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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鸟南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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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脓伤

书籍名:《北鸟南寄》    作者: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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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棠的这一句  “兜不住”  还是说得晚了点。
  匆匆赶回来的寺山刚好撞见正在苏醒的侍从。主仆二人面面相觑,被突然打晕的他只能支支吾吾地解释说俞先生被人带走了。
  寺山在盛怒之下踢坏了屏风,他叫人去把廖德叫过来,跑腿的侍从只能满头大汗地回来说——廖总长不见了。
  ……
  碍于身上的衣装,徐致远没法从宴会大厅的正门离开,不过他按照念棠给的路线还是平安无事地出了门。
  就在他借着车子的遮挡正要离开饭店时,一束手电的光却打在他的身上,徐致远立即抬手遮住脸,刺眼之中看到对方从车的驾驶座上探出头来,他想都没想,拔腿就跑。
  但是对方喊住他,压着嗓音说了一句:“徐致远,你怎么在这!”
  “妈?”  徐致远看向她的时候,灯光也撤去。母子俩尴尬地打了个照面,李安荣看见他身上奇怪的服饰,道:“怎么还穿着服务员的衣裳。”
  徐致远欲言又止,四顾无人,先钻进车里,说:“待会再跟您解释,先送我去个地方。”
  正好李安荣也要走,让他坐稳之后,启动车子,问:“去哪儿?”
  “西渔里  201  号,我朋友家。”  徐致远报了傅书白家的门牌号——他们提早商量好了,徐致远给傅书白搞到一张入场请柬,傅书白负责暗里陪着吴桐秋,徐致远则去打听消息——若是中途有异,互相找不到人的话,就到傅书白家汇合。
  可他的预测里还是存了一丝天真,没想到廖德这群人竟然是要抓吴桐秋灭口,就算两人侥幸逃出来,追兵也不可能善罢甘休,如此情况下待在一个容易暴露的地方等死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但是徐致远还是心存一丝渺茫的希望,想去汇合地点看看。
  果然不出所料,傅书白家的灯熄着,可大门竟然开着——但看起来似乎不是用正常方式打开的。
  徐致远背后出了一声冷汗,在门口停而不进,李安荣却微微察觉出了他的意图,说:“你是不是为了桐秋一事才去的夜会?傅书白也去了?”
  徐致远咬了下唇,还是说了:“是。”
  “上车,”  李安荣立即了然,向回走去,斩钉截铁道,“他们肯定不在这里,老牟负责给寺山打听消息的,那老家伙在既明有耳目,肯定知道傅书白,也肯定知道他住哪儿。他们回来就是自投罗网。”
  李安荣一边开车,一边担忧道:“你们还商量过其他的汇合地点吗?”
  “没有……  我之前只是怀疑金吉瑞有问题,没想到他竟是对桐秋下死手的人之一。”  徐致远攥紧拳头,道,“我考虑不周。”
  李安荣皱起了眉头,问徐致远还打听来什么,徐致远一一告知。
  她紧握着方向盘,瞥了一眼陷入懊悔的儿子,只好先安慰道:“他们至少逃出来了,两个都是聪明的孩子,你要相信他们不会有事。”
  徐致远看着母亲,忽然想起以往熹华日报都要对淮市夜会的进行报道。于是疑惑问道:“您怎么也在这儿?熹华社派你来工作的吗。”
  “不是,我都快要被解雇了。”  李安荣跟徐致远道出了实情,道,“我是……  觉得今天来参宴的阿尧有些不对劲。”
  徐致远一垂眼睫,说道:“我小叔也没跟你说他被寺山单独邀请的事吗。”
  “……  没说,”  李安荣呼了一口气,说道,“果然是那头色鬼。”
  李安荣在熹华社也算是很多年的  “老骨干”,要是连自己上头那些呼之欲出的破事一点也不知晓的话,就枉在人情世故里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了。
  “我在家老是觉得担忧,于是找了个理由把寺山夫人领去了宴上,想着至少能让寺山不至于太造肆。”
  “你和那个寺山的老婆认识?”
