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何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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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王爷说完这话，大殿内突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随着四王爷，落在了楚辰瑾身上。
楚辰瑾面上不显，可如温芸娴这样熟悉他的人，知道此刻的他是极为危险的。
瑞成太子，是楚辰瑾心中无法言说的痛，尚在襁褓之中的他，就失去了生父。从小到大，叫了这么多年的父皇，却只是他的皇叔，还是一个间接让父亲在那场大战中伤重而亡的人。
感受到楚辰瑾周身布满寒气，温芸娴适时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楚辰瑾猛然一怔，回头看向她。
“辰瑾，无论真相是什么，我都在你身边……”温芸娴神情真挚，目光柔和。
楚辰瑾嘴唇微动，冲她点了点头。再回头看向四王爷的时候，神情已恢复了平静。
四王爷自然能感受到这其中的变化，立时侧目，认真的看了温芸娴一眼。
这女人，竟能左右这个侄儿的情绪。看来之前是他忽略了她在其中的作用。
如果是这样的话……
注意到四王爷的目光，楚辰瑾侧身一步，将温芸娴挡在了身后。
“四皇叔，你不必在此挑拨，当年的事情，我很清楚。”
“好，好！”四王爷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手：“真不愧是皇兄的好儿子，为了皇位，甘愿认贼作父。你真以为他会将这个皇位传于你？”
“传与不传，你都没资格过问。”这声音是从内殿里传出来的。
皇上被周琴扶着缓缓的从内殿走出来，他看向四王爷，四王爷也看向他。
两人眼中都有许久未见的震惊和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复杂情绪。
良久，四王爷嘴角一勾，笑道：“想当年，父皇曾说你我二人是最相像。这话如今想来，一点不错。”
“休要将朕与你这个乱臣贼子比作一块。”皇上眼里满是嫌恶。
四王爷不以为意，继续道：“父皇还说，在我们几个之中，他其实最看好的是景平。”
皇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凝滞，从前的一些记忆突然间被人打开，占据了他整个心神。
先皇子嗣不多，除却几位公主，安稳养到成年的只有四位皇子。这其中，瑞成太子因先皇后的缘故，即便性子温良，不适大统，也坐上了那个位置。
而先皇曾私下对他袒露过，这么些皇子之中，只有三皇子景平的性子最像他。为人机智，知人善用，具备一切先皇想要培养的好品质。
当年，他心中不服，还曾质疑过，毕竟他身为二皇子，文武兼备，品行优良，在朝堂上也受过不少嘉奖。
可后来他才明白，景平最难得的是他心怀天下。是当时的他不具备的。
“是啊，可惜，景平英雄气短，受奸人所害。”皇上目光为之一锐。
“二皇兄，你说的没错。三皇兄他是可惜了。当年的事情，你我都清楚。若非是你，过河拆桥，三皇兄他未必会有此下场。”
“四王爷，你把话说清楚。”一直沉默在侧的秦舒听到这，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四王爷敛眉，朝秦舒和程昕所在的位置看了过来，视线停在程昕身上：“倒是差点忘了，皇侄女也这么大了。皇叔初次见你，未曾准备见面礼，倒是皇叔的不是了。”
“四皇叔的礼，不收也罢。”程昕面无表情说完，也不看四王爷是何神情，只转身对皇上行了一礼：“皇上，我母妃和世子哥哥此时未能到场，而我作为景平王爷之女，有权利也有义务知道当年的真相。”
“皇上，乌鸦反哺，乳燕归巢。昕儿身为景平王爷的掌上明珠，却自幼无法承欢膝下，何辜？”秦舒拱手一礼：“臣恳请皇上，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让景平王府得一个公道。”
“你们此言，倒是也信了这乱臣贼子的话？”皇上眉头微拧，神情不悦。
