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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犹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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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他后悔了

书籍名:《过犹不及》    作者:木林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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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则鸣失踪已经四十八小时。
  四十八小时,早已符合报警立案时间。
  但沈则鸣的失踪,又仅仅只针对祁景琛一人。学校的同事,乃至他的房东、楼下早点铺的阿姨,都可以和沈则鸣正常联系。
  只有祁景琛,像是刻意被沈则鸣遗忘在某一角。
  他用备用钥匙打开沈则鸣的家门,房子布置仍是老样子,衣柜里的东西与几天前如出一辙,也许还会回来。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又驱车去了学校,刘主任不大高兴地抱怨说沈则鸣请了长假,班里的学生都闹疯了。
  万般无奈之下,祁景琛去找了宋岚。然而除去输血一年到头都没几次联系的养母,怎么可能知晓一个从来漠不关心的养子的下落?
  祁景琛几乎要将整个H市掘地三尺,可是找不到,他找不到他。
  沈则鸣不回家,不去学校,拉黑他的电话,无视他的信息,好似人间蒸发一般销声匿迹。
  这种销声匿迹偏偏只针对他一个人。就好像全世界都知道沈则鸣在哪,但就是没人愿意告诉他。
  祁景琛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两天没合眼,衬衫皱巴巴裹在身上,一双漂亮的眼布满红血丝,唇周都是新长出来的胡茬。
  两天前的祁景琛绝不可能放任自己这般邋遢狼狈,但现在他无暇顾及。
  没有沈则鸣,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H市最近都在下雨,雨点砸在车身上炸起的闷响扰人心烦,祁景琛瞌眸仰靠着座椅,心里像窝了枚刀片,一紧一抽地刺痛。
  他后悔了。
  他想起在医院的楼梯间,沈则鸣紧贴着墙,睫毛止不住地颤抖,眼泪掉出来,把青灰的瓷砖晕染更深。
  他看着他,眼神是那样心如死灰,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安静地擦干眼泪,离开。
  博士毕业那年,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朗笑着夸赞他一定会成为D州最为出色的心理医师。
  事实证明,他的确做得很好。登机回国前一小时,他的顶头上司甚至亲自来电表示愿意提高薪酬的百分之三十,恳请他留下。
  祁景琛拒绝了。
  十年太长,长到他几乎有些忘了沈则鸣的模样,长到那些一直扎在他心底的怨怼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矛盾的是,沈则鸣这个人又像一粒微尘,可以无视,也可以无时无刻不浮现在眼前,他抓不住、碰不到,唯独呼吸的时候能感受到他钻进他的喉咙和肺,蚕食他的氧气。
  且随着时间流逝,这粒浮尘越滚越大,似乎已经到了痛不欲生的地步。
  所以他回国找他。
  见到沈则鸣的第一眼,他正在与菜贩讨价还价,脚踩人字拖,穿一件圆领灰色短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看起来应当过得不错。
  祁景琛跟着他一路走进那栋老旧的居民楼,三楼的灯亮起来,窗边的剪影上沈则鸣戴着围裙忙忙碌碌,没过多久,有炒蔬菜和米饭的香气飘出来,那么温暖,那么有烟火气。
  他禁不住想象十年来他们的生活——大概会养一猫一狗,大学就搬出来同居,早上一起刷牙洗脸,再交换一个带有薄荷清香的早安吻,午饭吃什么、晚饭吃什么,周末窝在家里看一部喜欢的电影......明明可以在一起很久,明明可以共享柴米油盐的琐碎平淡,明明可以一起去很多地方......可是什么都没有。他们什么都没有。
  十年整,他仍然不知道沈则鸣当年为什么抛弃他。
  于是很莫名的,祁景琛重新开始怨恨沈则鸣。
  那晚H市骤然暴雨倾盆,他在楼下站了很久,天边泛起熹微时,穿着湿透的衣服回了酒店,然后出发去他的学校。