  “日后谈,”  李安荣道,“找桐秋和书白要紧。”
  “如果是我被人追的话,一定是往人多的地方跑,”  徐致远冷静道,“吉瑞饭店附近……  人最多的地方就是大戏院了。”
  李安荣正往目的地开去,一边拐弯一边道:“你在吉瑞有没有见到你小叔。”
  “我让人把他送回家了,”  徐致远沉闷道,“很安全。”
  “那便好,今晚过去免不了要与寺山一众为敌了。”  李安荣叹气道,“离职申请我已经递交了……  你也要行事收敛一点,不要给他们造谣生事的机会。”
  徐致远有气无力道:“收敛……  什么?”
  “我知道你喜欢男人……  但寺山是什么德行的你也见到了,你肯定也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李安荣认真地说,“阿尧拒绝了你,你也把心收一收。我跟徐镇平商量过了,我们陪你慢慢地治,慢慢地改,行吗?”
  迁就和包容有时是一种撒了盐巴的棉布,让伤口生长、愈合,疼痛被温柔裹挟着,没法去流出一滴化脓的血。
  徐致远发现自己最亲的人,很擅长干这种温和而残酷的事。
  他只能干涩地把赤诚当成玩笑说:“我只是喜欢俞尧而已,为什么你们都觉得……  我好像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李安荣抿起了嘴唇,没有回答,车开得很快,他们到地方了。
  徐致远只好先收了心情,混在人群里张望,拉住一个发传单的人,描述了一下两人的外貌特征,问他有没有见到过。
  连问几个皆摇头,正当他们焦头烂额时,一个一直坐在角落的乞丐拽了拽徐致远的衣角。
  徐致远猛然回头,看到一声不吭的乞丐手里捧着一个干净的饭碗,两人对瞅了半天,刚被起伏的情绪磨得心软的徐致远给他递了只大洋。
  正要继续寻人时,那乞丐忽然说道:“你说的那两个人是从吉瑞饭店的夜会里出来的吧。”
  徐致远脚步一停,立马问道:“你见过?”
  “我今晚去吉瑞门口讨钱,却被巡警赶出来了,回来的半路正巧遇见两个人,走得很匆忙……  和你说的很像。”
  徐致远问道:“他们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大概是医院罢,那个男的捂着胳膊,听起来好似是中弹了。”  乞丐把银元塞进口袋里,生怕这少爷翻脸不认账了似的,说,“我看得不太清楚,因为他们刚走不久,巡警就接着追出来了。”
  徐致远又往他的碗里放了一块大洋,而后在一声  “谢谢少爷”  之中离开了。
  “傅书白大概是受伤了。”  徐致远积忧成怒,骂道,“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竟然真的开枪伤人。”
  “去医院吗?”  李安荣道,“不对……  淮市的中心医院离这里有段距离,走最近的路要在路过吉瑞饭店,他们应该不会再回去。”
  徐致远四周望了一下,总觉得大戏院附近的这段路很熟悉,他和俞尧曾经走过——去裴禛家里做客那晚。
  直觉忽然在心头打了个响指,莫名其妙地让他忽然想到了庸医的母校。徐致远一咬牙,道:“我们去诊华医学院,从这条路走。”
  而另一边的俞尧的确如念棠所想,没有放下警戒心,在回家路上找了个理由下车逃了,他气喘吁吁地回到家时,管家连忙出门迎接,道:“俞先生,您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致远没有回来过吗?”
  “没有。”
  俞尧一咬牙,道:“我需要开车出去一趟。”
  “夫人已经开车出去了,”  管家关切道,“您是有什么急事吗。”
  “安荣?安荣去哪儿了?”
  “也是去夜会的了,”  管家说,“俞先生您先别着急,裴医生来过两三通电话,让我亲自在这候着告诉您。号码的纸条在桌上,您先去回拨,我这就去给您备车。”
  俞尧心神交瘁地进屋,拨号和等待的时候,平复了一会儿心跳,直到另一边接起。
  “阿尧,是你吗。”  裴禛说。
  “是我。”
  他的声音有些严肃:“你最近究竟在做什么危险的事。”
  “等我以后和你详谈好吗,一定问无不答。”  俞尧预感他大概是知晓了什么,于是并不卖关子,说道,“你给我打电话来是有什么急事对吧。”
  “我回家路上遇到两个学生,一个是傅书白,我认识他。”  裴禛道,“他胳膊中弹了,我现在正给他安排手术。他让我务必通知你或者徐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