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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黑瘦少年小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女设计师也把外面太招摇的红色风衣脱了,只是一身银灰色衬衫放下车窗打招呼:“乡亲,能加油吗?”
人家憨厚的说能,赵德柱双腿发抖下车假装撒尿。
根本挤不出来。
上辈子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啊。
我只想好好做生意,怎么会落到这种局面呢?
赵德柱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山里汉子是豪爽热情的,看他瘦猴似的穿得又少,在小雪飘花中格外单薄。
主动抓了旁边一件毛领大衣给他披上。
那哪里是衣服,黑油发亮,重得跟铁壳子一样。
明明是盔甲!
抵御风寒之前,浓郁的酥油、汽油、汗味混合气息已经把赵德柱熏得踉跄了。
但这样的热情,也改变不了他们收赃的事实啊。
别人还哈哈哈的大笑着扶住他。
赵德柱晕头转向的摸出香烟来问对方抽不。
这两个家伙一边压杆泵油,一边毫不在乎的接过去点烟!
还好这个时候,越野车已经在二十多米外停下,奚莲颖探身招呼:“老乡,老乡……”
先过去一个,指手画脚的说了几句,又把另一个叫过去。
赵德柱看见开着的车门里,那车钥匙都还插在上面。
后排没人。
已经来不及多想了,蹭着开门,抖掉那盔甲大衣,颤着手打燃车!
不顾车厢里同样浓郁的酥油味,拽落后面的手动油泵,叮零当啷的就冲!
那边两条汉子难以置信的楞在那,还下意识的朝着这边追了几步。
结果没熄火的奚莲颖也趁机轰油就跑。
白色的捷达王,红色的帕杰罗,就像两条放开缰绳的野狗,争先恐后的投进茫茫草原里!
捷达王加油口还拖着条油泵管道。
这一刻赵德柱哪里还有什么头痛,浑身都战栗着抓紧方向盘,紧跟在越野能力出众的帕杰罗后面。
对讲机里一阵阵当地警察的叫喊指挥方位,等窜过丘陵山头。
果然看见那辆五菱挥舞对讲机带头往回跑。
而身后,赵德柱仿佛听见有嘭的枪声。
这时候他什么都顾不上,全神贯注投入驾驶。
这是种完全不一样的驾车体验。
几乎所有驾驶员的方向盘都面对公路。
也几乎所有人对城镇、交通之类的概念,都建立在路面延伸上。
打开地图所有地名都有大大小小的路线连接。
现在没有。
漫山遍野的空旷苍茫,跑吧……
一个多小时后,慢慢平复下来情绪,摸出那个定位仪。
才发现什么用都没有,这玩意儿用来追踪定位可以,导航又没地图,小屏幕上就是一片空白,现在看着两个箭头重叠而已。
对讲机里当地警察一个劲儿催促抓紧时间跑。
甚至都没有带着这几个外乡人回到镇上,而是直接顺着荒原绕开上国道。
这途中,赵德柱还真的陷进了泥地,幸好不是沼泽。
帕杰罗本来想拖车,当地警察娴熟的从后厢拿出木杠绑在捷达车前轮上,帮助这车自己爬出来。
然后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就帮赵德柱开车。
在赵德柱一个劲递烟的感谢下,说了好几起过来找车闹出纠纷的案例。
稍微跑慢点,人家枪声、电话、骑马的各种邀约汇集到镇上街头堵住了就超级麻烦。
山高皇帝远,有些事情不是讲道理就能解决的。
他们也就这么几个人,一次两次说服劝导还行,天天来真的扛不住,悄悄弄走是最简单的。
赵德柱干脆把身上的一条烟都塞给对方。
等上了国道告别时候,这边当地警察还叮嘱:“抓紧时间跑,别回头看!”
主要叮嘱年纪最小的事主。
生怕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非要讨个说法。
谁知道没来过西南,赵德柱也知道穷山恶水的后果。
再说他早就决定放弃汽车租赁了。
上了公路以后,跑得比越野车快多了!
