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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暴风雪里的枪响(完)

书籍名:《迦勒底往事》    作者:木头书F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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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用着急,我这就出招。”江峰嬉笑着举起自己的右手,虽然他尽可能地摆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但他的脸部已经因为寒冷与魔力的侵蚀而毫无知觉,那表情与其说是笑容,不如说是强行牵扯着肌肉露出笑容的表情,他那被寒风冻到已经麻木而没有感觉的手掌摆出手枪的手势,伸得笔直的食指直指站在房间门口的诸法之母:“你就站在那里,要等着我哦。”
  诸法之母对于江峰的胡话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冷漠地站在房门的裂口处冷眼看着江峰,它当然不是那种会任由着对手肆意妄为的蠢货,但随着它身上咒文的熄灭,魔力暴风雪对它的影响越来越严重,诸法之母可以感受到自己体内原本指挥自如的魔力,现在就像是喝烈酒喝到迷醉的大象般横冲直撞,光是在刚刚使用魔术护盾从爆炸中保护自己,它就已经尽了全力,但它又不愿意放弃眼前这么好的机会,现在的诸法之母对江峰只能见招拆招,根本无法使用魔术去主动袭杀他。
  “砰!”江峰大叫一声,然后身体向旁边一倒,像是在躲避什么可能会把他牵连其中的枪火射击,他的行为有些夸张和滑稽,但绝对十分有用,至少对于绷紧神经的诸法之母而言十分有用,Clearer猛然张开双翼,用它们如同盾牌般挡在身前将自己护住,虽然翅膀表面上的细小魔力处理器官全部收起,但它本身的强韧血肉和超凡恢复力已经足够诸法之母使用了。
  就在江峰大声喊出来的瞬间,弹丸也应声而至,弹丸比声音更快,玉藻前那饱含着蠢动魔力的细长实体弹丸,像是锋利的匕首,狠狠向着诸法之母的头顶扎下去,弹丸的激发之处当然不是江峰的指尖,而是头顶,准确点说,是走廊尽头天花板上,严阵以待的诸法之母的头顶,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挖出了一个小小的孔洞,但却又被乌黑的枪管穿过,那枪口就这样正对着天花板下方的诸法之母,就像摇摇欲坠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对,是已经落下来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先前所见到的片段电光火石般的闪过诸法之母的脑海,它先前一直觉得有种莫名的违和感,但却又始终说不清楚问题到底在哪,诸法之母现在清楚那隐约违和感的来源之处了,那就是江峰最早那完全意义不明,站在建筑物楼顶上对它挑衅的行为,那种顶着无意义的寒冷风雪,冒着自己生命危险,纯粹就为了嘲讽对手而缺乏实际利益的行为,实在不像是江峰这种实用主义至上的家伙会做出来的行为,现在看来,江峰那看似幼稚的行为隐藏着另一层用意。
  他想要转移自己的视线,诸法之母突破建筑物第一层和第二层的时间看似漫长,实则转瞬即逝,如果是在自己进入建筑物之后才开始布置,那时间根本就来不及在天花板挖出那么不起眼的孔洞,所以江峰的布置显然是在自己进入建筑物前,甚至更早就开始准备和启动了,那么玉藻前就不得不早早地埋伏在建筑物的房顶,预谋着给自己的这致命一击。
