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嚎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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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页

书籍名:《嚎啕呼吸》    作者:梁阿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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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职的事情林琅还没来得及跟唐玉树说,所以他还不知道。林琅跟他开玩笑:“他叫沈曳——你不是不许我叫他‘学长’吗?”

唐玉树却没心思开玩笑:“他给你发2000?”

林琅不明白唐玉树追究这个干什么。

唐玉树不开心:“2000块钱算什么?……不然你干脆来我们公司当文案吧!3000——不用坐班不用打卡,每个月帮我们出出点子就行!”

2000块钱算什么?是啊,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对我来说够在学校食堂吃两个月。

林琅没有理会唐玉树,只当男生在胡闹。

但唐玉树接着又报了一个数字:“4000?”

还是没有回应。

“6000。”

没有回应。

“8000。”

林琅笑了,不耐烦地催促唐玉树:“赶紧洗澡去吧!别在这儿闹了——你当我是什么珍宝拍卖品吗?还一个劲儿地叫价。”

唐玉树却偏执起来了:“10000。”

没回应。

“12000。”

这次林琅连笑都挤不出来了。他站直了身体,看了过来。

那眼神冷的让唐玉树害怕:“你当我是什么?”

唐玉树立刻清醒了过来,认怂:“我错了!”

“快去洗澡吧……”

还不甘心:“可是……为啥子不同意啊?”

林琅语气变得很平淡了——就像刚开学的时候那样。他说:“只是朋友的话,我还可以接受;但是恋人,所以不想拿你的一丁点东西。”

的确不想惹林琅生气,但唐玉树真的有点搞不懂:“为啥子?”

林琅没再看唐玉树了,安静了半晌,才说了句:“怕分手的时候赔你不起。”

唐玉树有点恼火了:“你跟我谈恋爱就打算着分手的事吗?”

“不然呢?”林琅冷笑:“活着就是因为知道会死。”

“会死所以得好好活啊!”

怕有一天会失去彼此,所以在拥有的时候才要更珍惜啊——他是这个意思,林琅也明白:“可我不想搞得像是包养关系!”

唐玉树觉得自己的嘴巴已经发挥到了极限,实在辩驳不了了,可心里还是怄着气。最后原地转了几个圈,转回面向林琅的方向:“不要是吧?”

“不要。”男生软硬不吃。

除非你跟我一样一无所有,我们才可以平等地、无私地分享彼此贫瘠的世界。

但你是云端上的天神,我是炼狱里的罪徒;你施舍给我的每一份嗟来之食,都是锉向我自尊上的每一刀。

可唐玉树,除了你,我也只能仰仗我单薄又廉价的自尊了。


作者有话说:
一个刚,一个轴。

34  复发
34  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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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琅打心底里舍不得跟唐玉树吵架。

趁房间里的气氛安静了下来,就先去卫生间洗澡了。

唐玉树赌着气,窝在床上摆弄着手机。

给陈逆发了一条消息:“闹别扭了。”

“是因为我给他转钱,所以他生气了吗?”

“不是……他没生气——好像刚才一直是我像个憨憨一样在发脾气。他全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唐玉树丧气地回陈逆。

除了最初认识的时候林琅对自己发过脾气,成为恋人关系之后,林琅却反而变成了一个没脾气、甚至总是“过分懂事”的伴侣;哪怕两人之间偶尔有摩擦,微小的火花也都会被林琅不着痕迹地轻轻捻灭——“这才是问题!”

陈逆不解这为什么会是问题:“这不是说明林琅很成熟吗?”

“就……想被撒娇、被依赖、被耍一下小性子啥的……”

陈逆用满屏的“哈哈哈哈哈哈哈”表示自己被唐玉树的脑回路逗得有多乐。

见陈逆笑得那么猖狂,唐玉树更气了:“我搞不懂他为啥子不许我对他好!我就觉得……他越是绷得紧,那就说明跟我越有距离!就觉得……其实随便再来个对他好的,他也愿意跟了去!”

“你这是当局者迷!”陈逆没再继续嘲笑唐玉树:“我看他明明就喜欢你喜欢得不行!”

唐玉树呆了几秒:“咋个说嘛?”

“刚散伙的时候,你不是尿尿去了吗?”

“嗯。”

“等你上厕所的空档,我说给他钱,他不要,他说你是他的‘恋人’,所以拿钱反而生分。”

“你说他奇不奇怪?我给他点儿什么,他就都如数奉还!他给我什么,却死都不肯我还他!”

