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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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刚才留言上说的那样, 发出这一条评论的时候，账号的主人牧以格正在去工作的路上。
原本安安静静的保姆车内，响起了牧以格的唉声叹气。
这样的声音真的非常烦人, 坐在副驾驶的钱哥听到之后，瞪了他一眼，戴上了耳机皱眉闭目养神。
但是还没有等他耳边清静几秒钟，钱哥又听到了一阵尖叫。
“啊啊啊啊！”
牧以格看到段执舒的回复了！
好的？
段执舒真的回复了网友？他知道网上大家都在说什么了吗？
等等！翼戈……段执舒回复的那一个网友，好像就是我自己？
卧槽！
那么多人都在刷评论, 他为什么回复我！
牧以格的这声尖叫, 简直比汽车鸣笛还要响。
“牧以格！你干什么啊！”愤怒的钱哥转身厉声向牧以格问道。
最近一段时间, 牧以格各种各样的活动多得吓人。
钱哥陪着他四处工作, 早就已经烦的不行, 前阵子他实在忍不住向公司申请, 想要换一个艺人带, 没有想到竟然被公司拒绝了。
因此现在实在不想再搭理牧以格的钱哥, 听到艺人的声音，真的是完全不想理会。
“烦死了，你能不能给我小声一点？”他说。
可此时, 牧以格却像是没有听到钱哥的话一样，他咬牙切齿的念叨到：“大辱，奇耻大辱！”
“什么玩意，奇耻大辱？”
“哎！”牧以格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钱哥本身就非常懒得搭理牧以格, 现在听到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 只会在这里一个劲的叹气，便忍不住冷冷瞥了他一眼, 将视线重新转了回去。
独自坐在后排的牧以格, 退出社交账号再登录, 反复将系统的提示阅读几遍。
等保姆车驶入隧道，视线重新暗下来之后，牧以格这才终于认命了——请问莫非这就是血缘的魔力？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那么多的人评论段执舒，可是他却偏偏选中了我来回复呢？
牧以格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此时车马上就要上高速，行驶速度很快。虽然将要入夏了，可是这个点窗户外面还是有些冷的。
但想到刚才的事情，牧以格不由又是一阵心碎……
他忍不住将窗子打开了一半，让冷风灌了进来。
在经纪人钱哥“牧以格你是不是有病！”的咆哮声中，少男牧以格一脸忧伤的吹着风，向着窗外看去。
今天晚上，牧以格受到了暴击。
其实放在以前，就连牧以格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这样喜欢一个明星。
牧以格现在是个天使面孔的小恶魔，而李故宁不知道，这还是牧以格收敛过了的！
此时牧以格看着窗外吹着冷风，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牧以格的父母亲非常忙碌，而在忙碌的同时，牧以格的老爸还格外的溺爱他。
因此牧以格小的时候，家人对他简直是有求必应。时间久了，本身就没有人管的牧以格，便愈发肆无忌惮。
而且彼时正值青春期的他，还和很多这个年纪的少年一样，陷入了迷惘和厌世的情绪中。
青春期的牧以格那阵子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并且将什么东西都看不进眼里。
直到一个偶然，他和朋友看了一场深夜电影……
牧以格还记得，那是一个深夜，自己和朋友在街头闲逛，将身上的钱花得只剩不到一百元，他们还是不想回家。
“对了，牧以格你知道前段时间上映了一部电影吗？虽然还不太有名，但可是在国外得了奖的！”说道这里，牧以格的朋友有些激动。
而中二少年牧以格的回答，只有一声酷酷的冷笑以及：“没劲。”
好巧不巧的是，那一天正好是一个深秋，说完话之后，天上隐隐约约就有下雨的意思了。
“走吧走吧，就算不去你也不想回家吧？去电影院里面避避雨，你睡觉都行！”牧以格的朋友虽然也中二，但是他的中二法和现在的易时声小易总还是有些相似的。
比如说：热爱小众艺术。
他刚才给牧以格说的电影，就是七年之前李故宁离开E国剧团之后，拍摄的第一部影片。
那个时候电影刚才在海外得到第一个奖项，还没有开始它疯狂的扫金之旅。国内更是只有部分院线有排片，且全部排在了像现在这样的深夜档。
