私房话并未在酒桌上说,而是借着散酒气去了外头。
这时,下人们该睡的都睡了,一轮明月挂在天边,风刮过树叶,沙沙的作响,苏长衫心里颇有些不知身在何处之感。
他问道:“还呆得惯吗?”
李锦夜笑,“我从小在蒲类长大,后来在扬州,京城呆得时间最长,也不过十来年,倒是呆得惯的。阿渊只要我在哪,家就安在哪!”
苏长衫一听这话,扭过了头,恰好谢奕为也正向他看来,四目相对,莞尔一笑。
“你们呢?打算就在此地生根发芽?对了,那小毛孩子怎么来的?”
谢奕为这才把孩子的事情一一道来,末了又道:“先头是养着好玩,处了这几年倒处出些感情来,一日不见便想着。这几年该看的都看过了,该去的也都去过了,没啥念想,就打算在此终老了。”
李锦夜点点头,没说话,夜风拂过他的脸,虽不见老,却更瘦了。
苏长衫拍拍他的肩,“你身子如何?还有几年?”
话问得直白,李锦夜答得更直白,“你应该问我还有几个月。”
苏长衫一惊,“阿渊和这边的大巫都没办法吗?”
李锦夜摇摇头:“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药,想了多少办法,这身子还是一日比一日差,想来离大限也不远了。”
“王爷?”谢奕为习惯性脱口而出。
“叫暮之吧!”李锦夜缓慢道:“咱们之间的辈分乱得很,随阿渊,我还得叫你一声三叔,我倒是叫得出,就怕你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