  最初,他想让他愧疚。后来,他又想让他痛苦。最后,他想让他爱他。
  所幸,他都做到了。
  他是出色的心理医生,知晓只需要一点催化剂,一点技巧,沈则鸣就会为他崩溃,甚至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结果毫无偏差,可是他并不快乐。因为沈则鸣痛,他也痛。他们像两根互相依存的藤条,无所谓刀扎在哪儿,痛苦都要共享。
  现在,另一根藤,似乎要再一次地舍弃他。
  祁景琛睁开眼,近乎漠然地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这时有电话进来,他拿过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接通后的人声却是熟悉的,是沈则鸣。
  祁景琛霍地坐直,紧紧盯着通话界面。
  沈则鸣声音有些低哑,透着点宿醉后的鼻音,他说:“你说我抛弃你,但是直到你用沈则麟耍我、试探我的那一秒,我都没有真正想过不要你。”
  停顿两秒,他嗤笑一声,轻声道:“现在,我不要你了。”
  电话倏地断了,祁景琛剧烈跳动的心脏忽而一颤,手指抖了好几下才准确回拨过去。
  听筒里是冷冰冰的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眼底泛起红,不死心地摁着屏幕回拨,但都没有例外。
  沈则鸣不会再接他的电话了。
  一股森然的寒意迅速席卷全身,祁景琛手一松,手机“啪”地掉进副驾,和十年前沈则鸣送他的草戒指并排躺在一起。
  不该是这样。祁景琛憋得心口发疼,手指拼命攥着方向盘,疼得有些麻木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松了力道发动车子,脚踩油门飞速蹿了出去。
  雨天的夜晚少有人出行,车速很快,遇到第一个红灯,祁景琛猛踩刹车在斑马线前停住。
  旁边有家酒吧,闹哄哄的声音隔两条街都能听到,他有些烦躁地摇起车窗,下一秒,却偶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东倒西歪靠着一个男人从酒吧里走出来。
  祁景琛眉心一跳,也不管这时候熄火下车是否符合交规,下车就往酒吧门口跑去。
  沈则鸣大约是喝醉了,晕乎乎倚在一个穿西装梳背头的英俊男人怀里,祁景琛来不及多想,提腿踹开男人,顺势将沈则鸣揽进怀里。
  他这一脚憋足了力气,男人被踹得脚步蹒跚撞上身后的垃圾桶,约莫是不常健身锻炼的那款,男人好半天没缓过劲,捂着肚子在那儿蹲了好一会儿。
  祁景琛用大衣裹住沈则鸣,远远站着冷眼旁观。
  预计男人一时没法起身,他低头注视怀里的人,沈则鸣一身的酒气,脸色没比他好到哪去,嘴唇干燥泛白,又喝了酒的缘故,双颊微微泛红,看起来更显憔悴枯槁。
  祁景琛俯身碰了碰他的额头,一言不发把人搂紧了。
  三分钟后,男人总算攒足力气站起身,皱眉冲祁景琛骂道:“你他妈谁啊?把他还我!信不信我报警?”
  祁景琛冷笑一声,护住沈则鸣的手臂紧了紧,“你算什么东西?敢碰我的人。”
  “你的人?”男人龇牙咧嘴地抽气,抬手指着沈则鸣,“那你问他承不承认?”
  也许是碰巧,沈则鸣在他怀里动了动,睁开一双迷蒙的眼,只对视一眼,蓦地往后一缩,离开他的怀抱。
  像醉了,也像没醉,沈则鸣踉跄着后退半步,连个眼神都没落下,只朝后面的男人挥挥手,“走。”
  男人顿时冲祁景琛得意挑眉,大摇大摆走过来。
  祁景琛心也跟着空下去,拧眉上前捉住他的手腕,低声道:“你醉了,跟我回家。”
  沈则鸣终于肯抬眸看他,冷冷的,“滚。”
  说完就要甩手走人。
  祁景琛不说话,攥紧了不肯放手。
  两人僵持着,男人走过来瞪他一眼,正要拉起沈则鸣的另一只手,就见祁景琛捉着沈则鸣的手臂一扯,把人整个儿打横抱起。
  “哎你——”闻声,祁景琛顿住脚步微微侧头,侧脸凌厉的线条在雨夜里更显阴郁,男人一哆嗦,剩下的话卡在喉间说不出来,眼睁睁望着到嘴的好肉被别人抢了去。
  沈则鸣在祁景琛怀里反倒安静下来,闭着眼不吵不闹,像是睡着了。
  祁景琛把他轻放在副驾上,调低了角度,又脱了大衣给他盖上。
  车停在马路中间有一会儿了,但可能是雨天的缘故,也没有交警过来贴罚单训人,他绕到另一侧打开车门,发动汽车离开。
  一路上没遇上什么拥堵,中途沈则鸣醒了一次,发癫似的睁眼朝祁景琛看了一眼,又侧过身继续睡。
  他是第二天中午醒的,醒来时微微动了下身子,左手腕骨莫名有些束缚感,沈则鸣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祁景琛用手铐,把他拷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