风驰电掣的往大城市跑。
感觉只有跑到有社会规范的地方,才有安全感。
也就没来得及翻查车上有什么东西了。
70、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战栗发抖,惊险刺激也就抢了车跑的那一会儿。
在国道上跑出去上百公里,局面基本稳定下来,赵德柱难免开始盘算自己这事儿到底是亏了还是赚了。
明面上现在搞回来车,就肯定是血赚。
花了八万块,其中有四万五是对方付出来的押金。
也就是花三万五,就搞到了六辆破桑塔纳,一辆有手续的小面包车。
虽然是不值钱的破车,桑塔纳更是连手续都没有。
但组成驾校却能源源不断的赚钱!
驾校那边已经收回这八万块,等于空手套白狼的凭空多出来七辆车!
多出来个驾校。
自己还净赚了四万五!
可赵德柱一点都欢乐不起来。
汽车租赁这事儿,算是彻底黄了。
全靠自己警惕性高,甚至带点黑吃黑的落井下石,才能反咬一口。
之前构想的汽车租赁蓝图,起码在这个靠近高原的西南地区,没法展开?
那自己身边鼓动起来学了车的小伙伴们怎么办?
目前西南城市学院风行的学车潮,除了因为大家都急于掌握这个技能。
主要还是自己有意无意都在放风,接下来就能有工作赚钱。
最起码自己那几个小伙伴,得给他们找点事情做,才不至于坑人吧。
这一路上,赵德柱还真是充满了思考。
直到程庭给他打电话:“卧槽,终于能打通手机,你跑到哪里了?”
赵德柱不知道啊,周围都青山绿水的:“大概……有三四百公里了,这也没个导航……”
还是程庭教他靠边停车看路桩,上面有公里数,才知道他跑在越野车前面七八十公里。
约好在前方县城碰头吃晚饭。
其实都已经远离之前的事发点两个县了。
赵德柱在饭桌上把这事儿拿出来请教。
程庭明显缓解不少高原反应:“基本没得做,几万、十几万的车辆租赁太容易产生犯罪,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市局每年都要接到好多起跟车辆租赁有关的报案,越来越多,反正在我们看来,就没有正儿八经租赁的车。”
赵德柱彻底死心,端茶杯敬奚莲颖:“这趟出来,程警官是公务,您这就是纯粹帮忙,感谢您,这油费过路费我算两千块给您,行吗?”
本来女设计师说喝两杯压压惊,结果程庭要连夜赶着回江州,赵德柱说喝酒不开车。
他这种后世已经养成社会共识的习惯性做法,让另外两人都有点吃惊。
奚莲颖还是把茶杯示意了:“我说了我是来旅游的,至于油费,那关于设计方案敲定这事儿我要不要给你钱?”
赵德柱也不啰嗦的点点头,他只是表明个不占便宜的态度。
程庭有点好奇:“你俩不熟啊。”
直到饭后上路,赵德柱才给年轻警察解释了自己和设计师的关系。
奚莲颖确实有性格,就地住下不跟他们回江州,准备朝着另外方向去自驾游旅行一番。
程庭还专门叮嘱她不要在这片区域,这辆红色SUV也太醒目了。
现在听了也笑:“不得了哦,人家这一年几十上百万的赚,年轻又有钱,才会玩得这么潇洒。”
这可是03年,赵德柱笑着让警察小哥猛追猛打。
程庭反过来狐疑他才多少岁,哪里搞来的这种车。
赵德柱都不稀得说自己院子还停了宝马跑车,只解释自己是高尔夫教练,帮着给建筑设计提了点建议就得了使用权。
小警察哀叹自己没文化,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
感觉自己也没文化的赵德柱,在这个问题上和程庭讨论得还挺深入。
等凌晨三点过抵达江州的时候,轮到赵德柱在后排睡得正香。
程庭就没叫醒他,默默的去把手续办了,又回到忙碌的警察工作中去。
基层警察真是铁人一样的存在,还随时可能生锈。
赵德柱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龙芷羽有点疑惑:“去找阿姨谈了两天的工作?”
迷迷糊糊坐起来的赵德柱,艰难张望车窗外:“我在……”
就看见外面警署院子里,扎着羊角辫的女警带着贼兮兮表情到处转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