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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许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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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真想揉揉你的脸

书籍名:《应许之期》    作者:笼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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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方便路远的员工买票回家,睿言的春节比国家法定要求多放一天,所以公司大年二十九就没人了。切断所有可以切断的电源后,程逸安提着行李和买好的年货问:“真不跟我回去?”
  他知道宋珂家里已经没什么亲人,一个人过年难免孤单了些。宋珂却催促他赶紧出门:“我哪也不去,难得能清静几天,不用开会也不用接供应商的电话简直轻松得很。”
  “那你自己给自己做点好吃的。”
  “知道了……”
  “千万记得啊!”
  送走师兄,宋珂开车回家补眠,睡得不分白天黑夜。
  “砰砰砰——”
  “砰砰砰砰——”
  第二天中午,急促的敲门声跟催命一样响起,可怜的大门被拍得直颤。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隔着门低气压地问:“谁啊。”
  “查水表的!”
  大年三十查什么水表。
  拉开门一看,陈念裹得像个年画娃娃,喜气洋洋地双手叉腰:“懒惰的人是没有未来的,快起来快起来!”
  他掐紧额,无可奈何地看着她:“小姐,大过年的可不可以放过我一天?”
  “正因为大过年的才更要振作,一年之计在于除夕,今天过好了来年才会一顺百顺呢。”她振振有词,年轻姣好的面容带着促狭跟捉弄,挤进他家就开始毫不客气地翻查冰箱。
  “哇!过期牛奶。”
  “咦……烂掉的苹果。”
  “嚯,发霉的饭团!”
  总算让她逮到机会,翻完立刻义正言辞地说:“我就知道!这样子怎么能算过年嘛,快点穿衣服,今天就勉为其难让你当一天司机兼挑夫。”
  那还真是谢谢了。
  等他换好衣服出来,沙发上的大小姐还横挑鼻子竖挑眼:“哎呀色调太暗了,不符合节日的欢乐气氛。算了算了,一会儿咱们直接出去买吧。”
  于是脚踩油门杀到购物广场,一条红围巾加一双红手套,硬是将他也打扮得热闹喜庆。下午四点大包小提地鸣金收兵,光是吃的就足足三大袋,更不要提还有对联和猫玩具等等,把他累得腰杆酸痛,大小姐却直呼过瘾。
  回到陈家,又是一通忙活。贴福字对联窗花,挂灯笼彩带气球,里里外外全都焕然一新。忙完太阳已然落山,两人饿得前胸贴后背,谁都不愿从沙发上起身弄吃的。
  “去。”他扒拉陈念,“给我煎块牛排吃,要七份熟的,煎得不好我立刻打道回府。”
  害得陈念敢怒不敢言:“像你这样又懒又刁,以前我哥到底受了多少苦啊?”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快去快去。”
  他微笑看着她苦不堪言的背影。
  二十分钟后,煎得喷香扑鼻的菲力牛排端上了桌。吃西餐不可能不喝酒,陈念又不知从哪变出一瓶红酒,右手将瓶子敲得铛铛响:“事先说好,今晚咱俩不醉不归喔。”
  “不喝了,我酒量不好。”
  “管你酒量好不好,今晚必须舍命陪君子。”
  宋珂淡笑着摇了摇头。
  转眼间到了八点,热热闹闹的联欢晚会终于拉开帷幕,空荡荡的大别墅也因此显得没有那么寂寥。陈念吃得高兴,一下又一下地跟他碰杯:“你也喝呀,别光看着我喝。”
  到后来他都得拦着她:“你少喝点。”
  “哎呀过年嘛。”
  过年是一切出格行为的理由,也是最好用的免罪金牌,这一点宋珂深有体会。
  那么大一瓶红酒见底后,陈念醉意熏熏地窝进又宽又软的大沙发,没坐多久身体却开始往下滑,后来干脆拖着宋珂一起坐到地毯上。
  “不用上班的日子好爽啊。”她惬意地喟叹,“自己做饭自己吃,吃完了就在客厅看电视,没人催你回邮件也没人骂你坐没坐相。我看哥哥不用回来了,他不回来我们俩反倒更自在。”
  “我还以为你喜欢上班。”宋珂说。
  她呵了一声:“谁会喜欢上班?我那是没办法,谁让我摊上那么个不在乎荣华富贵的哥哥呢。”又用肘杵杵他,“欸你知道吗?爸刚走的时候我哥死活不肯回铭途,几个叔叔伯伯背地里全都说他失心疯了哈哈哈……”
  宋珂被她没骨头似的依偎着,沉默地不发一语。手中的遥控器有一搭无一搭地换着台,可换来换去都是那些无聊的歌舞表演,很难提起兴趣。
  没想到刚换到某台,忽然引来陈念大叫:“停停!就看这个,这个男明星我最喜欢了。”
  这个?