“哎……行吧行吧，那我就在电影院睡觉了。”看到要下雨，牧以格只好这样答应了下来。
在走进电影院的那一刻，牧以格看到了商场外面的海报。那段时间临近国庆档，电影很多，而李故宁的作品只在巨大的LED屏幕上占了一个小小的位置……
要不是仔细寻找的话，绝对不会发现。
“怎么会有人喜欢看这样的电影？”彼时对这些东西没有一点兴趣的牧以格，在走进电影院大门之前，留下了这样一句评论。
而等待他的，自然是真香。
牧以格和朋友是临时决定要去看电影的，因此等他们买完票进去的时候，片子已经开始了几分钟。
还好这个时间实在是太晚了，而且电影的知名度也很小。等他们进影院的时候，整个放映大厅只有两三个人。
此时牧以格的感觉只有一个：这里的空调好像有点冷。
反正整个电影院也没有几个人，进来之后牧以格的朋友去找自己的座位了，但是一心想要随便找一个地方睡觉的牧以格没有多想，懒得上台阶的他直接坐在了前排的空位上。
好了，睡觉吧！
坐到位置上之后，牧以格随手拉了一下自己的卫衣帽子，长度正好能够遮住眼睛，非常适合睡觉。
然而命运般的一幕，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李故宁的第一部电影是一部文艺片，基调有些沉重，因此整个画面也是暗暗的蓝色调。
这的确很适合睡觉。
但是就在牧以格拉起卫衣帽子，准备睡觉的那一刻，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怎么这么亮？”牧以格嘟囔了一声，下意识地抬头向着屏幕看去。
就在这个时候，李故宁出现了。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坐在河边的石坝上。
在他出现的那一刻，画面突然间亮了起来。河面上波光粼粼，而那波光均在这一刻照在了李故宁的脸上。
IMAX厅里的巨幕将李故宁的脸放大，而给独自坐在前排的牧以格带来的视觉冲击，更是比其他位置上的人大无数倍。
刚才已经在打哈欠准备睡觉的牧以格，在刹那间困意全无。
在此之前，正处于叛逆期的牧以格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打游戏。而他打游戏也并非是源自自己的喜爱，只是单纯的用来消磨时光罢了。
最重要的是，游戏里的世界更加刺激。
而除此之外，牧以格对什么电影、艺术更是没有一点兴趣。
对于年纪小还喜欢寻找刺激的牧以格来说，李故宁的首部电影作品，真的是完全没有什么意思。
但神奇的是，正是因为刚才那一帧画面。原本打算戴着帽子睡觉的牧以格忽然改变了想法。他虽然还戴着卫衣的帽子，可是却并不想着睡觉了。
牧以格坐在前排，仰着头看完了整部电影。
一开始的时候，他在电影里面寻找着李故宁的身影，而后来他则是完全沉浸在了电影的氛围之中……
牧以格是一个幸运的观众，在李故宁和宋预西的这部电影横空出世之前，A国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出过优秀影片了。
而这部电影，不但是一部获奖颇多的影片，更是A国电影界一段辉煌时光的开始。
在看完这部电影之后，牧以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根据最后演职员表上的名字，找到了那个名叫“李故宁”，彼时账号上只有一万粉丝的小演员。
而在后面的几个月时间里，牧以格的家人忽然发现，之前人生没有什么目标，整天只知道跟着朋友一起打打游戏还有四处闲逛的牧以格，好像找到了一点事情做。
至少他不会像从前那样频繁的离开家，并且夜不归宿了。
尽管牧以格的家人这个时候依旧不知道他整天都在做什么，但是这样的变化，对牧以格来说无疑是可喜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段时间牧以格到底在做什么……其实也一点都不神秘和高大上。
看完那一部电影之后，牧以格迷上了名叫李故宁的年轻演员。
在此之前，牧以格虽然也听过“演技”这个概念，但是却对此不屑一顾。
但是在看过那部电影之后，他一下便理解了表演艺术的魅力所在。
但这个时候A国知道李故宁的人还并不多，且大多认识他的人，对他的了解还停留在“E国大剧院前首席”上，并且无比震惊和不解李故宁的离开。
而另外一部分，则是比较关注文艺电影，知道李故宁的新片刚才得奖了的电影发烧友。
牧以格注意到了这两类人，经过仔细对比之后他发现，自己哪一个都不属于……准确来说，此时的牧以格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粉丝。