  但这建筑物的房顶上却又没有多少可以提供掩护的东西,于是江峰在此时自然而然地挺身而出,他用自己那滑稽可笑的演出和充满了嘲弄意味的话语,让自己在发射出魔力结晶体之后,就对房顶的具体状况没有再过多地探究,那个狡猾的迦勒底御主利用思维的惯性,成功制造出所谓“灯下的黑影”,将一直埋伏在楼顶的玉藻前隐藏了起来,毕竟有那样一个爪牙舞爪大吵大闹的家伙站在前面,又有谁会去注意他身后那团蜷缩起来的小小影子呢。
  于是,房顶就这样变成了没有威胁的安全地带。
  江峰的计谋被诸法之母反应过来,但始终已经太迟了,玉藻前连金狐大吟酿都不喝,纯粹靠着自己体内残留不多的魔力死撑,只在身上披了块布在暴风雪里扛了那么长时间,扔下自己的面子和尊严,把自己冻得像是一只被扔进冰水里来回拉扯的狐狸,就是为了这绝杀的一枪,诸法之母根本来不及躲闪,枪声传达到的瞬间,细长而尖锐的弹头也深深刺进Clearer的头部爆开,以比利小子的弹药为原型,又经过玉藻前的亲手改造,那猛然破碎四射的弹片几乎切下了诸法之母小半个头顶,让里面五颜六色的血肉内含物给暴露在风雪之中。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却正是诸法之母一直在等待的东西,狙击手最可怕的时候是他还在瞄准而没有开火的时候,一旦被掌握了位置,这种类型敌人的威胁性立刻大幅度降低,而诸法之母的依仗还不止于此,坎曾的魔术咒文失效之后,虽然自己的魔术被暴风雪所拘束,但诸法之母也同时亲身体验到了空气中失控魔力的巨大影响,所以它非常肯定,玉藻前绝对不敢在对自己的绝杀一枪中使用使用魔术,为求稳妥他只会使用物理上的枪械和弹药。
  诸法之母和玉藻前对决过,它也知道迦勒底狐狸的狙击枪有多难缠,如果是在较为正常的环境下,诸法之母当然不会莽撞地将自己暴露在玉藻前的枪口下,但在这场风雪中无法使用魔术枪械,而只能使用正常枪械的玉藻前,诸法之母觉得可以一试,它相信自己的躯体强度和恢复能力,足以帮助它硬吃玉藻前一枪而不死,而只要硬吃玉藻前一枪而不死,那么他们之间的局势就会立刻逆转变化。
  事实证明,诸法之母的判断没有出错。
  小半边的头顶被锋利的弹片切掉,但诸法之母仍然活着,坚硬骨骼下的血肉组织仍然在生机勃勃地跳动,既然已经确定了玉藻前的位置,那就没有继续小心翼翼的必要,它原本护在身前的翅膀猛然挥开,那强大推动力直接将诸法之母向前推去,让它一下子就来到了江峰的身前,它的翅膀在房间内全部张开,就像是一张巨大的奇形盾牌,将身后的空间和玉藻前,直接用物理手段隔离在它和江峰之外。
  “这场派对让我玩得很尽心,迦勒底的御主,接下来就是我的回礼了。”诸法之母体内的发声器官微微振动,那让人听过就难以忘记却无法说出任何特征的声音响起,虽然它的小半个头顶被切下,而强悍的生命力还在让浓稠却香甜的鲜血往外喷涌,但诸法之母的声音依然柔软又温和,它微微俯下身,昆虫般的复眼凝视着江峰,江峰甚至可以从那宝石般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你让我印象深刻,凡人,我想我会一直记住你的。”
  尖锐的手爪猛然刺出,一只刺向江峰的头部,而另一只目标直指江峰心脏所在的左胸胸口,诸法之母强悍的身体素质让它的动作狠辣而准确,江峰根本来不及躲开,只能竭尽全力地把自己的身体偏向一边,尽可能让自己的心脏逃过诸法之母袭杀而来的手爪,伴随着噗呲一声轻响,诸法之母一只手探出的三只指爪擦着江峰的右脸划过,在上面留下三道深深伤痕的同时,如同一把锋利的剃刀般,直接把江峰的右耳给切了下来。