  银幕中的男星长相出色,算是时下正吃香的小鲜肉类型,可是唱歌方面就有点不敢恭维。
  他说:“你都什么欣赏水平。”
  她白他一眼:“那你说谁唱得好听?”
  他想了想:“你哥。”
  “救命啊!”她大喊,“情人眼里出西施也要有个限度,他那个破锣嗓子也能叫好听?”
  “没那么差吧。”
  起码能算声情并茂。
  见他正儿八经的样子,陈念又压抑不住调侃的心,凑过来笑嘻嘻地问:“他什么时候给你唱过歌啊?说来听听。”
  宋珂笑了:“为什么要告诉你。”
  “告诉我吧,告诉我吧告诉我吧,求你……”
  宋珂被她缠得无力拒绝,可又一时想不起那么久的事了,只好对她说:“那你去给我剥个橙子,回来我再慢慢地告诉你。”
  她噌一下站起来,三下五除二剥好一个,橙皮的甘香与酸涩顿时在空气中弥散开来。自己留下两牙,剩下的全都递给了他:“现在可以说了吧。”
  今晚不听足八卦看来是不肯睡了。
  宋珂掰下一瓣橙子,吃到口中并非想象中那么酸得倒牙,起码不像他跟陈觉的过去那么酸溜溜的。
  那时他们处在漫长暧昧期的尾巴,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像所有刚刚创业的年轻人一样,他们每天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只有春节假期才能喘一口气。
  可是春节意味着两个人要暂时分开。
  临别那天陈觉不知为什么很生气,也许是因为宋珂不肯告诉他家庭住址,也许是因为宋珂不同意每天晚上都视频聊天,只答应空闲时会给他打电话。
  抵达大巴站他还在生闷气,宋珂也懒得理,提着行李就上了车。本以为他一定就走了,没想到几分钟后,又见到那个穿黑羽绒夹克的身影提着一兜子零食上来。
  “给你。”
  旁边的位子空着,陈觉径直坐下,零食袋哗啦扔到他脚边,之后就继续板着脸一声不吭。
  宋珂塞着耳机装听不见,并且还把头默默地转向窗外,气得陈觉当场脸红脖子粗:“你是不是早就觉得我烦了,能回去过年开心坏了吧?!”
  前后左右纷纷侧目,更让宋珂觉得丢脸。
  “好!算我自作多情。”陈觉在旁边挫着后槽牙放狠话,“这段时间咱俩干脆别联系了,我也要去开心个够,谁有空等你那个破电话。”
  不联系就不联系,谁稀罕?
  在矛盾进一步升级之前,边上的人来了:“小伙子这不是你的座位吧?”
  “我送人的。”他没好气。
  “送人的你还不赶紧下去?这眼看就要发车了……小伙子,小伙子?”
  “我听见了!”