无聊的牧以格在这个时候注册了一个名为“翼戈”的账号，关注和考古着李故宁的动态。这个时候，他也逐渐认识了一些和自己一样，喜欢演员李故宁的人。
彼时电影虽然已经在文艺片领域有些名气，但是包括牧以格在内的粉丝们，还是在担心——网上有关于李故宁的消息实在是太少了，他现在就演了一部电影，也没有什么公开活动。会不会等新片下映之后，李故宁这个人就消失在娱乐圈了？
实际上这个时候，就连李故宁自己也很怀疑他的未来是这样。
但是后来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宋预西的首部正式作品质量极高，而李故宁其中的表现更是惊艳众人。
之前人们以为，这部电影一开始的时候，取得的那一部小众电影节的金奖，已经是巅峰了。但殊不知这无论是对电影本身，亦或是导演宋预西以及主演李故宁来说，都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在这一年，李故宁的出道作品一路披荆斩棘，从冷门到热门，将奖项一个个揽入怀中。
随之，它在国内的名气也越来越大，电影的放映时间从深夜档提到了黄金档，排片量也从百分之五一路上升。
牧以格发现，网上喜欢李故宁的人越来越多了。
在此之前，处于青春期的牧以格正处于颓废和略微厌世的时期。他对身边的一切都打不起什么精神，但是现在，牧以格不但开始关注李故宁，并且第一次有了期待的事情——他期待李故宁被更多人知道，取得更大的成绩。
咳咳……中二的牧以格虽然不好意思说，但是那个时候，李故宁的确就是他的精神寄托。
他知道，以自己家背景，自己是可以认识李故宁的。
但是牧以格并不想这样做，在那个时候，李故宁就是一颗星星，一颗将他从深渊中拉出来的星星。
牧以格偶尔也会伸出胳膊，尝试着在虚空中触摸这颗星星，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去将星星私有，甚至他都不敢接近。
尽管对李故宁无比有信心的牧以格知道，李故宁一定会取得好成绩，但是他没有想到，现实竟然比自己的想象还要疯狂。
就在李故宁出道的那一年年底，大洋彼岸传来好消息——李故宁的入围齐默尔曼电影节最佳男主角的角逐！
在消息传回A国的同时，“李故宁”这个名字彻底变得家喻户晓了。
那可是齐默尔曼电影节啊！
它是世界四大电影节之一，目前还没有一个A国演员获得过影帝奖。甚至于上一次有A国演员提名，都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作为一个新人，李故宁完成了A国无数演员都无法想象的事情。
后来的很多年，牧以格都记得那一个午后。
齐默尔曼电影节举办地正是晚上九点，露天会场背后，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海，还有一轮弯弯的月亮。
上一届影后穿着华丽的礼服走上舞台，她停顿一下，用有些奇怪的口音，念出了那个名字——李故宁。
李故宁做到了！
“啊啊啊啊！”当下，不只是在电影节现场的A国媒体沸腾了，甚至于就连在家里看直播的牧以格也激动了起来。
他看到，穿着白色修身西装的李故宁微笑着走上了舞台，他的身材清瘦，独自站在大海前，真的像是头顶那一轮明月幻化而成。
明明只是一个刚才出道的新人，但是李故宁走上台去一点都不怯场，他很淡定的感谢了所有剧组工作人员，然后得体的下了舞台。
李故宁不曾激动，更不曾落泪。
——正是这一次的表现，让李故宁在A国还有世界各地的网友心中，立下了“神秘”以及“高冷”的人设。
一直到现在，他这个人设才逐渐破灭……
齐默尔曼电影节的现场摄影师非常会拍，李故宁下舞台的时候，镜头只拍到了身穿白衣的他，还有背后奔涌的黑色大海以及一轮孤月。
这一瞬间被记录下来，成为了齐默尔曼电影节历史上最经典的镜头之一。
而也正是这一天，原本颓废不知目标为何物的牧以格，忽然有了一个愿望——他想要改变，他想要努力成为像李故宁那样的人。
……
所以对牧以格来说，李故宁真的是一位改变了他人生的陌生人。
在齐默尔曼电影节之后，原本不喜欢学习甚至已经休学一阵子的牧以格开始好好学习，最终考上了E国大学下属音乐相关专业，成为了李故宁的半个校友。
而后，他终于鼓起勇气，想要离偶像近一点。
可是谁能想到，牧以格刚才走到李故宁的身边，他就知道自己心中独一无二，没有人能配得上的故宁哥，居然和表哥是一对……
“哎……”想到这里，坐在汽车后座的牧以格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真是命运弄人啊。”他忍不住感叹道。