  而诸法之母的另一只手,则是深深地捅进了江峰的右胸,一直处于低温环境下而有些冰冷的手爪与温暖的肺部互相接触,江峰的呼吸瞬间被外力强行中断,诸法之母那尖锐的手爪狠狠撕开脆弱的肺部,鲜血上涌直接堵进江峰的喉咙,他僵硬的右手靠着本能行动起来,死死地捏住诸法之母刺进他胸口的那只手爪,江峰与诸法之母的姿势乍看上去,就像是亲密的情侣互相轻轻拥抱着在首尔厮磨。
  “咳,咕……我很早就说过了吧……”江峰有些艰难地咳嗽一声,血沫混杂着其他一些不知道来自什么器官的体液,顺着他的嘴角流淌下来,脸上的伤口随着他嘴巴的动作而不断张合,他的肺部被划出的破口让他每一口呼吸都满是血腥味,但他还是挣扎着在脸上挤出满是奚落的笑意:“我不喜欢太过刺激的PLAY啊……”
  本能在轰鸣,本能在咆哮,诸法之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某个巨大的疏忽,而这个疏忽所导致的后果是无比的严重和危险,甚至于足以让它满盘皆输,诸法之母的脑海中呼啸着闪过什么,但它没能抓住那转瞬即逝的线索和启发,一直到复眼将那漆黑的枪管倒映在它的意识里,诸法之母才意识到自己犯下的过错。
  “亲爱的,下次别这样热情过头了。”江峰笑着说:“不然我会讨厌你的。”
  ——Thunderer。
  江峰像是搂着挚友般搂着的两具保安团团员的尸体,其中一具确实是某个倒霉蛋的尸体,但另外一具,或者说一个,他甚至连保安团团员都不是,比利小子脱下了那招牌性牛仔帽,再换上一身保安团团员的制服,虽然尺寸稍微大了点,不过靠着墙壁倒在地上也确实不好分辨,而它那样式略显夸张的手枪被厚衣服的袖子压住,不去认真观察根本看不出来,在那电光火石的刹那,牛仔以超乎想象的速度从腰间拔枪,然后对着诸法之母释放出了自己的宝具坏音之霹雳。
  眼前的情况简直就是玉藻前那一枪的翻版,诸法之母终于意识到,从踏进这幢建筑物时的那个瞬间,它就踏进了江峰精心设计的心理骗局,第一层那横七竖八地躺着,不断哀鸣惨叫或依然死去的保安团团员,就是为了让自己对此习惯,对“保安团团员的尸体”这玩意习惯,这样在看到搂着尸体和比利小子的江峰时,就只会对他的行为有所疑问,而不会对他搂着的那两具尸体产生疑问,而先前门后的火药和玉藻前的那一枪,全部都是为比利小子释放宝具所做的铺垫,空隙就这样被悄无声息地撬开,诸法之母直接将自己的本体送到了比利小子的枪下。
  没有时间犹豫更没有时间悔恨,诸法之母可以强吃玉藻前用正常枪械和异化弹药打出的一枪,但它很清楚要是直接被英灵的完全宝具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击中要害,自己绝对会爆死当场,毕竟它只是有着超凡的恢复能力,可不代表着它永生不死,生存的欲望在诸法之母的脑海里咆哮,怒吼着要它找出活下来的方法。
  牛仔的弹丸离开枪膛,看似只有一枪,但却是快到根本看不清,在瞬间打光全部存弹的牛仔决斗枪术,而几乎是在枪声响起的前一刻,诸法之母猛然推搡着江峰向前冲过去,它既不后撤也不测闪,而是双腿猛然发力向着前方冲去,诸法之母的反应非常快,弹丸没能击中身体而是擦过它光滑的皮肤,击中了它还来不及收起的翅膀根部,诸法之母吃痛,但它推着江峰向前猛冲的动作仍然没有停止。
  弹丸击中翅膀的根部,混杂着魔力的弹丸炸裂开来,飞舞的弹片比自动愈合的速度更快,直接将诸法之母右侧的翅膀给打断掉落下来,不知道该不该称其为幸运,诸法之母右侧的翅膀就像是掩体,在某种微妙的程度上保护了它左侧的翅膀,无数弹片因为右翼的存在而减速,最后只是深深地捅穿了诸法之母左侧的翅膀,在上面留下大大小小让人头皮发麻的口子。
  来自于比利小子的直接攻击结束了,可来自于环境的间接攻击才刚刚开始,感受到比利小子那弹丸上炸开的魔力,空气中原本就躁动不安的游离魔力,就像是响应着号召一般,也纷纷撞击在一起炸开,一场完全不亚于先前门后炸药的魔力爆炸,在诸法之母毫无防备的背后轰鸣着发生,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左翼就像是被大浪击中的沙煲,喷洒着鲜血彻底撕裂开来。