“他绝对爱你,你放心吧!”陈逆这般打了保票。

如果面前有镜子,唐玉树就能看到此刻自己的表情多古怪——明明眉关还因为跟林琅赌气而压着,嘴角却因为陈逆的话咧得老高:“哦,那我信你……”

但陈逆这个“兄弟”的义气让唐玉树感动不过三秒:“但凡咱俩摆在那儿被选,智力正常的都会选我。脑子那么灵光长得那么好看却还受得了你这种憨憨的,那只能是真爱!”

唐玉树回他:“爬!”

陈逆又给唐玉树发来满屏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玩笑开够了,陈逆认真交代了唐玉树一句:“我看林琅是个极聪明的人——但,有些事情上处理得也挺笨。你哄哄去吧!”

“要的!”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唐玉树于是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手机。

-

酒店的洗手间没有门。所以林琅冲澡冲到一半,唐玉树就畅行无阻地冲了进来。

他拉开玻璃门,气势汹汹但红着一张脸:“我来道歉的。”

“道什么歉……”虽然不是没被他见过,但林琅实在有点害羞。

“想给你开工资让你来我们公司工作——这个主意我出得不好!我以为我已经顾虑得很周全了,没想到还是让你觉得不舒服了。我反省了!”

“花洒水声太大,听不清……”

“我承认我吃你学长的醋!我气自己没能打小就找到你——现在这个年纪的我有公司要负责,没办法跟你一直待在一起。我一想到这个,我就着急!一着急就憨,说了不好的话!”

“没事没事!”林琅有点哭笑不得,打算先打发走这个家伙:“好了好了你先出去!”

唐玉树纠缠不休:“我等不及!我反省好了就一秒都不想跟你赌气。”

林琅觉得自己又在哄小孩儿:“行行我知道——你站远点儿,衣服都弄湿了。”

“那我脱了!”

说罢也不容林琅抗拒就扒干净自己,一并死皮赖脸地挤进了局促的空间里。

唐玉树紧紧抱住林琅,用狗鼻子在林琅脖子上嗅来嗅去。

林琅被他弄得痒痒,却推脱不开,笑骂他:“你腻不腻啊!”

唐玉树的一脑袋碎短发淋了水,耷拉着还挺显乖。他摇头晃脑:“别嫌腻,这是补偿。”

林琅冲干净自己:“补什么……”

“补……”唐玉树花了点力气想,想好便说:“补我没跟你说过话的前二十多年。”

这句话又让林琅呼吸变得困难了起来。

唐玉树总是这样。林琅心想:这个人他喜欢你的时候,会无端地生出一种大包大揽的心态——一切关于你的未来、现在、甚至于过往,他都想要承担下来。

这让林琅觉得自卑:自己的凉薄自私在他的热忱坦率面前,越发显得面目丑陋。

并不是不爱他。

明明很爱他。

可……偏偏就是找不到与他平视的底气。

林琅想起刚才回来的路上父亲打来的那通电话——“生了你就跟没生一个样”;这样的话,会不会在未来某天唐玉树的嘴里说出来?——“爱过你就跟没爱一个样”。

林琅不敢想象那种失望。

我多丑陋,我自己看到也就罢了;我不想有一天你受够了我,用冷眼看着我,口中言之凿凿地数落我。

因为好爱你啊。

如果自己不是个千疮百孔的烂人,如果自己出生于一个温和的家庭环境,不需要有钱有势、普普通通就可以,甚至穷苦点也可以;有相伴扶持的父母,而不是“一个极端,另一个不是好东西”……他们爱自己,于是自己被爱过,于是自己知道要怎么去爱一个人——像设想中这样的话,我还有底气被你拥有。

你爱得热忱无畏,我爱得草木皆兵。

你乐乐呵呵玩耍的年纪,我正在忙着从衣服上努力地拍掉母亲的血……我们不一样,可谁都没有对错,只是……

玉树可爱,但不配自己来爱。

唐玉树说了好话,可怀中的林琅却没有反应。

他背对着自己;单薄的身躯似乎比刚拥抱他时,还低了几分温度。他有点不易察觉地发着抖,仿佛抱着他的自己,并不是他能够放松依赖的恋人,而是执掌法度的严苛审判者、或索他小命的无常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