“皇上，此言差矣。”周琴轻叹一声：“如若不是因为那场战事，景平王府不会是如今这副模样。国公府尚有苦尽甘来的一日，可三王府呢，三王妃终日忧忧，世子自幼残苦，昕儿寄人篱下……他们本该共具天伦。”
“梦妃……”
“我并非那个意思。而是说今日四王爷既然从宗人府里出来了，有些事情，您不妨当着他的面说清楚。以免来日，还要因这些，落人口舌。”周琴说着扫了在场几人一眼：“有些仇怨，总该叫人知道是该找谁去恨，找谁去报！”
闻言，皇上眼一亮，仿佛真的有光芒在闪耀，他很是激动的一把握住周琴的手腕：“梦妃，你是说，你是说你相信朕？”
周琴轻抚下皇上的手，微微侧身避过了皇上过于靠近的身体。却是温柔的对皇上点了点头。
皇上神情激动，人一下子就明朗了起来，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他再看向程昕和秦舒的视线就变得极为柔和。
“你们说的对，这么多年了，总要让你们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皇上说着盯着四王爷：“当年，你母后为了将你推上皇位，趁父皇临终举兵谋反，你事后推说不知。呵，四皇弟，你母后那样的算计，那样的城府，生出来的人会是那么迟钝无知？”
“多谢皇兄抬爱。你说的不错，母后当年为我筹谋的一切，我都知晓。可那又如何？我本无心皇位。”四王爷抬手，露出了手臂上一道狭长的疤：“你可知，有了这个，这个皇位他就不属于……”
“诚丰十三年，林南有刺客，那时你是替皇兄挡下一刀。”皇上回忆。
“没想到皇兄你记得。”四王爷神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瑞成皇兄时刻提及，亦十分愧疚，让我与景平私下里多与你关照。”
“他真的这样说？”四王爷呢喃，这句话似只说给自己听。
皇上轻咳一声，想要说许多话，可话到嘴边又只化作一声冷哼：“如今，你又何必惺惺作态？那时皇兄如何仁德，你怎不知？他成为太子，依旧谦恭，对你我这些皇弟可曾有半点打压？”
“并无。”四王爷摇头。
“可曾有半点委屈叫你受了？”
四王爷依旧摇头。
“可你却想要他的命！”
第262 成王败寇
“不！我不想的。”四王爷忽然像只暴怒的凶兽，满目凶光。
“呵，不想？你伙同你母后行谋逆之时，可曾有半点不想？皇兄伤重，你可曾有半点手下留情？一句不想，却要了皇兄的命！”皇上大声质问。/>
四王爷眼神变得晦暗不明，他一句话也不说，直直的盯着皇上。
皇上的眼神也未回避。
……
程昕和秦舒退到了一边的角落，与疾光回合。
“现在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疾光低声说：“回禀国公，四王爷的人包围了整个宫殿。只余北面可突围。”
“四王爷其人，还真是不简单。”程昕蹙眉，今日的情形，让她想到了一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四王爷就是那只黄雀。
“如果是这样……”秦舒让疾光探过头来，低声说了几句。
正在这时，大殿内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秦舒和程昕快速跑了过去。
躺在地上，捂着自己耳朵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将领，鲜血顺着他的指缝不断流淌，他痛苦而扭曲的脸上，红肿一片。
地上还有一摊血，一只耳朵掉落其中。
程昕觉得一阵恶心。
秦舒拉过程昕，示意她不要再看。
对面，四王爷丢开了沾染了鲜血的剑，看也不看地上的人。
“皇兄，当年便是他，急于立功，让人射了那一箭。是他不听本王的话，害了瑞成太子。本王今日便惩罚他，算是给太子和皇兄赔罪了。”
这举动，不仅让皇上气的发抖，就连楚辰瑾也拔出了剑指向四王爷。
“真是可笑，一个无名小卒的一只耳朵。四王爷，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四王爷又恢复了之前的儒雅，轻笑着看着楚辰瑾：“将剑对着你四皇叔，你这小子可真没礼数。”
楚辰瑾嘴一抿，眼底寒光乍现，人就冲了出去。
四王爷微抬手，制止了身边想要动手的随从，快速在随从腰间拔出一柄剑，迎着楚辰瑾冲了过去。
