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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庆心中冷笑,脸上却惊道:“听皇嫂这么说,莫非父皇他已经……”
福王妃笑笑,“公主快别这么想,我只是说如果!”
可你脸上的笑,明明就很笃定!
怀庆夹了一筷子百合送进嘴里,慢慢嚼了咽下去,又用茶水过了口,方开口道:“皇嫂啊,你这是把周家放火上烤啊!”
“这话……”
“周家已经有一个儿子尚了公主,富贵之极,再出一个小姐嫁给皇子……不是把周家放火上烤,又是什么?”
福王妃得意的笑笑:“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贵上添贵的事情古往今来又不是没有过,周大人为了大莘劳苦功高,谁又敢多说什么?”
怀庆笑了笑道:“这是周家的事情,我可以回去提一嘴,但余下的话,我不好意思开这个口,没得让人说我这个小嫂子的,操弄姑娘家的婚事。”
福王妃笑道:“提一嘴就行了,成不成的还得看缘份!”
……
送走福王妃,怀庆片刻不歇,叫上周允直奔周府。
周启恒正焦急地盼着儿子媳妇来,
三人进书房,门一掩,几句话一说,怀庆这才知道一盏茶之前,福王刚刚在周家和公公喝了顿酒,心说这夫妻俩分工明确,倒是谁也没有闲着。
周启恒正色道:“公主,这事你看如何?”
怀庆冷笑道:“我怎么看不打紧,打紧的是父皇怎么看!父亲呆在父皇身边多年,应该比我看得清。”
周启恒摇了摇头:“君心难测啊,这一回便是我,都看不清了!”
周允突然开口道:“既然难测,那就不测,父亲只问自己的心,要不要把妹妹嫁过去做妾!要我的意见,还是算了吧,她那个性子,不是做妾的料。”
周启恒不看儿子,只看怀庆:“公主的意思呢?”
自家男人都把话说出来了,怀庆当然会顺坡下驴,“夫君的意思,就是我意思!”
周启恒面色愁苦道:“公主啊,这福王万一……”
怀庆当然知道他说的万一是什么意思。万一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会不会事后记一帐啊!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这个公主,是在老皇帝的庇佑下,才能活得如此肆意,若换了皇帝呢?
怀庆实实在在的叹口气道:“父亲啊,这万一的事情,可真不好说啊,宫里现在什么个情况,没人知道!”
周启恒拧着眉,想了半天,道:“先拖着吧,看看局势再说!”
第五百四十四章 想她了
李公公端上汤药,“皇上,该用药了。”
帷幄里,皇帝的声音沉沉,“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戊时二刻!”
“扶我起来!”
李公公把药入下,让小内侍将帷幄挑起,又命人点了几盏灯,顿时,殿内亮堂了起来。
“外头什么情况?”
李公公一边喂药,一边低声道:“安亲王府和卫国公府依旧大门紧闭。福王妃今日去怀庆公主府,福王则去了周府;晋王没出门。”
“牢里呢?”
“牢里太平着,王爷和太医瞧着身子挺好的,白天下棋,晚上睡觉,即不吵,也不闹!”
皇帝冷哼:“那小畜生若不顶那两句,又怎么会吃这个苦!”
李公公吹了吹药,送到皇帝嘴边,又道:“皇后娘娘和令妃娘娘都来了,老奴把人请了回去。”
皇帝喝了几口药,皱眉:“这药用的什么方子,怎么这么苦?”
“回皇上,用了法半夏,紫苏子各三钱,伏苓、白芥子、苍术、厚朴各二钱,陈皮钱八,甘草钱半……”
宝干帝摆摆手,从李公公手里接过药,一口气喝完。
李公公忙把茶水递过去,皇帝又摆摆手,用锦帕拭了拭嘴角:“齐进那头呢?”
“回皇上,还在查!”
“还有一件事情,老奴……”
“痛快的说!”
“苏世子向周府退亲了。”
宝干帝身子往后靠了靠,“退了?”
“退了!”
“什么理由?”
“有说是不耽误周家的姑娘;也有说是想求周大人在皇上面前为安亲王……”李公公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都听不见了!
“朕亲赐的婚事,他也敢?”