段执舒挑人回复，怎么偏偏挑中了自己？
牧以格一直开着窗子，车里面有很大的风声。
他的声音虽然也被呼啸的风切割成了一段一段的，但是坐在前面的钱哥，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牧以格在说什么东西！
“你要是不想工作的话，可以不接，但是不要用这样的方式向我表达不满。”
“哦。”
哎，凡人果然无法理解我。
*
在酒店养伤的李故宁小心翼翼地在卫生间洗漱，然后又扶着墙走到了床边。
等换好睡衣坐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是几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虽然扭了的地方已经被调整了回来，可是肌肉上的酸痛感还没有消失。
李故宁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按照刚才医生说的方法为自己按摩脚腕。过了一会后，李故宁这才想起手机的事情。
……不用猜就知道，刚才片场里面的人那么多，绝对有人看到了并且将照片传到了网上。
此时的李故宁已经认命，并且放弃挣扎了。
算了，大家开心就好。
“这么多……”尽管李故宁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打开手机看到了这么多的艾特和回复，他还是懵了一下。
剧组工作人员到底发了多少照片上去，才会让网友们激动成这个样子？
刚才还决定坦然面对一切风暴的李故宁，竟然在这一刻怂了。
他打开微博就看到，热搜榜上有四条话题都带着自己的大名，后面还有红色紫色等等代表着热度的符号。
……救命。
怎么比自己想象的影响还大？！
尽管已经是个经历过无数次大风大浪的人了，但是在看到热搜的那一刻，不等细看李故宁就从这个界面里退了出来。
他暂时不想面对这些。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让李故宁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在手机屏幕的最上方，忽然出现了一个来自于段执舒的消息提示……
段执舒给我发连接？
他发的不会是网友传上去的那几张图吧？
不不不，段执舒不是那种人。
李故宁猜不出对方要做什么，而等点开对话的时候，他的屏幕上只出现了一行提示：
段执舒撤回了一条消息。
“……他撤回了什么？”
酒店一墙之隔的另外一个房间。
坐在沙发上的段执舒被吓了一跳。
他刚才回复完网友之后，并没有再看大家的评论，而是点开了那个正在热搜榜的话题，一个个收集起了剧组工作人员拍下，并传到网上的照片。
甚至于在相册里面储存了还不够，段执舒还顺手给自己的文件传输助手发了一份备份……
这个时候，问题来了。
段执舒置顶的对话除了文件传输助手外，还有李故宁本人。一直在给自己转发照片和链接的段执舒，一个不小心，就将网友发照片的连接传到了李故宁那里。
李故宁理智告诉自己，还是不问，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得好。
但是他又是真的想知道，段执舒刚才发的是什么链接。
纠结一番后，他还是给段执舒发消息道：
『李故宁：刚才撤回了什么吗？』
一墙之隔的段执舒，看到消息后立刻站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不能说实话。
于是还没想到应该怎么说的段执舒，便极为罕见的敷衍了一下：『嗯。』
嗯？
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问了，李故宁就打破砂锅问到底。
『是什么呀？』
段执舒是一个不擅长撒谎，也不屑于撒谎的人。但是现在，他变了。
段执舒努力想了半天，忽然有了决定！
『段执舒：原本想发酒店的点餐程序，方才不小心发成了公司的账号。稍等我重新转一下。故宁晚上打算吃什么，可以先看看。』
原来是这样！经过段执舒这一提醒，李故宁终于想起来自己这大半天还没吃一口饭。
刚才在剧组还有医院折腾下来，现在自己好像是有一点饿……至少段执舒说这件事的时候，自己心动了。
就在这个时候，段执舒真的将小程序发了过来。
同时段执舒又补充道：『你腿不方便，一会送到我这里，我给你带过去吧。』
他的语气正直，理由正当，无论怎么看都没有拒绝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