  起身的那一刻他趁宋珂不注意,粗鲁地摘掉耳机塞进自己耳中,结果发现里面根本没有音乐。
  “宋珂,你真行。”
  说完就下了车,没给宋珂解释的机会也没问为什么。隔着车窗,宋珂只看到那道背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巴站。
  算了,走就走吧。
  起初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听着身边的人给家里打电话,看着窗外景色渐渐变得陌生,尘土飞扬的省际公路越走越偏,心里还是会空泛泛的没有着落。
  翻开脚边的塑料袋,有自己最爱吃的饼干,有矿泉水、话梅,甚至还有防晕车药跟满格的充电宝。霎时间宋珂只觉得一阵心酸,想要跟陈觉说几句话,可是碍于自尊又几次将手机放下。
  到站时天都黑了,大家提起行李匆匆出站,外面接人的、跑黑车的把路全堵上了,灯火通明的广场倒比白天还要热闹好几倍。
  宋珂拖着行李独自走出去,打车打不到,黑车又要价太高,只好坐上一辆旧三轮一路颠簸着到了家。
  说是家,其实只有他一个人。
  老式住房既没电梯也没有灯,行李箱一级级拎上去,楼下的赵阿姨听见动静跑出来帮忙:“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跑回来了!早知道我让你叔接你去。”他摇着头说没关系,回来几天而已,很快就又要回城里去。
  爸爸去世后一直是赵阿姨一家在照看他,平时有什么人情也是她代为去送份子钱。这趟回来宋珂给他们带了礼物,到家后一样样拿出来,旁边的赵阿姨却控制不住地开始抹眼泪。
  “跟你说过不要乱花钱的呀,你一个人在外边挣钱那么难,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谁要你买东西?”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那种空空的感觉却愈发强烈。
  再三答应她第二天过去吃饭,赵阿姨才放心他一个人住在家里。空荡荡的房子,拢共不到五十平米,窗户锈得推都推不动,只会呜呀呜呀地往里吃风,地板上积着陈年的灰尘,打扫的时候呛得他不住咳嗽。
  明明很累了,可那天他还是失眠到很晚。第二天早上艰难地爬起来,外面居然白茫茫一片,远处的瓦房、近处的枣树、面前的窗檐上,到处覆的都是雪。
  下雪了。
  打从去年十月算起,临江已经十四个月没下过雪。他撑在窗口望着外面,入目一片银装素裹,往日坑坑洼洼的老路全部盖上了厚袄,枣子也挂上冰变成了大白果,一颗一颗地在枝头晶莹剔透。
  可是比起美,还是觉得遗憾多一些。因为从没跟陈觉在一起看过雪,好不容易下一场彼此却在赌气不讲话。
  终于放下面子拿出手机,上面却一个未接来电也没有,只有一大堆运营商恭贺新年的制式短信。陈觉在干什么?也许在跟那些哥们儿逍遥快活吧。他有的是朋友,有的是消遣和找乐子的方式,钱能买到无穷快乐。
  宋珂不想看到那些群发短信,于是一条一条地删,结果越删越难受,几乎都要想把手机从窗口给扔下去。正要把手机丢开,眼前却忽然蹦出一条新消息:
  “来接老子。”
  来自那个最熟悉的号码。
  他傻在那里,好几秒后才一个电话打过去。陈觉接起来先是一声不耐烦的“喂”,紧接着就呼哧呼哧地呵气,仿佛已经被冻得哆哆嗦嗦。
  他问:“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喝酒了吗?”
  “我倒是想喝,冻死我了……”陈觉没好气地说,“快点来接我,我在你家这儿的大巴站,什么鬼地方连暖气都没有。”
  他一下子活过来,什么伤感孤单通通消失无影:“你、你来了?”
  “你家是龙潭虎穴啊我不能来?”
  “为什么没告诉——”
  “我去哪还要跟你打报告?”
  “那你怎么不打车?”
  “你告诉过我具体地址吗?别废话了,快来接我。”
  说一句顶一句,说一句顶一句。老虎的胡须摸不得,可是老虎生起气来居然是那么可爱,那么的让人想揉一揉他的脸。
  宋珂以最快的速度穿上外套,箭一样冲出了家门。