李公公:“……”
宝干帝嘴角冷笑道:“朕一病,牛鬼蛇神都出来溜达,宫里宫外倒是热闹的很啊。”
李公公不敢接话,垂首立着,片刻后抬眼偷看皇帝一眼,哪知恰恰好对上皇帝向他看来的视线。
他惊了一跳,忙垂下眼。
宝干帝缓缓闭上眼睛,许久,他幽幽叹出半句话:“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都是……”
都是什么,皇帝没有再说下去,李公公也不敢问。
他侍候着皇帝睡下,将帷幄放下,吹灭了几盏烛火后,就在榻上歇下。
……
两天后,中书省接到几份实名弹章,弹劾安亲王李锦夜。
中书令一看李锦夜三个字就左右为难,没法子了,只能把弹章搁到书案旁。
哪知,御史台的弹章铺天盖地,纷至沓来,都是清一色弹劾李锦夜的,言辞一封比一封慷慨激烈。
就在这一片弹劾声中,夹杂着几封为李锦夜喊冤的奏章,称李锦夜是被人陷害的,请皇帝正国法,明纲纪,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中书令简直愁白了头发,赶紧把这些奏章理一理,打包送进宫中,皇帝自然是见不到的,只能交到李公公手上。
……
就在李公公把奏章捧到皇帝跟前的时候,牢门口,内侍王直拎着食盒,胖乎乎的白手从怀里掏出张银票。
“拿去,给兄弟们买酒喝。”
牢头把银票往怀里一塞,笑眯眯道:“王公公,您别为难我,我也不为难您,一盏茶的时间可够?”
“自然是够的!”
“这食盒……”
“噢,我倒记了这规矩了!”王直把食盒放在地上:“拿去吃吧,这可都是御膳房的手艺!”
牢头笑得见牙不见眼,“谢了,王公公!”
一盏茶后,王直从牢里走出来,拍拍牢头的肩,拎着空了的食盒离开。
牢头等他一走,立刻跑到狱中,见那两人正摆开了棋盘准备下棋。
两人虽然被关了好几天,却依旧是一副世子公子的气度,丝毫不见落魄困窘。
牢头蹲在门口,静静看着两人下了几手棋后,方才离开。
他一走,李锦夜皱了皱眉头,仿佛不知从何说起,好一会才道:“我怎么都没有算到,他竟然退婚了。”
张虚怀也一脸匪夷所思:“怎么被他想起来的,阿渊就不拦着吗?”
李锦夜:“我猜是拦不住。”
张虚怀拧眉:“这事不影响你的计划吧?”
“并不影响。”
张虚怀的神色微缓,摇头自嘲道:“那你猜,周启恒是因为苏长衫放过他女儿一码,帮着你说话;还是答应福王府,结成亲家?”
李锦夜捻起一颗棋子,深思了许久,才放下:“我猜他两头都不会靠,只会等着皇帝召见。”
“为什么这么笃定?”
“为人臣,最忌讳鼠首两端,做好一个宠臣最基本的条件,就是只忠于皇帝。皇亲国戚,朝中大臣人人都想明哲保身,他不用,他有那个底气。”
“有道理!”
张虚怀跟着放下一颗棋子:“我再问你,皇帝对那件事情到底起没起疑心?”
李锦夜抬头看了他一眼,“如果没起疑心,他李锦轩也不用那么急的和周府联姻,他心里也慌着呢,比咱们都慌!”
张虚怀点了点棋盘,笑道:“你再猜,老皇帝知道了西山的事情,是李锦轩做的,会不会一口血吐出来?”
“若是我刚下狱那会,怕是会的;这么几天过去了,他心里应该有了铺垫,但病情加重是一定的。”
张虚怀冷笑道:“那个时候,他就会想到我的好了!”
李锦夜将棋子放在两指间婆娑:“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想到自己以前拥有的。”
张虚怀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人又开始想他徒弟了,“在凉州城养病的时候,也没见你那么想她!”
“不一样!”
李锦夜垂下眼帘,“那时候没成亲,虽然也是想的这个人,却都是虚的;成亲了,想的都落在了实处。有没有吃不下饭;夜里有没有蹬被子;有没有听到不该听的闲话,受不该受的闲气;三爷的伤和长衫的伤有没有让她操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