  最先是冰层,然后是作为墙壁的木板,接着是将建筑物树立起来的承重柱,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爆炸所招致的气浪除了毁掉了诸法之母的另外一只翅膀,还推动着诸法之母和江峰猛然向前冲去,他们直接撞破了江峰身后的墙壁,在空中旋转着,诸法之母刺在江峰胸口的手爪不由得与江峰分离,江峰和诸法之母就这样冲出了建筑物的二楼,没有半点缓冲,狠狠摔在了被风雪冻结到如同石头般坚硬的地上。
  江峰砸在地上直接昏倒,从身体各处都传来了让人牙酸的碎裂声,而诸法之母的躯体始终要比人类更强,它只是有些眩晕和摔了些淤青,而且很快就从意识混乱中恢复了过来,从后背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痛楚,这痛楚并没有阻碍它的行动,反而更加激发了它本能里的野性,双足猛然发力高高跃起,诸法之母朝着不远处倒在地上的江峰扑去,它可以感受到,眼前的男人已经走到了生命的边缘,只要最后再来一击就能彻底杀死他。
  但一杆旗枪中断了诸法之母最后的尝试,贞德在这最后的关头成功赶到,他喘着粗气,浑身都是烧伤的痕迹,流淌下来的汗水在呼啸的风雪中冻成串串冰珠挂在身上,在街道的这边,他对准半空中的诸法之母狠狠地投掷出了手中的旗枪,旗枪飞过街道穿过雪花,狠狠地扎进了诸法之母的腹部,那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诸法之母钉在了地上,让它发出凄厉的嚎叫挣扎不停。
  诸法之母挣扎着嘶吼着,但它表面上的慌乱只是为了让内心冷静下来,生存所需要的是冷静理性的思考,再加上一点勇于搏命的野性,而它两样都不缺,贞德正在不断地向它逼近过来,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和空间可以用来缓冲,诸法之母判断自己只有一个机会,一句话的机会,来为自己的生存做最后一搏,于是它挣扎着看向贞德,聚集起最后的体力,手爪紧紧地握着扎在身上的旗枪,发声器官就像是要燃烧般振动起来。
  “江峰濒死!”
  如果对面的是其他人,比如米哈伊尔鲍里斯阿纳斯塔西娅之类,诸法之母的这句话可能还没什么效果,他们中有被江峰坑害过的可能还会心领神会地叫一声好,但那是贞德,是刚刚赶到还不太清楚状况的贞德,是十分重视与御主契约关系的贞德,于是他前进的脚步猛然一滞,犹豫不定在瞬间占据了他的心神,虽然他立刻就重新坚定了优先消灭敌人的意志,但对于诸法之母而言,那片刻的喘息时间已经足够,当贞德再次抬头向着不远处望去时,那个被扎在旗枪下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地上的一大片鲜血和向前蔓延的血迹,证明着诸法之母刚刚已经被逼入死亡的绝境。
  “我以迦勒底御主之名下令,从者贞德立刻恢复最佳状态。”江峰猛然睁开眼睛,诸法之母咆哮的话语同样将他唤醒,他在瞬间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以及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事,他咳着血,挣扎着朝贞德伸出手,声音嘶哑,但一字一句清晰可闻地下达着命令:“马上去把那玩意给杀掉,不要放跑它。”
  “我已经受够冬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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