“皇叔年轻的时候，曾是北山剑王的徒弟，今日你有幸，让皇叔指点你一二。”
话音未落，两人已经你来我往的交起了手。
周围的人自动散开，让出了大殿中央的空地。
护卫们紧张不已，被皇上的眼神制止，只能在侧严阵以待。
温芸娴神情焦虑，这四王爷一出手，她就知道他所言非虚，当真是个中好手。
良久，可她很快又镇定了下来。
她始终是相信楚辰瑾的。
楚辰瑾出手迅猛果决，可四王爷的也不慢。
“不错，你比本王遇想中的强多了。”
“王爷，你也是宝刀未老。”楚辰瑾避开一剑，一个旋身，刺向了四王爷腰腹。
四王爷拧眉欲退，却已闪避不及，一声锐器入体的声音。
“主子！”
“王爷！”
四王爷的随从一拥而上。
大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战乱。
“你先回内殿，这里有我。”秦舒护着程昕退到一边，交给疾光。
程昕不多言，只叮嘱他要小心，就快速跟着疾光与同样撤退的温芸娴等人回合，匆匆回了内殿。
疾光等人又返身冲了出去，将试图闯入内殿的人一一斩杀。
“梦妃，你别怕。朕会保护你。”皇上神情的看着周琴。
周琴点头，却心不在焉。她一点都不害怕，她只是担心。
程昕和温芸娴不自觉的走到了内殿门口，隔着层层的护卫，望向大殿，在大殿中搜寻彼此最牵挂的身影。
温慧敏也进了内殿，可与程昕等人相比，她的神色显得尤为落寞。
她看到自己的父亲，护着温慧仪，一点点撤出了大殿。他似乎一点都不曾记起，他还有个女儿尚在危险之地。
至于自幼待她很好的姐姐，这种时候更是连头都没有回，仓皇的自顾自离去。
他们之间，到底为何变成了这样？
温慧敏眼神迷茫，痛苦的捂住了脸。
四王爷带的叛党，是他们的三倍，几番厮杀之后，将楚辰瑾等人逼得不得不退到了内殿门外的方寸之地。
内殿，是他们的软肋和底线。
他们退无可退。
四王爷的人也没有再进一步，只是将他们团团围住。
因为他胜券在握，没有必要急于一时。
片刻，包扎好伤口的四王爷在随从们的簇拥下，走到人前。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可神情是愉悦的。他很享受这一刻，没有什么比一点点瓦解和碾压这些人中龙凤来的令人畅快。
“瑾儿啊，皇叔与你切磋，你略胜一筹，皇叔受伤，不会迁怒与你。”
楚辰瑾闻言冷笑一声：“四王爷还真是大度，不知若是方才丢了命，可还会如此说。”
四王爷嘴角微扬，眼角却泛着寒光：“本王只是想告诉你，你今日死在这里，不是因为方才那一剑，而是因为成王败寇，气运使然。”
楚辰瑾嗤笑一声：“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四王爷还是别这么早就下定结论。”
“哈哈……”
四王爷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仰头大笑起来。
身边的随从更是肆无忌惮的嘲讽起来。
“都成了瓮中之鳖，竟还敢大言不惭，真不愧是当今皇上养出来的皇子。”
“是啊，早知道皇子们都是这样的货色，我等又何必筹谋这么多年。应当早早提了刀杀进大殿。”
“将皇帝老儿从他的温柔乡里拖出来，这个位置本该由王爷来坐……”
这些人的声音让大殿嘈杂不堪，话语传入内殿，也让皇上脸上一片铁青。
无论是当皇子，还是做皇上，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承受这样的折辱。
“乱臣贼子！”
“大逆不道！”
“皇上莫要气恼，这样只会让敌人阴谋得逞。”周琴轻声安抚。
皇上深吸气，再吐浊气，吸气……
“四王爷，你口口声声说无心这皇位，可当年姜太后谋逆，你是叛党。如今你谋朝，意图篡位。这便是你的无心？”程昕稍先清脆的声音从内殿传了出来。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要与本王讨论这些？”四王爷隔着人群，与程昕对视一眼。
程昕冷笑：“我自然不是要与王爷讨论谁对谁错。我只是想说，即便王爷你今日赢了，我们这些人都死在这里。可你依旧逃脱不过世人的口诛笔伐。
你在世人眼中，只是一个谋逆的小人。在天楚的史记里，你亦不过是个弑兄谋位的奸佞。”
国公小姐她有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